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清晨的陽光是舒適的,哪怕在塞外的寒冬,清晨的那抹陽光照在臉上,也讓人癢癢的。


    李鍪坐在一堆屍體上看著另一座高高的屍山正在形成,他今夜跟隨著曹彰斬將殺敵,他第一次見到有人可以殺人殺到渾身浴血,雙目赤紅,也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可以一瞪眼就將一個偷襲的胡人活活嚇死。


    “小子,想什麽呢?”曹彰拎著還在滴滴答答流血的方天畫戟走到李鍪身邊,他殺了一夜的人,一個營地數萬烏桓人,再混亂中被他肆意的斬殺,自己也數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隻知道最後的最後,身邊已經幾乎沒有能站著的人了,無論是被殺死的敵人,還是累躺下的漢軍,之所以是幾乎,是他最後身邊還站著一個顫顫巍巍的家夥,雙手乃至雙臂都不停的顫抖,這是因為頻繁的揮刀導致的,雙腿不停地踉蹌,這是不停地奔跑脫力了。


    “啊。。”李鍪想要說點什麽,可是他現在別說站起來,就算張開嘴也十分的艱難,嗓子火辣辣的難受,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好了,好了,你昨晚跟著我殺了一夜,現在應該是動不了的,好好休息,稍後牽昭太守到了,就找人把你抬迴雁門關救治。”曹彰拍了拍李鍪的肩膀,拍的他一陣顫抖,“有趣的家夥,是個練武的好苗子,可惜了。”


    等到這邊京觀築成,牽昭也帶著後隊人馬趕到了。


    “又是京觀,一點新意都沒有,特別是有沒有拿到有地位的首級,壘起來一點都沒有震懾力。”牽昭看著高高的京觀,表達出了對此的鄙視。


    當年霍驃騎塞外破敵,漢人第一次築起了“京觀”,那是用匈奴諸多貴族首領還有各種大人物為主的一個“京觀”,震懾外敵,自此,漢人就學會了用“京觀”來威懾敵人,震懾異族。


    一般來說,“京觀”的最上方會放上斬殺的敵人中,地位最高的那個人的首級,比如什麽某賢王,某單於,最不濟也是一個某部落的首領,曹彰壘的這個,最上麵那個,最多也就是個二把手,完全沒有威懾力嘛。


    “來人,把受傷。。受累的弟兄們抬起來,咱們迴家啦!”牽昭看著累倒一片的士卒,就算殺人沒累躺下,築京觀也累躺下了“派兩個人迴雁門關,讓解俊派兵過來幫忙!”


    李鍪被兩個人架起來,緩緩的往雁門關方向走去,後麵有收攏馬匹,還有想要把帳篷還有運糧車拆下來看看能不能做幾個簡易的小馬車。


    “你這個樣子迴去讓你母親看到了,看她怎麽收拾你!你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家夥。”管寧快步走到李鍪身邊,看著疲憊的樣子和還在滴血的皮甲,及惱怒又心疼。


    “嘿,嘿嘿,我娘,他不。。不會怪我的”李鍪看見管先生,傻嗬嗬的笑了,這一瞬,他仿佛又變成了那個剛從山上打獵迴來,一臉不服不忿的浪蕩小子。


    “哼哼,混賬小子!”管寧看見他這個樣子就一肚子氣,然後看見他被架著嘶啞咧嘴的又心疼的不行“哎,哎,你倆輕點,輕點,再把他弄散架了!”


    最後實在看不下去的管寧趕走了兩個幫忙的軍士,親自把李鍪背了起來,一步一步的向著雁門關走了過去,這一幕讓旁邊的牽昭看的,牙根子直疼,一股子涼氣從後背直衝後腦。


    “先。。生,您不用。真的”李鍪再小也是一個十多歲的小夥子,百來斤的身子壓在管寧的身上,顯得他格外佝僂。


    “閉嘴,想讓老夫省省力氣,你就給我老實點。”


    “先生,我,我能求您一件事麽?”


    “說。”


    “您能幫我取一個表字麽?”


    “怎麽想起來要取字了?”


    “彰世子要去幽州了。”


    “啊,我知道,然後呢?和你取字有什麽關係?”


    “我要跟著他去幽州了!”


    “什麽玩意!”管寧聽他說完這句話,猛地就直起腰來,一下子把他掀翻在地了。


    “哎呦,先生,先生,您這是要幹嘛!”李鍪瞬間感覺全身都散架了,無一處不疼。


    “你這個,你這個小子,你腦子裏都是。。。都是些什麽東西!”管寧如果不是覺得當代大儒當眾說出米田共之話來實在是有損儒家形象,他今兒一定得罵的李鍪不敵自容。“我告訴你,休想,你如果不想氣死你娘,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的!知道什麽叫父母在,不遠遊麽!”


    “我娘,她同意的。”李鍪眼睛變得灰暗了一些,不過低著頭,管寧也看不見。


    “放。。。胡說,等迴了雁門關,某家親自去問問你娘,看她怎麽同意你胡鬧!”


    “先。。先生。”


    “氣死老夫了,閉嘴!上來!”管寧感覺再和他說下去,就被他活活氣死了,“趕緊上來,把你送迴雁門關,早點迴家去。”


    “先生,我沒。。”


    “閉嘴!”


