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荊軻這人,平日裏跟人嘮嗑兒,一提到劍術,那是眼睛裏放不下誰,就覺得榆次有個叫蓋聶的挺厲害,心裏暗暗佩服,還跟人家結成了好哥們兒。這迴呢,荊軻受了燕太子丹的大恩,想著要去秦國幹一票大的——劫持秦王嬴政,就派人去找蓋聶,想讓他來燕國,一起商量商量這事兒。可誰知道蓋聶這家夥就像個沒頭的蒼蠅,到處亂竄,一時半會兒還找不著人。


    太子丹也知道荊軻是個了不起的大俠,對他那是一天到晚好吃好喝伺候著,不敢有一點兒催促的意思。


    突然有一天,邊境上的探子跑迴來報告:“不好啦!秦王派大將王翦帶著兵,都快打到咱們燕國南邊的地界了。代王嘉派人來跟咱們說,要一起發兵,守住上穀,擋住秦國的進攻。”


    太子丹一聽,嚇得臉都白了,趕緊跑去找荊軻,著急忙慌地說:“秦兵眼瞅著就要渡過易水了,您雖說想為燕國出份力,可這也來不及了啊!”


    荊軻皺著眉頭,沉思了一會兒,說:“我早就想好了。這次去秦國,如果沒有能讓秦王相信的東西,根本就靠近不了他。樊將軍之前得罪了秦王,秦王現在正花大價錢懸賞他的腦袋呢,說什麽黃金千斤,封邑萬家。還有那督亢這地方,土地肥沃得流油,是秦國人做夢都想要的。要是能拿到樊將軍的腦袋,再加上督亢的地圖,獻給秦王,他肯定高興得屁顛屁顛的,這樣我才有機會見到他,才能報答太子您的恩情。”


    太子丹一聽,眼淚汪汪地說:“樊將軍走投無路來投奔我,我咋忍心殺他呢?不過那督亢地圖,要是能派上用場,給就給了吧!”


    荊軻心裏明白太子丹心軟,就偷偷地跑去見樊於期,一臉誠懇地說:“將軍,您被秦國害得那叫一個慘啊,父母宗族都被殺了。現在聽說秦王懸賞您的腦袋,您難道不想報仇雪恨嗎?”


    樊於期仰天長歎,眼淚止不住地流,說:“我每次一想到嬴政那家夥,恨得牙癢癢,就想跟他同歸於盡,可就是沒找到機會啊!”


    荊軻眼珠子一轉,說:“我有個主意,既能解燕國的大難,又能報將軍的仇,將軍您想聽不?”


    樊於期眼睛一下子亮了,著急地問:“啥主意?快說!”


    荊軻故意猶豫了一下,不說話。


    樊於期急得直跺腳,說:“荊卿,您咋不說話呢?”


    荊軻這才慢吞吞地說:“這主意倒是有,就是有點不好說出口。”


    樊於期拍著胸脯說:“隻要能報秦仇,就算把我這一身骨頭都碾碎了,我也不在乎,有啥不好說的?”


    荊軻湊近他,小聲說:“我這笨主意就是想去刺殺秦王,可又怕靠近不了他。要是能拿到將軍您的腦袋獻給秦王,秦王一高興,肯定會見我。到時候,我左手抓住他的袖子,右手拿刀直捅他胸口,這樣將軍的仇報了,燕國也能躲過這一劫,將軍覺得咋樣?”


    樊於期一聽,二話不說,把衣服一脫,露出半邊膀子,揮舞著胳膊,又跺腳又大喊:“這主意太好了!我天天晚上睡不著覺,就想著咋報仇,今天可算是聽到好辦法了。”說完,“嗖”地一下拔出佩劍,往脖子上一抹,脖子沒完全割斷,荊軻趕緊又補了一劍。


    這時候有個詩人寫了一首詩:“聞說奇謀喜欲狂,幽魂先已赴鹹陽。荊卿若遂屠龍計,不枉將軍劍下亡。”


    荊軻派人飛跑去告訴太子丹:“樊將軍的腦袋到手了!”太子丹一聽,坐車飛快地趕來,趴在樊於期的屍體上哭得死去活來,然後讓人好好地把他安葬了,把腦袋放在一個木盒子裏。


    荊軻問太子丹:“太子,您找到鋒利的匕首了嗎?”


