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上戰鬥的覺空覺寧和覺鬆等大乘佛僧看著下麵越來越吃緊、佛僧死傷越來越多的戰況,而下麵的佛僧已經如無頭蒼蠅拚命亂撞、垂死掙紮,絕望已經籠罩在北宗寺上下所有佛僧的心頭。


    他們第一次知道,戰爭是如此血腥殘忍,是如此暴戾而無助,麵對佛僧同道逐個慘死在敵人的刀槍劍戟和冷箭箭雨之下,他們心中沒有被激發更大的力量,而是陷入了悲涼和痛苦的深淵。


    桃焯的心情則截然相反,此前派遣他來袞州征戰的時候,心中就不是很情願,其他將領都是雄赳赳氣昂昂地奔赴戰場,他在君州待的好好的,好吃好玩好樂,為什麽要跑到這連棵樹都長不出來的鳥地方來?


    更何況,他要麵對的不是其他人,而是此前就相熟的覺鬆等人,他也知道北宗寺這些和尚的厲害,他們鑽營歸鑽營,但是他們的修煉實力也不是吹出來的,覺鬆覺寧這些人,都是鬥法的狠手。


    北宗寺的僧兵隻有幾萬,但是隨著他們逃出來的那些佛道門徒,那些弟子,鑽營也是一把好手,但是反抗起來,絲毫不見手軟。


    但是他又有皇命在身,隻要隔三差五派個幾千人去試探一下,大家都做做樣子,也都過得去。然而,他派出去的兵旅居然也經常被他們打得狼狽逃竄。


    他一直不樂意崔銘的這個安排,為此還給他送了幾份厚禮,如果硬是要派遣,派到江南多好,那裏都是富商,又會逢迎做戲,隨便找個借口就能撈到一筆,卻沒想到還是被他派到這裏來了。


    就在前一段時間,崔銘像是瘋了一樣,直接給他下了剿滅北宗寺的死命令,還威脅他如果丟了袞州的陣地,迴君州讓他好看!而他也被北宗寺之前絲毫不顧及往日同朝侍主的情分,竟然對他的部屬下狠手的事情弄得很窩火。


    最重要的是,他終於想起來,上次寶相寺從君州城逃出去的時候,好像是攜帶了大量的金銀珠寶,北宗寺的和尚那麽喜歡搞權謀交易,攜帶的金銀細軟肯定不少!


    之前他還疑惑為什麽北宗寺的和尚為什麽會隔一段時間就去那些部落裏拖著十幾車、幾十車的牛羊肉迴去,他還以為是那些部落百姓也信這些神神叨叨的和尚,或者是看他們可憐施舍給他們的,現在他明白過來,原來他們都是用錢買的!


    這些老不死的老和尚,當初在君州城玄武門的時候,死活舍不得那些財寶,現在用了買牛羊肉開葷,還真的反了他們了!


    於是他立即召集所有將領,傳達了負責這場滅法戰爭的總指揮大柱國崔銘的命令,告訴他們,如果搞不定這些北宗寺的和尚,大家以後誰也別想好過!


    並且他還故作神秘地透露,那些北宗寺和尚手裏都有大把的金銀珠寶,都是從朝廷官員手中搜刮和分贓來的。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他手底下的將領告訴他,他們早就知道哪些和尚用錢財去購買牛羊肉了,甚至還搶了一些迴來了,他們以為他知道並且默認了這件事,作為給兄弟們的千裏奔波而來,在這荒草地苦哈哈地喝風的補償和犒賞,所以也沒人和他說。


    這件事讓桃焯更加光火,原來所有人都知道,就他一個人是傻子,他心中震怒,卻並未表現出來,還趁機鼓舞他們,隻要大家把北宗寺的佛僧滅了,所有的財寶大家分,分完了再上報朝廷!


    於是所有將領頓時十分激動,立即出謀劃策,比此前混了一年多日子的狀態不知高亢了多少倍,唾沫星子橫飛,主意也不少。


    比如埋伏風吼軍的和尚,讓他們內訌的主意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他們已經知道有兩千多風吼軍僧兵殺了幾百個部落百姓,那支大武國出了名的號稱對百姓秋毫無犯的捍衛佛道的佛僧軍團,此時內部應該早起了異心,那個佛子一風肯定不會輕易罷休,一定要鬧到不可開交。


    更何況,他早已將此消息散布出去,那些安袞二州的愚蠢、憨直又兇悍的部落百姓,肯定不會放過他們的,連帶著其他州境的和尚也不會好受。


    雖然他們認為風吼軍此時很可能已經是四分五裂了,讓部落騎兵去阻擊風吼軍,這同樣也是一石二鳥,讓他們去衝鋒陷陣,又能把他們調開,北宗寺的金銀財寶就少了幾萬人分,何樂而不為?


