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前,災難降臨,席卷了整個世界,死亡蔓延,科技倒退,人類極力挽救,藏於地底——


    百年後,二十多億的人類,僅存幾千萬,分布於各個世界各地,地底科技發展迅速,人類適應鼴鼠般的生活,所需氧氣不到以前的一半。


    災難帶來巨大的汙染,眾多地區被劃分為汙染區,人一旦受到汙染,會變成行屍走肉的異端。


    然而,汙染區大多異端都是動物,動物發生異變,變得殘暴嗜血,經常從汙染區逃出,也是人類最大的敵人。


    大雨瓢潑。


    一處廢棄垃圾場,雜亂垃圾堆積成山,沒有落腳的地方,天色灰暗,霧氣彌漫,溫度降得很低。


    穿破爛雨衣的林照月背著一個塑料桶,腳下穿著縫縫補補的雨鞋,踩著廢棄雜物,撿垃圾。


    她是孤兒,丟垃圾場,被一個拾荒者撿迴家,拾荒者是她養母,把她拉扯到十二歲便去世了。


    在這種廢土世界,人類最長壽命隻有六十年,養母不願待在狹窄、閉塞的地下城,住在地表,她體內汙染像毒素一樣積攢,不到四十歲,便撒手人寰。


    不僅隻有汙染區具有汙染危險,地表任何地方都有。


    造成汙染的是雨,也是空氣。


    砸在她身上的雨水不是正常的透明色,而是淺黑色,裝一盆,更能清楚看到雨水的異常。


    人是不能直接接雨水飲用的,必須過濾煮沸,不然就等於飲毒。


    林照月這一身裝備,都是從垃圾場撿的。


    雨衣是用塑料拚接縫合成,勉強遮過全身,頭頂戴著水桶,挖兩個洞,給眼睛提供視野。


    雨水不飲用,隻是接觸皮膚,也會帶來輕微汙染。


    林照月在養母死後,在這廢土摸爬滾打六年,早已熟悉如何生存,她有計劃的,活到九十九歲再死,不想和養母一樣,死那麽快。


    距離她十八歲生日還剩不到一周時間,林照月等過了生日,就去地下城報名,當清理員,去汙染區清理異端。


    這樣,她就能獲得淨化汙染的藥劑,能活得更長。


    報名需要錢,林照月有一些積蓄,是這些年撿垃圾,賣廢品,賺的一些錢,但不太夠。


    沒辦法,為了湊夠,她連下雨天都要出來撿垃圾。


    ‘希望今天運氣好一些吧……’


    林照月心裏暗暗祈禱。


    ……


    廢鐵堆裏。


    躲避著尖銳廢鐵,縮在垃圾堆裏的黑貓髒兮兮,瘦骨嶙峋,薄薄毛皮之下,是凸起的骨頭。


    它身形瘦小,蹲坐在陰影裏,外麵是劈裏啪啦的大雨,雨水四濺,它毛發淋濕了一些,冷風唿嘯,凍得瑟瑟發抖。


    黑貓舔著毛發,想借此汲取一絲暖意,但聊勝於無。


    它已經好幾天都沒有進食了,肚皮餓到已經感覺不到饑餓,已然麻木。


    黑貓緩緩趴下,貓瞳失去光澤,黑漆漆,倒映著外麵的雨景。


    也沒有什麽雨景,到處是廢棄垃圾,像它一樣,被世界遺棄。


    就在它打算趴著睡一會兒的時候,陡然聽到一道細微聲響。


    貓的聽力好,即便隔著吵雜雨幕,也能聽清附近聲音。


    它警覺地聳了聳貓耳,四肢站立,仔細辨聽。


    也許是它太饑餓,或是體力不支,等到那人走到眼前,它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整個背都弓了起來,是蓄勢待發的架勢,死死盯著出現在不遠處的身影。


    亂七八糟的雨衣,頭戴塑料桶……跟怪物一樣。


    它差點炸毛。


    下一秒,黑貓聽到那怪物發出一聲別扭的喵嗚。


    “喵~”


    ……


    林照月也是無意發現一隻貓躲在不起眼的垃圾堆裏,或許是為了避雨,它蜷縮在最裏麵,又是通體漆黑,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還好她眼睛尖銳,一眼就看到了它,貓躲得很深,隻能隱約看到一些輪廓。


    從它身體輪廓能看出來,它是一隻營養不良、快餓死的貓。


    其實,林照月每天來撿垃圾,很少見到小動物,動物差不多都被汙染了,這種沒有被汙染的,聽收廢品的老大爺說,那都是有錢人家的寵物。


    林照月那時沒懂寵物是什麽。


    老大爺也沒嘲笑她,隻是嘬著煙管,眼神深遠地解釋。


    “就是被人類飼養的動物,你不懂,那些有錢人啊,不愁吃喝……”


    林照月差不多聽明白,心裏既羨慕,又迷茫。


    羨慕有錢人的生活,又迷茫,不知他們過著到底什麽樣的生活。


    活在底層的人就是這樣的,最大夢想,隻是能吃一頓飽飯。


    ……


    思緒迴到現在。


    林照月無意與躲在裏麵的貓瞳對視。


    貓瞳豎尖,色澤純黑,充滿著警惕與野性。


    若她走近一步,它都會揮動鋒利貓爪,將她抓傷。


    她現在,抓傷別說打狂犬病疫苗了,連普通消炎藥都沒有。


    林照月原本打算一走了之的,自己也是來撿垃圾,與黑貓相比,她的處境也沒好到哪裏去。


    隻是腳步抬到一半又放下。


    林照月手伸進口袋裏,拿出被報紙包裹的老鼠肉幹,撕出一半,往那小洞口丟了進去。


    丟完她這才離開。


    心道。


    ‘吃點吧,遇到我算你幸運。’


    林照月不是什麽多善良的人,在這種災變世界,人太善良活不久。


    養母去世這幾年,她見識過許多陰險狡詐,為了一點食物,爭得你死我活,連親人都不放過。


    災難與死亡,將人類的惡意無限放大。


    林照月吃過虧,早就鐵石心腸了。


    之所以多此一舉,也是想到了自己。


    她那時還是嬰孩,若不是養母把她撿迴家,恐怕自己早就死了。


    這是她最後的一絲善念。


    ……


    看著丟在麵前的鼠幹,它貓瞳擴張了一下,燒得隻剩兩三根的胡須顫了顫,仔細聽著人類腳步漸行漸遠,這才湊近,細細嗅了嗅。


    它曾吃過被人類投毒的食物,差點死了。


    人類惡毒陰險,為了抓住它,設計各種各樣的陷阱。


    它一個貓耳被燒成畸形,就是人類幹的。


    這也讓它對人類更加警惕,無論到哪裏,都會打起萬分精神,去防備他們。


    可是——


    黑貓嗅了好幾遍老鼠幹,麻木的肚皮傳來久違熟悉的饑餓感,它嘴巴裏口水不停溢出,好幾次沒忍住想要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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