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翦退兵十裏後,下令深挖壕溝、高築營壘,還分兵守住各個險要關卡,嚴禁士兵出戰。同時,調派兩萬兵力去支援桓齮和王賁,催促他們盡快拿下城池。樊於期這些日子天天帶著精銳部隊出城挑戰,可秦軍就像縮頭烏龜一樣,根本不應戰。樊於期覺得王翦膽小怕事,心裏正琢磨著要不要分兵去救援長子和壺關這兩座城呢,突然,哨兵來報:“不好了,這兩座城已經被秦軍攻下了!”樊於期大驚失色,趕緊在城外紮營,好穩住長安君的心。


    再說桓齮和王賁聽說王翦移營到了伏龍山,就趕來拜見,說:“兩座城都收複了,我們也都安排好了兵力防守,一切都妥妥當當的。”


    王翦聽了非常高興,說:“屯留現在孤立無援了,隻要抓住樊於期,這事兒就好辦了。”


    話音剛落,守營的士兵進來報告:“將軍辛勝奉秦王之命來了,已經在營外。”


    王翦趕忙出去迎接,把辛勝迎進營帳後,就問他來幹啥。辛勝說:“一來呢,因為軍士們打仗辛苦,秦王讓我帶了些犒賞給大家;二來呢,秦王特別恨樊於期,讓我傳話給將軍:‘必須活捉這個人,親手用劍砍下他的腦袋,才能解我心頭之恨!’”


    王翦一聽,眼睛一亮,說:“將軍你來的正是時候。”於是,先把秦王賞賜的東西發給三軍,然後下令,讓桓齮、王賁各帶一支軍隊,分別在左右兩邊埋伏好,又讓辛勝帶五千人馬,去叫陣挑戰,自己則帶著大軍準備攻城。


    成嶠聽說長子、壺關兩座城失守了,急忙派人叫樊於期進城商量對策。樊於期說:“就在這一兩天,咱們跟秦軍決一死戰。要是打不過,我就和王子您往北逃到燕、趙兩國,聯合其他諸侯,一起討伐那個假秦王,這樣才能保住國家。”


    成嶠憂心忡忡地說:“將軍您可要小心啊。”樊於期迴到自己的營地,哨兵又來報告:“秦王新派的將軍辛勝,現在來挑戰了。”


    樊於期不屑地說:“無名小卒,看我先收拾了他。”說完,就帶著軍隊出營迎戰。剛打了沒幾個迴合,辛勝就裝作不敵,開始後退。樊於期仗著自己勇猛,一個勁兒地往前衝,大約走了五裏地,桓齮、王賁兩路伏兵突然衝了出來,樊於期被打得措手不及,大敗而逃。他趕緊收兵往迴跑,可王翦的軍隊已經把城圍得水泄不通了。樊於期奮力拚殺,好不容易殺開一條血路,迴到城裏,城裏的人趕緊打開城門,把他接應進去。王翦合兵一處,更加猛烈地攻城。樊於期親自在城牆上巡邏,日夜都不休息,累得眼睛都紅了,像隻發狂的豹子。


    楊端和在城裏,看到形勢危急,趁著夜色去求見長安君成嶠,說:“我有件機密事要跟您說。”


    成嶠一看是以前的門客,就把他叫了進來。楊端和讓成嶠把左右的人都打發走,然後悄聲說:“秦國的強大,您是知道的。就算六國聯合起來都不一定能打得過,您現在想用一座孤城對抗秦國,這不是雞蛋碰石頭,肯定沒好果子吃。”


    成嶠無奈地說:“是樊於期說‘現在的秦王不是先王的親生兒子’,才勸我這麽做的,我本來也不想啊。”


    楊端和說:“樊於期就知道逞匹夫之勇,也不管能不能成功,就想拉著您幹這冒險的事兒。現在各地都沒人響應他的檄文,而王翦將軍攻城又攻得緊,城要是破了,您可怎麽辦呢?”


