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乾坤,天子腳下。


    佛門清淨地裏邊混進來他一個男扮女裝的衛尉司掌班,一個男扮女裝的京兆府衙差,還有一個男扮女裝的不知名小廝。


    而這個不知名小廝,居然用木棒偷襲他這個衛尉司掌班?


    裘月季覺得有點犯惡心。繞來繞去的,把他自己都繞迷糊了。小廝身子骨不大硬實,被裘月季這一踹一拍,再一摔,身上像是散了架,疼的他一個勁兒咳嗽,告饒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誰啊?”裘月季不耐煩的說道:“我找茅房來著,你跳出來打我幹嘛?怎麽的?自然寺的茅房是你管著的?”


    小廝一聽這話就急了。想要爭辯,嘴唇動了動,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裘月季把紈扇插在後頸,掂了掂手裏的木棒,“嘖嘖,就這身子板還想幹壞事?也不看看你是不是那塊料。”


    話音剛落,牆角那邊閃過一道殘影以及慌忙逃竄的腳步聲。


    裘月季當機立斷,掄起木棒拍在小廝後腦,拔腿追過去。繞過牆角,前邊有人提著裙子沒命的往前跑。


    裘月季眼睛毒,一看那人甩開大步不管不顧往前跑的姿勢,就知道這又是一個男扮女裝的。


    “都他娘的什麽破事?”裘月季揮動手裏還在滴血的木棍,用力將其甩向那人大腿。


    木棍打著璿兒飛出去,正中那人膝彎。


    裘月季朝地上狠狠啐一口,“穿這身衣裳就是不行。一點準頭沒有。”


    他瞄的是後腦勺!


    那人吃痛撲倒在地,但他仍舊想要從地上爬起來。試了幾次,最終還是趴在地上。


    裘月季不緊不慢走過去,“跑啊,你怎麽不跑了?”


    跑是跑不了的,但那人還是不死心,艱難的往前挪動上半身,像是怕極了裘月季,甚至不敢唿痛。


    “嗬!這是個玩意兒啊!”裘月季彎起手指放在唇邊吹了個口哨。


    稍等片刻,口哨聲或遠或近先後響起。


    這是衛尉司的暗號。


    裘月季那一聲,是在命令小番子速來找他。


    小番子們迴:好的呢!


    哨聲一來一迴的功夫,裘月季走到那人近前,伸手薅住他後腦的頭發,用力往後一扯,“你裝神弄鬼的,想幹……”


    那人的臉上跟小廝一樣,塗著厚厚的脂粉,描眉畫鬢,口脂朱紅。然而,即便這人化成了灰,裘月季也認得。


    他不是旁人,正是英國公那個本該在刑場上被砍了頭的庶子,方布。


    方布沒死?


    那死的是誰?


    裘月季當機立斷,從胸脯子裏掏出個大饅頭,放到方布嘴邊。


    “你自己叼住了,省得遭罪。”


    方布一眼瞅見裘月季塌了半邊的胸脯,驚恐的瞪大眼睛。裘月季好像看懂了他的眼神,點著頭道:“是啊,我是塞饅頭了。你眼饞也沒用!”


    滾蛋吧!


    誰眼饞了?


    方布手腳並用想要掙脫裘月季的鉗製,裘月季聲音淡淡,“再不老實,信不信我直接打死你?反正你也是個死人了,就算查到我頭上,我也不怕!”


    方布滿臉汗水,衝的脂粉一道道,瞬間成了大花臉。咕咚一聲吞了呑口水,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你、你放我走。我給你十萬兩……不不二十萬兩銀子!”


    “誰稀罕你的銀子?”裘月季輕蔑的嘁一聲,“還二十萬兩,吹牛吧你。要是你有二十萬兩銀子,不早就離開帝京了?”


    他、他是要離開帝京的。英國公的親信正他搭橋呢。順利的話,今晚就坐船出海去爪哇國。


    方布心中五味雜陳。原以為這輩子再嚐不到帝京美人的滋味。可巧來個上香的“姐兒”。他遠遠看著,心癢難耐。


    “姐兒”腰細腿長,胸脯鼓鼓。臨行前,睡個這樣的“姐兒”,也算此生無憾了。以後,他就得去爪哇國睡爪哇“姐兒”了。


    從前的方布,想睡哪個“姐兒”,直接掏銀票。但是現在的他跟從前不一樣了。


    就想玩點野路子的。


    方布吩咐小廝去把“姐兒”敲暈,拖到背人的地兒,睡了便罷。“姐兒”醒了,哭著喊著自己被人玩了,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打掉牙活血呑。


    光是想想就覺得通身舒暢。


    方布沒想到的是,“姐兒”不是“姐兒”,而是衛尉司掌班裘月季。


    該死的!


    裘月季閑得沒事塞那麽大饅頭幹嘛?他就不能弄個小籠包或是桂花糕裝裝樣子?


    方布悔不當初。吞咽一口,試圖說服裘月季,“我沒有二十萬兩銀子,可我們家有啊。你去英國公府,找我父親。你要多少,他給多少。”


    裘月季悶聲冷哼,“你就是個坑爹的貨!”說著,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大半個饅頭塞進方布嘴裏,撐得他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小番子們先後趕到,看見地上捆住手腳,嘴裏塞著饅頭,男扮女裝,不知犯了何罪的歹人。再看看少了半邊胸脯,鬢發散亂的裘月季。


    “掌班……這、您……”


    裘月季兩手掐腰,恨鐵不成鋼的數落,“你們呐你們。男扮女裝就認不出這玩意兒是誰了?”


    他嘴裏還塞著您的饅頭呢。都快把麵皮撐破了。上哪認去啊?


    小番子們敢怒不敢言。再者說了,不是來查鮮芝的嗎?弄個男扮女裝的算怎麽迴事?


    裘月季懶得跟他們廢話,“那誰誰誰,把拐角那個後腦勺淌血的捆了。迴衛尉司!”


    “拐角沒人呐!”小番子們麵帶驚恐,緊緊盯著裘月季。掌班是不是撞上不幹淨的東西了?


    裘月季眉頭緊皺,“人沒了?”稍作思量,“先不管那個小的。抓住這個大的足夠衛尉司在陛下麵前露臉了。”


    小番子們胡亂點著頭,“掌班說的對。”


    真是笨的沒招了。


    裘月季單手提起方布,將其甩到肩膀上扛著,“那誰誰,把自然寺的庵主帶上。哼!弄不好自然寺是第二個善樓。”


    話音剛落,大殿方向傳來一陣尖叫聲。


    衙差甕聲甕氣的嗬斥,“嚷什麽嚷什麽?自然寺攤上官司了。閑雜人等速速離開。”


    “哎呀!京兆府跟著添什麽亂?”裘月季扛著方布,疾步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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