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八號,周三。


    恰好是晴天,田所晴矢站在學校運動場前的塑膠跑道上,端著的手機界麵上正在計時,目光盯著圍繞著運動場奔跑的那道人影,純黑的眼眸中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嘴巴微微張開表情有些複雜。


    一圈、兩圈……


    視野中的少年似乎一直在拚命的衝刺,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架勢,相比於印象中的訓練,他更像是在自虐。


    當不知道多少圈之後,當白鳥夕彌的身形又一次從他的眼前掠過,通紅的麵龐、沉重的唿吸聲以及在空氣中墜落下的汗水,讓他心裏一突。


    這應該不會死人吧?


    這樣想著,他張開口想要去叫住對方,腦海中卻又想起白鳥夕彌在開跑之前和他特意叮囑過的。


    「不要開口幹擾我,我會自己停下來的。」


    這樣想著,他咂巴了一下嘴,又沉默了下來,垂下眼眸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手上的計時器。


    1:03:47


    連續一個小時的長跑,或許大部分經常健身的人都能輕易做到,但是像白鳥夕彌這樣不時地保持衝刺的節奏……


    至少田所晴矢自認為從來沒有見過。


    而且,和正常人的奔跑不一樣,他是親眼看到白鳥夕彌將自己的身上綁著鉛塊……


    胸部、腿部、手臂……


    他自己試著拿在手裏過,那樣的重量全身加起來大概有二十斤?


    至少是扔在地上會發出不小的響聲。


    終於,在靠近自己位置的方向,白鳥夕彌又一次開始了衝刺,這一次的速度要比之前慢很多,但能夠明顯看的出來他是在提速。


    “嘭!”


    當某一刻,白鳥夕彌衝到田所晴矢的身前,他似乎是根本失去了能夠讓自己停下來的力氣,身形整個不受控製地向前撲去。


    “嘭!”


    全身的體重配合上身上鉛塊的重量,白鳥夕彌狠狠地砸在了塑膠跑道上。


    一時間,當沉重的聲音落入耳中,田所晴矢眼皮跟著顫了一下,緊接著反應了過來,快步走到白鳥夕彌的身前,伸出手試著將其拉起來。


    “白鳥君,你還好嗎?”


    這樣說著,他咽了一下口水。


    然而,當他的手臂觸碰到白鳥夕彌的肩膀,一陣嘶啞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別動……”


    這樣的聲音很難聽,就像是已經破舊多年的風箱一般刺耳。


    白鳥夕彌偏過頭,眼神中仿佛失去了焦距,直愣愣地盯著站在旁邊的田所晴矢,後者手上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這樣像恐怖片裏一樣的死亡凝視,讓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下意識地將目光看向周圍,發現那些中午在運動場練習田徑短跑的人都在將目光看向這邊。


    其中一些人自然和他一樣,一開始就是在運動場的,一直看到白鳥夕彌這樣跑了一個多小時,甚至有不少人已經拿起了手機在拍照。


    隻不過,眼下田所晴矢沒有阻止他們拍照的想法,這樣的狀況讓他本能地想要開口求助,隻是白鳥夕彌的話語讓他一時間又有些難以抉擇。


    正當他糾結的時候,眼前原本倒地不起的少年忽然支起了顫抖著的手臂,強撐著站了起來。


    “水。”


    白鳥夕彌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隨後身形便掠過他,朝著不遠處的台階走去。


    胸前,褲腿,甚至是沾滿汗水的臉上都粘著泥土,用狼狽這個詞語來說他一點不算過分。


    看著身上滿是灰塵的少年,田所晴矢眼神中閃過震驚的情緒,負重跑了那麽久,摔得那麽重也還能站起來這種事情……


    他真的是人嗎?