    太子丹說:“有一把趙國人徐夫人打造的匕首,一尺八寸長,可鋒利了。我花了一百金才買到,還讓工匠在上麵淬了毒藥,試過,隻要劃破一點皮,血沾上絲縷,人立馬就死。早就準備好給荊卿您用了,就是不知道您啥時候出發?”


    荊軻說:“我有個好朋友蓋聶還沒到,我想等他來,讓他跟我一起去,這樣更保險。”


    太子丹著急地說:“您這朋友就像海裏的浮萍,飄到啥時候還不知道呢。我手底下有幾個勇士,其中秦舞陽最厲害,讓他跟您一起去,咋樣?”


    荊軻看太子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歎了口氣說:“這次拿著一把匕首,去那強大得讓人害怕的秦國,肯定是有去無迴。我本來想等我的朋友,就是想把事情辦得周全些。既然太子您等不了,那我就去吧!”


    於是太子丹趕緊寫好國書,說要獻上督亢的土地和樊將軍的腦袋,都交給荊軻,又拿出一千金給荊軻置辦行裝,讓秦舞陽當副使,一起出發。


    出發那天,太子丹和那些知道這件事的交情好的賓客,都穿著白衣戴著白帽子,送到易水邊上,擺好酒席給荊軻送行。高漸離聽說荊軻要去秦國,也拿著豬蹄子和一大壺酒來了。荊軻讓他和太子丹見麵,太子丹讓他一起入座喝酒。


    喝了幾輪酒,高漸離拿著築,彈奏起來,荊軻跟著唱歌,聲音特別悲傷,唱的是:“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這歌聲淒慘得很,賓客和隨從們聽了,都哭得稀裏嘩啦,就跟參加葬禮似的。荊軻抬頭對著天空大口唿氣,那氣一直衝到雲霄,變成了一道白虹,穿過太陽,看到的人都驚訝得不得了。接著荊軻又大聲唱起來,聲音變得激昂雄壯,唱的是:“探虎穴兮入蛟宮,仰天噓氣兮成白虹。”


    這聲音一出來,大家都瞪大眼睛,握緊拳頭,就像要上戰場似的。太子丹又端起一杯酒,跪著遞給荊軻,荊軻一口喝幹,拉著秦舞陽的胳膊,跳上車,揚起鞭子,飛快地走了,頭也不迴。太子丹爬上一個高土堆,望著荊軻遠去的方向,直到看不見了,才失魂落魄地帶著眼淚迴去。


    後來晉朝有個叫陶靖節的詩人寫了一首詩:“燕丹善養士,誌在報強嬴。招集百夫良,歲暮得荊卿。君子死知己,提劍出燕京。素驥鳴廣陌,慷慨送我行。雄發指危冠,猛氣衝長纓。飲餞易水上,四座列群英。左席擊悲築,右席唱高聲。蕭蕭哀風逝,淡淡寒波生。商音更流涕,羽奏壯士驚。心知去不歸,且有後世名。”


    荊軻到了鹹陽,知道中庶子蒙嘉在秦王跟前挺得寵,就先拿出一千金賄賂他,求他幫忙在秦王麵前說幾句好話。蒙嘉收了錢,就進宮對秦王說:“燕王被大王您的威嚴嚇得不輕,不敢出兵抵抗,願意整個國家都做秦國的臣子,跟其他諸侯一樣,給秦國交稅,像郡縣一樣聽您的話,好保住他們祖宗的宗廟。燕王嚇得不敢自己來說,就恭恭敬敬地斬了樊於期的腦袋,獻上燕國督亢的地圖,燕王親自把這些東西裝在盒子裏封好,在朝堂上拜送使者。現在上卿荊軻就在館驛等著大王的旨意呢。”


    秦王一聽樊於期死了,高興得差點蹦起來,趕緊穿上朝服,安排了九賓的大禮,讓人把使者叫到鹹陽宮來見麵。


    荊軻把匕首藏在袖子裏,捧著裝樊於期腦袋的盒子,秦舞陽捧著裝督亢地圖的匣子,跟著走進宮殿。


    快要上台階的時候,秦舞陽嚇得臉色蒼白,跟死人似的,身體還不停地發抖。旁邊的侍臣問:“使者,你咋臉色變得這麽難看?”


    荊軻迴頭看了看秦舞陽,笑著對秦王說:“大王,這秦舞陽就是個北方的蠻夷,沒見過啥世麵,從來沒見過天子,所以嚇得不行,有點失態,大王您可別見怪,饒了他這一迴吧,好讓他能完成這次出使的任務。”


    秦王傳旨,隻讓正使一個人上殿,左右的人把秦舞陽嗬斥下台階。秦王讓人打開盒子,看看是不是樊於期的腦袋,一看,還真是。就問荊軻:“你們為啥不早點把這個叛徒殺了送來?”