    成嶠著急地問:“那我逃到燕、趙兩國,聯合其他國家,您覺得怎麽樣?”


    楊端和搖搖頭說:“‘合縱’這事兒,以前趙肅侯、齊湣王、魏信陵君、楚春申君都試過,剛聯合起來就散了,根本成不了,這是明擺著的。六國哪個不怕秦國?您去了其他國家,秦國隻要派個人去指責,他們肯定會把您綁起來獻給秦國,您還能有活路嗎?”


    成嶠六神無主地說:“那您說我該怎麽辦呢?”


    楊端和說:“王翦將軍知道您是被樊於期蠱惑的,他有一封密信,托我交給您。”說著,就把信遞了過去。成嶠打開信一看,上麵寫著:“您是秦王的親弟弟,又有侯位,怎麽能聽那些沒根據的話,做這種危險的事呢?這不是自尋死路嗎?帶頭造反的是樊於期,如果您能殺了他,把腦袋獻到軍前,然後束手投降,我會向秦王保奏,秦王肯定會饒恕您。要是您還猶豫不決,等城破了,後悔都來不及了!”


    成嶠看完信,流著淚說:“樊將軍是個忠誠正直的人,我怎麽忍心殺他呢?”


    楊端和歎了口氣說:“您這就是婦人之仁啊!要是您不聽我的,那我就告辭了。”


    成嶠趕緊說:“您先別走,留下來陪陪我,這事兒等我再好好想想。”


    楊端和說:“您可千萬別把我的話告訴別人。”


    第二天,樊於期駕車來見成嶠,說:“秦軍勢力太強了,大家都人心惶惶的,這城早晚都守不住,咱們還是趕緊出逃避到燕、趙兩國,再做打算吧。”


    成嶠猶豫地說:“我的宗族都在鹹陽,現在逃到其他國家,他們會接納我們嗎?”


    樊於期著急地說:“各國都被秦國欺負得夠嗆,肯定會接納我們的,您就別磨蹭了。”正說著呢,外麵報告:“秦軍在南門挑戰。”樊於期不停地催促:“王子您現在不走,以後就走不了了。”成嶠還是拿不定主意,樊於期沒辦法,隻好提著刀上車,衝出南門,又和秦軍打了起來。


    楊端和勸成嶠到城牆上看看,成嶠就去了。隻見樊於期在城下和秦軍廝殺了好久,秦軍越來越多,樊於期漸漸抵擋不住,隻好往迴跑,跑到城下,大喊:“快開門!”楊端和拿著劍站在成嶠旁邊,大聲說:“長安君已經全城投降了!樊將軍您自便吧,誰敢開門就殺了誰!”說著,從袖子裏拿出一麵寫著“降”字的旗,左右都是楊端和的親戚,他們馬上把降旗豎了起來,成嶠根本做不了主,隻能站在那兒哭。


    樊於期看到這一幕,歎了口氣說:“這小子真是爛泥扶不上牆!”秦軍把樊於期圍了好幾層,因為秦王有命令,要活捉他,所以不敢放箭。樊於期又拚命殺出一條血路,朝著燕國的方向跑了。王翦想去追,但是沒追上,氣得直跺腳,像隻鬥敗的公雞。


    楊端和讓成嶠打開城門,迎接秦軍進城,把成嶠關在公館裏,派辛勝去鹹陽報捷,順便請示怎麽處置長安君。秦太後急得不行,把頭上的簪子都摘下來,替長安君向秦王求情,求他免了長安君的死罪,還轉過頭求呂不韋幫忙說情。秦王政氣得臉都紅了,大聲說:“反賊不殺,以後親戚們都要造反了!”於是派使者命令王翦馬上在屯留殺了成嶠,凡是跟成嶠一起造反的軍吏,都抓起來殺了,城裏的老百姓,全都遷到臨洮去。同時,還懸賞捉拿樊於期:“誰要是能抓住他獻給我,就賞五座城。”使者到了屯留,宣布了秦王的命令,成嶠聽說自己不能被赦免,就在館舍裏上吊自殺了。王翦還是把他的腦袋砍下來,掛在城門上示眾。軍吏死了好幾萬人,老百姓被遷走後,城裏空蕩蕩的,就像一座鬼城。這事兒發生在秦王政七年。有個老頭還寫了首詩:“不是好種子卻長在好苗裏,就應該拔掉,不過做事得看看形勢。屯留守到最後也沒救,造反的罪名就落在那封信上了。”


