鞍子不過化元末期的修為,準先天都不是,哪是詹千舞的對手?


    隻是詹千舞不想多事,見對方誤會,挑開鞍子的刀後後退幾步,朗聲道:“不是我幹的,我隻是路過。”


    “路過?你當我們瞎嗎?”韓如蘿指著巨獅的腦袋,“我們親眼看見你用槍捅死了牙王,你敢說不是?”


    詹千舞頓時頭疼,暗罵封知平這廝就是個禍精,不朝麵都能連累到自己,忍著火氣冷冰冰的解釋道:“最後一槍是我刺的,但即使我不出手它也活不了,我來時它已經重傷瀕死,出手隻為自保。”


    如果熟悉詹千舞的人在這兒定會驚訝,她今天恁的好脾氣,京城裏誰不知道她是個多霸道的主兒,能動手從來不吵吵,就算有理也不屑於解釋,她最擅長的就是“以力服人”。


    對此,苦逼的六皇子最有感觸,如果知道詹千舞還有講道理的一麵,衝著身材和臉蛋兒他或許會改變主意,好好想轍討好一下這位姑奶奶,爭取成了那門親事讓他的皇帝老子滿意。


    可惜六皇子不在,韓二小姐也不是六皇子。


    “騙人!”韓如蘿怒容滿麵,遙指詹千舞,“你這個滿嘴謊話的賤女人,定是看上我家牙王和大秋小秋想偷,被它們反擊才起了殺心!好狠毒啊你,牙王是兇了點,但大秋小秋最乖不過,你怎忍心殺它們!鞍子,給我抓住她,打殘後帶迴去送交官府,我要讓她給大秋小秋償命!”


    “是,二小姐!”


    鞍子大聲應命,絲毫沒有察覺雙方之間的差距,長刀斜指縱馬奔來。


    “賊婦,吃我一刀!”


    “鞍子,不要!”終於從悲傷中迴過神的韓誌行臉色大變,能一槍捅死牙王的豈能尋常?


    他都做不到!


    可惜他提醒得太晚,鞍子已經衝了上去,完全不知道自己麵對的是個何等樣的恐怖存在。


    而他和他的主人都不知道,在他喊出“賊婦”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死了。


    詹千舞何等傲氣,別說父親詹王,因為婚事皇帝都敢頂撞,豈能讓幾個不明來路的宵小折辱?


    沒有廢話,挺槍遙指,在鞍子殺到時一晃而過收槍身側,動作飄逸得好像什麽也沒做,可她身後的鞍子卻連人帶馬蹌在地上衝出老遠,身上的孔竅齊齊躥火,眨眼間成了火球。


    韓誌行愣住了,韓如蘿也愣住了,剛剛追來的韓玉蘿、陸文廣和獵戶青年恰巧看到了這恐怖的一幕,霎時也石化在了當場。


    “妖...妖,妖怪啊!!!”韓玉蘿驚聲尖叫,如同見鬼。


    其他人紛紛驚醒,慌亂一團,看向詹千舞的眼神像看惡魔。


    詹千舞冷冷的扯了下嘴角,轉頭看向韓如蘿,此女方才罵她賤女人,她可還沒忘呢。


    “別過來,你別過來!救我,大哥救我!!”


    韓如蘿嚇破了膽,拚命抽馬想逃,卻慌亂得從馬上摔了下來。


    還是韓誌行冷靜,他功至準先天,見過幾個先天境的大人物,立刻想到詹千舞不是普通武者,定是先天,而且很可能是靈識末期,甚至神藏期的高手!


    “這位女俠,我二妹一時口快多有得罪,我代她向您...”


    不給他說完的機會,詹千舞身子一晃箭射而來。


    “小妹閃開!”


    韓誌行驚恐萬分,顧不得自己擋不擋得住,會不會死,跳下馬飛奔向韓如蘿,可他動作太慢。


    啪!


    林中響起清脆的耳光聲,韓如蘿頭孟的一轉飛了出去,摔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白皙的臉蛋上左側臉頰高高腫起,一個通紅的巴掌印烙的一樣落在上麵。


    “哇啊啊啊!!”韓如蘿嚇哭了,坐起身手貼在臉頰附近想捂不敢捂,哭得撕心裂肺。


    “如兒!”


    韓玉蘿趕緊跳下馬跑過去,心疼的抱著妹妹輕拍哄著。


    陸文廣跟在後麵,見插不上手,憤怒的轉過頭大聲道:“你這女子怎如此狠毒,如蘿妹妹犯了什麽錯,你竟下此毒手!她一個姑娘家,毀了容,你讓她怎麽活?!”


    “長治兄,別說了!”


    韓誌行趕緊擋到陸文廣身前,衝眼神不善的詹千舞抱拳道:“女俠,長治兄是讀書人,不懂武功,也沒看到方才的事,護小妹心切才出言不遜,還請女俠手下留情!若要追究,韓某願一力承擔!”


    “讀書人?”詹千舞放低長槍,冷冷打量,“君子以類族辯物,這個道理都不懂,還有臉說自己是讀書人?可笑!”


