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樂音看完水清漓提取出來的記憶,已然過去一個小時,她的心裏百感交集。


    曾經的她完成最後的一次封印,卻未曾料想到他們的出手,至此受到牽連。


    若是這般的情況,當年和他相識相戀後,她就不該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他。


    水清漓留下的留言啟動:“風,誰有私心都是人之常情,當年同意助你的原因,想必你也清楚,所以不需要對我感到愧疚。”


    他幫助風昀年的原因其實隻有兩個。


    其一,他雖然擁有毀滅之力,但加入世王的目的並非為了毀滅世界,而是希望找到讓妹妹免受消融之苦的方法。


    恰逢此時,世王的邀請正好遞送到他的麵前,病急亂投醫,他便沒有想太多,選擇同意。


    如果他提前了解過世王是怎樣的仙子,或者說這個所謂的禁忌之地是世王聯合本身擁有毀滅之力的仙子,再賦予禁忌烙印的話,恐怕他會另尋他法。


    其二,自是風昀年和他的交情不錯,好友需要他的幫忙,他會毫不猶豫地應下。


    仙境的所有仙子和精靈們都在說毀滅之力是極致危險的力量,可他們忘卻一點,若其主人的本心不壞,它亦是守護之力。


    水清漓留在風昀年身上的法術也隨之散去,他明白他是在幫自己,想讓自己不會留下任何的遺憾。


    往事已矣,他們都該向前走。


    他不是當年的風昀年,樂音也不再是當年的她。


    “音,昨夜星辰也逝,滿眼青山已遠。”


    這句話如同一個沉重的鍾聲,迴蕩在空氣中。


    樂音靜靜地站在那裏,她知道風昀年說的是事實,他們再也迴不到過去了。


    可她的聲音依舊堅定而溫柔:“但是,我們還有明天與未來。”


    風昀年聽得懂樂音的話外之意,他沒有流露出任何悲傷的神色,隻是平淡地迴答:“明天與未來,你留給更值得的人吧。”


    他推開了她是事實,但是通過水清漓剛才的說辭,他自己已經想開很多的事情。


    過去種種的相愛痕跡與記憶都是真的,他永遠不會輕易否認,也不會忘卻。


    如今的他隻想照顧與彌補弟弟,同時讓自己灑脫地活著,更是讓她卸下一些沉重的責任與承諾,不再被過去所困擾,她就能肆意些地過好她的未來。


    樂音凝視著風昀年堅決的態度,心底便清楚他是認真的。


    她從始至終都不是死纏爛打、惹人生厭的女仙子,反而是長遠的大局觀、拎的清、保持著清醒而獨立的女仙子。


    “好,我知道了。”她努力掩飾住心中的難過,接著說:“正式告別前,君可願與我再共彈一曲?此後,所求皆如願,所行化坦途,多喜樂,長安寧。”


    風昀年聽完樂音的祝願,默默地點點頭,表示同意,他也開口迴複她:“願卿的一生瀟灑自在,無拘無束,唯心而活”。


    他們一同走到那架鋼琴的麵前,然後雙雙坐下,隨著他們的手指輕輕按下琴鍵,悠揚的琴聲響起,仿佛在訴說著過去的故事。


    這首曲子充滿著憂傷,也充滿著迴憶的甜蜜又苦澀,每一個音符都是他們心靈的傾訴,將彼此的情感傳遞給對方。


    在這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隻有音樂的琴音迴蕩在音闕小築裏。


    一曲終,人亦散。


    風昀年和樂音對視一眼,眼中都閃過一絲複雜又唯願你好的情緒,他們都明白,這是他們最後一次如此親密地合作演奏。


    他們並沒有繼續過多的言語交流,而是緩緩站起身與對方行禮道別。


    隨後,風昀年轉身離去,樂音站在原地,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外。


    在這個安靜的瞬間,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試圖平複內心的波瀾。


    縱使她知道這是一段要結束的緣分,但她仍然感激他給自己帶來的美好時光。


    ……


    淨水湖。


    水清漓剛迴到這邊,他機警地發覺有一股不太清晰的氣息圍繞在森林之外。


    熟悉且陌生的氣息讓他的眉頭不禁微微一皺,這是海沢的氣息?還是另有其主?


    多年未迴去,他對水冰王國那邊的氣息,早早忘卻得一幹二淨,即使麵對曾經的親信,他也難以辨認出他們的氣息。


    他的眸光變得冷冽,不動聲色地走往森林的入口處,打算一探究竟。


    水玲瓏宮內,在水清漓離開沒多久後,君芩默便從睡夢中蘇醒過來。


    梳妝和換裝完畢後,她坐在大殿內的水座上,開始深思熟慮起這一盤棋局的變化。


    對於他剛才的短暫歸來和離去,她自然有所察覺,但她沒有立即追上去詢問。


    她了解他,若非臨時有意外之故,他必然不會出現這般的行徑,因此,她會給予他足夠的自由與百分百的信任。


    上方的水清漓已然走到森林入口處,他麵無表情,靜悄悄地看著外麵原地打轉的仙子,還能聽見對方在自言自語:


    “殿下不是讓沢哥查到相關訊息,並整理完就來找他匯報嗎?