    這時候秦王政已經長大了,身高八尺五寸,長得英俊瀟灑,特別聰明,誌向遠大,什麽事都有自己的主意,不再全聽太後和呂不韋的了。平定了長安君的叛亂後,秦王政就想著要為蒙驁報仇,把大臣們召集起來商量攻打趙國的事兒。剛成君蔡澤進言說:“趙國和燕國是世仇,燕國依附趙國,不是真心的。我請求出使燕國,讓燕王派太子來當人質,表示臣服,這樣就能孤立趙國。然後我們和燕國一起攻打趙國,就能擴大河間的地盤,這好處可大了!”秦王覺得有道理,就派蔡澤去燕國了。


    蔡澤到了燕國,對燕王說:“燕國和趙國都是大國,可打了一仗栗腹死了,再打一仗劇辛也死了,大王您忘了這兩次敗仗的仇,還和趙國一起對抗強秦,打贏了好處都讓趙國占了,打輸了災禍就落到燕國頭上,您這麽為燕國打算,可不對啊。”


    燕王無奈地說:“我也不想跟著趙國,可沒辦法,燕國實力不如趙國啊。”


    蔡澤說:“現在秦王想報五國‘合縱’的仇,我覺得燕國和趙國是世仇,燕國跟著趙國是迫不得已。大王您要是派太子去秦國當人質,讓我好說話,再請秦國的一個大臣來當燕國的相國,那燕國和秦國的關係就像膠水和油漆一樣牢固,兩國一起攻打趙國,要報仇就不難了。”


    燕王聽了他的話,就派太子丹去秦國當人質,還請秦國派一個大臣來當相國。呂不韋想派張唐去,讓人算了一卦,是大吉大利。可張唐卻推說生病,不肯去。呂不韋沒辦法,親自坐車去請他。張唐推辭說:“我以前多次攻打趙國,趙國特別恨我。現在去燕國,肯定要經過趙國,我不敢去。”呂不韋再三勸說,張唐就是堅持不去,像頭倔驢。


    呂不韋迴到府裏,坐在堂上生悶氣。他門下有個叫甘羅的,是甘茂的孫子,當時才十二歲,看到呂不韋不高興,就上前問:“您為啥不開心呢?”


    呂不韋沒好氣地說:“小孩子懂什麽,別來煩我。”


    甘羅說:“您門下的人,不就是為了能幫您分憂解難嗎?您有事兒不讓我知道,我就算想效忠也沒機會啊。”


    呂不韋不耐煩地說:“我之前讓剛成君去燕國,燕太子丹已經去當人質了;現在想讓張卿去燕國當相國,卦象也吉利,可他就是不肯去,我就是因為這個不高興。”


    甘羅說:“這事兒簡單,您怎麽不早說呢?我去勸他。”


    呂不韋生氣地說:“去去去!我親自去請他都不行,你個小孩子能有什麽辦法?”


    甘羅不服氣地說:“以前項橐七歲就能當孔子的老師,我現在都十二歲了,比項橐還大五歲呢。您讓我試試,要是不行,您再罵我也不遲,怎麽能小瞧我呢?”


    呂不韋聽他這麽說,覺得這孩子不簡單,就改變了態度,笑著說:“你要是能讓張卿去燕國,辦成了我就給你個卿位。”


    甘羅高興地走了,去見張唐。張唐雖然知道甘羅是文信侯的門客,可看他年紀小,就沒把他放在眼裏,問:“小孩子,你找我有什麽事?”