    “你!”陸文廣氣急,推開韓誌行怒道,“我看你就不是善類!如蘿妹妹縱然有錯,講明情況批評一番,讓她知道自己錯在哪就是了,怎能如此粗魯行事?還有於鞍,他犯了多大的錯你竟然殺了他,你可知他雖是家仆卻並非奴籍,而是正經的平民!你濫殺百姓,該當何罪,你眼裏還有王法嗎?!”


    “長治兄!”韓誌行一把將陸文廣拽到身後,使勁捂著他的嘴,心裏氣得罵娘。


    這該死的讀書人,怎麽這麽迂腐,不長死活眼嗎!


    熟料詹千舞收了槍,點點頭道:“好,你跟我講王法,那咱們就來說說王法。天元鐵律,以下犯上侮辱王族者,該當何罪?行刺王族者,又該當何罪?!”


    陸文廣登時呆了:“你,你是王族?!”


    韓誌行也瞳孔緊縮,嘴唇發顫:“你,您貴姓,敢問是哪位王女?”


    勿怪他有此一問,因為王族也分遠近親疏。


    天元皇朝,當朝皇帝及其子女屬於皇族,其中兒孫如有封王也稱皇族,換句話說隻要他們的老子(爺爺)在位他們就都是皇族,皇族代表遊氏皇族的嫡支。


    帝崩後,新皇即位,其兄弟姐妹和他們的子女才降一等稱王族,王族代表的是遊氏皇族的庶支旁係。


    其中有兩種情況除外。


    一是皇帝無法繁衍子嗣,需過繼,過繼來的孩子便升為皇族,可立太子。


    二是皇帝能生,但留下男丁前就崩了,按天元的律例和傳統,女性後代是不能繼承皇位的,這時所有三代以內的王族都有資格競爭皇位,左右相會遵循先帝遺詔擇賢能數位交由天元劍挑選,若無遺詔留下,便由他們帶領內閣諸位閣老自行挑選,無論怎樣,最終的選擇權都歸天元劍。


    是的,天元皇朝的帝位才能大小隻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天元劍的意思,它若不喜,任你才高八十八鬥賢名舉世皆知也沒用。


    這是傳統,也是祖帝遊柏川親自定下的鐵律,無人可以違逆,也沒人敢違逆。


    須知天元皇帝想治國,前提是得能守住疆土,天元劍乃鎮國重器,得不到它的認同誰也別想禦使它分毫,哪怕遊氏皇族在武道上沒落了,已經有好幾代皇帝修為不夠催不動天元劍得靠外人,那也得它認可的皇帝親手交付才行。


    而且這不僅是天元一家規矩,太始、空玄兩國皆是如此。


    三大皇朝以仙器立國,一旦大陸交匯掀起國戰,得不到仙器助力,沒了威懾,就隻能任人宰割。


    而王爵的頭銜並非一成不變的,若無特殊原因得以延長或者獲賜世襲罔替這一至高榮耀,少則三代多則五代,爵位便會依律降級,根據實際情況酌情削減為公侯伯子男五等,而後按律裏繼續平級或降等襲承若幹代,直至降為布衣,其中最平庸最無能的王族甚至會直接淪為布衣。


    這就是韓誌行發問的原因,荒郊野嶺猛地冒出一個女子說自己是王族,鬼知道她是三代內的親王還是五代以外的沒落王族。


    詹千舞知道他在想什麽,冷哼一聲正要自報家門,林中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和怪叫。


    “死馬蠢馬臭馬白癡馬,你他嗎往哪兒跑呢!反啦反啦,你他嗎給我調頭啊!女魔頭就在前麵不知道啊!!!”17


    詹千舞的臉頓時陰下,嘴角勾起能掉冰碴的冷笑。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好你個封知平,自投羅網,真給本姑娘省力氣!


    這時封知平已衝進林地,一眼看到了朝自己冷笑的詹千舞,心跳都差點停了。


    “你好,詹千舞,好久不見!”


    友好的招招手,奈何人家不領情,長槍帶著一流火光直奔而來。


    “給我留下!”


    死啦死啦,少爺讓馬坑死啦!


    封知平想哭,旋即又笑了。


    胯下的野馬見到詹千舞的馬跟打了雞血似的徑直衝了過去,可半途殺出個詹千舞,之前的印象加上此刻槍上看著就駭人的火光和極度危險的氣息頓時嚇壞了它,顧不上會不會在“美人”麵前丟臉,方向一轉擦著火光飛奔而去。


    “再見,詹千舞!呸,別再見了,一輩子都別...”


    話沒說完,野馬就馱著他消失在林子裏。


    詹千舞愣住了,呆呆的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十分不敢相信自己的槍竟然落空了。


    那是什麽馬,速度怎麽那麽快,那種高速下怎麽還能如此靈活轉向?


    仔細想想,那馬好像有點眼熟,可不就是岸邊碰到的那匹黑馬嘛!


    驚愕之後,她又憤怒起來。


    殺千刀的死小子就在眼前,自己竟然沒留住,奇恥大辱!!!


    追!


    喚過火花,還沒等火花跑過來,大唿小叫聲又從消失的方向傳了過來,扭頭一瞧,可不正是封知平和那匹黑馬嗎!


