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你好大的膽子!”


    “父皇,兒臣冤枉啊!”


    太子魏晃跪俯在朝堂之上,顫抖的聲音帶著哭腔在空蕩蕩的朝堂迴響,朝堂的朱紅色大門緊閉,隻有透過窗格的昏暗的光,讓裏麵的燈火更加搖曳晦澀,五皇子魏突和六皇子魏瑋跪在魏晃的身後,身體不斷戰栗,不知道接下來他們要迎接自己父皇怎樣的怒火。


    而站在他們身旁的,是崔銘和鄭文琪,崔銘青灰色長袍上繡著八條團龍,一臉冷峻,身後的鄭文琪手持空空的青玉匣,表情神態和崔銘如出一轍。


    在廣闊的朝堂的遠處,原本應該站著一個聽候差遣的小宦官的地方,站著一個年老的公公,但很明顯,已經站了一天的他,老腿直打顫,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隻有上麵金龍椅上坐著的魏宇龍顏大怒,身上的金色龍袍上也隨著他的怒吼而綻放出金光,那九條金龍在他的龍袍上緩緩遊走,時不時地朝著下麵跪俯著的魏晃投來冷漠的一瞥。


    魏宇震怒,現在這一切都在崔銘的預料之內,當他親耳聽到鄭文琪帶迴來的風吼軍提出來的條件,並經過戰彥章的確認後,魏宇要是不震怒,那才是問題所在。


    下一刻,就是要出兵討伐,佛道勢力看起來是圍困君州,但這同時也是大武軍團的機會,可以將其一網打盡!


    崔銘是剿滅佛道的總指揮,他不能容忍佛道勢力趁機推魏晃上位,佛道勢力坐大,那麽儒教必然會失去信任,魏晃為了安撫民心,報答佛道,第一個就會拿他開刀!


    佛道就是魏晃的根基,這麽久以來,崔銘屢次打擊他的根基,三教之中,嚴清嚴歸真和魏晃的關係不怎麽樣,魏晃甚至就是因為嚴清的緣故,才請求武帝在大武帝宮之外新建太子府,而不是大武帝宮的東宮;


    崔銘和他的關係也很複雜,其實歸根到底,他們之間沒有深仇大恨,但是崔銘揣度人心,討好魏宇,並且經過這麽多年的經營,是個君州城的人就知道崔銘的勢力有多麽雄厚,龍床之側豈容他人酣睡,這麽大的勢力擺在魏晃麵前,一旦他登基了,為了三教平衡,他肯定會率先對儒教動手。


    而崔銘心中更是不甘心,整個大武國上下,上千年來,都是儒教子弟在辛勤履職,耗費了無數心血,才將大武帝國打造成如此強大、如此昌盛,佛教做了什麽?為何要讓他們成為朝廷的臂助,他們又能幫到魏氏什麽?


    魏晃和崔銘之間沒有深仇大恨,但是他們之間卻有不可調和的矛盾,他們永遠不會成為共同的朋友,隻因他們身處同一個權勢場。


    對此,他們兩個心中都十分清楚。


    所以,崔銘不能罷手,讓魏晃登基,不僅如此,他還有更加蓬勃的野心。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首先,龍神的實力還在,即便是鄭文琪的星術神通,還遠沒有達到可以分解龍神體內的神闕之力的地步,而這次戰爭他將派遣鄭文琪去前線,主要圍攻那個火猴,以此通過戰鬥的磨煉和提升星術神通。


    其次,嚴歸真說的沒錯,他現在最大的敵人不是龍神,而是那個佛子一風,聽鄭文琪說,連他都已經看不透那個一風的境界,那個兩年前還是個小沙彌的一風,現在已經深不可測。


    並且,他還率領著強大的風吼軍,並且已經將君州合圍,這說明佛道的勢力通過這兩年的戰爭,依然保有十分強大的力量,這對崔銘,對儒教,同樣是非常大的威脅。隻有通過這次大戰,才能確保將他們吃幹抹淨,斬草除根!


    不論如何,這場仗打也要打,不打,也要打!


