河西縣令有些好奇地望著兄妹兩人:“不知鳳公子是患了什麽病,本官記得染了瘟疫並無胸悶的征兆。”


    “大人有所不知。”


    淒淒然地開口,鳳湉忻淚眼汪汪地看向俊美的男人:“我家哥哥從生下來開始,就有天生的心疾——”


    “若是稍稍激動一些,就覺得心如刀絞,疼痛無比。”


    聽到這話,丞相大人的額角跳了跳,“刷刷刷——”地射了一個眼風過去,示意女人不要太過分。


    接收到男人殺傷力極強的眼神警告,鳳湉忻咳了咳:“哥哥,你為何這樣看著我,莫不是除了胸悶,還有哪裏不舒服?”


    這使壞的語氣和帶著故意的眼神,真真是欠扁無比。


    懶得再理會這個女人,丞相大人冷冷一笑,端起一旁的茶杯輕輕地啜飲了一口。


    好不容易有這麽個可以洗涮腹黑男的機會,怎麽能輕易放過,嘴角的弧度止都止不住,鳳湉忻故意吃驚地叫著。


    “哥哥,你怎麽能喝茶啊,莫不是望了郎中和你說過什麽了嗎。”


    “郎中不是和你說,要少飲茶,多臥床休息嗎?”


    本來正捏著茶盞蓋子,輕輕地拂著表麵的茶葉,聽到這話,丞相大人手上動作一頓。


    朝女人投去一個危險的眼神,丞相大人薄唇輕啟:“妹妹,你莫不是忘了,郎中還說,我的心情不能激動。”


    “你必須好生照料著為兄,不能忤逆我的心意,為兄現在餓了,把你手邊的糕點給我。”


    心情頓時都不美麗了,鳳湉忻惡狠狠地剜了俊美的男人一眼。


    腹黑的大尾巴狼!


    這個糕點味道當真是極好的,龍灝閱分明是見著她喜歡,故意這麽說的!


    嫣然一笑,她大眼彎彎:“哥哥,你的忘性真大,郎中不是特意囑咐咱們了,要少吃甜的東西了嗎——”


    河西縣令在一旁看著這兄妹兩人,不僅慨歎道:“你們當真是融洽和樂,兄妹情深啊。”


    情深個毛線!


    晲了俊美的男人一眼,鳳湉忻轉頭看向河西縣令,低聲嬌羞道:“讓大人見笑了——”


    “兄長老是忘記郎中的囑咐,所以湉忻不得不時刻提醒他。”


    “哈哈,鳳姑娘不必如此拘謹,本相見你們兄妹二人,隻覺得深受感動。”


    一邊摸著胡子,河西縣令一邊從上到下打量著鳳湉忻,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看看這嬌豔的小臉,婀娜的身段,纖細的柳腰。


    嗬嗬,這個女人,必定是自己的囊中物!


    她的這個勞什子哥哥,看起來也是活不長了,去閻王殿報道,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到時候,把她收了做十八房小妾,也無人擋道。


    要是鳳湉忻會讀心術的話,估計現在會毫不猶豫地跳起來,然後給這個河西縣令一巴掌。


    馬丹,居然想收她做十八房小妾,她隻想嗬嗬噠。


    不過,現在鳳姑娘還在想著,要怎麽樣才能從這個喪盡天良的縣令口中套出更多話來。


    嘴角輕輕一勾,她嫣然一笑:“大人——”


    “這次的這個瘟疫簡直是駭人聽聞,好在是我和兄長遇到了您,我們兄妹真是幾輩子休來的福氣。”


    “我想知道,這個瘟疫能根治嗎?”


    一臉沉重的表情,河西縣令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沒有什麽辦法——”


    “要等的話,就隻能等到老天開恩,放過我們可憐的河西了。”


    “那大人,小女子聽聞。朝廷好像下發了銀兩和賑災用品,用來安撫百姓的情緒。”


    “拿到這些東西,百姓應該也能去醫館裏麵治一治吧。”


    搖了搖頭,河西縣令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鳳姑娘說笑了,朝廷能給多少銀兩。”


    “河西幾萬黎民百姓,都不夠分的。”


    柳眉微蹙,鳳湉忻清了清嗓子:“那大人,河西這邊,就沒有什麽措施阻止疫情蔓延的嗎——”


    “怎麽阻止啊,這就是一把熊熊大火,綿綿不絕,根本擋都擋不住。”


    “本官也是想方設法,就差沒有撓破腦袋了。”


    掰著手指,河西縣令一根一根數著:“發放藥材,轉移疫民,慰問體恤。”


    一直在一旁沉默著的龍灝閱突然開口:“尹財大人,不知道你是如何轉移疫民的?”


    要是稍微仔細一些,河西縣令就能發現端倪,這外來的男人,如何會知道自己的姓名。


    但他現在滿心都是誇耀功績,哪裏會去察覺這些。


    這麽想著,河西縣令咳了咳,肥得幾乎快要流油的臉上全部都是得意的笑容。


    “鳳公子這話問的好。”


    “如今像本縣這麽勤政愛民的好官已經不多了,這轉移疫民也是一件有學問的事情,普通人隻怕是做不來的。”


    “本官不畏瘟疫,先是挨家挨戶地查看,然後登記造冊。”


    “這繁雜勞累的程度,你們想都都想不到啊。”


    “等登記造冊完了,我又讓人去對著名字,一個一個勸說,讓他們離開河西。”


    龍灝閱蹙眉,鳳眸微挑:“一個一個勸說?”


