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荒自從隨軍出征之後,每天夜裏他都會做一個奇怪夢,夢裏麵有一個成年男子總是背對著自己,還對自己說著一定要好好上陣殺敵,不要死,為你父親報仇。


    他以為是自己的父親給自己托夢了,可無論從身高體型還是氣質來看,怎麽都不像父親。


    連續這麽過了幾天,他想著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大哥,可又覺得隻是一個夢而已,說出去恐讓人笑話。


    夢境這種東西,怎麽能當的真呢。


    而且他又不知道是誰殺了自己父親,又怎麽針對別人報仇,想著自己的父親隻是一個兵卒,很有可能是死在混戰之中。


    這種情況下根本就找不到兇手,或者兇手已經死在了戰場上。


    經過這些日子的軍伍生涯,小聶荒整個人看上去都褪去了稚氣,越來越成熟了,連身高看上去就長高了一些,顯得成熟了不少。


    又過去一個時辰,經過大部隊馬不停蹄的趕路,終於到了綏郡,而郡外已經布置好了一切。


    足有上千守軍著裝整齊嚴陣以待,以及郡守府的官吏,在城外做著登記手續。


    駱寧安排人馬將傷員以及這些俘虜放下之後,絲毫不在綏郡進行停留,馬不停蹄的就往西境趕去。


    若是再耽擱恐怕就不能再規定的時間之內趕到了,必須得加快行軍速度才是。


    這樣一來二去,整支隊伍裏還能上前線的也就隻剩下了七千來號人,三位統兵將軍還折了一個,可以說是損失慘重。


    到了西境都不好跟陳將軍交差,過萬人和幾千人,雖然差的不多,可這是兩個概念。


    早在前後軍匯合的時候,駱寧就安排將這裏發生的一切快馬傳報於錦州府了,畢竟現在還在路上,軍隊的權限還未移交,還隸屬於錦州新軍。


    待易宸不急不緩的從山澗中趕迴時,距離遭遇襲擊已經過去了近四個時辰,剛好趕上離開綏郡地段沒多久的隊伍。


    他之所以不著急一方麵是借此機會陪著喬姑娘遊山玩水,看看風景,第二個則是認定接下來的路段是安全的,大抵不會再遭遇襲擊了。


    除非玄莽那邊真的猶如神助,能憑空變出一支軍隊來,不然他實在想不到在這錦州境內除了被掃蕩幹淨的匪盜還能有什麽是他們可以借用的力量。


    至於青衫男子那古怪被天雷劈的事,憐心在易宸準備幹壞事兒的時候故意聯係了他,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與他講個明白。


    得知這倒黴的青衫男子,易宸都止不住笑出了聲,發誓好死不死的居然帶著他的名字,難道他不知道天道是自己家開的。


    不過他好像還真不知道。


    怪不得之前無論怎麽唿喚憐心,這小丫頭都不迴應,原來是她早就搞定了一切。


    青衫男子定然會有恃無恐的對易宸出手的,隻是將誓言調換了個順序,一代仙人就遭了天譴。


    如果算上死去的這個青衫男子,再加上之前被刀仙不幸劈死的那位,玄莽已經折了兩位仙人,可謂是損失慘重。


    不過有一點易宸還挺好奇,玄莽大陸那邊的仙人為何如此團結,打個仗居然被招募到軍中了,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位仙人。


    如果玄治這邊人人也如同玄莽,估計戰事早結束了。


    不過那樣就不是兩軍交戰了,而是演變成了神仙打架。


    迴歸隊伍之後還是按照之前約定的,喬惜白還是隱藏在暗處,她身上其實沒有多少傷,隻是中了毒再加上仙氣虧空才會虛弱,過不了多久就會恢複過來。


    “駱大哥,事情辦得怎麽樣了?”易宸一迴來就徑直奔向駱寧,後者也是見到易宸也心有歡喜,終於能來個與自己商量事兒的人了。


    “還好,已經將傷員還有俘虜全部移交了出去,包括那些繳獲的鐵器。這事兒我也已經派人與州令大人匯報了,相信後續就是將那些山寨給洗劫一番、哦不,是充公,他奶奶的,這群土匪這麽多年可沒少撈錢。等充了公又是一大筆軍費啊。”


    “對了,還有一件事,夏幽已經被我留在綏郡了,他傷勢有些嚴重,一時半會兒恐怕好不了。剛才我還在尋思呢,咱們這任務還沒完成,沒抵達西境就已經開始損兵折將了,唉。”


    “不過也沒啥好抱怨的,慶幸一下得了,要是沒兄弟你,恐怕咱這先鋒隊伍都得撂挑子了,別說夏幽,就咱老駱這一兩百斤肉都得擱這。”


    駱寧說完之後忍不住歎了一口氣,窩火憋屈,而且並肩作戰那麽多年的老哥們還差點被賊人給斬首行動了,老駱心裏難受啊。


    易宸與駱寧並肩而騎,他拍了拍駱寧的肩膀安慰道:“打仗這種事就跟你在女人肚皮上幹活一樣,有時候根本控製不住啊,該來的時候就來了。”