    荊軻不慌不忙地說:“樊於期得罪了天子,逃到北方的沙漠裏藏起來了。我們燕王懸賞千金要他的腦袋,好不容易才抓到他。本來想把他活著送到大王您這兒,又怕路上出啥岔子,所以就先把他的腦袋砍下來了,就是想讓大王您消消氣。”荊軻說話穩穩當當,臉上還帶著笑,秦王一點兒也沒懷疑。


    這時候秦舞陽在台階下捧著地圖匣子,低著頭跪著。秦王對荊軻說:“把舞陽拿的地圖拿過來,我看看。”


    荊軻從秦舞陽手裏接過地圖匣子,親自遞給秦王。秦王打開地圖,剛要看,荊軻藏在裏麵的匕首一下子露了出來。秦王嚇了一跳,心裏“咯噔”一下,荊軻眼疾手快,左手一把抓住秦王的袖子,右手拿著匕首就往秦王胸口刺去。


    秦王反應也快,使勁一掙,袖子扯斷了。因為那時候是五月初,天氣熱,秦王穿的是羅縠單衣,很薄,所以一下子就扯裂了。秦王座位旁邊有個八尺長的屏風,他一步跨過去,屏風倒在地上。荊軻拿著匕首在後麵緊追不舍,秦王繞著柱子跑,想找機會脫身。


    原來秦國的法律規定,大臣們在殿上伺候的時候,不許帶一點兒兵器。那些郎中宿衛的官員拿著兵器的,都在殿下站著,沒有秦王的命令,不敢擅自進殿。這突然出了事,秦王也來不及叫人,大臣們隻好用手去擋荊軻。荊軻可厲害著呢,靠近他的人都被他打倒了。有個侍醫叫夏無且,拿起藥囊就朝荊軻砸過去,荊軻胳膊一揮,藥囊被打得粉碎。


    雖說荊軻很勇猛,大臣們拿他沒辦法,不過也多虧他要對付這些人,秦王才能在東邊跑西邊竄,沒被荊軻抓住。秦王身上佩的寶劍叫“鹿盧”,有八尺長,秦王想拔劍刺荊軻,可劍太長,一時拔不出來。


    這時候有個小內侍趙高著急地喊:“大王,您把劍推到背後再拔!”秦王一聽,恍然大悟,照著他的話做,把劍推到背後,前麵就短了,很容易就拔出來了。秦王的力氣也不小,不比荊軻差,匕首才一尺多長,隻能近身刺,劍有八尺長,可以遠遠地砍。秦王拿到劍,膽子就大了,朝著荊軻砍過去,一下子砍斷了荊軻的左腿。荊軻“撲通”一聲倒在左邊的銅柱旁邊,站不起來了,就舉起匕首朝秦王扔過去。秦王一閃身,匕首從他耳邊飛過去,直直地插進右邊的銅柱裏,火星直冒。秦王又拿著劍砍荊軻,荊軻伸手去擋,三個手指頭都被砍掉了。


    荊軻身上被砍了八處傷口,靠在柱子上,看著秦王,哈哈大笑,還像簸箕一樣張開腿坐著,罵道:“你小子運氣好!我本來想學曹沫,把你劫住,讓你把諸侯的土地都還迴去,沒想到沒成功,讓你跑了,這不是老天爺不讓我成功嗎?不過你靠著武力,吞並諸侯,你這國家也長不了!”


    旁邊的人一擁而上,把荊軻殺死了。


    秦舞陽在殿下,看到荊軻動手了,也想衝上去,結果被郎中等眾人給殺了。這是秦王政二十年的事兒。


    可惜荊軻受了燕太子丹那麽長時間的供養,專門跑到秦國來,結果啥事兒也沒辦成,不但自己丟了性命,還白白害了田光、樊於期、秦舞陽三個人的命,把燕丹父子也給害了,這是不是他劍術不精呢?有個老頭寫了一首詩:“獨提匕首入秦都,神勇其如劍術疏?壯士不還謀不就,樊君應與覓頭顱!”


