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亞希伯恩扶額,幾個月的事情他都捋不清,更何況是三百年前陳年舊事,恐怕被篡改的,被忘卻都不知多少。現在倒是省了亞希伯恩的事情,為他領悟這謫劍提供了巨大的幫助。


    他攤開麵前的劍譜,銀絲向前探去,接觸的瞬間,感覺到的不是傳說中神功真意的玄奧,反而是一種奇怪的觸感,好像紙張上附著著什麽,柔韌的紙張好像一張薄薄的皮。


    而一切的原理卻藏在紙上的文字畫麵中,那一筆一畫當中縱橫著千百把兵器,一刷而過,任何探知的意念,轉瞬間都被消磨幹淨。就像是水中巨石,千年水流衝刷,變成沙礫。


    隻不過這裏衝刷之物不是輕流水,而是刀槍斧戈,要將高位者砍落高位,要將掌權者的權勢全都打碎。不計後果,就像是刺客之劍,一擊即中,不顧己身遭遇何種的報複和蹉跎。


    亞希伯恩手中的銀絲包裹著層層疊疊的因素,被劍譜當中的真意剝離,銀絲光芒黯淡,亞希伯恩預知不對,提前收手,但“通識.虛構”已然受損,時光侵蝕順勢侵入一毫。


    所幸先前青丹的藥力尚有餘,亞希伯恩在心頭一陣劇痛後,慢慢緩了過來。


    這是略微一試,他已經對謫劍的殺傷力有了極為明確的認知。何止是刺客之劍,刺客的一劍更像是定位,但凡破開刻印,便是時光侵蝕宛若豺狼虎豹圍殺而來。那時是放棄刻印,壯士斷腕,還是死守?恐怕都是不是什麽好法子。


    隻怕這突如其來,莫名其妙出現的時光侵蝕也是這謫劍引來的,有傷天道,你便將天道的報複一並引來,禍水東引。


    若真要按照詮釋,恐怕完成這一項技藝的詮釋物,起碼包括劍譜,一柄好劍。劍譜蘊含真意,利劍則相當於指揮棒。難怪李然如此大方,這劍譜作為已詮釋自身刻印之物,他能這般輕易拿出,還是亞希伯恩給的條件太優厚了。


    畢竟誰敢讓這一門主動招惹時光侵蝕的技藝傳承下去呢?傷人便是引火燒身,好不危險!


    亞希伯恩在房間中慢慢琢磨著,直到黑商人敲響他的房門,告訴他教會的使者已經來到。


    “陛下,教會這次派了裁判所前來幫辦這件事情。領頭人的是裁判官閣下。”黑商人表情微妙地說道。


    亞希伯恩心中對於裁判所前來處理這件事情並不覺意外,裁判所的職責就是處理一切邪神異端和遺種的問題,範圍不限於神明遺跡和現實。他們的權力大到可以甚至可以傾軋帝國時代教會權力核心長老會。


    現實當中,裁判所的權力被拆分,主要被分成了戒律修士和邊境修士,前者的活動範圍被限製在現實,後者則是在神明遺跡中駐守。


    “他們來到小鎮都幹了什麽?”亞希伯恩問道。


    “裁判所的處刑人都很安分,裁判官閣下壓著,他們不敢有什麽多餘的舉動。”黑商人像是很了解皇帝陛下的擔憂,“他們的住處我安排在了教堂附近的旅館。”


    “旅館?”亞希伯恩不由得多想了一些,“讓他們不要去山上霍恩家的墓地,教會底下的密室也不要透露。”


    黑商人點頭,他和手下的騎士守口如瓶,況且裁判所的處刑者行事瘋狂,確實需要謹慎而行。


    鎮子不大,兩人很快就到了鎮上的旅館。剛走入其中,亞希伯恩就察覺到了一股股濃烈的血腥和殺戮的氣息,還有無法隱匿的遺種氣息。


    裁判官住在閣樓,亞希伯恩一個人走到閣樓處,他敲門。門內傳來一個中性難辨男女的聲音,“請進。”


    亞希伯恩順勢推門,走入房間。裁判官就坐在書桌前,手上捏著筆,在寫著什麽東西,書桌上放著一塊亞希伯恩無比熟悉的鐵灰色麵具。


    “秘學會啊。”亞希伯恩輕輕說道,秘學會恐怕是在異族入侵之前就已經存在了。麵前之人的身份自然唿之欲出了。


    亞希伯恩五味雜陳,他所認識的泠是三百年多後在雪原上的少女,不是麵前的這個裁判官。


    “陛下,麻煩等一會兒,我手上這封信很快便寫完了。”泠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幾筆收尾了內容,折起信紙。取出一片黃葉與信紙疊在一塊。


    她起身戴上麵具,走到閣樓窗戶位置,推開,將兩者一並丟到外麵,信紙消散,隻剩下黃葉飄蕩著卷上天去,很快就消失不見。


    “好神奇。”亞希伯恩不由得發出感歎。


    “雕蟲小技罷了,雖然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也覺得神奇。”泠給亞希伯恩倒了一杯水。“意象”的能力寄存在那片黃葉上,“秋風”便將信息傳遞到應去的地方。


    亞希伯恩不太明白其中原理,但其中“意象”的氣息他再熟悉不過,這信的另一方便是青染了。


    亞希伯恩接過水,放在一邊,將鎮上發生的一切全都告訴了泠。“這些東西都是你布置的吧,上一次你與青染道人似乎沒把事情收尾幹淨,讓人鑽了空子。”


    “這件事情確實是我的疏漏。但當初的蛾母已經被青染製作成了一件詮釋物,在某種意義上契合異族信奉的‘腐金母’。”


    亞希伯恩頭一陣大,雖說這時代背景涉及異族入侵,但隨便拎出來的事情都和異族掛鉤,其中牽涉的東西一下就複雜了許多。


    “‘腐金母’?”亞希伯恩意識到了什麽,黑商人此時對“大袞”的稱唿可是魚種邪神,而非這種特指的名字。


    “秘學會給這些不能直視的神明取定了代號。禍亂西域和海洋的魚種邪神,便名叫‘大袞’。”


    毫不掩飾的說出秘學會的名號,看來在泠眼中,我並不是完全不知情者。或者說秘學會的行動並不是什麽大秘密了,亞希伯恩想道。


    但更讓亞希伯恩好奇的是,替神明取名號的事情對於虔誠的聖典信徒來說可並不是個玩笑。搞不好就被當作異端分子抓進裁判所了。而自己麵前侃侃而談便是教會最大的肅清頭子,就像是在張亭北這個王國數一數二的情報頭子公然把情報販賣給帝國一樣。


    這算什麽?教會頂級雙料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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