    腦海中忽然出現這樣的想法,他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白鳥夕彌練習劍道到吐血的場麵。


    ……


    手指將瓶蓋扭開,白鳥夕彌坐在觀眾席的台階上,身體傾靠在牆邊,抬起頭,將礦泉水朝著自己的口中傾倒著。


    微涼的水落入口中,他一時間感覺到有些甜的味道。


    一瓶水喝去了大半,白鳥夕彌終於停了下來,將外套的拉鏈拉下,再將其中的負重取下來,上麵都已經浸滿了汗水。


    所以到時候還是要清洗一下的。


    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下身體的關節,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在空氣中響起,緊接著,春風從空氣中吹過,吹在白鳥夕彌單薄的t恤衫上,一股輕盈的感覺充滿了身體。


    那是一種能夠讓自己飛起來的感覺。


    手掌握住拳頭,感受著剛才又一次突破極限從而湧出來的力量,喜悅感止不住地從心底浮現。


    人對於力量的渴望,是骨子裏無法抹去的。


    打開係統的麵板,白鳥夕彌看了一眼自己現在的屬性。


    光是體力的數值,經過這二十天的磨礪,現在已經是達到了7點。


    從6.90到7點,短短的這0.1整整讓他折磨自己了將近一個周的時間,田所晴矢隻知道自己是跑了一個多小時,但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已經整整幾天的時間沒有睡過覺了。


    白天一有時間就在運動場或者劍道社練習劍道,晚上的時候要在瀨川夏紀的地下運動場挨揍一晚上。


    手掌空握著,白鳥夕彌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接下來還剩下一個周的【突破極限·體力】道具卡,心裏已經知道,不可能再做到體力上的突破了。


    或者說,突破不是不可能,隻是不能達到一整個數值點那樣大的跨越。


    並不是對自己不夠狠,而是剩餘的時間已經不夠了。


    視線又挪移到劍道技能上麵,白鳥夕彌發現,自己掌握的技能,不是非要通過係統兌換或者給予才能夠晉級的。


    從「劍道入門級」到「劍道熟練級」自己隻花了不到半個月的時間,甚至因為【絕對專注·身臨其境】這張金色的道具卡,自己距離「劍道精通級」也要不了多久。


    劍道熟練級(17\/30)


    上麵是這樣的顯示,按照在道具卡加持下的進度,大概隻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這樣的進度,實在是太快了……


    本來他並不是這樣想的,因為按照係統給出的五個等級,熟練級別才隻屬於第二級,也是因為完成「事件」所以經常獲得的「能力」也都是精通起步。


    比如說「喝汽水精通」……


    但是當親自將一個技能提升到熟練的級別,甚至當自己使用繪畫技能的時候,他充分地感受到了對於這項技能是掌握到了一個什麽樣的程度。


    真正擁有著這些技能,白鳥夕彌才終於明白,係統給出的積分兌換相應技能等級不是沒有道理的。


    入門級需要1000點積分,十點積分等價於一小時的壽命。


    那麽一個正常人需要將一項技能達到入門的效果,就需要至少一百個小時。


    而這一百個小時必須是心無旁騖,真正用心去練習、了解這項技能。


    熟練級別需要一千個小時,換算一下的話大概是四十二天,這是一天二十四小時不睡覺,一直在練習同一樣技能才能夠達到的等級。


    這還是在理想的情況之下……


    而自己,在【絕對專注·身臨其境】這張金色的道具卡的加持下,隻需要大半個月的時間,就已經達到了熟練的級別,甚至可能有機會衝擊到精通級別。


    雖說是因為和瀨川夏紀交手,自己下意識地模仿了她很多的戰鬥技巧,但自己明顯是開掛了。


    或許,用不了幾年的時間,自己就可以達到在全領域的精通也說不定。


    這樣想著,白鳥夕彌忽然想起來,自己好像是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活了……


    還有311天,把現在的積分全換成時間,也隻有一年多。


    ……


    “白鳥君?”


    思緒一時間沉浸在思考當中,耳邊忽然傳來田所晴矢的聲音,白鳥夕彌迴過神,下意識地將目光看向對方。


    “怎麽了?”


    看到白鳥夕彌迴應了自己,田所晴矢一時間在心裏鬆了一口氣……


    “你沒事吧?”


    “沒事,我最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白鳥夕彌一邊說著,一邊將綁在自己手臂上的鉛塊取下來。


    和商店裏賣的直接纏在身上的不同,這個是拜托了姨媽之後,她根據自己的身材特意定製出來的負重,整體穿戴起來要和諧的多,不至於一邊輕一邊重。


    將兩隻手臂上的負重都取下來疊放在一旁的胸甲上,他沒有去解開腿上的負重,等到一會兒迴到劍道社衝個澡之後,再取下來也不遲。


    “就是因為你一直這樣,我才會感覺到害怕……”


    田所晴矢聽著白鳥夕彌的話語,眼睛幽幽地盯著他,一邊說著一邊還歎了一口氣。


    “嗯,放心好了,死不了。”


    用紙巾將額頭上的汗珠擦掉,白鳥夕彌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認真來說,三天不休息的話雖然不會死,但身體上還是有些難受,比如氣血翻湧這種情況就會時長發生,而且想要睡覺的欲望總會不時地如洪水一般侵襲著自己的意誌。


    隻能用疼痛和意誌力來和這樣的負麵情緒來對抗。


    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一臉無所謂的模樣,田所晴矢嘴動了動開口道:


    “所以說,白鳥君,有把握嗎?”


