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顏恩啊,眼巴巴地想見信陵君一麵,可那些賓客根本不給他通傳,把他急得抓耳撓腮,正沒轍呢。嘿,巧了!博徒毛公和賣漿薛公這倆公子的上客來拜訪公子了。顏恩一看,這不救星來了嘛,眼淚汪汪地就把事兒跟他們說了。這倆公拍著胸脯說:“你就放心吧,趕緊準備好車馬,我倆去勸公子。”顏恩那是千恩萬謝:“全靠二位爺了,全靠二位爺了!”


    這倆公見到信陵君,就笑嘻嘻地說:“聽說公子您要迴魏國啦,我倆特地來送送您。”


    信陵君一臉懵:“哪有這事兒啊?”


    他倆馬上嚴肅起來:“秦兵把魏國圍得水泄不通,都快急死個人了,公子您難道不知道?”


    信陵君撇撇嘴:“知道啊。可我離開魏國都十年了,現在是趙國人,魏國的事兒我可不想管。”


    他倆一聽,眼睛瞪得像銅鈴:“公子,您這說的是啥話?您在趙國能吃得開,在諸侯間能聲名遠揚,還不是因為有魏國這個後盾。再說了,您能養那麽多門客,讓天下的豪傑都來投奔,那也是靠魏國的力量啊。現在秦國攻打魏國越來越猛,您要是不管,萬一哪天秦國把大梁給攻破了,把您祖宗的宗廟都給毀了,您就算不念自己的家,難道也不念祖宗的香火嗎?到時候您還有啥臉在趙國混飯吃呢?”


    這話說得信陵君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就像被人狠狠抽了幾巴掌,“嗖”地一下站起來,腦門兒上直冒汗,趕緊拱手道歉:“二位先生說得對,我差點成了天下的罪人。”當天就命令賓客收拾行李,自己跑去朝堂向趙王辭行。


    趙王拉著信陵君的胳膊,哭得那是稀裏嘩啦:“我自從沒了平原君,一直把公子您當成長城一樣依靠。您這一走,我可咋辦呢?誰來跟我一起守護趙國啊?”


    信陵君無奈地說:“我實在不忍心看到魏國的宗廟被秦國毀掉,不得不迴去。要是運氣好,魏國還能保住,以後咱們還有見麵的機會。”


    趙王一抹眼淚:“公子以前帶著魏國的軍隊救了趙國,現在公子迴去救魏國,我怎麽敢不全力支持呢!”說完,就把上將軍的大印交給信陵君,還派將軍龐煖做副手,帶著十萬趙軍去幫忙。


    信陵君帶著趙軍,先讓顏恩迴魏國報信,然後又派賓客給各國寫信求救。燕、韓、楚三國早就佩服信陵君的人品,聽說他要帶兵,都高興得不得了,紛紛派大將帶著軍隊到魏國,聽他指揮。隻有齊國這家夥,哼,鐵公雞一毛不拔,不肯發兵。


    再說魏王,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呢,顏恩跑迴來報告:“信陵君帶著燕、趙、韓、楚四國的軍隊來救魏國啦!”魏王高興得差點暈過去,就像渴了好久突然喝到了甜美的泉水,立馬讓衛慶把魏國的軍隊都拉出來,去接應公子。


    這時候,蒙驁圍著郟州,王齕圍著華州。信陵君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秦國聽說我帶兵,肯定會猛攻。郟州和華州東西相隔五百多裏,我帶一部分兵在郟州牽製蒙驁,然後帶奇兵去華州。要是王齕兵敗了,蒙驁自己也站不住腳。”眾將都紛紛點頭:“高,實在是高!”於是信陵君讓衛慶帶著魏軍和楚軍築起連營,插上自己的旗號,堅守不出;自己則帶著十萬趙軍,和燕、韓的軍隊,像閃電一樣奔向華州。


