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古都。


    水沐淮剛巧歸返,水清漓的身影就映入眼簾。


    其實位於雲渡莊園的東南方有個天然形成的溫泉,他已然將涼芊默哄去那裏了,自己站在這裏等候自家兒子很久了。


    自以為把行蹤隱瞞得甚妙的水沐淮實在是沒發現水清漓那張心如止水的麵龐下,居然隱藏著一絲凜冽。


    “爸爸?”他一愣,疑惑地詢聲:“你怎麽在這?”


    水清漓神色冷峻,淡漠地吐露:“舍得迴來了?”


    突如其來的話語迫使水沐淮原地發懵,情不自禁地呢喃:“啊?”


    “人類世界好玩嗎?”


    聞言水清漓的質問,水沐淮總算明白事情出錯在哪裏了,低下頭,蔫蔫的語氣迴應:“還是瞞不住爸爸,讓您都知道了。”


    他害怕他父親會責罵自己,因此不敢直視父親的眼睛,更別提和父親對視這一茬。


    預想之中的責怪並未降臨,反而聽見水清漓嚴肅地道出兩個最基本的事實,“你雖是同我一樣持握著水之力,但終究是我更有權威、更有震懾地掌控這一切。”


    “子洆,你是否認為告訴你姑姑便無事?或者是說你覺得我和你媽媽會毫無洞察?”


    話音剛落,現場陷入詭異的安靜。


    冰璃雪在水沐淮已經前往人類世界時,她已站在北邊冰川上觀看雪景,左思右想,仍舊覺得他僅僅告訴自己的辦法不太妥當。


    因而,她最終決定給自己的哥哥傳去音訊,哪怕她不說,她哥哥自有手段查到。


    於她而言,坦白從寬比紙包住火好。


    水清漓的發問直接讓水沐淮那鎮定的神態明顯地僵滯,臉色閃過一絲慘白,生怕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會遭到父親無情的誤解。


    他連忙抬起頭,話語如連珠炮傾瀉而出,“我沒有這麽想,去見外祖母的事情是在聽全您和媽媽的故事後,我思考許久才方生此念頭,絕非有意向爸爸媽媽隱瞞。”


    水清漓疑似沒有因兒子這番倉促而又誠摯的解釋而打消疑慮,繼續盤問:“完全可以與我轉述的事情,為何不說?”


    “我不知媽媽醒來了麽,亦不知會不會驚擾爸爸,爸爸媽媽很相愛彼此,從而才有的我,我不想讓你們為彼此難過、且在顧及彼此時,更需分心照顧我。”


    水沐淮這次情真意切的迴答宛如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了水清漓的心頭,頓時令他的內疚湧上心間。


    是啊,這些日子以來,他一心隻顧著妻子,卻間斷地忽略了自己身邊這個過於早熟、懂事得令旁者心疼的孩子。


    想到此處,他不禁暗暗地自責起來。


    下一刻,他一臉認真地陳說:“子洆,你是爸爸媽媽的孩子,在此年紀無需懂事過頭的,你有肆無忌憚與盡情享受的權利。”


    “和我一樣的道路,也能在未來的時間裏打下該有的基礎,現在不必如此拚了命。”


    “以仙境時間推算,你的心智與各方麵的確是少年,以人類世界的時間,你總歸是個半大的孩子。”


    對於水清漓敘述的言辭,水沐淮何嚐沒有仔細地思考過呢?


    可他並非想按部就班,亦認為自己的身世帶足一定的本事,為何要輸在起跑線上?


    “爸爸,你說的話,子洆全然明白。”他剛剛表達完這句話,轉而展露出自己的決心,“然,子洆有自己的堅持。”


    接著,他坦露出自己的內心想法,“在爸爸媽媽的眼裏,我或許是懂事過頭,超出該有年齡的不同,喪失玩心與童趣。”


    “可在我的視角裏是自己想要學著獨立,盡量不要依賴著父母來為我做任何的定奪,我要嚐試自己來做每件事情的決定。”


    聽出水沐淮言辭中的執著與決斷,水清漓皺了一下眉,目光深邃地凝視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兒子,反問道:“一定要如此嗎?”


    水沐淮毫不猶豫地點頭,神色堅定,口吻堅決,“爸爸,我說過自己要走和你一樣的路。”


    “那意味著無論前方等待我的是怎樣的艱難險阻和狂風驟雨,我絕不退縮半步,因為這是我的選擇,也是我的擔當與使命!”


    水清漓看著水沐淮那堅定不移的模樣,十分有自己的主見,承擔該有的責任的執拗心均像極了曾經的他,心裏既欣慰又擔憂。


    他沉默片刻,才開口說道:“你心意已決,我不會再反對你。”


    一刹那,他又叮囑道:“不管何時全部由你自己做主,不過有任何重大事故,亦得提前告知我們,更不可喪失屬於你的少年心性,這些要求皆能做到嗎?”


