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父忙了一天詩雅的婚禮,心情甚好,盡管出現了點小插曲,但薄司宴已經打電話給他,說處理好了。迴到家又看到陸心傑專門從美國迴來參加婚禮,情緒更是高漲,也聽不得陸兆康到底說的是什麽,隻是拉住他的手,興奮的說:


    “親家,今天是詩雅大喜的日子,我們還沒坐下來喝兩杯呢。”


    薄父喝酒愛紅臉,因為生病的緣故,隻讓他單單喝了一小杯,他當然意猶未盡啦。


    “爸,一杯都不許喝。”


    說好婚後迴娘家住,所以宇群乖乖的跟詩雅迴來了,剛卸完妝出來,一聽到薄父說喝酒,立馬就撅起小嘴不樂意了。


    “好,好,不喝,不喝啦。”


    本來是偷偷預謀的,結果被女兒發現了,薄父立馬坐正身姿,紅著臉向女兒保證。


    陸心傑也抱著小石頭走出來向詩雅和宇群祝賀,“時間太緊,婚禮就沒趕得上,這是送你們的小禮物,希望你們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陸心傑把禮物放在小石頭的手中,小石頭拿著禮物衝著姑姑“咯咯”的笑,可就是不撒手。


    “小石頭,你喜歡這禮物啊!”


    看到小石頭白藕般的小手,使勁攥著那粉色的包裝精美的盒子,詩雅決定逗了逗他。


    小石頭狂點頭,一不小心,口水都流出來了。


    “嫂子,快看,他能聽懂我的話!”


    詩雅以前跟小石頭聊天,都是自說自話,可如今看到小石頭竟然能和她溝通了,興奮的馬上把好消息和嫂子分享,轉身又抱住小石頭,使勁的親了又親。


    “哇哇!”


    許是小石頭被詩雅的興奮嚇到了,或者是抱得太緊不舒服,當下就鬆開了手中的禮物,然後嚎啕大哭起來。


    陸心語趕緊上前安撫,詩雅也緊張的瞅著他,“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禮物都扔到地上啦,怎麽,嫌棄姑姑親你啊,這是要把禮物還給我的意思嗎?”


    薄詩雅用手刮著小石頭的鼻子,仔細的問他。


    小石頭又使勁的點頭,晶瑩的淚珠在眼眶打轉,眼睛死死的盯著薄詩雅手中的禮物,然後好像狠了狠心似的,撲進了陸心語的懷裏。


    “索性我不看你,就不會想要了。”


    小石頭的心裏大概是這樣想的吧。


    周圍人看著他可愛的樣子,都忍俊不禁。


    “來來,爺爺把這傳家寶放進盒子裏,給小石頭玩好不好?”


    看著小石頭趴在心語的身上,還是不開心,薄父便從自己的身上取下一個翡翠掛件,塞進了詩雅的禮物盒裏。


    當然,心傑送的禮物已經被詩雅拿出來了。


    “爸,使不得,他還小。”


    陸心語一看老爺子竟然把自己戴了幾十年的翡翠掛件拿下來,當下不肯讓小石頭收。


    且不說翡翠掛件價值連城,關鍵是易碎品,小石頭還小啊,若是有什麽閃失,豈不是不好?


    “爸,這可是一直跟著你的玉觀音啊,當初我哥哥小時候給你要了多少迴,你都不舍得。這麽輕易就送給小石頭啦?”


    看著爸爸絲毫不心疼的將掛件取下,詩雅也驚訝的張大了嘴巴,果然隔輩親啊。


    “趕緊去拿東西包一下!我看小石頭,比你哥哥聽話多了!”


    薄父說完,朝著小石頭伸出了手,小石頭見他手中拿著禮物盒,開心的小嘴又咧開了。


    不過因為太開心的緣故,他嘴邊的哈喇子,都蹭到了薄父的胳膊上。


    陸心語覺得挺不好意思,可薄父卻毫不在意,而是將掛件舉到小石頭麵前,“喜歡嗎?喜歡的話,喊一聲爺爺。”


    小石頭睜大了眼睛看那個綠瑩瑩的小掛件,眼睛一眨不眨的,伸出手就要去抓。


    看著他迫不及待的樣子,周圍人又是哈哈大笑。


    就連一直臉色沉鬱的陸心傑,看著可愛的寶寶,都忍不住輕笑起來。


    一時間,薄家裏,迴蕩著大家歡樂的笑聲。


    “薄總,您可以進來了。”


    依舊是戴眼鏡的小醫生,對著門口守候多時的薄司宴,低著頭恭敬的說道。


    忽然,一陣風吹來,小醫生慌忙抬頭,發現座位上哪有薄司宴的影子啊。


    繼而,又聽到身後輕微的關門聲。


    緊接著,病房裏就傳來了薄司宴急切的話語,“笑笑,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這一幕,讓小醫生當下明白了,何謂雷厲風行,腳下生風,也便搖搖頭笑著走開了。


    董笑笑抬起頭,臉色蒼白如紙,額頭還有輕微的虛汗,她望向薄司宴,眼神“砰”的一下明亮起來,但隨之光芒就被收斂,她努力的抿著嘴,對著薄司宴笑了一笑,“司宴,你怎麽來了?我沒事!詩雅的婚禮進行的怎麽樣,一切還順利嗎?”


