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羅門的這些修羅不知道那一幕會是如何激烈和慘烈,他們無法置信,也不能改變蕭季死了這個事實。


    羽羅一向和蕭季出入成雙,也是難得的知己,此時聽到蕭季被殺的消息,怒氣難扼,忍不住低沉地吼道:“聖主,我請求去徹查此事,並將元兇碎屍萬段!”


    黑氣翻湧,越來越濃烈的氣息充斥著他們的鼻孔,甚至侵染到他們的神魂之中,讓他們不得不調動全身的修羅業力去抵抗這股侵襲。


    羽羅抬起頭來,卻看到一雙綻放猩紅光芒的眼睛正在頭頂盯著他,他心中一凜,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願意率領雷州和密州的屬下,前往鎖州調查此事,務必以血還血!”


    旁邊五個修羅頓時竊竊私語,這意味著密州和雷州的地盤空虛,給予了他們可乘之機,聖主從來不管他們的地盤爭奪,羽羅這一招釜底抽薪,還真是義氣深重啊!


    聖主隻提出了一個問題,便將羽羅的計劃打得煙消雲散,他雙眼紅光劇烈閃爍,低沉地問道:“如果兇手是本尊的女兒呢?”


    羽羅擅長戰陣布局,擅長勇猛衝鋒,擅長勾引煽惑人的暴戾氣息,卻不擅長動腦子。


    他無法迴答聖主的疑問。


    聖主的女兒,那個之前在南宗寺毫不起眼的小女孩,在離開之前就能夠召喚出魔道六重門,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所羅門中有人將重門珮運用到如此驚天泣地境界的人。


    也許,她身上有著當年她母親作為佛子留給她的血脈和聖主作為魏氏皇族留給她的氣運吧。


    聖主轉過身去,看著牆壁上的壁畫,長歎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還真是像你啊!”


    ······


    這一晚,一風和本倩始終待在一起,他們暢談了許多事情,從當初在南宗寺的衝突相識,到同入秘境,在秘境中奇妙相遇,然後一起前往君州,再到南宗寺在後山峭壁飛翔,到禁地分別,本倩講到了婆雅和方丈大師的故事,也講了婆雅告訴她的關於她母親的所有故事。


    本倩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話可以這麽多,似乎隻有不斷地講,才能抵消或者掩蓋她心中的恐懼,或者負罪感。


    她並非第一次殺人,但是這次的殺戮讓她第一次感覺到了殺人的疲憊。


    那種從靈魂深處滲透到全身的疲憊,所以她隻能軟軟地躺在一風的懷中,不斷地講述著自己的所思所想,奉獻出自己的一切。


    一風看著懷中這個臉色沒有絲毫血色的女孩,她明亮的雙眼映照著搖曳的燈火,她深情地注視著他,眼中像是撒開了一層迷霧般朦朧,有一種迷離的美感。


    他已經讀過了大量經書,其中從西南州得到一本經書上說道,大梵天王佛在佛界同樣也是為情所困,那是一段人神共憤的癡情,沒有人知道為什麽大梵天王佛會做出那樣的選擇,也沒人理解。


    他也從未和本倩交談過這麽多,也從來沒想到他在她心中的位置竟然如此之深,他更從未深入地思考過他和她的未來。


    因為他沒有未來。


    他的未來將傾注全部的心血去拯救佛道,然後再弘揚佛道新法門。


    一個常年與女子混在一起的佛子傳揚的佛法,是沒有說服力的。


    直到天色泛白,本倩才漸漸放下心中的疲倦,沉沉睡去。


    一風掀開軍帳的簾子,迎接他的是新的一天,也是投入戰爭的新的一天。


    這裏是丹煌佛窟的東北方向,和西北佛僧團所在的位置呈掎角之勢,對外麵則說是與西北佛僧團不和,實際上這樣的布置,除了一風的襲擾戰術,也更加牽製了魏戩試圖全軍出擊的決心,因為風吼軍可以隨時支援輪台大師他們,而他們可以隨時奔過來會兵一處。


    這樣的布置是書禮根據兩個僧兵團的馳援能力精確計算出來的,但是在魏戩他們的眼中,沒有深厚的戰術眼光,是無法看穿的。


    這一切,都是為了拖時間,提升西北僧兵團的戰鬥力的專門訓練,和重新打造他們的兵器盔甲,都需要時間。


    一風的襲擾戰才剛剛開始,還遠沒有達到襲擾消耗魏戩的目的,更何況還要在襲擾中隨機地布置真正的攻擊戰,讓追擊者時不時吃點苦頭,以此徹底擾亂魏戩的戰略布局。


    輪台大師修書向魏戩佯裝投降的戰術,能夠蓄養魏戩的傲氣,他出身非凡,又戰功赫赫,不可能不是一個驕傲的人,而輪台大師則可以在這種迷惑偽裝下抓緊時間訓練和休整,掩護黃成愉和渾鑒真吾的動向。


    如此,風吼軍和西北僧團養精蓄銳,冷眼觀之,就等著強大的雷鳴軍團在騷亂和迷惑的多重戰術下,露出他們的弱點,然後,一擊斃命,一戰決勝!


    一風在清涼的風中迅速將這些事在腦中整理一遍,西北清晨的風經常會微微帶點稀罕的濕潤,這是常年雨水稀少的西北難得的滋潤。


    書禮從遠處走來,他看了一眼軍帳內,眼神閃爍,然後平靜下來,對一風說道:“一風,下一步的計劃······”


    一風聞言,迴頭看了一眼軍帳,輕聲說道:“再過一段時間吧。”


    書禮點了點頭。


    一風像是響起了什麽,說道:“四師兄,還記的我跟你說過的,佛劍嗎?”


    書禮看著一風說道:“記得,你說要以佛門功法,迦南無念經中的佛道理念,抹去我劍意中的戾氣。”


    一風點點頭,說道:“從小看到你的劍招太過淩厲,也太過偏激,劍走偏鋒是劍道大忌。意是道的表現,道蘊含萬物,意理當收斂,放很簡單,收卻不容易。”


    書禮說道:“我明白,如今我也逐漸找到了將迦南無念經的吸納的靈力和天地聖心決的吸納的浩然正氣相容的方式,將劍意凝聚起來,在攻擊的一刹那釋放,威力驚人。”


    一風道:“四師兄你總是比我想得更清楚。”


    “可我沒有你這麽有創新理念啊!”書禮淡淡笑了笑,說道:“這世上從來沒有人想到過劍道中還有佛劍這一條全新的路途。”


    一風盯著書禮,緩緩說道:“四師兄,那你相信佛道還能創造出新的道路出來嗎?”


    書禮也看著一風,說道:“如果其他人問我,我不會說‘能’,但是你問我,我可以肯定地迴答你:可以!”


    “可是······”一風抬起頭,看著灰白的天空,今日是一個陰天,西北被厚重的雲覆蓋,遮蔽了天地,露出灰青色的陰沉麵目。


    書禮也抬起頭,說道:“怕嗎?”


    一風淡淡笑了笑,仰頭說道:“有點。”


    “沒關係,他們要懲罰你,我們一起承擔。”書禮也知道這種開天辟地的創道證道之路,是不可能沒有阻撓的,最大的阻礙不是創道的艱難,而是反對者的激烈反撲,不論是神聖、仙人還是神佛,都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利益。


    他們將自己的利益取了一個好聽的名字,道場。


    神佛道場,不容褻瀆。


    何為褻瀆?


    他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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