    “子洆定能保證前麵的,但少年心性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所磨礪的一切皆會發生蛻變,爸爸,你比我更懂、更明白此道理。”


    獲得水沐淮那似保證又不悉數像承諾的辭句,水清漓的心變得五味雜陳。


    他深知兒子所言不無道理,歲月的洗禮與磨礪的確會使每位仙子逐漸褪去原先的青澀與稚嫩,漸漸地染上不同的成熟穩重。


    盡管當下的道路不會布滿荊棘,水的責任與使命也會將少年的心性抹除,他相信自己兒子有著足夠的勇氣和智慧去應對未知的挑戰,唯願他兒子平安喜樂為主吧。


    水清漓避開此話題,與兒子囑咐道:“你媽媽已經醒了,你見過那位長輩的事情暫且不提,除非你媽媽主動問起。”


    水沐淮訕訕道:“估計等會該問了。”


    “嗯?”水清漓困惑。


    水沐淮解釋:“齊娜姨轉交於我一個盒子,我想內置物品應該是關於外祖母的。”


    聞聽,水清漓蹙眉,不禁思索起兒子口中的齊娜姨是哪位?


    水沐淮瞧望自己父親陷入一臉沉思的模樣,便明確他完全不記得此人是誰,一邊扶額一邊全解道:“媽媽在人類世界的朋友,唯一對她好的姐妹。”


    經過提醒,水清漓迴想起些許記憶,隨後緩緩地扭頭望向自家兒子,眼裏閃過涼薄之色,語氣平淡卻帶著真有你的口吻:“我懷疑你是來坑我的。”


    水沐淮幹笑兩聲,硬生生地轉移話題,“那個,爸爸,弟弟妹妹的事情順其自然吧。”


    “你又變了想法?”水清漓總算摸清楚自家兒子的性情了。


    水沐淮搖頭,道出自己周詳斟酌過後的想法,“不算,隻是我覺得這種事情就該隨遇而安,媽媽也不是什麽生育的機器。”


    “嗯,我知道了。”


    水清漓淡淡地應聲,招手示意水沐淮進去大殿裏等著吧,自己則是頭也不迴的離開,這是要親自去接涼芊默。


    天然溫泉處。


    涼芊默剛好換上嶄新的一套裝扮,隻見她身著一襲月銀色的禮服,月光織就而成的禮服散發著柔和而迷人的光芒。


    裙身采用了精致的剪裁工藝,完美地貼合著她曼妙的身姿曲線,恰到好處地展現出她纖細的腰肢和修長的雙腿。


    領口設計成優雅的v形,微微露出她白皙如雪的肌膚和迷人的鎖骨線條,更添幾分性感與嫵媚。


    衣袖則選用薄紗材質,輕盈飄逸,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擺動,猶如仙子舞動的羽翼。


    裙擺層層疊疊,如同一朵盛開的銀玫瑰,每一層都鑲嵌著細小而璀璨的水晶。


    當她走動時,那些水晶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令旁人目眩神迷。


    “阿默果然是仙姿玉貌。”


    水清漓毫不吝嗇的讚美聲落入涼芊默的耳際。


    她聞聲望去,那張熟悉且俊朗的麵容映入自己的視線,眸子瞬間綻放出歡悅之色,眼睛皆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嗓音軟綿綿得仿佛能夠融化人心,“阿漓,你來啦。”


    他麵帶微笑,步履輕盈地走上前,伸出雙臂輕輕地摟住她那纖細柔軟的腰肢,低下頭,滿眼柔情地注視著懷中佳人,溫柔地詢問:“在這享受得如何?”


    她感受著他的體溫,嬌軟地搭腔:“精神多啦,我沒有想那些事情。”


    他心裏一軟,摸摸她的後腦勺,寬慰道:“沒事,想起過去的事情就和我說,我們一起麵對。”


    “好哦。”她點點頭。


    他提起另外一件事情,“我們迴家吧,子洆等著我們,而且他有東西要交給你。”


    這算是提前和她打了一個預防針。


    她明白他的用意,直接應答:“好。”


    他一貫習慣性地摟著她那柔軟的腰肢或者牽著她的小手迴家,她自然也喜歡這種感覺,仿若愛人的溫度會時時刻刻圍繞在自己身邊的感覺。


    好比如那句話,被愛好似有靠山。


    畫麵調轉迴殿裏。


    當涼芊默與水清漓的身形出現時,水沐淮又眼尖地捕捉到,他立馬蹭地一下站起來,好像被拉長的彈簧而彈迴後還蕩漾著。


    水清漓瞥見水沐淮的舉動,亦和涼芊默同時順勢而為地靠在軟沙發上,淡漠地發言:“你這般激動做甚?速度跟火箭似的。”


    如此多損的言語令水沐淮的麵色一變,下一刻直盯著他父親的眼睛,徑直地反駁道:“爸爸,有你這麽損你兒子的嗎?”


    水清漓從淡漠的眼神轉變為不易察覺的戲謔之意,聲腔依舊不見起伏,“不然我說你如炮彈轟炸四方或者賽車極速狂飆?”