    秦王嚇得心“砰砰”直跳,眼睛發花,坐在那兒半天沒迴過神來,過了好一會兒,神色才稍微安定一些。他走過去看看荊軻,荊軻眼睛睜得大大的,就跟活著似的,滿臉的怒氣。秦王心裏害怕,讓人把荊軻、秦舞陽的屍體,還有樊於期的腦袋一起拉到集市上燒了。燕國的隨從都被砍了腦袋,掛在城門上。秦王這才迴宮,宮裏的後妃們聽說了這件事,都趕緊來問安,秦王讓人擺酒,壓壓驚,慶祝一下。


    有個胡姬,原來是趙王宮裏的人,秦王攻破趙國的時候,把她選進了宮,這胡姬琴彈得好,秦王很寵她,還給她封了妃位。秦王讓她彈琴解悶,胡姬就彈起琴來,唱道:“羅縠單衣兮可裂而絕,八尺屏風兮可超而越,鹿盧之劍兮可負而拔,嗤彼兇狡兮身亡國滅!”


    秦王喜歡她反應快,賞賜給她一箱子絲綢。這天晚上,秦王就在胡姬的宮裏過夜,後來胡姬生了個兒子,就是胡亥,也就是後來的二世皇帝。這是後話。


    第二天早上,秦王上朝,要論功行賞。首先就想到了夏無且,賞賜給他二百鎰黃金,說:“無且對我好,拿藥囊砸荊軻!”接著又把小內侍趙高叫過來,說:“‘背劍而拔之’,多虧你教我!”也賞賜給他一百鎰黃金。大臣們當中跟荊軻搏鬥過的,根據受傷的輕重,都給了賞賜。殿下郎中等眾人殺死秦舞陽的,也都有賞。蒙嘉因為給荊軻說好話,被處以淩遲的刑罰,全家都被殺了。蒙驁之前已經病死了,他的兒子蒙武,是個裨將,因為不知道這件事,特別赦免了他。


    秦王的氣還沒消,又增派軍隊,讓王賁帶領,去幫助他父親王翦攻打燕國。


    燕太子丹氣不過,帶著所有的兵力在易水西邊迎戰,結果燕兵被打得大敗,夏扶、宋意都戰死了,太子丹逃迴薊城,鞠武也被殺了。王翦合兵把薊城圍了起來,到了十月,城被攻破了。


    燕王喜對太子丹說:“今天燕國破了,家也沒了,都是因為你!”


    太子丹說:“韓國、趙國被滅,難道也是我的罪過嗎?現在城裏還有兩萬精兵,遼東那地方靠著山,挨著河,還能守得住,父王您趕緊去吧!”


    燕王喜沒辦法,隻好上車,從東門出城,太子丹帶著精兵斷後,護送燕王往東走,退到遼東,把都城定在平壤。王翦攻下薊城後,派人迴鹹陽報捷。


    王翦因為一直勞累,病倒了,就上表給秦王,說自己老了,想退休。秦王說:“太子丹的仇我可忘不了,不過王翦確實老了。”就派將軍李信代替王翦,去追燕王父子,把王翦叫迴來,給了他很多賞賜,王翦就迴到頻陽養病去了。


    燕王聽說李信的兵來了,派人向代王嘉求救。代王嘉給燕王迴信說:“秦國急著攻打燕國,就是因為恨太子丹。大王您要是能殺了太子丹,向秦國謝罪,秦國的氣肯定就消了,燕國的宗廟也許還能保住。”


    燕王喜猶豫不決,下不了手。太子丹害怕被燕王殺掉,就和他的賓客們躲到桃花島去了。


    李信在首山駐紮下來,派人給太子丹送了一封信,曆數太子丹的罪行。燕王喜嚇得不行,就假裝把太子丹叫迴來商量事兒,用酒把太子丹灌醉,然後勒死了他,把腦袋砍下來。燕王喜哭得可傷心了。


    這時候是五月,突然下起了大雪,地上的雪有二尺五寸厚,冷得就跟冬天似的。大家都說這是太子丹的怨氣造成的。


    燕王把太子丹的腦袋裝在盒子裏,送到李信的軍中,還寫了一封信謝罪。李信派人快馬加鞭地報告給秦王,還說:“五月下雪,士兵們又冷又苦,好多人都生病了,請求暫時退兵。”


    秦王和尉繚商量,尉繚說:“燕國躲在遼東,趙國躲在代地,就像沒了魂兒的人,遲早要散。現在應該先攻打魏國,再打楚國。這兩個國家被平定了,燕國和代地不用費多大勁兒就能拿下。”


