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洞前。


    蘇陶已經聽完了前因後果,頗有些不以為意:“一個親事而已,退了就退了,反正你從小到大也沒見過他,我武安侯府的嫡出小姐,還怕找不著人嫁嗎?”


    沒經曆過家族敗落前。


    蘇綰也跟哥哥是一樣的想法。


    指腹為婚時,她在肚子裏又沒法做選擇,意識到自己有個當太子的未婚夫,收到其他貴女豔羨的目光時,她也隻是覺得還不錯,畢竟蘇綰不愛社交,待在府裏,也沒誰會在她麵前總提周修晏。


    前世。


    甚至連周修晏還迴信物,兩家默認退婚的消息,她也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同樣無知無覺。


    畢竟她當時也是這樣想的,武安侯的女兒,怎麽會愁嫁,自己隻需安守本分,聽從祖母和父親的安排,自會平安順遂一生。


    然而不是的。


    想起前世的最後一段時光,蘇綰不由露出苦笑,無數貴女都抱著一樣的想法,生於高門深院,長於高門深院,再選擇另一個高門深院嫁進去。


    可是當高門轟然倒塌,四麵牆被拆破的時候。


    她們這些貴女,甚至連家丁婆子都不如,人情練達沒用,琴棋書畫精通沒用,甚至比不上能用柴火燒一頓飯來的實在。


    沒有誰生來就該平安喜樂一生。


    史書上,多少飛黃騰達者落得屍骨無存,多少顯赫百年的名門望族一夕崩塌。


    蘇綰並非不通文墨。


    前世卻沒想明白這個道理,武安侯府選擇不去雪中送炭,稱不上錯,但也不該大冬天的,又潑人家一盆冷水。


    周修晏被廢不久。


    就急急的還迴信物,想要了斷婚事,就算本意是不想讓她受委屈,但也逃不了落井下石的嫌疑。


    她最後此處求助無門時。


    也終於懂了,那種已經處在最低穀,別人又偏偏要來踩一腳的滋味,盡管別人可能隻是為了自保,但於她而言,的確就是冰天雪地裏,一盆又一盆的冷水。


    爬出狗洞。


    蘇綰找到一處馬館,又雇了馬車和一個車夫,便安安心心坐在車廂裏追。


    這副駕輕就熟的樣子。


    倒惹得蘇陶頻頻看了她好幾次,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妹妹,我怎麽感覺你對候府外麵,比你哥哥我還熟呢?”


    他其實也想幫妹妹退了這門婚事。


    所以來的時候,故意沒提馬車的事,卻沒想到蘇綰自食其力,居然身上帶了銀子,還知道馬館在哪兒,他天天往外跑,也隻是知道個大概方向而已。


    蘇綰看了他一眼。


    心想自己多活了一世,也不是白白活的,掀簾往外一看,又算了算時間,故意逗他說道:“我還知道前麵有個酒樓,路堵的很,馬夫肯定得停車。”


    話音剛落。


    隻聽車頭那馬夫忽然長聲道:“籲!”


    “嘿,你真神了!”


    蘇陶一臉驚奇。


    蘇綰卻來不及跟哥哥解釋,她已經算過了,去還信物的小廝,肯定也得被堵這,她是出高價租的好馬,速度更快些,肯定來得及。


    兩人下車後。


    四處尋找一番,果然看見自家馬車也被堵著,小廝正從馬車上跳下來,往一個方向走去。


    “快追。”


    蘇陶一出候府就跟撒了歡似的。


    想也不想,拉著蘇綰就追到了一個小巷子口,他在前麵先走一步,繞過拐角,蘇綰剛要跟上,忽然被他一把推開,差點沒撞到牆上。


    她怒而握拳。


    還沒等給蘇陶一個教訓,就見對方一隻手捂著自己的眼睛,一隻手試圖捂她,嘴裏嚷嚷道:“別看別看,要長針眼了。”


    這話沒頭沒尾。


    蘇綰卻立刻明白過來。


    小廝不在馬車裏等著,無緣無故跑到陰暗巷子裏幹什麽,肯定是為了小解,蘇陶雖然平時並不循規蹈矩,但畢竟受過非禮勿視的教育。


    剛才他的眼睛肯定受到了傷害。


    “我自己捂。”


    她背牆而站,敷衍的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其實很嫌棄蘇陶滿手的桂花餅粉。


    這裏距離周修晏住的府邸還很遠。


    小廝雖然是得了祖母的命令,但畢竟他們兩個也是武安侯的正經主子,況且自己本來也決定了,也跟祖母解釋的,一會兒跟小廝說清楚,兩方駕馬車迴去就是。


    事情本來十拿九穩。


    蘇陶又出了幺蛾子,蘇綰還下意識捂著眼時,忽然聽耳邊傳來他的聲音:“看哥哥給你展示一下,什麽叫武功。”


    話音剛落。


    蘇綰放下手的同時。


    就見那個小廝已經從拐角出來,六目相對,蘇陶繞到其背後,“啊哈”一聲,一個手刀下去,小廝被打了一個趔趄,然後又穩穩當當的站著。


    “哥,你幹什麽?”


    蘇綰衝上去剛要分開兩人,卻聽蘇陶著急的說道:“別暴露我們兩個的身份。”


    這——


    不說身份小廝怎麽會聽他們的話?


    蘇綰尚未理清其中的邏輯關係,卻見蘇陶在前麵一把抓住小廝的手,喊了句:“妹妹,我們快跑!”,兩個人影便一溜煙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目瞪口呆。


    兩人是武安侯府的公子、小姐,那小廝是武安侯府的下人,蘇陶腦子裏想的都是什麽?


    蘇綰有些後悔。


    在來之前,應該讓父親打哥哥一頓的。


    她不知道小廝是把信物帶在了身上,還是放在了馬車裏,但最好是第二個,她早一會兒拿到手,心裏也早一會兒放鬆些。


    把自家馬車趕到僻靜地方。


    仔仔細細翻找一遍,居然真的沒有信物,蘇綰跳下馬車,站在一邊,皺眉想到:難道小廝真是把信物隨身帶著了?


    可惜蘇陶不知道為什麽拉著小廝跑了。


    她問也沒處問。


    京城雖然繁華安定,經常有守城軍四處巡邏,但她畢竟孤身一人,還是早點迴府比較安全,蘇綰跳上馬車,準備先把自家馬車帶迴去。


    正要戴鬥笠遮掩形象的時候。


    “你要找到是這個嗎?”


    一道溫潤卻淡漠的聲音傳來。


    蘇綰扭頭一看,卻是一個身材頎長、眉目豐朗的青年男子站在那,手裏拿的東西,不就是她作為訂婚信物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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