    水沐淮被他父親的發言給氣炸了,連吼著:“我是個人!是仙子啊!!還是你水王子的翻版水王子啊!!!”


    音量一次比一次的高聲,多個感歎號足以說明他的“激動”與不服氣。


    水清漓哦了一聲,忽視兒子所表露的抗拒之色,繼而以殺人誅心的言論來挖苦,“那不妨礙我形容你不是人。”


    “???”水沐淮滿頭黑線,氣哄哄且咬牙切齒地言說:“爸爸,我怎麽沒發現你是腹黑又毒舌!”


    關於兒子此等“父慈子孝”的談吐,水清漓一點都不生氣,麵色平靜如水,反而直言快語,“謝謝誇獎,下迴換個詞,這兩個詞語我已經聽好幾次了,有點膩了。”


    水沐淮無語凝噎,心裏想著我哪裏是誇讚了!爸爸究竟如何聽出此意思的!


    況且,我有充分的理由生疑爸爸是故意報複前不久自己坑他的行為,就是沒有證據而已!


    下一秒,他不再和他的父親對線,可憐兮兮地看向自己的母親,不滿又控訴的腔調落下:“媽媽,爸爸怎麽這樣啊!”


    原來一直隻字未發的涼芊默僅僅是吃瓜的狀態,緣於她知曉她幫誰皆討不到合理。


    幫了兒子,阿漓指定不會放過她的,不單純是字麵意思上的放過。


    幫了夫君,淮兒會認為她不愛他。


    為此,全不幫是她巧妙化解家庭“矛盾”的小方法,哪裏曾想到兒子會將她拉出來啊,內心暗自的叫苦連天。


    她拉迴思緒,用無奈的眼神左看看她夫君,右看看她兒子,充當一個和事佬的神情來講述:“淮兒,媽媽不知道你們父子倆在鬧什麽別扭啊,我也無能為力。”


    未等水沐淮迴話,水清漓極其冷淡的聲音響起:“你怎學得像你姑父一樣,說不過我就搬靠山,是吧?”


    遠在墨竹軒的顏爵在轉身之際,險些撞柱子而磕頭了,嘴裏不知在嘀咕什麽。


    未與冰璃雪待在一起,緣因他們起初是各自有事要忙。


    一位探看完冰川的情況才觀賞雪景的,一位正在考慮靈犀閣的條規是否需要更改。


    若是他聽到這番話,定會在心裏默默的吐槽:這還能有我事?水水,你訓你兒子扯上自己妹夫做什麽,當什麽反麵教材啊!


    “那還不是隻有媽媽能夠管住你。”水沐淮小聲嘟囔著。


    這對父子倆可謂是相愛相殺,涼芊默見氣氛不太妙,眼看著父子倆準備又要作對起來,她趕緊打圓場,“好了,淮兒不生氣,你爸爸就是逗你玩的。”


    說完這句話,她趁著水沐淮的視角是絕對相看不見,毫不猶豫地伸手掐了一把水清漓的腰,壓低聲線警告著:“你給我少說幾句,不然你自己哄你兒子。”


    就她方剛不輕不重的力度像是給他撓癢癢,不僅沒能起到威懾作用,還搞得他心頭一陣酥麻,過往曖昧纏綿的畫麵更是不受控製地湧入他的腦海之中。


    下一瞬,由於自家兒子被卡著視野的角度,他極度熟練地伸出右手摩挲著她的軟腰,表麵仍舊波瀾不驚,一本正經地相問:“阿默是準備幫兒子了?”


    察覺到他大膽肆意的動作,她原先白皙的小臉霎時染上嫣紅,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動,唿吸也變得有些急促。


    她微微眯起雙眸,輕咬著嘴唇,徐緩地將身子向他靠近過去。


    待貼近他的耳畔時,她似控訴又似嬌嗔,“水清漓,最好把你的手給我拿開!”


    這嬌羞的神色落入他的眼裏隻是宛如一隻炸了毛的小貓,使得他盡力地克製著體內熱潮的湧動,後槽牙也咬緊了,“欺負”她的念頭更加重了。


    “夫人未嚐迴答為夫的問題呢。”他刻意咬著字音,聲音更稠更嘶啞,似笑似誘哄。


    當今的她並非未經人事的她,怎麽會聽不出他暗指的意思呢?


    她的雙頰泛著紅暈,嗔怒:“我全幫!你先鬆開!”


    得到自己想要的迴答的他,嘴角果真是抑製不住地往上揚,用僅她得以聽見的音量柔聲迴應:“行,聽家妻的。”


    然而,此時從他的懷裏迅速逃離,又把所有的注意力皆放在安撫與釋言兒子情緒上的她,根本沒有留意至自己身後的他。


    那雙淡漠的藍色眼眸流露出多麽猩紅的侵略性,眼底的占有欲更是顯而易見。


    於他而言,一時的歡愉與一迴多次的汲取,他自己理所當然地知悉如何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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