    計議已定,大軍出擊,事情比桃焯預想的還要順利,真動起真格來,那些北宗寺的和尚們都跟軟柿子一樣,不捏都臭了,一捏就爆,現在下麵被神策軍團圍獵的和尚們就跟一個個酒囊飯袋一樣,滿腦肥腸,殺他們都嫌髒了手。


    不過,到了這一步,也是可以講價的時候了。


    桃焯手掣雙劍,將覺空擊退,冷笑道:“覺空,本將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說出你們將金銀財寶藏在哪裏了,我就放你們走,否則,你們一個都別想跑!”


    覺空冷哼一聲,手中一座玲瓏的寶塔綻放著金光,傲然道:“桃焯,你的胃口這麽大,小心被撐死!老僧豈是你等鷹犬就能戰勝的?想走就憑你能攔住我?”


    桃焯哈哈大笑,旋即冷著臉說道:“你當然可以逃,但是你北宗寺的和尚們呢?你好好看看下麵再說!”


    覺空低下頭去,臉色瞬間變得陰沉,雙眼閃爍,抬起頭說道:“就算死,老僧也要拉著你一塊死,大不了魚死網破!”


    旁邊的覺鬆和覺寧聽到了,頓時心中一驚,把糾纏他們的將領逼退,覺鬆叫喊道:“師兄,別聽他胡說,我們想逃就逃,大不了我憑著老命去下麵把他們轟死一片,大家一起逃!”


    “是啊,千萬不能和他們拚命啊,沒必要!”覺寧也附和喊道。


    覺空頓時臉色比豬肝還難看,厲聲喝道:“混賬!我們作為佛僧,事到如今,也該有個了斷了,大武軍團如果非要趕盡殺絕,今天咱們就讓他們看看佛僧的風骨,怎麽,你們連這點骨氣都沒有嗎?”


    覺鬆皺著眉頭,說道:“師兄,你別聽那個一風的妖言煽惑,什麽拯救佛道,什麽捍衛道義,那都是騙那些無知的和尚去拚命的,咱們活了一輩子,修煉到這個境界,有多麽不容易,死在這裏,我是無論如何都不答應!”


    “對,沒錯,我們之前在這裏呆著,隻是想著有一天武帝能夠迴心轉意,沒想到他真要將咱們都殺光,那我們何必要跟一個暴君對付不過去呢?好好找個地方,該修煉修煉,該享受享受,比什麽不好?!”覺寧也苦苦勸道。


    覺空看了他們一眼,再看看下麵成千上萬個佛僧的屍體,鮮血橫流,將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草原浸染成血紅,他何曾見過這麽慘烈的景象,不禁悲從中來,仰天怒吼道:“要走你們走,老僧我死也要和佛徒們死在一起!”


    覺鬆和覺寧對視一眼,覺鬆猶豫著道:“何必呢,師兄,你想複興佛道,咱們先躲起來,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


    “滾!”


    覺空一聲怒吼,頓時朝著桃焯殺了過去,桃焯的眼皮一跳,沒想到這覺空老和尚還真有點骨氣,手中揮舞著雙劍,冷笑道:“既然如此,那麽本將殺了你們,再去你們的老巢慢慢找!”


    覺鬆和覺寧看了對方一眼,退意爬上他們的心頭,正當他們想要悄然逃跑的時候,發生了讓他們永生難忘的一幕:


    隻見西北方向的天空中烏雲滾滾,翻騰而來,攜帶著唿嘯的寒風,卷起大片的積雪,氣勢洶洶地殺過來。


    定睛一看,隻見領頭的是一個雙目燃著黑炎,身上魔氣滾滾,所有的烏雲都從他身上溢散出來,在天際形成一團龐大的黑雲,後麵跟著幾十名佛僧,都見到這股黑氣避之不及,卻同樣依隨著他衝殺而來。


    隻聽得一聲“苦海泛舟”的怒吼聲,震蕩天際,一風一拳朝著地麵轟出,一道巨大的黑浪在廣袤的雪原上拔地而起,波濤洶湧,掀起滔天狂瀾,上麵載著一艘龐大無比的金色方舟,方舟前頭上百個神佛金身齊聲吟唱,巨大的梵音震懾著黑浪前方的所有人。


    那些正在圍殺北宗寺佛僧的神策軍被震驚了,眨眼間烏雲、寒風、滔天黑浪便如山唿海嘯般席卷而來。就在這時,被黑浪淹沒的神策軍瞬間變了臉色,他們的眼睛發出驚悚的紅光,臉色扭曲地衝出黑浪,朝著他們自己的戰友兄弟殺過來。


    在這眨眼間,就有成百上千的神策軍士兵死在自己的兄弟手中,金色方舟之上的神佛,不斷地轟擊出拳芒腳影,法印掌風,如同火炮一般不斷在神策軍團人群中炸開,死傷慘烈。


    此時的黑浪卻如同一道豎起的深淵般,讓所有人毛骨悚然,頓時從西邊的戰場開始,整個神策軍亂成了一鍋粥,原本圍殺的攻勢土崩瓦解,望風而逃,這是真正的聞“風”喪膽!


    戰場局勢於此刻突遭劇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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