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圓迴到薛家院子,就看到接生婆正指揮著薛曉婷和薛曉蘭忙裏忙外。


    院子裏黑漆漆的,隻有屋裏透出昏黃的燈光。


    陸麓抱著薛曉玲,孤零零地站在院子的角落裏,臉上寫滿了無助。


    薛曉婷端著一盆熱水,急匆匆地從屋裏出來,差點撞上元圓。


    “啊!”薛曉婷嚇得驚叫一聲,差點把水盆打翻。


    元圓趕緊扶了她一把,才沒讓水直接潑自己身上:“是我,紅雪姐怎麽樣了?”


    “還在生呢!”薛曉婷的心裏也很急,“一直沒有生下來,倒是疼得厲害。”


    元圓知道她這一胎不好生,拍了拍她的手:“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薛曉婷看到她,心裏倒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樣:“對了,謝謝小姨你拿來的肉,剛剛曉蘭給媽喂了肉粥,說是能補充點體力。”


    元圓點點頭:“吃了就好,生孩子本來就耗費體力。”


    她心裏想著,有肉粥補充體力,又有接生婆在,應該不會出什麽大問題。


    薛曉婷心裏放鬆了許多,又急匆匆地進了屋。


    陸麓抱著薛曉玲走到元圓身邊,低聲問:“你哪來的肉?”


    元圓瞥了他一眼,語氣隨意:“從我身上割下來的,不行嗎?”


    陸麓嘴角一抽:“你學佛祖割肉飼鷹呢?”


    他知道元圓是在開玩笑,很明顯,元圓這是不想告訴他,他也隻好摸了摸鼻子,不說話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屋裏的呻吟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急促。


    陸麓抱著薛曉玲,來迴踱步,焦躁不安。


    陸麓越想越害怕,女人生孩子這麽危險,萬一……


    萬一元圓以後也要經曆這種事怎麽辦?


    他忍不住偷偷地去看元圓。


    元圓正靠在牆邊,閉目養神。


    陸麓又看了一眼。


    元圓還是一動不動。


    陸麓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你看我幹什麽?”元圓突然睜開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沒,沒看什麽。”陸麓心虛地轉過頭。


    “你當我瞎啊?”元圓嗤笑一聲,“你都看了我八百迴了。”


    “哪有八百迴,最多也就七八迴。”陸麓小聲嘀咕。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元圓挑眉。


    “我在想……”陸麓猶豫了一下,“女人生孩子,真可怕。”


    “可怕?”元圓不由得挑了挑眉,“ 你怎麽突然有這樣的感慨了?”


    “聽著紅雪姐這慘叫,就知道她肯定很疼……”陸麓皺著眉,“再一想孩子生下來也不小……這血水一盆一盆的,想想就瘮得慌。”


    “你一老爺們,想這些幹什麽?”元圓翻了個白眼,“你還是軍人呢?又不是沒見過血……”


    “我這不是……”陸麓吞吞吐吐,“擔心你嘛。”


    “擔心我?”元圓眼睛都瞪圓了,“擔心我生孩子也會痛?”


    陸麓皺著眉:“沒有人生孩子會不痛吧!”


    “那我不生不就完了?”元圓打了個響指,“而起我生孩子,關你什麽事?”


    “怎麽不關我的事?”陸麓瞪大了眼睛,“我……”


    他突然卡殼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元圓突然就笑了:“哦~~原來你想要跟我生孩子啊!”


    陸麓的臉騰的紅了,硬著頭皮:“我、我不行嗎?”


    元圓的眼神在他身上掃視:“誰知道你行不行?”


    陸麓的臉立刻就由紅轉黑:“我說的不是這個不行!”


    元圓看了一眼乖巧的薛曉玲,輕咳了一聲:“在孩子麵前咱們還是不要說這個話題了。”


    陸麓的臉更黑了:“這不是你先提出來的問題嗎……”


    元圓瞪了他一眼轉過身,看向屋裏透出的昏黃燈光。


    林紅雪的呻吟聲還在繼續,一聲比一聲淒厲。


    元圓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她雖然表麵平靜,但心裏卻並不輕鬆。


    她知道,這一世和前世不一樣了,但她還是忍不住擔心。


    畢竟,蝴蝶的翅膀已經扇動,誰也不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


    屋裏的動靜越來越大,薛曉婷和薛曉蘭的聲音也越來越緊張。


    接生婆的聲音則越來越沉穩,不斷地安慰著林紅雪。


    “用力!再用力!就快出來了!”


    “吸氣!唿氣!跟著我!”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般,漫長而煎熬。


    元圓的手都不由得捏緊了。


    終於,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劃破了夜空。


    陸麓猛地抬起頭,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元圓也睜開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揚。


    她知道,這一世,林紅雪和孩子都安全了。


    嬰兒的啼哭聲剛落,元圓就推門進了屋。


    薛曉蘭抱著繈褓中的嬰兒,一臉愁容。


    薛曉婷正忙著幫林紅雪擦拭身上的汗水,換上幹淨的衣物。


    林紅雪雖然喝了肉粥,但生產耗盡了她的力氣,臉色蒼白,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眼神迷離,眼看著就要昏睡過去了。


    元圓快步走到床邊,看了一眼繈褓中的嬰兒,扭頭看著薛曉蘭,有些奇怪:“你怎麽這個表情?有妹妹了不開心?”


    薛曉蘭抬起頭,聲音有些哽咽:“可是……又是女孩……”


    接生婆笑嗬嗬地插話:“女孩子也好,貼心棉襖!”


    元圓點了點頭:“說的沒錯。”


    她又從另一個兜裏掏出兩塊錢和兩個雞蛋,遞給接生婆:“今天辛苦你了,這麽晚了還跑了一趟。”


    接生婆喜笑顏開地接了過來,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花:“哎喲,這生孩子,誰也不知道啥時候就生了啊!”


    她的語氣很是熱絡:“我聽曉婷說你是紅雪的表妹,一看就是大城市來的,就是大方。這城裏人就是不一樣,出手闊綽,心地善良。”


    “這孩子啊,托了你的福,才能平安降生,以後啊,肯定是個有福氣的,”她也是一臉的感歎,“你看看這小臉,多俊俏!”


    元圓隻是笑了笑:“借你吉言。”


    接生婆說了一籮筐的好話,這才提著馬燈,美滋滋地離開了。


    元圓轉身看向薛曉蘭,眉頭微蹙,“你怎麽看起來不開心啊?”


    薛曉蘭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哭得稀裏嘩啦。


    “媽媽又生了一個妹妹……到時候肯定又會有人說閑話……說媽媽沒有給爸爸留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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