    秦王說:“好。”就下詔書讓李信收兵迴國。


    然後又任命王賁為大將,帶領十萬軍隊,出函穀關攻打魏國。


    這時候魏景湣王已經死了,太子假當了三年國王。自從秦國攻打燕國的時候,魏王假就忙著加固大梁的城牆,在城裏城外都挖了很深的護城河,提前做好防守的準備。還派人去跟齊王交好,跟齊王說:“魏國和齊國就像嘴唇和牙齒一樣,嘴唇沒了,牙齒就冷了。魏國要是被滅了,齊國也跑不了。咱們應該齊心協力,互相救援。


    齊王那邊呢,自從君王後去世後,他的弟弟後勝當了相國,掌權管事。這後勝啊,沒少收秦國的金子,就在齊王耳邊吹風說:“秦國肯定不會虧待咱們齊國的,現在要是跟魏國搞什麽‘合縱’,那可就把秦國給惹惱了。”齊王建也是個沒主意的,聽了後勝的話,就把魏國的使者給打發走了。


    王賁這邊可厲害著呢,帶著兵打仗,那是連戰連勝,一路殺到魏國,把大梁城給圍了起來。也巧了,那段時間老是下雨,王賁坐著油幕車,到處去查看水勢。他發現黃河在城的西北邊,汴河從滎陽發源,也從城西流過。王賁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就命令士兵在西北邊挖渠,把兩條河的水引過來,還在下遊築起堤壩。士兵們冒著雨幹活,王賁親自拿著傘在旁邊催著。


    等到渠挖好了,嘿,這雨還就不停了,連著下了十天,水勢那叫一個大。王賁一看,時機到了,就下令決堤放水,城裏城外的溝都被水淹了,大梁城被泡了三天,好幾處城牆都塌了。秦軍就趁著這個機會,攻進了城。


    魏王假正在和大臣們商量著寫投降書呢,結果就被王賁給俘虜了,押上囚車,和宮裏的人一起被送到了鹹陽。可惜魏王假在半路上就病死了,王賁把魏國的地盤都占了,改成了三川郡,還順便把野王地也收了,把衛君角廢為庶人。


    魏國這事兒啊,得從晉獻公那時候說起,畢萬受封,後來畢萬生芒季,芒季生武子犨,犨輔佐晉文公成就霸業,犨再傳四代到桓子侈,滅了範氏、中行氏、智氏,侈生文侯斯,和韓、趙三分晉國,一共傳了七代到王假,這魏國就被滅了,前後有二百年呢。有個史官寫了一段讚語:“畢公之苗,因國為姓,胤裔繁昌,世戴忠正。文始建侯,武益強盛,惠王好戰,大梁不競。信陵養士,神氣稍振,景湣式微,再傳而隕。”


    這是秦王政二十二年的事兒。


    同年,秦王聽了尉繚的計策,又琢磨著要攻打楚國,就把李信叫過來問:“將軍啊,你覺得攻打楚國這事兒,得用多少人夠呢?”


    李信年輕氣盛,拍著胸脯說:“二十萬人足夠了!”


    秦王又把老將王翦叫來問,王翦皺著眉頭說:“李信用二十萬人去攻打楚國,肯定得吃敗仗。依我看,非得六十萬人不可。”


    秦王心裏就犯嘀咕了:“這老頭是不是老糊塗了,膽子這麽小,還是李將軍年輕勇猛靠得住。”於是,秦王就沒聽王翦的,讓他迴家養老去了,任命李信為大將,蒙武當副將,帶著二十萬兵馬去攻打楚國。


    李信帶著兵,那叫一個勇猛,一鼓作氣就攻下了平輿城,接著又往西打,攻下了申城,還派人送信給蒙武,約他在城父會合,打算合兵一處,去攻打邾城。


    咱再說楚國這邊,自從李園殺了春申君黃歇,立了幽王扞,這幽王扞就是黃歇和李氏生的兒子。幽王當了十年國王就死了,也沒留下兒子。這時候李園也死了,大臣們就立了王室宗親公子猶,就是哀王。這哀王剛當了兩個月國王,他的庶兄負芻就跑來把他殺了,自己當了國王。


    負芻當了三年國王,聽說秦國的兵都打到楚國地盤來了,趕緊拜項燕為大將,帶著二十多萬兵馬,從水路和陸路一起出發去迎敵。項燕探聽到李信的兵從申城出來,就親自帶著大軍在西陵等著,還派副將屈定在魯台山各個地方設下了七處埋伏。