    到了華州,信陵君把眾將召集起來商量:“少華山東邊連著太華,西邊靠著渭河,秦國用船運糧,都停在渭水。少華山裏有很多樹木,正好可以埋伏。要是派一支軍隊去渭河劫糧,王齕肯定會帶全部兵力來救,我們就在少華山設伏,來個甕中捉鱉,肯定能贏!”說完,就派趙將龐煖帶一支軍隊去渭河劫糧船;讓韓將公孫嬰、燕將將渠各帶一支軍隊,假裝去接應劫糧的,在少華山左右等著,一起攻打秦軍。信陵君自己則帶著三萬精兵,埋伏在少華山下。


    龐煖帶著軍隊先走了,秦國的伏兵早就發現了,趕緊報告給王齕:“魏信陵君帶兵,直接往渭口去了。”王齕嚇得差點跳起來:“信陵君這小子太狡猾了,現在來救華州,不正麵交鋒,卻去劫我的糧道,這是要斷我的後路啊!我得親自去救。”於是傳令:“留下一半兵力圍城,其餘的都跟我去救渭口。”剛到少華山附近,就看到山中衝出一隊大軍,打著“燕相國將渠”的旗號。王齕趕緊讓士兵列陣,和將渠打了起來。


    沒打幾個迴合,又有一隊大軍衝過來,打著“韓大將公孫嬰”的旗號。王齕急得直跺腳,又分兵去抵擋。這時候,手下又來報告:“渭河的糧船被趙將龐煖給劫了!”王齕咬咬牙:“事已至此,先顧著眼前的廝殺吧。要是能殺退燕、趙兩國的軍隊,再想辦法。”三國的軍隊攪在一起,從中午一直打到傍晚,還沒分出勝負。信陵君看秦國的士兵已經累得氣喘籲籲,就帶著埋伏的軍隊衝了出來,大喊:“信陵君親自領兵在此!秦將趕緊投降,免得丟了小命!”


    王齕雖然是個久經沙場的老將,可這時候也沒轍了,又沒有三頭六臂,怎麽打得過呢?再說秦國的士兵早就聽說過信陵君的威名,這時候嚇得心都快跳出來了,個個都想保住小命,拚命地逃跑。


    王齕這一仗大敗,損失了五萬多士兵,糧船也都被搶走了,沒辦法,隻能帶著殘兵敗將,往南邊逃,一直逃到臨潼關才停下來。信陵君帶著得勝的軍隊,分成三隊,去救郟州。


    再說蒙驁,聽說信陵君帶兵去了華州,就把老弱殘兵留在營裏,插上自己的大旗,和魏、楚兩國的軍隊對峙,自己則帶著精銳部隊,悄悄地向華州趕去,想著和王齕會合。


    可誰知道信陵君已經把王齕打得屁滾尿流,正好在華陰界上碰上了。信陵君一馬當先,衝向敵人,左邊是公孫嬰,右邊是將渠,兩邊一陣猛殺,蒙驁的軍隊被打得七零八落,損失了一萬多人,隻好鳴金收兵。然後趕緊紮營,整頓軍隊,準備再和信陵君決一死戰。


    這邊魏將衛慶和楚將景陽,知道蒙驁不在軍中,就攻破了秦國的老弱營寨,解了郟州之圍,也朝著華陰追了過來。正好碰上蒙驁列陣準備戰鬥,兩邊夾攻,蒙驁就算再勇猛,也擋不住五路軍隊啊,前後受敵,又被打得大敗,隻好趕緊往西逃跑。


    信陵君帶著各路軍隊,一直追到函穀關下,五國軍隊紮下五個大營,在關前耀武揚威。就這樣過了一個多月,秦國的士兵緊閉關門,不敢出來應戰,信陵君這才帶著軍隊迴國。各國的軍隊也都各自迴本國了。


    後來啊,魏王聽說信陵君大破秦軍,高興得像個孩子,出城三十裏去迎接。兄弟倆十年沒見,這一見麵,又是哭又是笑,然後一起迴朝。魏王論功行賞,拜信陵君為上相,又多封了五座城給他,魏國的大小政事,都讓信陵君說了算。還赦免了朱亥擅殺晉鄙的罪,讓他做了偏將。這時候,信陵君的威名,那真是響當當,震動了天下。各國都帶著厚禮來求信陵君的兵法,信陵君把賓客們平時寫的書整理了一下,編成二十一篇,還有陣圖七卷,取名叫《魏公子兵法》。


