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這麽大，這種類似的要別人照顧他的話，加瑞爾聽過很多，因為在他小的時候，他所生活的地方並不是亞當氏族這座巨大的城堡，而是在鄉下，照顧他的人都是氏族退休的一些老人，當謝畢爾和思萊（他的母親，全名——思萊·克萊恩，已故）將他交到那些人手上的時候，總會說這樣的話。
而他隻能站在那裏，手裏拿著吉娃娃，看著謝畢爾和思萊頭也不迴地馳車而去，他不覺得那句話是委托，更多的是要把他丟走，在那些人家裏，他不說話，更長的時候都是坐在某個地方，思緒發呆，什麽都不想，盡管那些人家總會詢問他，他也不說話，他清楚這些人不是想要照顧他的意願，而是畏懼他，畏懼謝畢爾，畏懼亞當氏族的囚禁。
一旦被亞當氏族的一些規律囚禁，那就是一輩子的囚禁。
所以，那些人總是離他遠遠的，和他保持一定距離，這是個煎熬的日子，煎熬到連聖誕節都過得很拘謹，這種煎熬一直等到謝畢爾和思萊來接他才結束，每一次思萊都會問他‘加瑞爾啊，在這裏過得怎麽樣啊？’，他都會迴頭看一眼那些‘照顧’了他一段時日的人，那眼神裏藏著祈求，害怕，膽怯，然後他才會出聲‘加瑞爾在這裏過得很開心，謝謝你們’。
這種‘時日’並不會因為謝畢爾和萊恩接他就結束，加瑞爾知道這不過是要換一個地方生活而已，他就像個惡魔娃娃一樣，被謝畢爾送到那些人家裏，陪他的隻有手裏的吉娃娃。
一直等到一個女孩的出現，他的這種被畏懼的灰暗生活才有了一絲光，那女孩打破了人家的窗戶，就像是在他的灰暗生活裏砸開了一扇窗，這個時候，光才得以照進來，他才終於感覺到了一些溫暖。
所以對於那些委托別人要照顧他的話，加瑞爾心裏絲毫沒有觸動，甚至腦海裏會閃過那些人畏懼，竊竊私語的模樣，和他是兩個世界，他的世界隻有一個人。
這個世界一直等到他十二歲時才結束，十二歲那年，他才真正踏入了亞當氏族的城堡，這座中世紀歐式城堡，豪華，莊偉到可以居住上萬人，從上俯視，引入眼簾的滿是圓形堡頂，這座城堡就在這間裏堂的後麵，燈火明亮，獨居一地，兩個世界。
然而就是這樣的世界，在加瑞爾看來，與自己心裏的真實世界相比，它，小的可憐。
十二歲之後，他再也沒聽過委托別人照顧的話，也再也沒有見過鄉下那些人家，今天突然被熱裏提到，要安德魯和男人多照顧照顧他，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心裏平靜無花的海麵像是被一滴水點綴了一下，上麵泛起圈圈波紋，很淺很淺，卻又久久不能平息。
“我倒覺得加瑞爾不用我照顧，以後他一定比我做得更好。”男人說。
加瑞爾遲緩片刻又看著男人看向熱裏，男人剛才叫他‘加瑞爾’，而不是‘少主’，他很少聽到有人直接叫他的名字，在這個氏族製度下，除了他的家人和熱裏，人人都叫他‘少主’。
“你就是嫌麻煩，不想多做事。”熱裏說，“上學時就是這樣，讓你教別的同學一些知識點，你都是以各種理由推脫，學生們還因此向我埋怨。”
“哈哈哈，還是老師懂我，果然長師如父，知子者莫若父也。”男人笑著迴應。
“少主的才能也不需要我，我都隔了多少代，以前的東西現在都用不上了，時代變化如此之快，我都感覺自己跟不上了。”安德魯傾身說。
“加瑞爾，你的意見呢？”熱裏看向加瑞爾問。
“聽老師的。”加瑞爾微微低頭說。
“這就是我喜歡加瑞爾的原因，比你倆聽話。”熱裏說。
男人看著熱裏，他的眼睛比之前明亮了一些，可以看出他很高興，像是很久沒有這麽輕鬆高興過一樣。
現在他已經知道亞當氏族出問題了，接下來的行動就是要深入亞當內部去調查，可想要深入這麽一座城堡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可以使用衛星的話，倒可以省去很多麻煩，但就是太打草驚蛇了，恐怕衛星還沒有進入美國上空，亞當氏族就會給會所寄去一張警告信。
所以，他需要亞當氏族的內部構造圖，要包括所有場所，他不曾進去過一次亞當氏族，想要弄到這樣的構造圖隻能依靠現在坐在這裏的三個人，熱裏，安德魯和加瑞爾。