    “你玩我!我草擬大爺!!”


    這迴封知平真哭了,氣的也是嚇的,罵的都失聲了。眼見詹千舞騎上火花殺氣衝天的看著自己,他麵如死灰,拚盡全力擠了個難看至極的微笑。


    “呦,好巧啊,又見麵了!我迴來啦,你還好嘛?”


    “你留下來就知道了!”


    詹千舞縱馬對衝,封知平無可奈何隻得拔劍,別提能不能擋得住,隻要能活下來就是勝利。


    轉眼間,兩馬接近,眼看下一刻就要交錯!


    “著!”


    詹千舞大喊一聲,槍出如龍,目標不是封知平而是馬!


    野馬發現不妙立刻轉向,這一次比上次還神,隻見它四蹄同時朝前一伸,刹住速度的同時橫向發力,幾乎沒有弧度的橫向衝出,與槍尖擦屁而過。


    詹千舞再次刺空,槍也不收直接握著尾端全力橫掃,應變不可謂不快,但野馬也不是吃素的,使出吃奶的力氣一躥,槍尖隻擦中了飄揚的馬尾尖端點著了馬尾,罡勁則在野馬又一次轉向中落在了空處。


    這一迴,她真的驚傻了,在她眼裏這匹野馬跟妖怪一樣,正常的馬哪能做出這種動作,哪敢做出這樣的動作,腿不想要了嗎?


    自己的火花還有軍中那些特工的極品寶馬都不如它,普通的好馬在它麵前就跟剛學會走路似的,這是哪兒冒出來的妖物,以前怎麽沒聽說過?


    “著了著了!你個蠢貨,這迴舒服了吧!”封知平揮劍削掉燒著的部分,馬尾頓時少了半截,乍一瞧頗有幾分毛驢的神韻。


    眼見野馬還傻了吧唧的左晃右晃個沒完,封知平順手抽了馬屁股一下,沒好氣的道:“別他嗎繞了,風助火勢不知道啊?我給你處理完了,趕緊走,再不走燒死你丫的,少爺我也得受連累!”


    野馬吃了大虧,見屁股後麵真沒火了,這才稍稍冷靜,看都不敢看詹千舞,隨便找了個方向全速逃去。


    在進林之前,封知平迴頭衝詹千舞揚了揚劍:“走啦,這次保證不迴來啦,以後再也別...”


    最後一個字跟身影一同消失在林子裏,林間空地立刻安靜下來,隻餘某人急促的喘息聲。


    “封知平,你死定了,本姑娘不扇爛你的嘴誓不為人!”詹千舞快氣炸了,銀牙緊咬用力一夾火花:“火花,別輸給那個野種,跟上他們,駕!”


    眨眼的功夫,一男一女兩個怪人都沒了影子,韓如蘿忘了哭呆呆的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而韓誌行跟陸文廣對視一眼,一個扶著馬站穩,另一個腿一軟直接坐在了地上。


    姓詹,王府的人,那定然是大名鼎鼎的詹王府了!


    另一個叫封知平,這名字他們耳熟至極,劍侯府和詹王府聯發懸賞已經一年多了,如今賞銀已經提到了驚人的五萬兩!


    這兩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又怎會喊打喊殺,他們兩家不是結親了嗎?


    難道那個江湖傳言是真的,是詹王府擄走了封知平,準備殺掉他毀了這門親事?


    看著不像啊!


    轉念一想,許給封知平的詹家嫡女好像叫詹千瓊,這個叫詹千舞,此女對封知平又是這般態度,跟自己被他拋棄了似的千裏追殺負心漢,莫非這裏麵...


    韓誌行趕緊打消念頭,這兩家哪一個都不是他能妄議的,一個不小心就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當下最重要的是立刻迴家報給父親知道,趕在別人發現前通知詹家和封家知曉,錢不錢的無所謂,韓家不缺錢,他要的是兩家的人情!


    隻要操作得當,這一次,韓家很可能傍上兩個大靠山,就此一步登天!


    來不及解釋,韓誌行催命似的催促眾人上馬,完全不理受傷苦惱的小妹。


    小妹的傷能不能痊愈暫且一放,他如今最擔心的是詹千舞會不會記仇,萬一記仇那可就糟了!


    策馬狂奔,韓誌行眉頭緊皺,苦想化解恩怨的辦法。


    要不派點人去保護他們?


    起初覺著是個好主意,可轉念一想,韓誌行打消了念頭。


    那兩人男的怪女的兇,都不是善茬,尤其詹千舞,派人過去弄不好沒道完來意就被她給殺光了,以她的修為自家的護衛人家也看不上,真有事還不知道誰保護誰呢。


    而封知平敢跟她作對,顯然也不是個好惹的,不如詹千舞應該也差之不遠。


    隻是,有一點非常奇怪,天元皆知劍候嫡子是個廢人,可今日一見,哪有半點廢人之相?


    這是怎麽迴事呢?


    想來想去,韓誌行深深一歎。


    他們那種級別的豪門水實在太深,天知道裏麵有什麽貓膩,自己還是別難為自己了,知道太多也容易招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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