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易英與王後柳青鴦去皇陵的路上之時,晉軍已然衝進了城內,主力攻向了都城昊陽中樞之地——中央王城。


    一部分人馬占領了各處要道,穩定城內的局勢。


    一支身上縈繞著仿佛走近都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蕭殺之氣的黑甲騎軍,在主城道兩邊列隊集結警惕注視著四周,迎接著重要人物的到來。


    離鋒與晉國統兵大將華天雄兩騎並進,馬蹄緩緩踏進這曆盡艱辛流血萬升攻破的昊陽城。十歲那年,他曾入易為質五年,如今一晃歲月便流失了十幾年。


    此時昊陽城外二十裏處,通過宮中地道逃脫的陳玄恩一行三人正走在一條植被茂密的小路上,走在最前麵開路的陳玄恩和落後百步抱著易宸一襲宮裝的小舞,忽然走在最前麵的陳玄恩擺了擺手示意停下,隨即竄入樹林深處。


    一炷香後歸來的陳玄恩找到這位姿色足以稱中上的冷臉女子硬聲道:“前麵一隊晉兵有二三十人剛好堵在了必經之路上,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雲琅,就必須要殺出去,一路向北在天黑之前離昊陽地界有多遠走多遠。”


    化身宮女的北璃舞神情略微有些冷淡“要殺人的話,你去就好了,不用跟我一個小女子解釋,再說我一個姑娘家又不會打打殺殺,等著你便是。”


    “頭兒,你說上麵是不是吃飽了撐的,讓我們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放哨,這不是耽誤我們去砍幾個腦袋賺軍功嘛。”不過剛剛弱冠之年的年輕晉兵一邊看向遠處樹林裏放哨一邊迴頭發著牢騷。


    躺在地上翹著二郎腿的晉兵頭子撫摸著胡茬子唏噓道:“得了吧小子,不用你拚命還不好?這仗來來迴迴打了十幾年,連討個臀大臉兒白的小娘子當媳婦兒都沒機會,馬上就天下太平了,留著小命迴去享享清福不好?年輕人不要光有滿腔熱血,不知命金貴啊,想當年我們那個裏子一起出來參軍的十幾個年輕人,現在也就我一個人在活著啦。”


    “小子,看你這血氣方剛的毛頭小子還沒嚐過女人啥滋味兒吧,這仗打完啊哥哥一定滿足你,帶你去逛咱們城裏最大氣的窯子,哈哈哈。”


    年輕晉兵嘴巴裏發出咕咕的聲音,艱難的轉過頭用手指了指前方,隨後便仰麵倒了下去,不知什麽時候他的喉嚨居然被石子擊穿,血流如注。


    “臭小子!”晉兵頭子猛的站起身來目眥欲裂,他急忙去捂住年輕晉兵的脖頸同時大喝道:“敵襲!他娘的!”


    在年輕晉兵轉頭的瞬間,陳玄恩已經從參天大樹上一躍而下,一劍就削去了一枚大好頭顱,反手刺穿背後揮刀襲擊他的士兵後便如同狼入羊群一般,隻見一人一劍寒光不斷,僅僅片刻時間站立者不過隻剩數人而已。


    那中年晉兵頭子盯著一身勁裝的陳玄恩目欲噴火,冷汗不住的自臉頰流下,這人在短短時間內就把自己這隊人吃的幾乎一幹二淨,他給其餘幸存下來的人打了個眼色,讓他們趁機逃走報信,將這裏的情況匯報上去,畢竟這荒山野嶺出現一名武力高絕的劍客對著他們大開殺戒確實匪夷所思。


    “人言可畏啊,果然話不能亂說,真的會死人的。”說罷,中年晉兵握緊手裏的晉刀衝向不過幾步站定的青年侍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那叫做慷然赴死,其餘三四名哨兵則是趁機四散而逃。


