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層夢境,某一個地窟當中。


    “一,給我一個解釋吧。青染師傅把重要人物交到你手上,現在計劃臨門一腳了,你告訴我,人被拖進潛淵之夢了。”顏煥手中耍著一個鎏金的香爐,其中將要滿溢的功德香灰,是沿途無數“繁冗之觸”現象下的遺種煉製的。


    同時這也蘊含著些許“繁冗之處”的權柄,全靠著功德香灰鎮著。


    他不介意將一個老不死位階的殘存靈魂也當作柴火燒掉,那無非損失些功德,他一香爐的功德還抵不過?


    餘期白麵無表情地站在一邊,背著劍匣對著石壁發呆,他和顏煥一路航船而行,青染給了他們進入夢境的憑證,他們便順利進入其中,想要接應亞希伯恩和一。


    計劃是一和他們拿著虛構而來的“繁冗之觸”權柄一同前往聖城,而亞希伯恩再次被丟到異鐵戰鬥組繼續苦日子,再作安排。


    結果現在好了,虛構權柄沒有到手,反而是青染安排下的重要人物被大君偷了一手,又被拖進了潛淵之夢。沒有泠,又是“大袞”的主場當中,他們自保還行,但想要進入其中救人,就差了手段。


    投鼠忌器。


    一現在無話可說,他到底發了什麽神經,放任亞希伯恩一個人胡鬧。盡管從結果看來,他是對的,這裏比鍾樓更適合。但亞希伯恩早就被大君盯上了,無論在哪裏,大君都會出手。


    一他看著銘刻在地麵上的權柄,來自“繁冗之觸”虛構的權柄和真實的權柄糾纏在一起,無數脈絡蔓延而出,亞希伯恩的一切都在無限的冗餘增長,逐漸脫離了這一片記憶為基礎的夢境,介入了一場更大的夢境。


    那是一片許多意識串聯的潛淵之夢,青染的這一片記憶貼合在上麵,成了一條單向通道,進入容易,脫離困難。


    “他在命運上的顯現極為陰鬱,命運將他導向正確方向的同時,一路坎坷。青染師傅能不告訴這件事情?我倆都不敢任由他胡來,你哪裏的膽子聽他的隨意行事的?”


    “這是什麽喝水都塞牙的運氣。”一腹誹著,他們不敢撬動這一真一虛兩片權柄,大君下了血本,拿出權柄來布置,整個節點都插在夢境的核心。位階如何能去挑釁“大袞”的核心?


    “我手上尚且存在著一半的虛構權柄,應該能應付一陣。”


    顏煥無奈點頭,隻能同意。餘期白說道:“我在這看著,況且餘易白還留在這裏,我不放心。”他放下武器匣,整理好衣衫,盤腿坐下。


    奧威亞的冬天進入到了最糟糕的階段,供暖的需要讓火煤的需求量大大提升,整個城市在灰蒙蒙的環境下唿吸著,海上難得的水汽隨著風來此之後,下起了灰雨。


    近幾年來,這種髒兮兮的灰雨愈發頻繁,奧威亞通識學院的許多學者在研究這詭異的雨水對人的不利影響。王國的氣象台刻印者也來到此處,提供幫助。


    黑商人隻是覺得聊勝於無,奧威亞的冬季天氣偏濕冷,灰雨勾連著西海岸阻擋不了的“大袞”氣息,逐漸影響著雨水掉落的地方,絕不是簡單的酸雨那麽簡單。


    王國每年都要支出一大筆費用來處理,氣象台由此而來,他們充當氣象的檢測者,也是這些不良影響的剪除者。偶爾也配合西海岸燈塔,充當海上的清道夫,從根源短暫解決問題。


    但黑商人著實煩這些人,灰雨奈何不了他,但氣象台卻次次拿著王都議會和王室許可向他公然掏要費用,可對方的行為無形間又消除了潛在的許多厄運,間接幫助了他的位階。這份錢隻得不情不願地交出去了。


    黑商人手上的生意還有大部分事情都交給老伍德去辦了,這位前戒律主教辦事老道,有他處理,黑商人便能安心躲在他的閣樓裏麵。


    整個黑山伯爵府邸冷清得很,仿佛一間鬼宅,最熱鬧反而是廚房和一天到晚咋咋唿唿的書房,據說夜晚巡邏的督察們有時會聽見來自府邸的狂笑。


    黑商人靠在軟椅上,周身毛毯厚重,加上有因素素材和詮釋物組合而成的暖爐持續供熱,黑商人竟產生一絲困意。他懶地驅散,便合衣閉上眼小憩一會兒。


    久違的夢境中,他竟然夢見了曾經的大公,他笑著和他說,希望他能不要那麽嚴肅,做人要放輕鬆。黑商人似乎是下意識的答應,他願永遠追隨,即使時間要超過了契約紙頁存在的極限,可誓言並不廢棄。


    他們相談甚歡,黑商人甚至不願意醒來。


    黑商人假裝看不到厄運的警示,總有人甘心為了解一時渴,而咽下毒酒。能把位階無聲無息地拖入夢境本就不正常,除非是位階本身並不排斥。


    黑商人甩開夢中看似美好的毒酒,從夢境的囚籠中直接擺脫。他環視周圍的一切,安逸的環境終究不是他的該待的地方。


    正如“豐收.受難日”的真意一般,他的重生本就是在受難的死亡中複蘇的。簡單打理了一番,他走出閣樓,搖動了掛在牆邊的鈴鐺。


    幾分鍾後,阿裏來到黑商人麵前,恭敬地問道:“先生,有何吩咐?”


    “備車,調一輛時間最近的列車,我要去聖城。”他說道。


    阿裏渾身一抖擻,心中仿佛有什麽東西要被點燃了,不是害怕,有種莫名的興奮。聖城正是樞機會議的時候,這種規模的會議上甚至能有可能更替教宗。


    可以說,戒備最嚴的聖城,此時暗地裏頭明爭暗鬥不斷,位階爭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是來自次大陸的戰士,即使皈依教會,天生好鬥爭強的血液流淌在他的身體中。


    “是,先生。”阿裏應承道。


    半小時後,兩人已經一塊坐在了一趟直通聖城的專列上,“我去趟聖城的渾水,你倒是興奮了。直麵教宗,十死無生的局麵,我拉你下水,還不抓緊時間跑路。”


    “我替先生踏踏實實做事總比跑路了之後,再被先生逮迴來要好吧。”


    阿裏搖頭,他們這些黑商人手下的親信,都受了黑商人的大恩惠。有背叛心思的,像是某一個懷疑青染身份的司機,現在已然查無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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