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山道上,一隊道士緩緩往前走著。


    火猴和小芙蝶兩人還是被紫色的鎖鏈捆住,隻是沒有了火焰燃燒。


    按照路程,他們早已繞過了君州城,繼續向北而走,現在走到了九大龍脈的一座山峰的山道上。


    祖延天師已經帶領了六名天師和大部分道兵,前往君州城向嚴歸真複命去了,隻剩下韓淩帶領兩名天師、衛玄,率領著一百背著巨大葫蘆的道兵,看押著火猴兩人繼續往前走。


    剛離開南宗寺的那段日子,火猴實在不好受,他親眼看到了然大師和了毓丘尼身死道消,南宗寺的僧兵和尚又死傷慘烈。


    他看到一風孤零零地站在橋頭上,就像個孩子一樣無助,心口就不時地疼痛,隻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迴到他的身邊。


    火猴心中暗暗決定,一旦找到機會逃脫,便要迴到一風身邊。


    他大道理沒書禮和一風說得厲害,他隻知道自己是一風的師兄,從青山寺下山那一刻起,就要擔起保護自己的小師弟的職責。


    他心中難受,但身體更加不堪,原本他將火龍珠吞噬掉,用全身的靈力封住火龍珠的神威。


    可火龍珠不是平常的丹藥,它本身就是集天地靈寶和星宿神闕結合的絕無僅有的第一靈丹。


    加上丹陽煚的熾烈神威,即便火猴調集全身靈力封印,卻還有劇烈的火焰從滲透出來,在身體經脈中四處衝撞。


    而自己體內的赤紅色靈液裏本來就蘊含著火係神闕星靈火,兩種至火的天地神闕在體內相遇,把自己的身體作為戰場,不斷衝突,不斷自相攻伐抵抗。


    它們的主戰場在他體內玉池的上空,他用赤紅色靈力包裹著火龍珠的強烈威能,但是火龍珠的威能直接讓玉池的靈液沸騰,快速幹涸、消失。


    他不得不每時每刻都在瘋狂運轉功法,吸納天地靈氣,補充身體因兩火相爭耗損的巨大靈力,同時也需要大量靈力緊緊護住神庭淨土上的菩提樹和神魂。


    但他體內的經脈久經炙烤,一開始幹枯龜裂,身體各處肌膚也裂開縫隙,不斷有赤紅的液體流出來。


    那個時候,他全身就像是即將爆裂的火山,有數不清的岩漿從身體裏汩汩而出,沾在捆住他的紫色鎖鏈上,滋滋作響,恐怖萬端,觸目驚心。


    小芙蝶在旁邊看著心疼不已,想要幫助他,但是那紫色鎖鏈像是烙印了什麽極厲害的法陣,一旦她運用靈力,便自動燃起紫火,灼燒她的身體,甚至神魂,令她痛苦不堪。


    早知如此,當時就應該帶著火猴逃走。


    以她的實力,祖延天師縱然比她強上一些,但想要擊殺她,還遠遠不夠。


    但當時隻是擔心他們的那些道兵上的葫蘆,詭秘古怪,包藏萬象,萬一要是傷到火猴,那就不值得了。


    所以她隻能白白看著火猴受苦,所幸火猴在曆經了好幾天的如同殘忍刑罰一樣的痛苦之後,狀態好了許多。


    他身體裂開的傷口也慢慢結痂,脫落,並且隱隱感覺其修為實力在飛快提升。


    火猴那幾天真是如同活在油鍋地獄一般,烈火烹油,全身的靈力被丹陽煚和星靈火之戰瘋狂榨幹,隻好豁出性命運轉迦南無念經,護住心神,身體的痛苦隻能隨他去了。


    幸好那些道士看著他的恐怖狀態,怕他死在路上,於是施展了一道不知名的神通,一朵灰雲在下麵托著他趕路。


    不過那朵灰雲剛施展出來時,便被他身上的熔漿火焰焚燒得一幹二淨,隻好派出衛玄不斷地在後麵灌注真氣,才得以維持。


    衛玄也暗暗心驚,他身體外麵看起來都是如此恐怖,不知道他身體內部承受了多大的苦痛。


    過了幾天,情況雖然還沒有改善,火猴運轉功法倒是流暢了許多,吸納天地靈氣也越來越快。


    蘊含著兩種神闕威能的靈液在經脈中流轉,靈液灌注到神庭淨土之後,他腦中赤紅色的神魂光團也在不斷地成長,已成了人形的狀態,隻是麵目比較模糊,但他的神智更加清醒和通透了。


    就在那個時候,火猴忽然想起來,自己曾經和火龍珠裏麵的那兩條火龍簽訂過靈魂契約。


    他突然想試一試,那兩條火龍是否對身體狀態有幫助,反正已經糟得不能再糟了。


    於是他便開始施展喚靈術,嚐試著與體內玉池上空,被靈力包裹的火龍珠溝通。


    沒想到,他體內的兩條火龍真的有反應,隻不過被他的靈力包裹,迴應變得模糊不清。


    火猴於是鬆了口氣,試探著把封印抵禦火龍珠的靈力撤開。


    然而他沒想到,剛剛放開火龍珠的封印,他體內玉池的靈液在一瞬間便被焚燒殆盡!