    青年侍衛不言不語,飛劍穿過中年晉兵身旁,劍至人至,一劍便封喉,根本毫無抵抗之力,晉兵頭子倒下的瞬間臉上閃過一絲遺憾與解脫,在這最後一戰裏終於是沒能活下去。


    看向竄至幾個方向數十米遠的晉兵,他心念一動,真氣在手中不斷流轉蔓延至劍上,兩指不斷飛舞控製劍鋒,隨後將劍拋出自行飛劍取了幾人的項上人頭。


    劍迴之後他的臉色不由得變得蒼白起來,嘴角甚至滲出血絲,這種殺人方式對他來說還是過於勉強,但讓僅僅二十多人普通人與一名哪怕是勉強才能禦劍的高手對敵來說,那和自尋死路也沒分別。


    昊陽城外的三人趕路愈發急迫,誰都不曾發覺距他們身旁不遠處一股氣息仿佛融於天地之間,籠罩在他們周邊。


    唯有剛才經過昊陽陵就悄然醒來的易宸盯著那裏咧嘴笑了笑,仿佛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現在的他不是那個追逐蝴蝶的少年,而是曾經怒而擊殺人皇軒蒼的天外天至尊,不過他卻同化掉了曾經幼年易宸的記憶與情感。


    雖已過去數千年,他也恢複重傷之軀數千年。但他依稀還記得那位在人世間至高無上的人皇曾喊出:“為天下,寧死不獨善其身。”的豪言壯語。


    幼年易宸睜眼看著遼闊的天際,心裏默默想道:昊陽陵內好像有一股神秘的氣息和一道精妙法陣,這裏必然隱藏著什麽秘密,以後有機會還是要來看看才是。可惜,我的軀體不能遠離世界壁壘,不然何以如此麻煩。現在這具幼體實在是孱弱的緊,一旦被那群人發現恐怕會死的很慘,還是要多加小心。


    易國都城之內戰火逐漸平息下來,在軍紀的約束下晉軍也沒有幹出濫殺無辜、強搶民女的勾當,僅僅是占據了城中所有要道並將皇城圍的水泄不通。


    蹄聲響起,立誌一掃六合的傳奇太子離鋒騎著馬緩緩踏進了皇宮,身後眾位將軍與黑甲騎士也緊跟而至。


    離鋒望著眼前昔日恢弘的宮城,紫金色的宮城建築依舊是那樣的絢爛,昭示著獨屬王族的奢華,然而良久後隻有一聲悠長的歎息。


    一身黑亮甲胄整齊的離鋒自顧自的打馬竄出輕聲道:“接下來的路我自己走,你們不必跟隨。”說完便直奔昊陽陵而去。


    大將軍華天雄有些奇怪的看著離去的離鋒,太子的坐騎夜照玉獅子身上還掛著一壇上好的易國名酒訣別釀。


    四十年前,易國外有強敵環伺,被薑、韓、越三國聯軍打的元氣大傷,邊軍連戰失利,兩年大戰四場,小戰數十場,傷亡數多達四五十萬,造成的後果就是國家財政緊張,兵員凋敝,最緊張時大軍離都城昊陽不足百裏。


    當時易國陪都雲琅城第一豪紳北璃家捐錢捐物,家主帶著北璃家所有男丁仆役兩千人南下退敵,而女眷則留於家中,這訣別釀便是當時北璃家主夫人柳靈韻帶著所有女眷秘釀而出,北璃家出征前人手一碗訣別釀以此明誌,向家眷告別。


    然而真正使這快速釀造的鮮酒成名的還是“兩千北璃子弟,盡死昊陽外”的京都保衛戰,北璃家自家主到牽馬仆役皆死戰不歸,為各地勤王軍團爭取了大量時間,其忠義美名遍傳天下,連帶著這訣別釀也人盡皆知,隻不過這酒喝的是味道還是那意境,也隻有喝酒人才能體會到不同的心境了。