    甘羅說:“我是來給您吊喪的。”


    張唐驚訝地說:“我好好的,有什麽事可吊喪的?”


    甘羅說:“您覺得自己的功勞和武安君比怎麽樣?”


    張唐說:“武安君在南邊打敗了強大的楚國,在北邊威震燕、趙兩國,打了無數勝仗,攻下好多城池,我的功勞連他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甘羅又問:“那應侯在秦國受重用的程度,和文信侯比怎麽樣?”


    張唐說:“應侯不如文信侯受重用。”


    甘羅接著問:“您明知道文信侯的權力比應侯大嗎?”


    張唐說:“這我當然知道。”


    甘羅說:“以前應侯想讓武安君攻打趙國,武安君不肯去,應侯一生氣,武安君就被趕出鹹陽,死在了杜郵。現在文信侯親自請您去燕國當相國,您不肯去,您覺得文信侯會容忍您嗎?您離死不遠了!”


    張唐聽了,嚇得臉色蒼白,出了一身冷汗,趕緊說:“小孩子,你說得對,謝謝你提醒我。”於是,通過甘羅向呂不韋請罪,當天就收拾行李,準備出發。


    甘羅對呂不韋說:“張唐聽了我的話,是不得已才去燕國的,可他心裏還是怕趙國。您給我五輛車,我先去趙國給張唐打個前站。”呂不韋已經見識了甘羅的才能,就進宮對秦王說:“甘茂的孫子甘羅,雖然年紀小,但是出身名門,特別聰明有口才。之前張唐說生病不肯去燕國,甘羅一去勸說他就答應了,現在甘羅還請求先去趙國通報一聲,您就讓他去吧。”


    秦王讓人把甘羅叫進來,一看這孩子身高才五尺,長得眉清目秀,心裏就挺喜歡,問:“你去見趙王打算怎麽說呢?”甘羅迴答:“我到時候看他的表情,是高興還是害怕,隨機應變,說話就像波浪一樣,隨風轉動,不能事先定好。”秦王很高興,給了他十輛好車,一百個仆人,讓他去趙國。


    趙悼襄王聽說燕、秦兩國和好,正擔心這兩國算計趙國呢,突然聽說秦國使者來了,高興得不得了,趕緊出城二十裏迎接甘羅。見到甘羅年紀這麽小,心裏暗暗稱奇,問:“以前為秦國打通三川之路的也是姓甘,和你是什麽關係?”


    甘羅說:“那是我爺爺。”


    趙王又問:“你今年多大了?”


    甘羅迴答:“十二歲。”


    趙王疑惑地說:“秦國難道沒有年紀大的人了嗎?為什麽派你這麽個小孩子來?”


    甘羅說:“秦王用人,是根據人的能力來的。年紀大的人做大事,年紀小的人做小事。我年紀最小,所以就被派來趙國了。”


    趙王看他說話條理清晰,又暗暗佩服,問:“你這次來趙國,有什麽要告訴我的嗎?”


    甘羅說:“大王您聽說燕太子丹去秦國當人質了嗎?”


    趙王說:“聽說了。”


    甘羅又問:“那您聽說張唐要去燕國當相國了嗎?”


    趙王說:“也聽說了。”


    甘羅說:“燕太子丹去秦國當人質,說明燕國不欺騙秦國;張唐去燕國當相國,說明秦國也不欺騙燕國。燕、秦兩國互不相欺,趙國可就危險了。”


    趙王緊張地問:“秦國為什麽要和燕國親近呢?”