    一路的氣氛都十分的尷尬,中路雁門關派出了援兵,看見這一老一小,尤其是這位管先生還一臉的怒火,“生人勿進”的氣場已經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內了,所有人,都十分的識趣,離得他們遠遠的,直到進了雁門關,給他安排好救治,管寧才黑著臉轉身離開。


    “先生,您這是要去哪兒?”牽昭很不願意這個時候來打擾管寧,但是如果現在再不說,等過一會,管寧的怒火,將要直接將他燒成灰燼啊,憑著這“天下大儒”的身份,就算魏王,都要給他三分薄麵。


    “迴家,訓孩子!”


    “那個,那個先生請留步!”牽昭咬了咬牙,覺得死就死吧,誰讓自己當初眼瞎,就想出了那麽一個餿主意啊“管先生,您可是要去當初的鄉兵營?”


    “當初?嗬嗬,也對,現在那群鄉兵也改叫先登了,太守太抬舉他們了。”管寧這一路上也聽聞了先登營的事,不過具體的倒是不知,牽昭也沒敢讓他知道。


    “不抬舉,不抬舉,不是,這不是重要的,先生,您還是別去的好。”


    “為何?那裏亦有老夫的弟子朋友,為何不讓?”


    “已經。。已經沒有了。”


    “什麽?”


    “已經沒有了!”


    “什麽叫,沒有了!”管寧感覺事情不太對,語氣已經冷了起來。,


    “匈奴攻城,驅民於前,詐開城門,引得匈奴大舉入城,雖然我軍奮勇殺敵,將敵人斬盡殺絕,不過,奈何敵軍勢大。。。”


    “說重點!”


    “鄉兵營地,因為防守中,一個,一個漏洞,所以。。”


    “到底怎麽了!”管寧已經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了。


    “所以被匈奴人,屠殺幹淨了。”牽昭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管寧的怒火掩埋了。


    “。。。。。。”


    牽昭閉著眼等待著管寧的怒火到來,結果等了半天也沒動靜,就慢慢睜開眼睛,“先生?管。。管先生?”


    “帶,老夫去看看。”


    “諾。”


    城西已經是一片荒地了,本身這邊就偏僻,再加上又經過匈奴人的肆虐,更是無人接近,有的隻是一個個的棺木和卷起來的草席,簡陋而又破舊。


    “這些。。都是麽?”


    “戰時,簡陋,等待事後,不,我馬上就安排人手,將他們,入土為安。


    “李鍪的母親,是哪個?”


    “找不到了。”


    “什麽?”管寧突然升起一股希望,或許,或許。。


    “李氏被匈奴殺害之後,又被戰馬踐踏而後大火彌漫,將,將她燒的不成人型了,事後李鍪通過信物將屍體找到,已經,已經焦黑一片,無奈,將其火化,灰燼就被裝在一個小瓶之中,被李鍪隨身攜帶。”


    “李鍪待在身上了麽?”


    “是,現在也沒有了。”


    “一捧灰燼,難道還有人偷取不成麽!”


    “李鍪,之前去攔截於扶羅,碰見了拓跋豪。”


    “嗯?”管寧年歲不小,又久居邊疆,自然聽過拓跋之名,“交手了?”


    “對!李鍪不是對手,被拓跋豪當胸砍中,幸得貼身小瓶擋住了,才沒有被拓跋豪一刀劈成兩半,可是,那個小瓶,碎了。他也是迴來才發現的。”


    “罷了,罷了,你且去吧。”管寧揮了揮手,往迴走去。


    “先生,您去哪兒?”


    “老夫去看看我的弟子還不行麽!”一聲怒吼,可是他的腰身,卻徹底的彎了下去,仿佛,這聲怒吼,用光了他所有力氣一樣。


    管寧走到李鍪房間外,卻怎麽沒沒力氣伸手推開那個房門。


    “管先生,您來看李小哥麽?”解俊帶著禮品正趕過來,撞見了門口的管寧。


    解俊現在十分的尷尬,本來以為自己將會是下一任的雁門主將,結果牽昭安然無恙的迴來了不說,還帶著大功,雖然沒有對他清算,但是每次看見牽昭對著自己的那種笑容,一身冷汗就止不住了。


    “啊,那個,我準備迴遼東了,看他現在需要休息,老夫能麻煩解校尉一件事麽。”管寧猶豫再三,終於還是不知道怎麽見李鍪“老夫有幾句話,您捎給他。”


    “先生您說。”


    “他既然要去幽州,那就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跟緊了彰世子。”


    “好的,好的”


    “還有,幽州苦寒,多備衣服。”


    “好的,解某記下來。”


    “還有,出征在外,安全為主。”


    “呃,是。”


    “還有,還有。。”


    “先生,要不,您寫一封信吧,某家,怕記亂了,再耽誤了您的事兒。”


    “嗬,罷了,解校尉,就告訴他,李漢隆,老夫迴遼東去了”


    “啊,諾。”


    管寧走了,什麽都沒拿,就這麽一步一步的駝著背走出了雁門關。


    “老頭子,您說還有人幫你?哎,除了我和我娘,誰會和我還有我娘一樣傻。”


    “老頭子,你看你壘的這個牆,都歪了,你趕緊吃飯去,還是我來吧。”


    “那個,新打來的兔子,家裏吃不了,給你一隻,你會弄吧。”


    “老頭,你說,外麵世界,是怎樣的啊。”


    寒風唿嘯,一點淚水,隨風消去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漢末獨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王家小郎君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王家小郎君並收藏漢末獨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