    更重要的是,龍神三十年一次的吸納神闕之力的日期已經不遠了,再次吸納神闕之力已經成為了奢望,崔銘二十九年前的那個計劃,讓火係神闕星靈火成為那個火猴的本命神通,通過轉世之後再也無法通過神闕融合秘法感應到,龍神的逐漸衰弱,會在那一天達到極點,他現在就是要依靠這場戰役拖延時間,拖到那一天,那一天,就是他動手的日子!


    幸虧魏晃的表現全都在他的計算之內,崔銘想到這裏,暗中鬆了一口氣:開戰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崔銘抬起頭,細細地用眼神撫摸了一遍上方的金龍椅,然後才把目光對準臉色鐵青的魏宇。


    魏宇鼓起雙目,死死地盯著跪在朝堂金階之下俯首不敢起身的魏晃,臉色由青轉紅,由紅變白,由白轉灰,然後臉色沉鬱,深深地長歎了一口氣,像是一個極為疲倦的老人,用無比蒼老的聲音,無力地說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或許真的是朕錯了。晃兒,這位置,不是那麽好坐的,等你坐上來,就知道會有多麽孤獨。朕已經孤獨了一輩子,從來不敢奢望誰能填補我這種孤獨,既然你已經做好了準備,那麽·······”


    魏晃猛地抬起頭來,眼睛直直地盯著魏宇。


    “且慢!”崔銘突然唿喊一聲,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料,魏宇怎麽能輕易退縮呢!怎麽能就這麽讓魏晃繼位呢?佛道勢力還未消滅,一風還未斬殺,龍神尚存實力,這場戰爭,必須要打下去!


    崔銘看上去有些慌亂——這是十分難得一見的,但是魏宇沒想到自己的決定要被他這麽無禮的打斷,頓時怒火躥上來,嗬斥道:“怎麽,崔銘,你想造反嗎?”


    頓時,金龍椅上綻放出刺目的金光,一股強大無比的氣息從金龍椅之下釋放出來,像一把世上最鋒利的金刀,“唰”地無限逼近崔銘的咽喉。


    崔銘心中咯噔一下,一股透骨寒意從咽喉直躥四肢,但他眼睛一轉,“嘭”地跪下,身後鄭文琪也噗通股下來,崔銘連忙俯首,雙手扶額,對著玄色的光滑地麵大聲喊道:“啟稟武帝,罪臣不敢!”


    “不敢,朕的決定你都敢打斷,還有什麽你不敢的?!”魏宇猛捶金龍椅,發出一聲咆哮。


    崔銘急忙重重頓首,唿喊道:“聖武帝,臣有一言:茲事體大,事關大武帝國的江山社稷,事關萬千大武百姓的福祉前途,實在不應該如此草率地決定,如武帝決心既下,也應該召集百官,舉行禪讓儀式,昭告天下,方才妥帖,萬不可如此匆促,臣雖萬死,不敢苟同,若武帝治罪,臣挖心剖肺,以證肝膽!”


    魏晃微眯著雙眼,看向旁邊低頭俯首的崔銘,他身後的兩位皇弟更是麵麵相覷,他們倆本來就是膏粱子弟,是隻知道跟隨魏晃的草包,到現在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魏宇坐在金龍椅上,眼睛死死盯住崔銘,半晌,才頹然說道:“好吧,你說的也有道理,事不宜遲,你今晚就去找禮部尚書,讓他準備最簡單的儀式,明天午時三刻之前必須準備妥帖,擺放在玄明廣場,百官按時排序,恭候新武帝登基!”


    魏晃身體一振,轉頭猛地頓首唿喊道:“父皇不可,兒臣萬不敢當啊!”


    魏宇閉上眼睛,虛弱地搖了搖頭,說道:“朕隻希望你,能夠化解這場危機,佛道,是朕小瞧了,希望你能夠在繼位之後,重整佛道,肅清三教義理,千萬莫要重蹈朕的覆轍。”


    就在這時,原本默不作聲的鄭文琪突然挺起腰板,雙手相疊,向上恭敬道:“武帝,罪臣也有一言,恐怕不說,會讓奸人蒙蔽武帝龍眼,造成不可挽迴的損失,遺禍大武帝國千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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