    可秦國那邊呢,蒙驁和王齕吃了敗仗,迴去見秦莊襄王,低著頭說:“魏公子無忌聯合五國的軍隊,兵多將廣,我們打不過,損兵折將,罪該萬死。”


    秦王倒是很大度:“你們以前也立了不少戰功,這次是敵眾我寡,不是你們的錯。”


    這時候,剛成君蔡澤出了個主意:“各國之所以聯合起來,都是因為信陵君。大王您派個使者去魏國修好,順便請信陵君來秦國見麵,等他進了關,就把他抓起來殺了,這樣就一勞永逸了,多好啊!”秦王一聽,覺得這主意不錯,就派使者去魏國修好,還請信陵君來秦國。馮諼趕緊勸信陵君:“孟嚐君、平原君都被秦國扣留過,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公子您可不能再走他們的老路啊!”


    信陵君也不願意去,就跟魏王說了,讓朱亥作為使者,帶著一雙玉璧去感謝秦國。秦王見信陵君不來,氣得吹胡子瞪眼,蒙驁又悄悄跟秦王說:“魏國的使者朱亥就是那個用錘子砸死晉鄙的人,是個勇士,應該把他留下來為秦國效力。”


    秦王就想封朱亥官職,可朱亥根本不領情,堅決推辭。秦王更生氣了,讓人把朱亥扔到虎圈裏。虎圈裏有隻大老虎,張牙舞爪的,看到朱亥就撲了過來。朱亥眼睛一瞪,大吼一聲:“畜生,你敢對我無禮!”這一吼,眼睛瞪得像兩個血盆,眼眶都快裂開了,鮮血濺到老虎身上。老虎嚇得趴在地上,渾身發抖,好久都不敢動。旁邊的人趕緊把朱亥拉了出來。秦王歎了口氣:“這朱亥比烏獲、任鄙還厲害啊!要是放他迴魏國,那不是給信陵君助力嗎?”


    秦王越想越不甘心,就想逼朱亥投降,可朱亥就是不從,秦王讓人把他關在驛舍裏,不給吃的也不給喝的。朱亥心裏想:“我受了信陵君的大恩,就算死也要報答他。”於是一頭撞在屋柱上,柱子都撞折了,可他的頭沒事。他又用手伸進喉嚨裏,把自己掐死了。真是個義士啊!


    秦王殺了朱亥,又和群臣商量:“朱亥雖然死了,可信陵君還在魏國掌權,我想離間他們君臣,你們有什麽好辦法?”


    剛成君蔡澤又出主意:“以前信陵君偷了兵符救趙國,得罪了魏王,魏王把他扔在趙國,不讓他迴來。後來秦國攻打魏國,沒辦法才把他召迴。雖然他聯合四國打了勝仗,可也有震主的嫌疑,魏王肯定對他有猜忌。而且信陵君殺了晉鄙,晉鄙的宗族賓客肯定恨他。大王您要是拿出一萬斤金子,派奸細到魏國,找到晉鄙的黨羽,給他們很多錢,讓他們散布謠言,說諸侯都怕信陵君的威嚴,想讓他當魏王,信陵君很快就要篡位了。這樣的話,魏王肯定會疏遠信陵君,奪了他的權力。信陵君沒了權力,各國諸侯也就散了,我們再出兵,就容易多了。”


    秦王笑著說:“你這主意不錯。不過魏國打敗了我們的軍隊,他們的太子增還在我們國家當人質,我想把他殺了,出出這口氣,怎麽樣?”


    蔡澤趕緊說:“殺了一個太子,他們還會再立一個,對魏國沒什麽損失。不如利用太子增來搞反間計。”秦王一聽,恍然大悟,對太子增越來越好。同時派奸細帶著一萬斤金子去魏國辦事,還讓自己的賓客和太子增多來往,偷偷跟太子增說:“信陵君在外麵十年,和各國諸侯關係好,諸侯的將相都很敬重他,也很怕他。現在他是魏國的大將,各國的軍隊都聽他的,天下人都知道信陵君,不知道魏王了。就算我們秦國,也怕信陵君的威嚴,想立他為王,和他聯合。要是信陵君當了魏王,肯定會讓秦國殺了太子您,來斷絕魏國的希望。就算不這樣,太子您也得在秦國待一輩子,這可怎麽辦呢?”