    甘羅說:“秦國和燕國親近,是想一起攻打趙國,擴大河間的地盤。大王您不如割讓五座城給秦國,讓秦國擴大河間的地盤,我迴去跟秦王說,讓他阻止張唐去燕國,斷絕和燕國的關係,和趙國交好。趙國這麽強大,去攻打弱小的燕國,秦國又不幫忙,趙國得到的好處,可不止五座城啊。”


    趙王聽了,眼睛一亮,非常高興,賜給甘羅一百鎰黃金,兩對白璧,還把五座城的地圖給他,讓他迴去向秦王報告。秦王高興地說:“河間的地盤,多虧了這小孩子才能擴大。這孩子的智慧,比他的身材大多了。”於是不讓張唐去燕國了,張唐也很感激甘羅。趙國聽說張唐不去燕國了,知道秦國不幫燕國了,就派龐煖、李牧合兵攻打燕國,攻下了上穀三十座城,趙國自己拿了十九座,把十一座給了秦國。秦王封甘羅為上卿,還把以前封給甘茂的田宅也賜給了他。現在人們傳說甘羅十二歲當丞相,就是這麽迴事。有詩為證:“幾句話就換來河間的地盤,上穀的土地又從燕國割來。這麽大的功勞出自小孩子之手,天生的智慧可不分年齡。”


    還有一首詩說:“甘羅早早成名,薑子牙大器晚成,成名早晚和命運有關。就像春天的花和秋天的菊,時機到了自然就綻放。”


    燕太子丹在秦國,聽說秦國背叛了燕國,和趙國交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想逃迴燕國,又怕出不了關,就想和甘羅交朋友,借助他的智慧想辦法迴燕國。有一天晚上,甘羅夢見一個穿著紫衣的官吏拿著天符來,說:“奉上帝的命令,召你迴天上去。”然後甘羅就無疾而終了。這麽有才華的人卻早早去世,真是可惜啊!太子丹隻好留在秦國了。


    話說兩頭,呂不韋很得莊襄後歡心,得以自由出入宮闈,以前那是膽子大得很,啥都不怕。可後來見秦王政漸漸長大,又聰明過人,心裏就開始發毛,害怕哪天事情敗露,自己吃不了兜著走。但太後又很寂寞,時不時就宣他進甘泉宮。呂不韋琢磨著得找個人代替自己,可找來找去,就是找不到能讓太後滿意的人。


    有一天,他聽說市麵上有個叫嫪毐的人。在秦國,人們管那些沒品行的人叫“毐”,所以大家都叫他嫪毐。這嫪毐不小心犯了點罪,呂不韋就想辦法把他給赦免了,還留在自己府裏當舍人。


    秦國的風俗,農事忙完後,全國會放縱地玩樂三天,各種雜耍表演都能上場。呂不韋想出個奇葩的主意,用桐木做了個車輪,讓嫪毐去轉。周圍的人都看見了,一個個驚得下巴都快掉了,有的忍不住掩口偷笑,有的則是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太後不知從哪兒聽說了這事兒,私下裏就問呂不韋,言語之間好像還挺感興趣。呂不韋心裏一動,說:“太後想見見這個人嗎?我找個機會把他送進來。”太後笑了笑,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說:“你這是開玩笑吧,外麵的人怎麽能進得了宮呢?”呂不韋湊過去,神神秘秘地說:“我有個主意,讓人揭發他以前的罪行,判他腐刑。太後您再拿重金賄賂行刑的人,讓他們假裝閹割,然後把他當成宦官送進宮裏,這樣就能長久了。”太後一聽,眼睛放光,高興地說:“這主意太棒了!”於是給了呂不韋一百金。


    呂不韋偷偷把嫪毐叫來,把計劃跟他一說,嫪毐本來就是個登徒子,一聽有這等“好事”,心裏樂開了花,覺得自己要走大運了,連忙點頭答應。


    呂不韋真的讓人揭發了嫪毐的罪行,判了他腐刑。然後用那一百金賄賂主刑的官吏,弄來驢的陽具和一些血,假裝是嫪毐被閹割了,還把他的胡子眉毛都拔掉。行刑的時候,行刑者故意拿著給周圍的人看,大家都信以為真,一個個嚇得不輕,紛紛議論說這嫪毐真是個怪物,以後可不敢惹他。


