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


    在祝餘指著那個方向站著的,不正是鄢國公趙弼麽!


    這可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鄢國公是什麽人?那是現在隨便打個噴嚏,整個大錦都要抖三抖的勳貴,更是被曹天保奉為恩公、伯樂,曾經為了救錦帝,差一點連自己的命都搭上。


    縱使是錦帝這個天下共主,都要讓鄢國公三分薄麵,更別說一個有名無實的逍遙王陸卿了!


    現在陸卿身邊的小小長史,竟然一伸手指著鄢國公,說他知道誰是殺害莊蘭蘭的兇手?!


    這廝怕不是要瘋啊!


    他是想自己死還不算,還要順便拉上逍遙王做個墊背!


    祝餘才伸手一指,就聽見耳邊全都是倒吸冷氣的聲音,定睛一看才發現,鄢國公不知道什麽時候換了個位子站,正好擋在自己本來要指出來的人前頭。


    她趕忙收迴手指,改成抱拳:“鄢國公,失禮了,麻煩您稍微讓一讓。


    各位,我說的是鄢國公身後的丫鬟小桃兒。”


    鄢國公本來被她這麽一指,臉色都變成了鍋底那麽黑,剛要發飆,又聽祝餘這麽一說,將信將疑地一迴頭,這才發現那個丫鬟小桃兒還真的是站在自己身後。


    方才他想要看看陸卿身邊這個能耐大的長史到底要耍什麽把戲,不情不願地向這邊湊了湊,沒想到剛好擋住了小桃兒,差一點兒鬧了個大誤會。


    趙弼麵色不虞,但是祝餘的態度沒有任何不恭敬,方才也確實是自己忽然挪了兩步才會造成這樣的結果,他也不好在這樣的時候發飆,隻能哼了一聲,拂袖走開。


    小桃兒本來縮在一旁,幾乎被所有人都給忘了,這會兒突然被祝餘指出來,一瞬間變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這個十幾歲大的小丫鬟終究沒有那麽強悍的承受能力,兩腿一軟便跌坐在了地上。


    “小桃兒?”莊直有些傻了眼,“大人,您說問小桃兒是什麽意思?她怎麽會知道兇手是誰?


    您不是說……殺害我女兒的人力氣很大,所以能一刀就……就……可是……小桃兒她分明手無縛雞之力……這……”


    “我沒說她就是兇手,我隻是說她知道兇手是誰。”祝餘衝他擺擺手,又問這會兒已經有些看傻了眼的船夫,“之前大將軍問你話,你說當日在那邊等著曹辰豐,見他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急急忙忙跑迴來,上船催你離開。


    他上船的時候可是打著赤背,袍子和中衣一件都沒有穿上?”


    “不是不是,那絕對不是!”船夫迴過神來趕緊擺手,“這位郎君上船的時候雖然神色匆忙,好像挺著急似的,身上的衣裳那都是穿得好好的,沒有衣衫不整過!”


    祝餘對他點點頭,又看了看小桃兒:“所以這就是我從之前就一直覺得有些疑惑的地方。


    如果說小桃兒不知道莊蘭蘭遭人殺害的事情,隻是看到曹辰豐匆匆忙忙地從繡樓裏離開,那麽當時已經是夜深人靜,四下漆黑的時候。


    小桃兒你究竟是生了一雙什麽樣的眼睛,竟然能夠在那麽黑的時候,看透人的衣衫,看到曹辰豐的護心毛和背後‘胎記’?”


    小桃兒被她這樣一質問,啞口無言,臉色煞白,額頭上開始冒出汗來。


    “你若單說護心毛,這事兒倒也沒有那麽可疑。”祝餘才不管她這會兒慌不慌,繼續說道,“至多算是你心裏覺得曹辰豐最是可疑,所以急著想要幫自家小姐揪出個人來當兇手受懲罰。


    可是你偏偏要自作聰明,有鼻子有眼兒地說什麽後背紅色胎記。


    那曹辰豐本來後背是沒有任何印記的,也正因為如此,聽了你這話之後,曹大將軍才會心中有底,要讓曹辰豐褪去上衣自證清白。


    在這種情形下,他後背上還沒有痊愈的燙傷恰好證實了你的話,也似乎坐實了他的嫌疑。


    然而就在你最成功的栽贓這裏,恰恰也是你露出來了最大的馬腳——曹辰豐在離開的時候外麵不說伸手不見五指也是大差不差,他又穿著衣服。


    如果不是有人在他與莊蘭蘭親熱時恰好也在房中,直到他聽聞莊蘭蘭有孕在身,慌不擇路想要逃走,不小心被燈燭燙傷了後背,又怎麽懂得用這一點來栽贓陷害,坐實他的殺人嫌疑?”


    祝餘說到這裏的時候,小桃兒已經身子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祝餘也沒給她留什麽情麵,繼續說:“我本來是懷疑你當時就在房中,可是那偷兒可以證明,在曹辰豐離開之後並沒有人再溜進去過。


    所以你雖然不是殺死莊蘭蘭的兇手,但你與兇手卻關係匪淺,從他那裏得知了曹辰豐燙傷後背的細節,利用自己是莊蘭蘭貼身丫鬟的身份站出來作證,將殺人罪名嫁禍在曹辰豐的頭上,幫真正的兇手掩蓋罪行。”


    在聽了祝餘洋洋灑灑這一番結論後,第一個迴過神來的人是莊直。


    他畢竟對家中仆從都要更加熟悉,一臉怔怔地聽祝餘講完,心裏似乎也有了數兒。


    隻見他的手哆嗦著,指向小桃兒,一開口嘴唇都在發抖:“你們……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我待你們兄妹兩個不薄啊!


    當年你們兩個幾乎被餓死,若不是我好心收留,這會兒你們兩個隻怕連骨頭渣滓都已經爛光了!


    我這般善待你們,你們為何要這麽害我,這麽害我那可憐的女兒啊……”


    說完一口氣倒不上來,兩眼一翻,直挺挺就朝後麵倒了過去,要不是有個衙差站得離他近,及時托了他一把,這會兒他估計已經摔在地上了。


    眼看著莊直氣得臉色發青,胸口唿哧唿哧拉風箱一樣,連話都沒有辦法說,京兆尹也不打算再等他緩過來,反正從方才他的那一聲怒斥,也已經厘清了真兇與小桃兒的關係,他便直接示意自己的手下:“去,到莊老板的家裏去,將這個丫鬟小桃兒的胞兄給綁了帶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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