    “你不是第一個問我這個問題的人。”


    白鳥夕彌在他眼前豎起一根手指,隨後開口糾正道:


    “還有,不是和他一個人,是和整個劍道社的人,一年生也好、二年生也罷,就算是三年級也沒有問題。”


    這樣說著,他又想了想開口道:


    “你要是有想法的話,也可以試著在十六號的時候,和我一起比試一下,也就是下周?。”


    “……”


    聽著白鳥夕彌的話語,田所晴矢一時間啞然,這段時間他自然是提出過和白鳥夕彌真人solo,但是也撐不過一個迴合。


    不是被本麵,就是刺喉……


    太快了,根本很難想象他是和自己一起練習劍道的。


    隻不過,說到底,白鳥夕彌再強也不過是一個人而已,車輪戰,即使他再變態,也會有精力不足的狀況。


    尤其是現在整個劍道社,除了一年生的大部分人以外,都仿佛是吃了火藥一般,白鳥夕彌儼然成為了所有人的共同的敵人。


    很難想象在這樣的車輪戰下,白鳥夕彌究竟能夠支撐多久。


    這樣想著,田所晴矢偏過頭看向眼前男人的側臉,看著他沾著些許灰塵的臉開口問道:


    “可你要是輸了呢?”


    聞言,白鳥夕彌站起身,手掌撈起那些沉重的鉛塊,想了想開口道:


    “我不喜歡說我不會輸這種話,但是事實就是這樣。”


    “……”


    這樣風輕雲淡的話語伴著一束風拍打在田所晴矢的臉上,視線中白鳥夕彌的身形逐漸遠去。


    他明白,有些人,當他下決定的那一刻,或許就已經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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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樓上的劍道社裏下來,白鳥夕彌換了一身衣服,邁進美術社裏。


    相比於劍道社那樣時而氣合吼叫、擊劍的喧鬧場景,眼前的社團活動室明顯安靜了很多。


    空氣中傳來一陣淡雅的顏料的味道,並不刺鼻,也沒有什麽奇怪的臭味,應該是精心選過的顏料和畫筆才對。


    和外麵刺眼灼目的陽光不同,整個美術社裏都將厚重的窗簾拉上,頭頂亮著看起來很舒服的光芒,眨了眨眼睛,疲憊感一時間消退了很多。


    絕大部分人都低著頭,似乎都專注於自己的作品之上,幾個抬頭凝視著燈光的人似乎也是在思索著自己的作品。


    白鳥夕彌站在門口的位置,目光掃視了一下裏麵的眾人,最終將視線停留在一道看起來瘦弱的身影上。


    在看到她的側臉時,他終於確認了下來,邁起步子朝著北川由依走去。


    然而,就在還有幾步的距離時,一道纖細的手臂攔在自己的麵前,白皙的手掌帶著一抹梔子花的香氣。


    白鳥夕彌停下腳步,抬起頭恰好對上了一雙幽紫色的雙眸。


    很陌生,然而,當他的目光從對方的臉上掃過時,他確認高杉優蘭絕對是戴了美瞳沒錯。


    正當他開口時,對方似乎早就已經預料到了他的疑問,將手機舉到了白鳥夕彌的麵前,上麵是早就已經編輯好的文字:


    「你遲到了。」


    「你給我的畫哪去了?」


    「都已經快兩個周了,你還不交是吧?」


    「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興趣。」


    「……」


    看著這一連串的話語,白鳥夕彌愣住了,而高杉優蘭也是一臉‘生氣’的模樣。


    什麽畫……


    不是讓由依帶給她嗎?


    白鳥夕彌一時間皺起了眉,將目光看向高杉優蘭身後不遠處的少女身上。


    或許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北川由依原本垂下的小腦袋壓的更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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