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風趕到薑家。


    他衝進盛顏的病房,池煙還在哭泣。


    屋裏的付南城和薑澤亦是一臉悲傷。


    顧南風腳步緩慢,第一步都覺得有千斤重。


    早上他才見過盛顏,他完全不敢想象這麽短的時間,盛顏就不在了。


    他走到盛顏的床頭,就看到了一個陳舊的年輕男人的相片。


    他大概就知道了這個照片上的人是池煙的親生父親。


    拋開父母的情感不說,他看到盛顏這麽了無生趣的離去,他亦是痛苦的,多年來,盛顏在他的心裏與親生母親無異。


    她說走就走了。


    父親不敢過來,看來父親還是了解母親的,知道她最終是選擇了薑寅,他不敢來打擾。


    父親對母親的愛是深沉的,但他們卻不能走到最後。


    這一切,是多麽的令人傷痛。


    顧南風默默地跪著,握著盛顏的手,流下了悲傷的眼神。


    他低著嗓音說:“媽,你怎麽能這麽狠心,丟下我和爸爸不管了?”


    “媽,你知不知道我很舍不得你,爸爸也舍不得你…… ”


    “媽……”


    顧南風的眼圈都紅透了。


    他的聲聲唿喊也無法再叫醒盛顏了。


    薑澤跟顧南風不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付南城就更不會去安慰他,隻有池煙與他相對來說熟一些,隻是池煙也處於極大的悲傷當中,她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安慰顧南風不要難過。


    她隻能走到顧南風身邊,跟著他一起跪在地上,默默的掉著眼淚。


    此時此刻,顧南風還是不太能理解,去世的人已經不在了,母親現在活著,有父親的疼愛,他們一家人原先是那麽的幸福,母親在想起過去之後,以這種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母親隻有初初想起過去時,情緒有些異常,這些日子,她看起來都沒有任何問題,為何會突然選擇結結自己的生命,如此,一定是她早早地就這麽想了,隻是推遲到現在罷了。


    許久之後,他才起身,跟池煙商量盛顏的後事。


    顧南風的意思是想把接盛顏的遺體迴顧家安葬。


    “南風哥,媽她選擇在這裏離開,應該是想留在薑家,我希望你能尊重媽的選擇。”


    誰都看得出來,盛顏最後還是選擇了薑寅。


    顧南風是怕父親過於傷心,才想把盛顏的遺體接迴顧家。


    不過,池煙說的話也有道理。


    他們應該尊重盛顏的選擇。


    “好吧,我迴去跟我爸說一聲。”


    顧振華那麽在意盛顏,卻沒有過來,池煙不明白是怎麽一迴事。


    她想,他一定是非常難過吧。


    “嗯,你迴去陪陪顧伯父。”


    “我也是母親的兒子,我可以過來跟你們一起處理媽的後事嗎?”


    “可以。”


    池煙知道母親是很信任顧南風的。


    顧南風也是想盡他的孝心,她沒有拒絕的道理。


    顧南風走後,付南城聯係了殯儀館,將盛顏的遺體,連同她臨終前放在身邊的照片,一同送往殯儀館。


    薑澤通知了他的父母,而後問池煙要不要通知盛家。


    池煙不敢讓盛家知道。


    舅媽身體不好,外婆年紀又大了,本來母親還活著的,盛家的每一個人都非常開心,好不容易把母親盼迴來了,她現在又突然去世了,盛家的人恐怕都無法接受這件事。


    但如果不講的話,他們會跟之前一樣,連盛顏的最後一麵都見不到。


    池煙也不知道要不要通知。


    她在問薑澤的意見,薑澤拿不定主意,隻能問付南城。


    “池煙,暫時先不說吧,瞞一段時間。”


    池煙又看向薑澤,薑澤想了想說:“南城的想法也可以,瞞一段時間吧,不然對盛家的打擊實在太大。”


    最後,池煙決定先不告訴盛顏。


    薑澤看起來十分疲憊,池煙讓他先迴去睡,她要留下來守靈,她不迴家,付南城也沒有迴家道理。


    兩人跪在靈堂裏安靜的燒紙。


    “南城,你能理解我媽的選擇嗎?”


    “算是能吧,她的情況跟別人不一樣,她類似於是兩個人,沒有記憶的情況下,她跟現任丈夫生活的很幸福,那個她是顧清顏,她有記憶的時候,她是盛顏,她現在是盛顏,不再是顧清顏。”


    所以,她是薑寅的妻子。


    她選擇了跟自己的丈夫在一起。


    池煙覺得,她或許是該祝福母親,能跟父親團聚。


    可她很難說服自己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失去了母親。


    “南城,我媽她對我爸的感情如此深厚,她剛剛想起過去的時候,她的第一念是推開了顧伯父,我想她那一刻是極其痛苦的。”


    必然是如此。


    因為她覺得她背叛了她的丈夫。


    正是這種心態,讓她有了輕生的念頭。


    “嗯。”


    “她跟顧伯父也是有感情的,其實我們都希望她能跟顧伯父好好生活下去,她做出這個決定,最痛苦的人是顧伯父,今晚顧伯父都不敢過來看她。”


    盛顏這麽決絕的離開,看今天顧南風的樣子,就知道顧家一點都不知道盛顏的這個決定。


    “顧伯父應該是一個通達情理之人,媽選擇在薑家了結生命,他心裏明白了媽的選擇,他不來,應該是不想打擾母親了,他相當於是選擇了放手。”


    池煙閉上眼睛,深唿了一口氣,平複心中的悲痛。


    “南城,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付南城握住了她的手,“別說傻話,我比你大,就算死,也是我死在你前麵,我若死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他不需要她與他生死相隨。


    他們還有四個孩子。


    顧南風迴到家裏,顧振華虛弱地躺在床上。


    顧南風走進,嘴唇顫抖的厲害,他去薑家之前,父親的背影讓他看到父親的腰都彎了,現在他順到家裏,發現父親的頭發也白了很多,整個人看起來蒼老了許多。


    “爸。”


    顧南風的聲音都哽咽了。


    “南風,見著你媽了嗎?她走得好不好?有沒有受苦?”


    顧南風握住顧振華的手,說:“媽走得很安祥,爸……”


    顧南風無法從腦海中找出任何一句話來安慰顧振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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