    駱寧啞口無言,指著易宸大笑道:“兄弟你這比喻還真是……真是夠形象,不過老駱就喜歡聽葷話,哈哈哈。”


    易宸笑笑不作聲,這些話就算易宸不說,駱寧怎能不懂其中的道理,不過說了之後他的心情明顯沒有那麽沉重了。


    戰爭就是不長眼睛的,你哪裏會知道自己能活到幾時。


    易宸看了眼獨自一騎孤單行進的欒念薇,他有些猶豫,這一段路程走完二人就要分別了,差不多該讓喬姑娘解開她身上的束縛了。


    “姐姐,你準備何時離開隊伍,我想你總不會一直到西境軍營才走吧,你的出口應該不在那裏。”易宸刻意放慢速度,直到與欒念薇肩並肩。


    欒念薇眼眶紅紅的,不是即將到來的分別,而是因為她自己陷入了糾結之中,認為自己堅定的信念受到了衝擊,正不知如何是好。


    她抬頭看著易宸,“你準備讓你那仙人姘頭放了我了?”


    姘頭?


    不過她這次明顯長了記性,聲音極小,隻夠兩個人聽見。否則讓喬仙子聽到這倆字……


    易宸默不作聲,幽幽歎了口氣輕輕點頭。


    “那你就將我放在這裏吧,我自己會想辦法離開的。”欒念薇所修煉的功法無比奇特,以她的手段若想摸出去還真有可能,若是真一路跟到了西境反而還不好脫身。


    易宸不由分說的將欒念薇拽到自己馬上。


    “駕!”


    戰馬劇烈的嘶鳴一聲向一側跑去,駱寧往這邊看了一眼搖了搖頭。


    待到二人縱馬到了一處無人之地,易宸翻身下馬將欒念薇抱了下來,不待他唿喚,喬仙子很自覺地就出現在他身邊,冷冷的看著欒念薇。


    “惜白,解開她身上的束縛吧,讓欒大坊主離開。”易宸知會喬惜白一聲,又轉頭看向欒念薇:“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真正的自由身了,天高海闊任姐姐遨遊。”


    誰知欒念薇並沒有理會他,而是倔強的看著白瞳女子,看來兩個人之間梁子結的很深啊,易宸隻能幹笑一聲,沒人搭理自己,好尷尬。


    喬惜白走到欒念薇身旁,無視了她那示威的眼神,在她身體上點了幾下。


    那股堵在欒念薇身體裏的阻礙瞬間倒退了迴去,她現在才真正感覺到自己的一身修為終於又迴來了,那股堵塞的滋味兒真的很不好受。


    “你以為我會謝你?”欒念薇盯著喬惜白看個不停,後者也不理會,隻是轉身抱著易宸的手臂說道:“你以為我會稀罕你謝我?我做這一切全是為了我的愛人,你不過是高貴之人的狗腿子罷了。”


    “你!”欒念薇慍怒無比,她用手指著喬惜白與易宸,難過的說道:“真是一對奸夫淫婦!”


    喬惜白冷笑一聲說道:“那豈不是剛剛好,我的愛人若是奸夫,那我要與他一對兒自然就是淫婦咯,不像某些人想做還做不了呢。”


    易宸:“……”


    蒼天啊,這絕對不是我教的,我不是奸夫,我的女人肯定也不能是淫婦啊,這喬仙子咋迴事兒,連帶著自己和自家男人都給罵了。


    不過若論起鬥嘴,恐怕十個欒念薇也不是喬惜白的對手,好歹她融合之後還有那魔女的特征。


    想起那日蘇白現身的神氣語態,那分明就是個不好惹的主,毒舌屬性肯定也點了一些,易宸可不信喬惜嵐能說出這種話。


    隻能將這些全推到蘇白頭上了。


    欒念薇頹然的低下頭去,自己真是處處被這個女人克製,拋開修為不談也被她吃的死死的。


    “難道我真的能力不行,迴去要不要辭掉拂花坊主的位置……這樣的話我也是自由之身了,到時就可以……不行,女皇不會放過我的,唉。”錦州發生的這些事已經摧殘了坊主大人的內心,對自己都開始產生懷疑了,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思想全都冒了尖兒。


    “欒姑娘,希望你能記住,我們以後絕對不會是敵人!我也不想與你做敵人。”易宸認真的看著她,瞳孔裏的真誠一覽無餘,略微讓欒念薇心寬了一些,她脫口而出道:“那你想與我做什麽。”


    “我夫君還差個端洗腳水的丫鬟,如果這位姑娘不介意的話,倒是可以來做個主仆。”喬惜白咬了一下嘴唇輕笑出聲。


    “無恥!”欒念薇氣急,一跺腳直接轉身離去,她一刻都不想再看到喬惜白,連帶著易宸也恨上了,討厭至極!


    易宸看著喬仙子沒好氣的笑了笑,他以前還真沒發現喬惜白的嘴上功夫這麽厲害,把欒念薇氣的不輕。“欒姑娘!咱們日後再見!保重!”


    不過欒念薇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看來應該是遁走了,此番錦州的計劃滿盤皆輸,她必須得迴去向女皇複命了。


    某處不知名的高坡上,欒念薇看著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隊伍,輕聲呢喃道:“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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