    北璃家的結局也令人夙夜興歎,此劫過後,易國迎來新生,王室大賞北璃家,稱其有恩於國,有恩於王家。但北璃家卻拒絕接受任何賞賜,並且散盡家財,遣散所有女眷另其自謀生路,家主夫人則孤居在雲琅城,如此也令易國王室與天下人深受震動。


    易國獨守皇家陵園的金甲禁軍是一支編額隻有三千人的精銳軍團,皆身覆金色甲胄手持青龍大刀,僅從外表上看氣勢並不比晉國太子的親衛黑鋒騎軍差之分毫。


    此刻的昊陽陵外圍這支精銳正嚴陣以待,為首一人身體筆直矗立在此,目視前方看向那越來越近的一騎。


    “來將何人!”


    “大晉!離鋒!”


    “嘩!”迴應這個名字的是三千禁軍統一提刀向前的動作,為首的那人長刀一指冷聲道:“奉易王命,在此恭候太子多時,若太子殿下想要入陵,那得先問過了本將軍手中的刀。”


    離鋒一手撫甲一手牽韁有些揶揄著看著眼前的金甲將軍說道:“十年前,七國江湖年輕一輩中出了一位傳奇人物,那人叫孟元愷,號稱打遍七國無敵手,被人稱為七國武狀元,得此榮稱之後便銷聲匿跡,不曾想居然賣身與帝王家守墳。”


    孟元愷將青龍刀立於身前朗聲笑道:“為將者隻聽君命。”


    經過這十數年的征戰,世人皆知晉國太子離鋒不止雄才大略,其勇力更是一絕,軍中罕逢敵手,就連目前在易國境內的晉軍也隻有大將華天雄堪堪能與其切磋。


    “還請太子下馬一戰!”


    離鋒看著眼前戰意盎然的禁軍統領不由得失笑道:“英兄,可真是與我出了不小的難題啊。”


    刹那間一股紫氣自離鋒身上衝天而起,他的雙眸都被那股紫氣所覆蓋,身後出現一條紫氣化形而成猙獰可怖的龍形。


    孟元愷緊緊皺著眉頭看向百步遠被紫氣包裹的青年太子,離鋒的武道境界也許並不比他高,可這股氣息實在是令他感到壓迫,一旁的禁軍士卒更是滿目駭然。


    “盤龍決!”


    隨著孟元愷一聲大喝,手中青龍刀劇烈抖動,傳出陣陣如怒濤般的龍吼聲。


    一道青芒自偃月刀中飛出在他的上空不斷的盤旋,最後化為一道青色龍形氣息與那股紫氣針鋒相對。


    “吼!!!”那隻渾身彌漫紫氣的龍芒似乎有些不屑的發出振聾發聵的吼叫聲,金甲禁軍自發結陣抵抗,淡淡金芒護住他們七竅,將影響降至最低。


    孟元愷單手倒提青龍刀,率先發起攻勢,拖刀穿行不過數息就出現在離他百步的離鋒身側,勢大力沉的一刀猛向下劈去的同時一拳帶著濃鬱青芒砸向太子臉龐,驚人的力道連帶著離鋒腳下的青石板都炸裂飛濺。


    隻見離鋒渾身紫氣爆發,將青龍大刀包裹於其中,卸去無盡力道同時一手穩穩抓住了青龍刀,竟使這借勢而起的一刀無法再劈下半分,他的嘴角輕輕勾起弧度,不顧孟元愷眼中的驚訝,另起一隻手順勢握拳與禁軍統領的青色拳芒碰撞在一起。


    不過一息之間經過那一拳的碰撞,孟元愷退後半步,離鋒則巋然不動,這一幕自是高低立判似乎再打下去對於這位武狀元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請太子入陵吧。”


    正當離鋒邁步離去之時,麵無表情的孟元愷開口說道:“今日若是死戰,生死尚在兩可之間。”


    “如果是我晉國大將華天雄,他至少得退下十步以外。”


    待離鋒進入昊陽陵內圍後,技不如人的孟元愷無奈自嘲道:“這是損人還是誇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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