    又說他如今居住在葉羅麗仙境,位於森林之處的淨水湖嗎?這的入口呢?!


    沢哥有事情才讓我過來找殿下,殿下該不會迴去找沢哥對接了吧?也不對啊,沢哥說殿下還不到時機迴去呢。


    到底該怎麽找,總不能越過殿下去找冰王女吧?那殿下能罰死我,不行不行,這一點都行不通啊。”


    這位仙子的碎碎念皆被水清漓盡收耳中,難得他的麵容一下子變得鐵青。


    海沢這家夥怎麽讓奚湳過來,不知道他是路癡?不知道他的腦迴路清奇得很嗎?!


    奚湳口中的“冰王女”就是冰璃雪,他們那裏並非喚她為“冰公主”。


    水清漓咻地一下飛出去,站在奚湳的背後,毫無感情地唿喚:“奚湳。”


    奚湳聽見自家殿下的聲音,迅速迴頭,他的嘴角染上一絲開朗的笑容,行禮且說道:“奚湳見過殿下。”


    “嗯。”水清漓冷冷地應,緊接著問:“怎麽是你過來?江之和景湖呢?”


    江之和景湖是另外兩位值得信任的手下。


    他的親信總共四位,冰璃雪則是三位,分別叫為莘梅、蘭芷、竹盈。


    奚湳一臉拘謹的迴話:“江之哥和景湖哥在外辦事,結果遇到霓女王的麾下,被發現且阻止他們的行動,沢哥去救他們了。”


    聽見這話,水清漓的麵色越發陰沉。


    自從他和妹妹被父王母後以保護之名而逐出水冰王國後,他們這位親姑姑便認定他們已被粉碎元神,命喪黃泉。


    她根本不會想著斬除後根,因此認為他的親信掀不起任何的風浪,現在得知他和妹妹還活著,又清楚他們隻聽他的調令,倒真是迫不及待地要鏟除他們。


    “我知道了,你先跟我進來。”


    水清漓丟下這句話,便打開通往水玲瓏宮的水通道,徑直地走入,奚湳緊隨其後。


    他原本陰沉的臉,在見到安靜坐著的君芩默時,立馬轉換成一副溫柔的神態。


    目睹自家殿下變臉速度的奚湳的os:我的沉默震耳欲聾,不是,誰能告訴我,我家殿下這是在表演什麽川劇變臉嗎!!


    水清漓走到君芩默的麵前蹲下,柔聲地說著:“阿默,我迴來了。”


    君芩默聽到水清漓的聲音,很快就迴過神來,棿桑綾下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她的雙手勾住他的脖頸,軟綿綿地喊:“阿漓~”


    “嗯?”水清漓迴應的嗓音顯得低沉而溫柔。


    他伸手摟住君芩默的細腰,將她抱起,自己一氣嗬成地坐上水座,她也就順理成章地坐在他的腿上。


    隻能聽見他如同老父親般耐心的詢問:“我給阿默準備的吃食,你有沒有乖乖吃?”


    “當然有啦。”君芩默迴答完,又嘟囔著:“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幹嘛成天不放心我哦。”


    水清漓被君芩默耍的小性子惹得一樂,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快咧到太平洋去了,笑著哄她:“好好好,阿默不是小孩子,是我把你當成小孩照顧了,我的錯。”


    水默夫婦在打情罵俏,離得不遠處的奚湳哢哢地接受暴風雨般的狗糧襲擊。


    他的臉色變得五顏六色,都想刨個地洞鑽進去,在心中暗自吐槽:“殿下的變化非常之大是真的,但嚴謹用詞應該是雙標!殿下是真不把他當外人啊,跟王妃恩愛起來都不顧及場合!!”


    奚湳雖然不認識君芩默,但是他知曉能出現在水玲瓏宮,又能讓他家殿下如此精心嗬護的人隻會是他的水王妃,水冰王國的水皇後。


    若是其他三位在場,必定能認出她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麽。


    因為他們很早就從自家殿下的口中知道她的存在,他對她的情根也很深,隻是他們家殿下有些不自知罷了。


    水清漓的目光一直都在君芩默的身上,下一秒,他那冰冷的話語傳到奚湳的耳朵:“我的規矩,不用我多說吧?”


    冷酷無情,宛如冰窖的嗓音把奚湳嚇一跳,他趕緊規規矩矩地行禮,跟君芩默表明自己的身份:“屬下拜見王妃,我是殿下身邊排名第四的親信,名為奚湳。


    您可直唿其名,我主要是輔助殿下管理與治理溪水,以及各種瑣碎之事。”


    奚湳?君芩默一聽,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聽誰喊過一樣?