    嫪毐就這樣假裝成宦官進了宮,太後見了他,當晚就讓他侍寢。這一試,可把太後高興壞了,覺得比呂不韋強了不知道多少倍。第二天,太後重重地賞賜了呂不韋,呂不韋也暗自慶幸,覺得自己終於可以脫身了。


    從那以後,太後和嫪毐整天黏在一起,就像一對恩愛的夫妻,沒多久,太後竟然懷孕了。太後嚇得不行,這事兒要是傳出去可不得了,就假裝生病,讓嫪毐拿著錢去賄賂占卜的人,讓他們說宮裏有邪氣,得搬到西邊二百裏外的地方去住。


    秦王政本來就對呂不韋和太後的事兒有點懷疑,聽說太後要搬走,心裏還挺高興,覺得這樣他們就能少來往了,就說:“雍州離鹹陽西邊二百多裏,以前的宮殿都還在,太後就住那兒吧。”


    於是,太後就搬到了雍城,嫪毐也跟著去了,住在雍城的大鄭宮。在那裏,他們更加肆無忌憚,一點都不避諱。兩年的時間裏,太後接連生了兩個兒子,他們偷偷地在密室裏養著。太後還私下和嫪毐約定,等秦王政死了,就讓他們的兒子當秦王。這事兒慢慢地也有一些人知道了,但誰都不敢說,就像有個大石頭壓在心頭,大家都小心翼翼的。


    太後看嫪毐這麽“盡心盡力”,就上奏說嫪毐代替秦王照顧自己有功,請求封給他土地。秦王政聽了太後的話,就封嫪毐為長信侯,把山陽那塊地給了他。


    這下嫪毐可抖起來了,越來越放肆。太後每天都給他好多賞賜,要啥有啥,宮室、車馬、打獵、玩樂,隻要他想,沒有得不到的。不管大事小事,都由他說了算,就像他才是這秦國真正的主人。他家裏養了幾千個仆人,那些想當官、想發財的人,都爭著來當他的舍人,一下子就有一千多人投靠他。嫪毐還用錢賄賂朝中的權貴,讓他們都成為自己的黨羽,那些追逐權勢的人,也都紛紛歸附他,一時間,他的聲勢比呂不韋還大,走路都帶風,眼睛裏根本放不下別人。


    秦王政九年春天,天上出現了彗星,長長的尾巴劃過天空。太史占卜後說:“國內恐怕要有兵變啊。”


    原來,以前秦襄公立了鄜畤來祭祀白帝,後來德公遷都到雍,就在雍立了郊天之壇,秦穆公又建了寶夫人祠,每年都去祭祀,後來雖然遷都到鹹陽,但這些規矩都沒廢。太後住在雍城,秦王政每年到郊祀的時候,都會去雍城拜見太後,順便舉行祭祀儀式,每次都住在祈年宮。


    這年春天又到了郊祀的時候,正好趕上彗星出現。出發前,秦王政讓大將王翦在鹹陽炫耀兵力三天,和尚父呂不韋一起守城;派桓齮帶三萬軍隊,駐紮在岐山,然後才起駕去雍城。這時候秦王政已經二十六歲了,但還沒有舉行冠禮。太後就命令在德公的廟前,給秦王政舉行冠禮,還讓他佩劍,又賞賜百官,讓大家痛痛快快地喝了五天酒。太後還和秦王政在大鄭故宮設宴慶祝,表麵上看起來一片祥和,實則暗藏危機。


    嫪毐這陣子日子過得太舒服了,所謂樂極生悲,該出事的時候躲也躲不掉。有一天,嫪毐和左右的貴臣賭博喝酒,從早喝到晚。到了第四天,嫪毐和中大夫顏泄賭博,手氣特別背,一直輸。喝得醉醺醺的他,非要再來一局,顏泄也喝醉了,死活不同意。嫪毐火冒三丈,臉漲得通紅,眼睛瞪得像銅鈴,衝過去就揪住顏泄的衣領,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顏泄眼冒金星。顏泄也不甘示弱,借著酒勁,一把扯下了嫪毐的帽子和帽帶。嫪毐這下更怒了,大聲吼道:“我可是當今秦王的假父,你這個窮鬼,怎麽敢和我作對?”


