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親。”任辰霖的話落到了隨將軍的耳朵裏,卻是沒有看懂皇上的意思。


    “和親?”這南州的公主,不過無憂一人不是已經去蠻族和親了麽,雖說這事還沒有徹底結束,無憂也還沒有恢複身份,可若是無憂一旦恢複了身份,皇上便又要無憂這麽快的去大幽和親麽。


    這可有點不合情理。


    看著隨將軍的樣子,任辰霖便知道他隻怕是想歪了,連忙澄清道:


    “不是南州嫁公主,而是南州娶公主。”


    娶公主……


    “雪裏?”隨將軍驚唿出聲,任辰霖肯定的點了點頭,不過接著隨將軍便不由的再次提醒道:


    “這是這雪裏,可不是一般的公主啊,如今還是可血戰沙場。”


    “父皇此番,便是讓我來說服雪裏同意和親之事。”任辰霖麵露苦澀,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本以為皇上這是在重用任辰霖了,可沒想到,如今看來倒是像在給任辰霖設套一般。


    任辰霖這是被逼到絕路上,此刻已經退無可退了。


    皇上此番這個想打,可不是在讓南州受委屈,反而是在讓任辰霖受委屈,也難怪任辰霖會是這樣的表情了。


    “此事,倒不如派我直接上戰場呢。”任辰霖自嘲的笑了笑。


    看出了任辰霖此刻心中的煩悶,隨將軍的目光隨即看向了此番一路護送任辰霖所來之人。


    “八皇子可好。”任辰霖聽到這話,猛地一抬起頭,才反應過來隨將軍這是在問著自己身後的人。


    “一切都好。”麒麟點了點頭,也摘下了帽子。


    這是跟在程讓身邊的人,隨將軍也曾見過。


    而考慮到任辰霖這一路過來可能遇到的風波,小茶這才讓其也跟了過來。


    或許從一開始,小茶沒有派浮羅城的人前來,便已經說明了這即將離開的決心。


    聽了麒麟的話,隨將軍點了點頭,看著任辰霖開口道:


    “此事暫且不急,如今兩軍還在膠著之中,想要拿下雪裏,尚且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任廷攸的那次恥辱之後,兩軍又接著進行了一次戰爭,當時兩軍氣勢都是誰也不肯讓誰的模樣,苦戰整整一天,最終竟是沒能分出勝負,各自元氣大傷,至今都還在休養之中。


    聽隨將軍這麽一說,任辰霖隻覺得壓力好像更大了起來,看來,一切還是要盡快速戰速決才是。


    “既然和談之事如今隻有我們幾個知道,不妨先按下不提,同時裝作要繼續作戰的模樣,先消耗對方的軍心,那麽之後的事情,便是我們說了算。”


    隨將軍這話,倒是有幾分合任辰霖的心意,攘外必先安內,想來任廷攸驟然失去了權利,心中定然有所不滿,而任廷攸想要迴信到京中打探隻怕也需要些時日,倒不如他們可以趁機欺騙雪裏一次。


    和主營帳之中人所想的一樣,迴了營帳之中的任廷攸,果然還是十分不滿的樣子,身旁的人是不敢貿然上前安慰,此刻隻好都是各自閉嘴。


    至於任廷攸,還不知道皇上為什麽這樣做,心下決定要給千陽城去信,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麽。


    另一邊的大幽軍中,也是同樣的不甚安寧。


    原先是雪裏大敗任廷攸,自然軍心高漲,同時任齊治的迴歸,似乎也並未給雪裏帶來麻煩,反而是十分效忠於雪裏,自然便是軍中合作默契,不過在之後的又一次發起進攻之後,卻遭遇了困境。