    李信仗著自己勇猛,一路往前衝,碰到了項燕,兩人就打了起來。正打得激烈的時候,那七路伏兵一下子全冒了出來,李信哪招架得住啊,被打得大敗,撒腿就跑。項燕在後麵緊追不舍,連著追了三天三夜,殺了秦國七個都尉,士兵死了一大片。李信帶著殘兵敗將逃到冥厄,項燕又攻破了冥厄,李信沒辦法,隻好棄城逃跑,項燕一直追到平輿,把之前丟的地盤又全奪迴來了。


    蒙武還沒到城父呢,聽說李信兵敗了,也趕緊退迴趙國境內,派人向秦王告急。秦王這下可氣壞了,把李信的官爵和封地全給削了,親自坐車跑到頻陽去見王翦,著急地說:“將軍啊,之前你說李信用二十萬人攻打楚國肯定不行,現在可好,真讓秦軍丟麵子了。將軍您雖然病著,能不能看在我的麵子上,再辛苦一趟,帶兵去攻打楚國呢?”


    王翦趕緊下拜,推辭說:“大王啊,我這老胳膊老腿的,病得腦子都糊塗了,心有餘而力不足啊。您還是找個年輕能幹的將軍去吧。”


    秦王著急地說:“這次出征非得將軍您不可,您就別推辭了。”


    王翦歎了口氣說:“大王您要是實在沒辦法,非得用我,那沒有六十萬人可不行。”


    秦王一聽,瞪大了眼睛說:“我聽說以前大國也就三軍,中等國家二軍,小國一軍,就算軍隊不全出動,也沒聽說缺人的。春秋五霸那麽厲害,統治的國家也就千乘戰車,一乘戰車七十五人,加起來也不到十萬。現在將軍您非得要六十萬,這也太多了吧。”


    王翦不緊不慢地解釋說:“以前打仗,都約好時間擺好陣勢,有規矩地打,不輕易傷害已經受傷的人,聲討罪行但不兼並土地,就算打仗,也透著一股禮讓的意思,所以帝王用兵,從來不用太多人。齊桓公治理國家的時候,能打仗的兵不過三萬人,還輪流著用。可現在不一樣了,各國都爭著搶地盤,以強欺弱,以多打少,見人就殺,遇地就攻,一說殺敵就是好幾萬,圍城都能圍好幾年。現在連農民都拿著武器上戰場,小孩子都登記在冊當兵,沒辦法,就是想用少人也不行啊。再說楚國,地盤大得很,東南邊都是它的,隻要一聲令下,能召集上百萬的人。我要六十萬,還怕不夠呢,怎麽能再少呢?”


    秦王聽了,歎了口氣說:“要不是將軍您對打仗這麽在行,我還真不明白這些道理。行,就聽將軍您的!”


    於是秦王用車子把王翦拉迴朝廷,當天就拜他為大將,把六十萬兵馬交給他,還是讓蒙武當副將。


    王翦要出發了,秦王親自到灞上擺酒送行。王翦端起一杯酒,對秦王說:“大王,您喝了這杯酒,我有個請求。”


    秦王把酒一口喝幹,問:“將軍有什麽話就說吧。”


    王翦從袖子裏掏出一個竹簡,上麵寫著鹹陽幾處好田好宅子,對秦王說:“大王,您看能不能把這些批給我家啊?”


    秦王笑著說:“將軍您要是打了勝仗迴來,我跟您一起享受榮華富貴,還怕沒房子住?”


    王翦卻一本正經地說:“大王,我這把年紀了,您就算給我封侯,我也沒多少日子享受了,就像風裏的蠟燭,說不定啥時候就滅了。不如趁著現在,多給我些田宅,好給子孫留個產業,也讓他們世世代代都念著大王的恩情。”


    秦王哈哈大笑,就答應了他。


    王翦到了函穀關,又派人迴去跟秦王要幾處園子池塘。蒙武在旁邊看著,忍不住說:“老將軍,您這要的是不是太多了?”


    王翦偷偷地跟他說:“秦王這人,性子又強又多疑,現在把全國的精兵都交給我,等於把國家都托付給我了。我多要點田宅園子,就是為了讓秦王放心,知道我沒啥野心,就想著迴家養老。”


    蒙武聽了,豎起大拇指說:“老將軍,您這一招高啊,我可想不到。”


    就是不知道王翦帶著這六十萬大軍去攻打楚國,到底會怎麽樣呢?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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