以熱裏剛才的暗示，要想要明裏或暗裏從熱裏要這張構造圖也同樣不容易，很可能這間房間的某個角落就有一個攝像頭正觀察著他們。
安德魯和加瑞爾更不用說，熱裏沒辦法做到的事，想要通過這兩個人之手傳遞信息更麻煩，安德魯的身份不夠，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加瑞爾的身份夠，但太突出了，怎麽說也是亞當氏族的少主，男人現在的行為可是在入侵亞當氏族，不能和加瑞爾有太多的接觸，他還沒有百分百的信心去信任加瑞爾。
想著，男人突然緩緩轉身，看向一個角落。
房間的光亮照不到這個角落，就在這個角落背後，透過層層黑暗，一個小型的光滑球麵轉動著。
“這？！”球麵背後的屏幕前，安東尼驚愕，就在他麵前，17寸的屏幕上，男人的頭套完美地呈現在上麵，連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男人的眼神微彎，像是在和他問好。
“怎麽了？”一旁忙著整理文件的赫爾本轉過來問。
“目標發現我們的攝像頭了。”安東尼迴頭說。
“厲害，不愧是溫流工業離人會所的會長，都沒有觀察，直接一眼找到我們。”赫爾本說。
“那怎麽辦？還要繼續觀察嗎？”安東尼問。
“繼續，肯定要繼續，宗主說不能放過任何細節，目標看到了也就看到了，也不能做什麽。”赫爾本雙臂交叉隔著屏幕對上男人的眼睛說。
然而下一秒，他本自信的模樣就愣住了。
隻見屏幕上的男人竟朝著他們揮手！
“你在做什麽？”安德魯看著男人的奇怪舉動問。
“和別人打個招唿，有人在看我們。”男人轉過身，毫不遮掩地說。
他不擔心這樣的舉動會給自己帶來麻煩，這很正常，中國的溫流工業離人會所突然屈身來到美國，還偏偏選在了亞當氏族所在的紐約，總不能真的是為了旅遊吧，所以亞當氏族肯定是要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在他沒發現的角落，到處都是眼線，就算被他發現了也就發現了，他也不能做什麽，亞當氏族也不能做什麽。
“奧奧。”安德魯看向男人剛才看向的方向，他沒看出什麽，但他知道那裏一定有探頭，因為男人，他可以相信男人的一切判斷。
加瑞爾也同樣看向男人所看的方向，思忖片刻，他又看向男人，男人剛才壓根就沒有觀察這裏，卻直接一眼肯定那個角落有探頭。
“怎麽迴事？畫麵怎麽模糊了？！”赫爾本放開雙手壓在桌子上問。
“不知道，我在調。”安東尼點擊著投影鍵盤說。
他們麵前的屏幕成了模糊一片，像是被霧氣籠罩住了一樣，濃密有疏，霧氣流動的軌跡還一覽無餘。
“不用調了。”赫爾本拿下手，整個人頓時放鬆了，“是少主，少主蓋住了探頭。”
“少主？”安東尼停下手指重複一遍，本來緊張的大腦在聽到少主兩個字之後也放鬆了下來。
如果是少主這麽做的話，他們就不用擔心什麽了，要是因為設備的問題導致任務出了差錯，他兩可是要被扣工資的，嚴重的話還會受到處罰。
“可少主為什麽要這麽做呢？”赫爾本思索著。
……
“不好意思，氏族的一貫作風。”熱裏看向男人說。
“我知道，我知道，這種歡迎儀式挺好的，起碼還能被人惦記。”男人笑著說。
“現在不用擔心了。”加瑞爾突然出聲。
三人齊齊看向加瑞爾，有些意外，少有的，加瑞爾主動說了話，轉而三人都笑了，既然加瑞爾說了不用擔心，就說明加瑞爾幹擾了探頭。
“我可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探頭啊。”男人挑眉對加瑞爾說。
“你知道的，你隻看了一個方向，就說明隻有一個探頭。”加瑞爾看著男人的眼睛說。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男人點頭稱讚。
“也沒什麽事，其實今天就是想和你們聚聚，人老了就想和最想的人一塊聚聚，這樣好安心，老師無子無女，你們都是我最愛的孩子，老師這一生沒有什麽價值，唯有的就是滿腦子的知識，老師教了一輩子的書，也沒出去走過，這一次直接就要離開了，唯一的念頭就是你們三個。”