    隨即一陣劇烈的灼燒感傳遍五髒六腑,他不由得咆哮一聲,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他連忙再次將火龍珠用靈力封印包裹,再試圖與火龍溝通。


    經過了好幾天的嚐試,他才慢慢理解到,那兩條丹陽煚凝聚形成的火龍,並不是它們故意,是自身的威力實在太過龐大,稍微不小心,便會控住不住,引起身體的強烈灼燒和神魂震蕩。


    但經過了這一番努力之後,火龍珠漸漸能夠放緩它們的威能滲出,嚐試著與火猴體內的星靈火進行融合。


    雖然進度很慢,但是他全身肌膚裂開的傷痕倒是開始治愈,身體也好受多了。


    經曆了這些事之後,火猴隱隱覺得丹陽煚和星靈火雖然是天地間兩種至烈的神闕之力,但似乎有一種法門,可以讓它們和諧相處,甚至融合。


    這可能就是小芙蝶所說的神闕融合之法。


    隻是這種法門太過深奧玄妙,遠遠不是現在的他能夠參悟甚至理解的。


    所以即便現在讓它們稍作平靜地相處,已經十分不易了,暫時還不敢妄想它們能夠融合。


    或許,這個法門,隻是相當於缺少一枚鑰匙,當有了這枚鑰匙,所有的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並且太清門針對星術神通和星宿神獸的研究很是遮遮掩掩、欲蓋彌彰,其中大有來頭,想必這枚鑰匙,很有可能就在太清門。


    火猴甚至隱隱有些興奮,若是真的在太清門,他遲早是要去太清門的,正好借著這次機會,一探虛實。


    這一趟,看起來是他在受束縛受苦,可誰能想到是引狼入室呢?


    至於現在,火龍珠依然被他的靈力包裹,在靈魂契約下勉強保持相安無事,但他也說不定什麽時候會出亂子,實在是個不確定的麻煩。


    可火猴最是能知足常樂之人,因此現在這種狀態已經讓他很滿意了。


    更何況因為這陣子劇烈痛苦的磨礪,他的修為又增長了許多,已經達到玉乘境界的頂峰了。


    他嘴又閑不下來,身體好了一點之後,便和他隨身相伴的衛玄攀談起來。


    小芙蝶看火猴的這副嘻嘻哈哈的樣子,心中也落下一塊大石頭。


    隻是有一天,當他聽到武帝再次下了三道金龍令,八道金龍令齊出,誓要將佛道趕緊殺絕,又聽聞有五萬羽林軍去圍剿南宗寺,他一反常態地沉默了許久。


    小芙蝶知道他在擔心一風,那日南宗寺一片衰敗的模樣,哪裏能夠抵擋五萬軍團戰士?


    但是沒有辦法,她隻好安慰火猴,南宗寺的家底很深,還有方丈大師他們,一風不會有危險。


    勸了半天,火猴才稍稍緩解過來。


    後麵幾天,火猴經常向南而望,眼中滿是擔憂,又歎了幾天氣,最終還是難得地念了幾天《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排遣心中的愁苦,才安定了許多。


    當然,衛玄少年英氣,加上一派道門清修的風骨,一開始自然不肯和火猴亂扯,但經不過火猴死活糾纏,也看出火猴本不是凡人,漸漸鬆了口,和他能聊上一會。


    從他口中,火猴和小芙蝶知道,這次祖延奉國師嚴歸真的命令,將他們看押至太清門中,太清門位於君州城以北的九大龍脈之中,在一處天靈地秀的山脈上,現在他們就要往那裏去。


    火猴暗暗點頭,借著一次機會,又試探著問道:“小玄子,你們這些葫蘆挺厲害啊,以前沒見過,裝的是什麽?”


    衛玄早撤掉了輔助火猴趕路的神通,一直操控著這神通,也頗費心神,見火猴又來糾纏探聽,心中難免厭煩。


    但知道火猴煩人的本事有一套,這些又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機密,於是他擰著眉頭,不耐煩地說道:


    “那是陰陽五行葫蘆,又叫養劍葫,裏麵蘊養著於道門真氣結合的許多道劍氣,劍氣釋放,就能形成七彩玄真劍陣。”


    火猴點點頭笑道:“小玄子,你們太清門真是厲害。不過你知道星術神通嗎,聽說很厲害啊,聽說你們對付星宿神獸有一套,是什麽法子啊,你又知道星宿神闕嗎?”


    衛玄厭煩地揮揮手,冷冷地說道:


    “這些都是師門秘密,不是你能打聽的,也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明白的。再煩我,我便讓這鎖鏈再點著紫君仙火讓你嚐嚐滋味。”


    火猴尷尬地笑笑,正要說幾句套話緩和下氣氛,便聽到前麵的韓淩天師轉頭喝道:


    “和他囉嗦什麽?!快走,太清門到了!”


    火猴精神一振,即便現在身披枷鎖,他也能敏銳地感覺到,他現在離那枚打開神闕之力法門的鑰匙也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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