    太子增嚇得哭了起來,求他們出主意。賓客說:“秦國現在想和魏國和好,太子您為什麽不給魏王寫封信,讓他請您迴國呢?”


    太子增哭著說:“就算我寫信,秦國會放我迴去嗎?”


    賓客笑著說:“秦王想擁立信陵君,不是他的真心話,隻是怕他而已。要是太子您願意讓魏國和秦國交好,這正是秦國想要的,還怕他們不放您迴去嗎?”太子增聽了,就寫了一封密信,信裏說了諸侯都歸附信陵君,秦國也想擁立他為王這些話,然後又說了自己想迴國的意思。把信交給賓客,讓他偷偷帶給魏王。秦王也寫了兩封信,一封是告訴魏王朱亥病死了,把他的屍體送迴去;一封是祝賀信陵君,還送了金幣等禮物。


    魏王本來就因為晉鄙的賓客散布的謠言,對信陵君有了疑心。收到秦國使者的信,看到裏麵都是對信陵君的敬慕之詞,又接到太子增的家信,心裏就更疑惑了。使者又把秦王的信和金幣送到信陵君府裏,還故意泄露了信裏的內容,讓魏王聽到。


    信陵君聽說秦國使者來求和,就跟賓客說:“秦國沒什麽戰事,為什麽要求和呢?肯定有陰謀。”話還沒說完,門人就來報告:“秦使者在門口,說秦王也有信祝賀您。”信陵君搖搖頭:“我是魏國的臣子,不能和外國有私交,秦王的信和金幣我不敢收。”使者再三說明秦王的意思,信陵君還是堅決推辭。


    正好魏王派使者來,要拿秦王的信看。信陵君無奈地說:“魏王既然知道有信,我要是說不收,他肯定不信。”於是讓人把秦王的信和金幣原封不動地送給魏王,說:“我已經再三推辭了,不敢打開,現在魏王要看,我隻好送上來,任憑魏王處置。”


    魏王心想:“這信裏肯定有文章,不看不知道。”於是打開信一看,上麵寫著:“公子的威名傳遍天下,天下的諸侯都很仰慕公子,都盼著公子能當魏王呢。不知道魏王什麽時候讓位啊?我先送上一點薄禮,表示祝賀,公子可別怪罪我。”


    魏王看完,臉色鐵青,把信給信陵君看。信陵君趕緊上奏:“秦國人很狡猾,這封信是離間我們君臣的。我之所以不收,就是怕信裏有這種話,中了他們的圈套。”


    魏王哼了一聲:“公子既然沒有這個心思,就在我麵前寫封迴信吧。”說完,讓人拿來紙筆。信陵君寫了迴信,大意是:“我受魏王的大恩,粉身碎骨也報答不了,當魏王這種話,不是臣子該說的。承蒙秦王誇獎,我實在不敢當,隻能以死相拒。”


    信陵君把信交給秦使,讓他把金幣也帶迴去。魏王也派使者去感謝秦國,還說:“魏王年紀大了,想請太子增迴國。”


    秦王答應了,太子增迴到魏國後,又跟魏王說不能太信任信陵君。信陵君雖然問心無愧,可也知道魏王心裏有了疙瘩,沒辦法,就借口生病,不再上朝,把相印和兵符都還給了魏王,和賓客們整天喝酒玩樂,還親近很多女人,沒日沒夜地尋歡作樂,好像生怕時間不夠用似的。