嘶啞的聲音從擴音器起傳出，字與字之間本就有停頓，這停頓中還帶著一些抽搐，白發下，銀光晃動，沿著枯黃的皮膚滑下，年近八十的老人，一生中最後一次流淚，因為自己的學生，自己的孩子，
而他隻能站在那裏，手裏拿著吉娃娃，看著謝畢爾和思萊頭也不迴地馳車而去，他不覺得那句話是委托，更多的是要把他丟走，在那些人家裏，他不說話，更長的時候都是坐在某個地方，思緒發呆，什麽都不想，盡管那些人家總會詢問他，他也不說話，他清楚這些人不是想要照顧他的意願，而是畏懼他，畏懼謝畢爾，畏懼亞當氏族的囚禁。
一旦被亞當氏族的一些規律囚禁，那就是一輩子的囚禁。
所以，那些人總是離他遠遠的，和他保持一定距離，這是個煎熬的日子，煎熬到連聖誕節都過得很拘謹，這種煎熬一直等到謝畢爾和思萊來接他才結束，每一次思萊都會問他‘加瑞爾啊，在這裏過得怎麽樣啊？’，他都會迴頭看一眼那些‘照顧’了他一段時日的人，那眼神裏藏著祈求，害怕，膽怯，然後他才會出聲‘加瑞爾在這裏過得很開心，謝謝你們’。
這種‘時日’並不會因為謝畢爾和萊恩接他就結束，加瑞爾知道這不過是要換一個地方生活而已，他就像個惡魔娃娃一樣，被謝畢爾送到那些人家裏，陪他的隻有手裏的吉娃娃。
一直等到一個女孩的出現，他的這種被畏懼的灰暗生活才有了一絲光，那女孩打破了人家的窗戶，就像是在他的灰暗生活裏砸開了一扇窗，這個時候，光才得以照進來，他才終於感覺到了一些溫暖。
所以對於那些委托別人要照顧他的話，加瑞爾心裏絲毫沒有觸動，甚至腦海裏會閃過那些人畏懼，竊竊私語的模樣，和他是兩個世界，他的世界隻有一個人。
這個世界一直等到他十二歲時才結束，十二歲那年，他才真正踏入了亞當氏族的城堡，這座中世紀歐式城堡，豪華，莊偉到可以居住上萬人，從上俯視，引入眼簾的滿是圓形堡頂，這座城堡就在這間裏堂的後麵，燈火明亮，獨居一地，兩個世界。
然而就是這樣的世界，在加瑞爾看來，與自己心裏的真實世界相比，它，小的可憐。
十二歲之後，他再也沒聽過委托別人照顧的話，也再也沒有見過鄉下那些人家，今天突然被熱裏提到，要安德魯和男人多照顧照顧他，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心裏平靜無花的海麵像是被一滴水點綴了一下，上麵泛起圈圈波紋，很淺很淺，卻又久久不能平息。
“我倒覺得加瑞爾不用我照顧，以後他一定比我做得更好。”男人說。
加瑞爾遲緩片刻又看著男人看向熱裏，男人剛才叫他‘加瑞爾’，而不是‘少主’，他很少聽到有人直接叫他的名字，在這個氏族製度下，除了他的家人和熱裏，人人都叫他‘少主’。
“你就是嫌麻煩，不想多做事。”熱裏說，“上學時就是這樣，讓你教別的同學一些知識點，你都是以各種理由推脫，學生們還因此向我埋怨。”
“哈哈哈，還是老師懂我，果然長師如父，知子者莫若父也。”男人笑著迴應。
“少主的才能也不需要我，我都隔了多少代，以前的東西現在都用不上了，時代變化如此之快，我都感覺自己跟不上了。”安德魯傾身說。
“加瑞爾，你的意見呢？”熱裏看向加瑞爾問。
“聽老師的。”加瑞爾微微低頭說。
“這就是我喜歡加瑞爾的原因，比你倆聽話。”熱裏說。
男人看著熱裏，他的眼睛比之前明亮了一些，可以看出他很高興，像是很久沒有這麽輕鬆高興過一樣。
現在他已經知道亞當氏族出問題了，接下來的行動就是要深入亞當內部去調查，可想要深入這麽一座城堡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可以使用衛星的話，倒可以省去很多麻煩，但就是太打草驚蛇了，恐怕衛星還沒有進入美國上空，亞當氏族就會給會所寄去一張警告信。
所以，他需要亞當氏族的內部構造圖，要包括所有場所，他不曾進去過一次亞當氏族，想要弄到這樣的構造圖隻能依靠現在坐在這裏的三個人，熱裏，安德魯和加瑞爾。
以熱裏剛才的暗示，要想要明裏或暗裏從熱裏要這張構造圖也同樣不容易，很可能這間房間的某個角落就有一個攝像頭正觀察著他們。