    “是啊,不知道花了本官多少功夫,本官還——”


    然而,這話還沒有說完,一個茶杯直直地朝著他飛來,熱茶潑灑了一地,河西縣令的頭頂上麵滿滿都是茶葉,看上去狼狽又滑稽。


    “啪——”的一下清脆碎裂聲格外瘮人,四裂的瓷片濺落滿屋。


    河西縣令完全沒有想過,自己會莫名其妙被人扔茶杯,當下一股怒火就炸了。


    但看著鳳湉忻那美貌的小臉,他的怒火又被勉強按住了。


    有些生硬地擠出來一個笑容,河西縣令望著龍灝閱俊美的臉龐:“鳳公子,不知道你這是要做什麽。”


    緩緩地從太師椅上麵坐起,原本一副虛弱蒼白模樣的男人強大的氣場頓顯,那與生俱來的貴氣像是無形的網,盈滿了整個房間,逼仄又壓抑。


    一步一步逼近,那修長挺拔的身影在地麵投下一大片陰影。


    不知為何,這背後竟然冒出一片冷汗來,河西縣令顫了顫:“你。你想幹什麽?”


    “縣令大人——”一直假裝嬌羞著的鳳湉忻淺淺一笑,捏起一塊糕點,在指尖輕輕地轉著,“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啊。”


    “你自己做過的事情,應當心裏有數才對。”


    原本嬌滴滴羞答答的美人,現在卻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跟懷胎三月一樣的大肚子顫巍巍,河西縣令滿頭霧水:“你們究竟在說些什麽?”


    “私吞朝廷賑災銀兩,中飽私囊——”


    “枉顧百姓死活,販賣救濟藥材,高價出售。”


    “趁火打劫、魚肉鄉裏、搶奪掠擄,無惡不作。”


    一字一字說著,龍灝閱的嗓音越來越冷,如同二月冰凍的湖水,凍得讓人可以瞬間窒息。


    “還有你所謂的轉移疫民,乃是不顧村民的意願,強行驅趕!”


    “這便是你做河西父母官的作為功勞?!”


    “你。你。”


    粗短的食指懸在空中,河西縣令圓目怒睜:“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這裏胡說八道什麽!”


    “本官做了這麽多年的河西縣令,一向是兩袖清風、清廉正直、受人愛戴!”


    “你一介外鄉的賤民,休的要在這裏血口噴人,給我胡亂安些罪名。”


    一步一頓,龍灝閱紅唇一點點彎起,一雙鳳眸裏麵染著寒冽。


    “兩袖清風、清廉正直、受人愛戴——”


    一個一個字從俊美的男人口中吐出,帶著嗤笑嘲諷:“尹大人還真是會給自己戴高帽啊!”


    “嗬,什麽高帽,這就是本官應得的評價。”


    挺直了腰杆,哦,不對,應該是挺起了皮球一樣的圓肚子,河西縣令晃了晃腦袋,趾高氣揚。


    “你一個外鄉人,怎麽會知道本官的勞苦和不易。”


    “若是不信,你可以隨便去外麵問問,這河西村民,哪一個不得稱道本縣!”


    鳳湉忻表示,自己見過厚顏無恥之人,卻是當真沒有見過這麽極限的不要臉。


    一邊壓榨剝削著百姓,一邊給自己表著功勞簿。


    她冷笑一聲,上前:“尹大人,咱們做人得有點兒自知之明才好,正所謂,樹要皮人要臉,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


    “您今日當真是讓本姑娘大開眼界啊,再給您一把劍,那都可以人劍合一了。”


    人劍合一?


    反應了一陣,河西縣令才驀地反應過來,這不是在罵他嗎!


    狠狠地一拍桌子,地麵都被震得晃了晃:“你這小賤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竟然敢辱罵當朝命官!”


    雙手環胸,鳳湉忻輕嗤一聲:“呦,你還知道自己是朝廷的官啊。”


    “欺壓百姓的時候,你怎麽沒想起來啊!”


    鳳湉忻知道,有一種叫做變色龍的動物,但是變臉會變得如此之快的人,她還真沒有見過。


    河西縣令眼中都是兇光:“見你們兄妹兩人可憐,本相又是請你們入府,又是好吃的好喝的招待著。”


    “誰知道你們不但不知恩,反而在此信口雌黃!”


    “告訴你們,若再在此處胡言亂語,休怪本縣不客氣——”


    鳳湉忻笑了:“哎呦喂,人家好怕怕啊,你要怎麽個不客氣法啊?”


    河西縣令大吼道:“辱罵朝廷命官,來人!把這兩個刁民給我拖下去,各打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這不死也得殘吧。估計打完了,那都皮開肉綻,開成一朵太陽花了。


    不須臾,便有一堆家丁魚貫而入,手裏拿著繩子板子棍子,好不齊全。


    嗬嗬一笑,鳳湉忻雙手環胸:“縣令大人,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還是說,你一向也是這樣對百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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