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子言一行人這才進入地庫內部。


    不同於外麵的小天井,地庫內麵積寬敞明亮。一個四方的柱狀體矗立在地庫內,這是三堂內的那口深井。深井底部正好位於八方桌的上方,待上麵有竹籃下來,傳送到底部後,賬房先生從座椅上起身即可從八方桌上方取下竹籃,不用另行挪動。


    這口錢井位於地庫的正中央,在深井兩側大概三尺開外的位置,是編號整齊的十座儲存銀兩的金庫。每個金庫的牆上,都設有用來照明用的火把,日夜不熄。


    “靜兒,跟緊我。”進入地庫後的荊子言,一直緊繃著神經。他心底隱約有一種不安。


    石斐寂再次向荊子言介紹正在八方桌旁邊算賬的賬房先生:“大人,這是錢莊另一位賬房先生方旭玄。”


    “小人方旭玄見過大人。”


    荊子言點點頭。


    “這三位賬房先生,工作都是固定的麽?這位方先生一直在地下,上麵井口的杭甲和舒乙一直在地上工作?”荊子言問道。


    “不,這三位賬房先生是輪流在地下算賬的。”石斐寂迴答道。


    “大人,此次失竊的,是專門用來存放軍餉的2號金庫。”說罷,石斐寄引著荊子言進入2號金庫。原本整齊排列在櫃子上的銀兩,此時已經空空如也。


    “靜兒,來我身邊。”荊子言將柳靜頤喚到身邊,小聲說道:“你務必跟緊我。”


    “所有的銀兩都是放置在這些櫃子上的麽?”荊子言逐個打開每個櫃子,櫃格內均空空如也。“2號金庫是專門用來放置軍餉的麽?是否會有變動?”


    “迴大人,所有銀兩都是放置在這些櫃子上的。這2號金庫是在戶部參股錢莊時定下的規矩。”石斐寂迴答。


    荊子言皺了皺眉,繼續問道:“那錢莊其他分號是否也是2號金庫是軍餉專用金庫?”


    石斐寂搖頭:“大人,這柳州府的石徽錢莊是所有分號的總部,隻有這一家是2金庫為軍餉專用,其他分號按照當地分號自行設置。”


    “這批軍餉是何時放入2號金庫的?你們是何時發現軍餉被盜的?第一個發現軍餉被盜的人是誰?”


    “大人,這二十萬兩白銀,是這個月的月初,我記得是初五那天,由其他金庫調入2號金庫的。每次錢莊接到戶部發放軍餉的任務後,各個分號便按照戶部給各個駐軍劃撥的銀兩數量,從當地分號的儲備銀兩中劃撥軍餉所需,放入軍餉專用金庫,上封條清點完畢後,待軍餉銀票發放到當地駐軍手中,才重新開啟,進行軍餉發放。柳州府這邊軍餉發放是每月的初八到初十,一共三天。”石斐寂向荊子言詳細介紹錢莊發放軍餉的過程。


    “初五那天軍餉調撥入庫之後,便按規矩上了封條,今天是初八,發放軍餉的日子,為了做好準備,我和兩位掌櫃卯時一起來到金庫,揭開封條,我們三人進入2號金庫後,卻發現,備好的軍餉全部不翼而飛。”石斐寂說著,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


    聽到石斐寂的迴答,荊子言語氣寒了幾分,“也就是說你們三個人一起發現的,初五上完封條之後到初八這幾天內,你們再也沒有進入2號金庫,所以你們也不能確定到底是哪天被盜?”


    石斐寂無奈的點點頭。


    “初五那天什麽時候上的封條,上封條時都有何人在場?”


    “初五午時,三位賬房先生做完清點之後,兩位掌櫃檢查無誤,將賬本歸檔,兩位掌櫃便關上2號金庫大門,後拜完關公,我便親自上了封條。”石斐寂顫顫巍巍的說道。


    “也就是說,從本月初五的午時,到初八,也就是今天的卯時之間,軍餉失竊了。”荊子言寒聲道。


    突然,他像是意識到什麽似的。“石莊主,你是說今天開始發放軍餉?”


    石斐寂不解,看向荊子言,機械的點點頭。


    “石莊主,當務之急,你得命人趕緊重新調配軍餉,來應對這幾天的軍餉發放,以防軍心不穩,至於被盜的這部分,我們隻能暗中的查訪,在軍餉發放完畢之後,才能正式調查。”荊子言此時眼神淩冽,語氣異常寒冷:“石莊主,動作要快,遲則生變”


    石斐寂這才恍然大悟,急忙一拍腦門,咬牙切齒的說道“許掌櫃,命人準備,你與楚副掌櫃親自查賬調撥,著得力人手,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調配軍餉,務必保證軍餉發放萬無一失。”


    “石莊主,2號金庫因為失竊,官府需要查封,你們重新調配的軍餉,不能放入這個金庫內。”荊子言又補充了一句。


    石斐寂心下明白,沉聲吩咐道:“許掌櫃,楚副掌櫃,此次軍餉發放,你們二位親自負責兌付發放,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


    許天佑和楚越澤領命之後,便去準備相關事宜。2號金庫內此時隻剩下了荊子言和柳靜頤。“石莊主,這2號金庫內是否還有其他負責人員?”