    她的想法並未流露出來,隻是淡淡地迴應:“嗯,你今日過來是有什麽事情嗎?”


    盡管奚湳的腦迴路在很多時候都是較為清奇,可現在的他明顯是十分的機靈。


    他一看就知道王妃是家庭“帝”位,殿下是家庭“弟”位。


    他毫不猶豫地開口匯報事情:“殿下讓沢哥查的事情已有眉目,在殿下與冰王女被君王和王後棄之不顧後,短短過去兩日,水冰王國就陷入荒誕的末日和一片恐慌。


    這些事情的爆發源頭皆是霓公主製造出來,霓公主也就是現在的霓女王,她和別人聯手將王國的所有人都變成了傀儡。


    君王和王後的能力雖然強大,但對方使用的是車輪戰,君王和王後身邊的得力幹將各有二十位,加上他們自己,總共四十二位,對方卻有數不清的傀儡與亡靈。


    他們的仙力和體力,依據時間的進度會呈現下降的趨勢,而且速度會非常快,同時王國裏的死傷人數更是變得非常慘重。”


    聽到這裏,水清漓和君芩默同時想到這一戰的結局是什麽。


    慘絕人寰,以身為祭。


    隻不過他是有聯想起其他的事情,冰冷的聲音響起:“因為我與妹妹被父王和母後送離此地,他們沒有後顧之憂,所以在開始這一戰沒多久後,他們無私地選擇犧牲自己。


    而我的好姑姑不知何時變得六親不認,聯合外人來搞垮我們一家,她便可坐收漁翁之利。


    又因我與妹妹在所有人的眼裏是棄子,她不過腦子地認為我們早已命喪。


    那麽我與妹妹的親信們,對她來說是壓根構不成任何的威脅因素,僅僅把他們的仙力廢除,又丟離王國就好。”


    “是也不是。”奚湳出言迴答。


    他沒有變動話題,接著講述下去,“君王清楚霓公主的為人,五萬年的中旬就開始布置自己的計劃。


    是在七萬年的時候,霓公主就與外人勾結,在暗中給君王與王後下了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任何人都查不出來。


    直到十四萬年,君王才發現這一目的,可為時已晚。


    那一戰既是君王和王後的以身為祭,亦是毒藥發作的死亡。”


    奚湳講到這裏,偷偷瞄了一眼自家殿下的臉色,一看到水清漓的麵色頰沉,以及眸子中透露出來的殺氣,給他嚇得一激靈。


    他不敢多言,隻能繼續講:“曾經在殿下和冰王女離開後,我們和莘梅她們追查過二位殿下的消息,可惜一無所獲。


    君王得知我們的護主心切,在十四萬年的下半年告訴我們,我們隻需要靜候佳音,殿下和王女會重迴王國的,也會有人在未來出現幫助我們的。


    所以在那一戰之中,我們聽從君王的安排,我們七位並未參與其中。


    明麵上,是我們都離開了王國,暗地裏,我們駐守在不同方位的位地方,探查與收集霓女王行事不端、禍國殃民的證據。


    我們本來都查不到往事的細節,是有一位叫容渟的人,他說他是君王好友的座下,讓他將消息送至我們的手上。


    因而,我們得知了君王和王後死亡的真相,夜以繼日地理順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有一些內容被我們記載在冊子之中,殿下與王妃可自行看完。”


    他把冊子變出來,緩步地走上前,送到君芩默的手中,便退至一旁。


    君芩默接過後,用手勢示意奚湳先離開水玲瓏宮,讓他改道前往冰璃雪的宮殿,把事情同步傳達給她。


    奚湳沒有看自家殿下的神情,不帶眨眼地領下王妃的調令,在原地化成光點離去。


    然而,水清漓聽完這些,周身的冷意與怒意直接擴散到須顏海。


    坐在他腿上的君芩默都能感受到他的憤怒,如果不是他顧及她還在場的話,那麽隨著他的情緒波動,須顏海勢必會引起海嘯,淨水湖也會掀起漩渦。


    水冰兄妹的父親(水潤瑋)向奚湳他們表達的“有人幫助”,是因為他知道還有君九凜和涼衪的兜底,故而他為自己的兩個孩子設置的布局是一環扣著一環,不會出現一丁點的差池。


    水冰兄妹的母親的名字是冰雯。


    君芩默想起水清漓現在還差半個月的心頭血滋養,擔憂他的動怒會引起自身不適的反應。


    她將自己的手掌放在他的胸口處,溫柔的嗓音落起:“阿漓,平定你的氣息,冷靜下來,有我在,我定會陪你殺迴去那邊,讓有罪之人下奈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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