    兩方都是元氣大傷,一時之間,誰也不敢輕易地去進攻誰。


    而大幽畢竟是進攻的一方,雖然後續糧草之類還算能跟得上,可是將士們麵上多少都顯露出了些許疲倦之色。


    而真正看上去,都頗有些不願繼續打仗的意思。


    甚至已經有人開始分析,難道此番大幽真的打算一舉吞並了南州麽,而大幽為此付出的代價,將會是慘痛的,算起來,這筆賬根本不值。


    這樣的傳聞塵囂漸上,雪裏知道後大怒,將謠言的製造者拖出來當眾痛打了五十軍棍,而那人沒能熬得住,竟然直接死了。


    可是雪裏還不許他的屍體歸故鄉,直接就地掩埋。


    軍中雖然再不敢開這樣的口,不過將士們的心中,對於雪裏這個長公主,似乎又產生了別樣的印象。


    “打死便是。”雪裏當時,特意下了命令,關於任何想要傳播謠言的人,統統如此。


    任齊治問之皺了皺眉頭,找到了雪裏,似乎想要她收迴命令。


    當任齊治見到雪裏的時候,雪裏正在擦拭她那心愛的紅纓槍,是軍中唯一的女子,也是軍中唯一的一把紅纓槍。


    “對於軍中謠言的處置,是否過於苛刻了些。”任齊治皺著眉頭,最終還是對雪裏這樣開口道。


    “哦,是麽?”雪裏看上去不甚在乎的模樣,還是那般我行我素。


    “我覺得還好。”雪裏手中的紅纓槍已被擦拭的幹幹淨淨,不過雪裏還是眼神隻專注於紅纓槍。


    任齊治想要上前,可是卻被杜仲攔了下來。


    “主子擦拭武器的時候,旁人不得幹涉。”上次兩人之前的互毆,還姑且算是小範圍內的,不過也給兩人真正結下怨,任齊治與杜仲之間,如今可謂是光明正大的互相看著不順眼了。


    雪裏知道,卻不過問,隻要兩人之人沒有再次當著她的麵打起來,雪裏便真的好似不在乎一般。


    眼下杜仲又伸出手攔下任齊治,自然,任齊治看著他的眼神之中不善的意味更加明顯了起來。


    杜仲卻不在乎,他自認對任齊治看不順眼隻是自己心裏的事情,眼下大幽敵人當前,若非再次出現上次的事情,杜仲不會在此刻輕易對任齊治出手。


    可是任齊治,卻並不是這麽想的。


    “你讓開。”任齊治對著杜仲聲音壓得很低,似乎又要重演上次的那一幕。


    杜仲聞言皺了皺眉頭,可是卻沒有對任齊治真的如何。


    但兩人之間的火藥味逐漸濃厚了起來,就在此時,一直沒有向任齊治這邊看過來的雪裏公主,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隨之將紅纓槍放好之後,雪裏公主也站起身來。


    “還請公主三思。”任齊治這幾日已經察覺到了軍中逐漸衰落下去的軍風,心中自是焦急,若是真的大幽被南州打了迴去,那麽相比自己,會成為任廷攸和隨將軍捕殺的頭號人物,甚至排在雪裏之前。


    可是任齊治想要活著,那麽大幽便必須贏。


    雪裏公主卻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似的,仰天大笑三聲,才迴了任齊治的話:


    “大幽,會是這麽容易敗的麽。”


    “可是軍中如今流傳的種種,公主難道不曾聽聞麽。”


    聽著任齊治用這樣近乎質問的語氣問著雪裏公主,讓一旁的杜仲更加不滿起來。


    可是隨著雪裏公主抬起手的示意,杜仲隻能退下。


    這是雪裏公主讓他不要開口的意思。


    杜仲沒有辦法,隻能應了雪裏的話。


    雪裏這個時候反而問著任齊治:


    “大幽的絕對乃是忠誠,我若未曾下令退下,何人敢退?”


    雪裏這話雖說的狂妄,可卻是真實。


    但任齊治畢竟作為南州人這麽多年,在自己的慣性思維裏,還是難以理解雪裏這份驕傲究竟從何而來,畢竟在生死的麵前,誰都是自私的不是麽。


    雪裏公主接下來的目光看向了此刻已經能夠很好的適應大幽一切的任齊治,冷笑一聲,雪裏便再次毫不客氣的說道:


    “嗬,布利來我大幽這麽久,連這個都不明白麽。”


    “還是說布利,是別有用心呢。”


    雪裏公主此刻毫不遮掩的諷刺,讓任齊治覺得有些難堪,自己明明為了大幽,已然是徹徹底底的拋棄了南州,可是為什麽雪裏原來還是這麽的懷疑自己。


    而在南州,皇上也是這麽不相信自己對南州的忠誠。


    任齊治好像處處被人拋棄一般,處處都落了個不被信任的下場。


    任齊治想要證明自己,迫不及待的想要。


    麵對雪裏,任齊治不能像對杜仲那般,一拳便解決問題,雪裏心中,到底還有更多的不為人知的東西。


    更何況,雪裏的武功,既然能夠當著所有人的麵將任廷攸都打落下馬,那麽自己,根本不會是雪裏的對手,更何況身邊還有個一直對自己虎視眈眈的杜仲。


    任齊治忽然覺得頭疼了起來,眼下,當真是如何都不行。


    不過他還是對著雪裏,放了狠話。


    “我自會向你證明,究竟該怎麽做。”


    說完任齊治便轉身走了過去。


    雪裏卻還是保持著麵上那副輕蔑的笑容,杜仲緊緊鎖著眉頭,對著雪裏開口道:


    “公主,布利留不得。”


    看著杜仲朝著自己緩緩搖了搖的頭,雪裏剛想要開口,卻又爆出一陣猛烈地咳嗽來。


    這讓杜仲一下子慌了神,連忙從瓷瓶中取出藥丸給雪裏服下。


    還是和上次一模一樣的情景,雪裏用了藥,才緩緩恢複了正常。


    “公主的病情,似乎更嚴重了。”杜仲這個時候微微抿著嘴,對著雪裏這樣說道。


    “我還能,活多久呢。”雪裏的手緩緩抬起,又漸漸放下,嘴角勾起了自嘲的弧度,雪裏這樣對著自己說道。


    “公主自當百歲。”這話,就連杜仲說了也覺得諷刺,雪裏的病是十五歲起便加重了起來,皇室之中卻隻有雪裏一人知道,就連王後,都隻覺得雪裏不過是性子冷僻了些,至於雪裏的兩個弟弟,雪裏更是嚴防死守,兩人早就對雪裏的位置野心勃勃,若是當真知曉了雪裏的病情,隻怕即刻會公之於眾,順勢便徹底終結了雪裏繼承王位的可能性,雪裏不甘心,絕對不甘心。


    故而才一直這麽隱瞞著,若不是病情加重,雪裏也無需說自己要去巡查,這才趁機離開了大幽京城,到了邊關此處。


    雪裏更想做的,是找到天下無所不能的浮羅城城主,從而給自己一個活下去的機會,有傳言說城主在這邊境,雪裏停留許久,到今日還是一無所獲。


    就連杜仲也有些焦急了起來,對於杜仲來說,雪裏最看重的,還是他這一身無人知曉的醫術。


    可是連杜仲,也治不了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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