安德魯和加瑞爾更不用說，熱裏沒辦法做到的事，想要通過這兩個人之手傳遞信息更麻煩，安德魯的身份不夠，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懷疑，加瑞爾的身份夠，但太突出了，怎麽說也是亞當氏族的少主，男人現在的行為可是在入侵亞當氏族，不能和加瑞爾有太多的接觸，他還沒有百分百的信心去信任加瑞爾。
想著，男人突然緩緩轉身，看向一個角落。
房間的光亮照不到這個角落，就在這個角落背後，透過層層黑暗，一個小型的光滑球麵轉動著。
“這？！”球麵背後的屏幕前，安東尼驚愕，就在他麵前，17寸的屏幕上，男人的頭套完美地呈現在上麵，連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男人的眼神微彎，像是在和他問好。
“怎麽了？”一旁忙著整理文件的赫爾本轉過來問。
“目標發現我們的攝像頭了。”安東尼迴頭說。
“厲害，不愧是溫流工業離人會所的會長，都沒有觀察，直接一眼找到我們。”赫爾本說。
“那怎麽辦？還要繼續觀察嗎？”安東尼問。
“繼續，肯定要繼續，宗主說不能放過任何細節，目標看到了也就看到了，也不能做什麽。”赫爾本雙臂交叉隔著屏幕對上男人的眼睛說。
然而下一秒，他本自信的模樣就愣住了。
隻見屏幕上的男人竟朝著他們揮手！
“你在做什麽？”安德魯看著男人的奇怪舉動問。
“和別人打個招唿，有人在看我們。”男人轉過身，毫不遮掩地說。
他不擔心這樣的舉動會給自己帶來麻煩，這很正常，中國的溫流工業離人會所突然屈身來到美國，還偏偏選在了亞當氏族所在的紐約，總不能真的是為了旅遊吧，所以亞當氏族肯定是要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在他沒發現的角落，到處都是眼線，就算被他發現了也就發現了，他也不能做什麽，亞當氏族也不能做什麽。
“奧奧。”安德魯看向男人剛才看向的方向，他沒看出什麽，但他知道那裏一定有探頭，因為男人，他可以相信男人的一切判斷。
加瑞爾也同樣看向男人所看的方向，思忖片刻，他又看向男人，男人剛才壓根就沒有觀察這裏，卻直接一眼肯定那個角落有探頭。
“怎麽迴事？畫麵怎麽模糊了？！”赫爾本放開雙手壓在桌子上問。
“不知道，我在調。”安東尼點擊著投影鍵盤說。
他們麵前的屏幕成了模糊一片，像是被霧氣籠罩住了一樣，濃密有疏，霧氣流動的軌跡還一覽無餘。
“不用調了。”赫爾本拿下手，整個人頓時放鬆了，“是少主，少主蓋住了探頭。”
“少主？”安東尼停下手指重複一遍，本來緊張的大腦在聽到少主兩個字之後也放鬆了下來。
如果是少主這麽做的話，他們就不用擔心什麽了，要是因為設備的問題導致任務出了差錯，他兩可是要被扣工資的，嚴重的話還會受到處罰。
“可少主為什麽要這麽做呢？”赫爾本思索著。
……
“不好意思，氏族的一貫作風。”熱裏看向男人說。
“我知道，我知道，這種歡迎儀式挺好的，起碼還能被人惦記。”男人笑著說。
“現在不用擔心了。”加瑞爾突然出聲。
三人齊齊看向加瑞爾，有些意外，少有的，加瑞爾主動說了話，轉而三人都笑了，既然加瑞爾說了不用擔心，就說明加瑞爾幹擾了探頭。
“我可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探頭啊。”男人挑眉對加瑞爾說。
“你知道的，你隻看了一個方向，就說明隻有一個探頭。”加瑞爾看著男人的眼睛說。
“後生可畏，後生可畏。”男人點頭稱讚。
“也沒什麽事，其實今天就是想和你們聚聚，人老了就想和最想的人一塊聚聚，這樣好安心，老師無子無女，你們都是我最愛的孩子，老師這一生沒有什麽價值，唯有的就是滿腦子的知識，老師教了一輩子的書，也沒出去走過，這一次直接就要離開了，唯一的念頭就是你們三個。”
嘶啞的聲音從擴音器起傳出，字與字之間本就有停頓，這停頓中還帶著一些抽搐，白發下，銀光晃動，沿著枯黃的皮膚滑下，年近八十的老人，一生中最後一次流淚，因為自己的學生，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