    顏泄一聽,嚇得酒都醒了一半,這可是殺頭的大罪啊!他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剛巧碰到秦王政從太後那裏喝完酒出來。顏泄“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哭著說自己不想活了。秦王政是個有心機的人,一句話也沒說,隻是讓左右的人把顏泄扶到祈年宮,然後才問他怎麽迴事。顏泄把嫪毐打他、自稱假父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還奏報說:“嫪毐根本不是宦官,是假裝受了腐刑,偷偷地伺候太後,現在都已經生了兩個兒子,就在宮裏藏著,說不定哪天就要篡奪秦國的王位了。”


    秦王政聽了,氣得暴跳如雷,肺都要氣炸了,暗暗咬牙切齒,心想這還了得!他馬上秘密地用兵符召桓齮,讓他帶兵到雍城來。


    有兩個官員,內史肆和佐弋竭,一直收了太後和嫪毐的錢,和他們是一夥的。他們知道這事兒後,心急火燎地跑到嫪毐府裏報信。


    嫪毐這時候剛醒酒,一聽就傻眼了,嚇得渾身發抖,像篩糠一樣。但他很快冷靜下來,覺得不能坐以待斃,得想辦法自救。當天夜裏,他偷偷地跑到大鄭宮,求見太後,急得聲音都變了調,說:“現在這情況,除非趁著桓齮的兵還沒到,把宮裏的騎兵、衛士和賓客舍人都召集起來,去攻打祈年宮,殺了秦王政,咱們夫妻才能保住性命。”


    太後嚇得臉色蒼白,哆哆嗦嗦地說:“宮裏的騎兵能聽我的嗎?”


    嫪毐著急地說:“太後您把玉璽給我,我假傳秦王的命令,就說‘祈年宮有賊,秦王有令,召集宮騎去救駕’,他們肯定會聽的。”


    太後這時候已經六神無主,慌亂地說:“那就依你吧。”說完,就把玉璽拿出來給了嫪毐。


    嫪毐拿著玉璽,偽造了秦王的詔書,還蓋上太後的玉璽印文,到處召集宮騎衛卒和自己府上的賓客舍人。那些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稀裏糊塗地就跟著來了。一直折騰到第二天中午,人才湊齊。嫪毐和內史肆、佐弋竭把這些人分成幾路,氣勢洶洶地去圍攻祈年宮。


    秦王政站在宮台上,看到下麵烏壓壓的一片人,大聲問他們來幹什麽。下麵的人迴答說:“長信侯說宮裏有賊,我們是來救駕的。”秦王政冷笑著說:“長信侯就是賊,宮裏哪來的賊?”


    宮騎衛卒們一聽,一下子就懵了,有一半人覺得不對勁,悄悄地溜走了;另一半膽子大一點的,反過來和嫪毐的賓客舍人打了起來。秦王政趁機下令:“誰要是活捉了嫪毐,賞錢一百萬;殺了他把腦袋獻上來的,賞錢五十萬;抓住一個叛亂的人的,賞爵一級。不管是當官的還是當差的,都一樣有賞。”


    這一下,那些宦官、馬夫、園丁什麽的,都拚命地衝上去和叛軍戰鬥。老百姓也聽說嫪毐造反了,紛紛拿著棍棒趕來幫忙,一個個義憤填膺,喊著要保衛秦王。一時間,宮裏亂成了一鍋粥,喊殺聲、慘叫聲響成一片。