    “大人,出事後,2號金庫的4名錄入人員已被我命人看管起來。”


    荊子言不再問話。他在一個櫃格內,用手指輕輕一擦,一塵不染。他不動聲色的繼續查看,金庫內四角懸掛著用來照明的大紅燈籠,燈籠的正下方,滴落著許多蠟油。他慢慢踱步,仔細查看著金庫內的各個角落。


    經過東北角時,荊子言深邃的眸子,逐漸閃出了亮光。他發現,在最金庫最裏邊的東北角燈籠蠟燭正下方所滴落的蠟油上,有半個鞋印,而其他三個角的蠟油上並無腳印。


    荊子言未驚動其他人,他蹲下身,用手小心的掌丈量了一下尺寸,仔細觀察了這半個腳印的力道。荊子言是習武之人,他習武之人與非習武之人腳步有明顯區別。


    凝固的蠟油,是很容易從地上清除。根據地上蠟油的厚度,他判斷金庫裏定會定期打掃這滴落的蠟油。“石莊主,你們這蠟油可是定期清掃?”


    “有,因為金庫在地下,隻能依靠蠟燭來照明,普通的蠟燭蠟油較多,這些蠟燭都是我在城西的一家蠟燭店內定製的,即便這樣,也還是有蠟油,每天都會專人來清掃,隻是2號金庫因為要封庫,所以封庫之後的蠟油就隻能重新開啟之後再清掃。”


    “可有清理蠟油的工具?”荊子言問道。


    “有”。說罷,石斐寄走到金庫正門位置,在一個小暗格中拿出了一個小鐵鏟,長度大概2寸左右,看起來隻能用作清除蠟油使用。


    荊子言結果鐵鏟,小心翼翼的將那帶有半個腳印的蠟油從地上鏟下來,隨後他從懷中拿出一方白帕子,將蠟油包裹起來,放入衣袖中。


    “公子”,柳靜頤突然招唿荊子言。荊子言這才發現,柳靜頤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跑到幾排陳列銀兩的貨架後方去了,他順著柳靜頤的聲音走過去,見柳靜頤正抬頭看著看著金庫天花板的方向。


    見荊子言走過來,柳靜頤指著金庫牆壁上的一條極細的勒痕說道:“公子,你看,這好像是用堅硬的細繩之類的東西才能勒出來的痕跡。”


    荊子言仔細看了看這勒痕,是極其細微的一小段痕跡,如果不仔細看,是不容易辨認出來的。荊子言又看了看其他牆壁上,其他牆壁光滑整潔,完全沒有任何劃痕。


    “石莊主,這金庫的牆壁是用什麽做的?”


    石斐寄連忙說道:“大人,整個金庫都是從在地下挖出來的,四周牆壁都是堅硬的土牆。隻不過我們在修建這金庫時,將金庫挖好後,在牆壁四周鑲嵌進了厚厚的沙子,如果有人想通過打洞來偷盜的話,沙子即可流出將洞口堵住。”


    聽完石斐寄的解釋,荊子言環顧了一下金庫四周,無論是牆壁還是地麵上,幹淨整潔,沒有任何沙子流出的痕跡。


    他不禁皺起眉頭。轉身間看到柳靜頤還在盯著天花板的方向。“靜兒,你看什麽呢?”


    這金庫在地下,不同於地上空間的寬大明亮,地下金庫的高度也就是一丈多一點,荊子言高八尺,胳膊輕輕一抬,即可觸摸到天花板。“公子,你說這天花板上麵會不會藏一個人?”


    荊子言在天花板的不同地方敲了敲,發出的聲音都是相同的,說明裏麵是實心。“靜兒,如果天花板能藏人,那麽天花板必定是空的,空心與實心敲擊的聲音是不同的。”荊子言沉聲說道。


    柳靜頤也點點頭,她也覺著不對,敲出來的,居然是實心發出的聲音。她想不通,自己明明聞到了一股味道,那個味道就在剛剛荊子言敲擊的天花板位置消失了,但那個地方,卻不是空的。


    柳靜頤不甘心,又去其他地方轉了轉。她在貨架中間來迴穿梭,並沒有找到什麽有價值的東西。“公子,好像沒什麽了。”柳靜頤說道。


    荊子言點點頭,“好,今天就先到這兒,我先迴衙門,你迴醫館。”


    隨後,他又囑咐石斐寄:“石莊主,這2號金庫,我需要命人封上。”


    石斐寄點頭:“這是自然。”


    隨後就帶著柳靜頤向金庫外行走。正要出金庫門時,柳靜頤突然說道:“公子,等一下。”


    荊子言不解,柳靜頤四處看看,走到剛剛石斐寄拿蠟燭鏟的小暗格邊,她發現那個暗格,其實是一個櫃子,但櫃子不高,她用手丈量了一下,大概有3尺左右,藏人肯定藏不住。但是暗格裏的發出的氣味,促使她打開暗格。


    暗格裏放置的是一些清理打掃金庫的工具,因為常年在地下,木質的暗格,常年不見光,發出陣陣黴味。她仔細檢查著暗格,突然眼前一輛,是一小節稻草,以及一小條黑色的綢緞,她看了看綢緞的質地,這不應該是出現在暗格中的東西。


    更何況這綢緞,像是從什麽地方撕扯下來的。她將綢緞和稻草拿給荊子言。荊子言深邃的雙眸中,閃過一絲凜冽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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