    看著記憶裏歡跳開朗的女人,如今瘦弱的躺在病床上,看到他時,還強顏歡笑,要知道癌症帶來的痛苦是那麽的難以承受。


    薄司宴強忍住心中的疼痛,不忍看她臉上的笑,而是緊緊的拉住她的手,柔聲說道,“不要說那麽多的話,剛醒過來,想吃點什麽嗎?”


    原本棱角分明的臉上,此刻全部被柔情覆蓋,薄司宴用了比和小石頭說話還溫柔的聲音,輕輕的向她說著。


    董笑笑的眼淚滑了下來,“司宴,謝謝你對我這麽好。”


    看著她的淚水,薄司宴連忙伸出手去擦,“不要哭,不要哭,笑笑乖,你難道不記得你的名字了嗎?”


    “你叫董笑笑,以後要常常笑才對!”


    記憶的閘門瞬間開啟,那是董笑笑第一次在他麵前哭,薄司宴手忙腳亂的幫她擦掉淚水,卻沒想到淚水越擦越多,沒辦法的他心疼的將她抱在懷裏,“把不開心的事都給我,全部由我來承擔。你叫董笑笑,以後要常常笑才對。”


    彼時的責任感從心中升起,這麽多年的變化,本以為對她已經淡了,待到她生病了才明白,原來那段記憶,是怎麽都無法畫上句號的。


    可記憶與現實是有差別的。


    迴過神來的薄司宴,看到董笑笑正努的推開他放在她臉上的手,“司宴,謝謝你能來。但我現在不想打擾你的生活。”


    她說完看看了牆壁上的鍾,時針已經穩穩的指向十了,她費力把他的手拿開,然後說,“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你都已經有妻小了,絕不能這麽晚迴家啊。”


    那言語之中,像是摯友一般的嘮叨,可眼中的熾熱,卻能看出她在拚命的隱藏。


    “傻瓜,你不喜歡我在這裏嗎?”


    薄司宴的心被她的笑和淚折騰的軟軟的,整個人恨不得把她想要的都給她,所以稱唿也變得親昵起來,仿若這麽多年的分離,都隻是一場夢而已。


    如今夢醒了,伊人又迴到了身邊。


    “我,當然喜歡。”


    淚水又不知不覺得滑落,“可我此生再無福消受了。司宴,你聽話,迴家吧。”


    董笑笑努力的控製自己的淚水,可淚水像決堤的河水一般,簇簇的往下落,被淚水洗淨的眸子更加閃亮,揪動著薄司宴的心。


    “什麽都別說了,想吃點什麽?我讓護士為你準備。”


    薄司宴不顧她的阻撓,又為她輕輕的擦著淚,邊擦邊說,聲音柔和的,像是四月的小雨。輕輕的滴在董笑笑的心上,讓她恨不得立馬撲進他的懷裏,然後求他,不要再離開她了好嗎?


    可她還是控製了自己的情緒,她清楚,自己不能再魯莽了,若不然,薄司宴能安穩的在這裏,也能很快的轉身離開。


    若是不能很好的把握這最後的時機,她怕是此生都沒了機會。


    所以,她又推開了他的手。


    淡淡道,“我什麽都不想吃,不過想讓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


    薄司宴連忙迴答,恨不得她說要星星,立馬就摘下給她。


    “你也知道,我國內沒有什麽親人,你能不能幫我找個特護?可能把關方麵你要多操點心,你也算是對我比較了解的朋友了。”


    董笑笑淡淡的笑著,可是眼中還閃爍著淚水。


    薄司宴忽然想起來,自從他進來之後,董笑笑根本沒問過她自己的病情,莫非她已經清楚自己的情況了?所以才要求特護?而且,她這次突然從國外迴來,是不是有原因的?


    他心裏有太多的問題想和董笑笑說,可看著她麵無血色的可憐模樣,又怕讓她太累著。


    “這些事你不用操心了,總之有我在,你就有人照顧,好嗎?”


    “現在你好好休息,我讓護士幫你買點吃的。”


    薄司宴輕輕的安撫著她,像安撫一個孩子。


    許是太虛弱的緣故,董笑笑一會兒便又睡著了。


    薄司宴就這樣握著她的手,坐在病床前,將頭埋在她的身邊,一動不動的守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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