    嫪毐的軍隊畢竟是臨時拚湊起來的,哪能打得過秦王政的正規軍呢?沒一會兒就兵敗如山倒。嫪毐見勢不妙,拚命地殺出一條血路,從東門逃走。剛出門,就碰上了桓齮的大軍,這下他可真是插翅難逃了,被桓齮的士兵像抓小雞一樣,輕而易舉地就給抓住了,五花大綁地帶了迴來。內史肆、佐弋竭等人也都被擒獲,一個都沒跑掉。


    秦王政把他們交給獄吏嚴刑拷問,這些人受不了刑罰,就把實情都招了。秦王政聽了,氣得眼睛通紅,親自帶人去大鄭宮搜查,果然在密室裏找到了嫪毐和太後生的兩個兒子。秦王政看著這兩個孩子,心裏一陣厭惡,臉色鐵青,冷冷地說:“把這兩個孽種給我裝到布袋裏,摔死!”左右的人不敢違抗,隻好照做。太後在一旁看著,心裏像刀絞一樣,暗暗流淚,可又不敢出聲,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孩子被處死。


    秦王政從那以後,就再也不拜見太後了,直接迴到祈年宮。因為太史的占星預言應驗了,秦王政還賞了他十萬錢。獄吏把嫪毐的供詞呈上來,上麵寫著:“嫪毐假裝受腐刑進宮,都是呂不韋的主意,他的同謀死黨,像內史肆、佐弋竭等,一共有二十多人。”


    秦王政看了,怒不可遏,下令把嫪毐五馬分屍,在東門示眾,還滅了他的三族;把肆、竭等人的腦袋砍下來,掛在城牆上,讓大家都看看造反的下場;那些跟著嫪毐叛亂的賓客舍人,都殺了;就算是沒有參與叛亂的,也都被流放到蜀地,一共遷走了四千多家,一路上哭聲震天,慘不忍睹。


    太後因為用玉璽幫助嫪毐叛亂,不配再當國母,秦王政削減了她的俸祿,把她遷到棫陽宮居住。棫陽宮是個很小的離宮,秦王政還派了三百個士兵守著,任何人出入都要嚴格盤查。太後這下可真是從天上掉到了地下,整天以淚洗麵,就像個被囚禁的犯人一樣,哪裏還有一點太後的威風呢?


    呂不韋因為害怕被牽連,假裝生病,不敢出門去拜見秦王政。秦王政本來想把他也一起殺了,就問大臣們的意見。大臣們大多都和呂不韋有交情,紛紛為他說情:“呂不韋扶持先王上位,對國家有大功啊;而且嫪毐的事也沒有當麵和他對質,到底是不是他幹的還不清楚,不應該把他牽連進來。”秦王政聽了大臣們的話,就赦免了呂不韋的死罪,但免去了他的相國職務,收迴了他的印綬。桓齮因為抓住了反賊,立了大功,被加封進爵,風光無限。


    這年夏天四月,天氣突然變得特別寒冷,竟然下起了霜雪,好多老百姓都被凍死了。民間紛紛議論說:“秦王政把太後遷走,兒子不認母親,這是違背天理的,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異常天氣。”


    大夫陳忠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就進宮向秦王政進諫說:“天下哪有不認母親的兒子呢?您應該把太後迎迴鹹陽,盡盡孝道,也許這樣天氣就能恢複正常了。”


    秦王政聽了,頓時火冒三丈,眼睛裏像要噴出火來,大聲吼道:“你這個大膽的家夥,竟敢來教訓我!”他立刻下令把陳忠的衣服剝光,扔到長滿蒺藜的地上,讓士兵用棍棒狠狠地打,直到把他打死為止。然後把陳忠的屍體掛在城門口示眾,還在旁邊掛了個牌子,上麵寫著:“誰要是再敢為太後的事來進諫,這就是他的下場!”


    可就算這樣,還是有不少秦國的大臣相繼來進諫,他們覺得秦王政這樣做不對,希望他能迴心轉意。但秦王政根本聽不進去,他的心裏充滿了憤怒和怨恨,覺得這些大臣都是在故意和他作對。


    不知道這些大臣能不能讓秦王政改變主意呢?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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