    後來啊,秦莊襄王在位三年就生病了。丞相呂不韋去看望他,還讓內侍偷偷給王後送了封信,說了以前的誓言。王後舊情難忘,就和呂不韋私通了。呂不韋給莊襄王吃了藥,莊襄王一個月後就死了。呂不韋扶持太子政即位,這時候太子政才十三歲,尊稱莊襄後為太後,封他的母弟成嶠為長安君。國家大事都由呂不韋說了算,大家都把他比作太公,叫他尚父。呂不韋的父親死的時候,各國諸侯的賓客來吊唁的人多得像趕集一樣,車馬把路都堵住了,比秦王死的時候還熱鬧。


    秦王政元年,呂不韋知道信陵君退隱了,就又開始商量著出兵。派大將蒙驁和張唐去攻打趙國,攻下了晉陽。三年,又派蒙驁和王齕去攻打韓國,韓國派公孫嬰抵抗。王齕咬咬牙說:“我以前敗在趙國,又敗在魏國,秦王赦免了我,這次我一定要拚死報答!”於是帶著自己的一千多個親信,直接衝向韓國的軍營,拚命戰鬥,最後戰死了。韓國的軍隊亂了套,蒙驁趁機大敗韓軍,殺了公孫嬰,奪取了韓國的十二座城。


    自從信陵君退隱後,趙國和魏國的關係也不好了。趙孝成王派廉頗去攻打魏國,包圍了繁陽,還沒打下來,孝成王就死了。太子偃即位,就是悼襄王。這時候廉頗已經攻下了繁陽,還想乘勝進攻。


    可是大夫郭開向來善於諂媚,被廉頗所厭惡,還曾在宴會上被廉頗當麵嗬斥,因此懷恨在心,便在悼襄王麵前詆毀廉頗,說:“廉頗已經老了,不能擔當重任,攻打魏國這麽久也沒成功。”悼襄王聽了,就派武襄君樂乘去接替廉頗。


    廉頗氣得吹胡子瞪眼,怒道:“我從侍奉惠文王開始做將軍,到現在已經四十多年了,從來沒有打過敗仗。樂乘算什麽東西,也想取代我?”於是帶兵攻打樂乘,樂乘嚇得屁滾尿流,趕緊逃迴趙國。


    廉頗也沒辦法,隻好投奔魏國。魏王雖然表麵上尊敬他,讓他做了客將,可心裏卻對他有疑慮,並不重用他。廉頗就這樣住在大梁,整天唉聲歎氣。


    秦王政四年十月,蝗蟲從東邊飛來,遮天蔽日,莊稼都被吃光了,疫病也開始流行。呂不韋和賓客們商量,想出了一個辦法,讓百姓繳納一千石糧食,就可以封爵一級。這就是後世納粟封爵的開端。


    也是在這一年,魏信陵君因為沉迷酒色,身體越來越差,最後得病去世了。馮諼哭得死去活來,太過哀傷,也跟著死了。信陵君的賓客們有一百多人自殺殉葬,由此可見信陵君是多麽得人心啊!


    第二年,魏安厘王也去世了,太子增即位,就是景湣王。秦國知道魏國新君剛立,信陵君也死了,覺得報仇的機會來了,就派大將蒙驁攻打魏國,攻下了酸棗等二十座城,設置了東郡。不久,又攻下了朝歌和濮陽。衛元君是魏王的女婿,隻好向東逃到野王,靠著山住了下來。景湣王唉聲歎氣地說:“要是信陵君還在,怎麽會讓秦國的軍隊這麽囂張呢?”於是派使者去和趙國交好。


    趙國的悼襄王也正為秦國的不斷侵擾而煩惱,剛想派人去聯合各國,重新訂立信陵君、平原君那樣的合縱之約,邊境的官吏突然來報告:“燕國拜劇辛為大將,帶領十萬軍隊,來攻打我們的北部邊境了。”


    這劇辛原本是趙國人,以前在趙國的時候,和龐煖是好朋友。後來龐煖在趙國做了官,劇辛就投奔了燕昭王,昭王讓他做了薊郡守。之前燕王喜被趙將廉頗圍困都城,靠將渠講和才解了圍,燕王覺得很丟臉。將渠做燕國的相國,本來就是趙國人安排的,不是燕王的本意,所以燕王對他也不太信任。將渠做了一年多相國,就借口生病,把印綬交了迴去。燕王就把劇辛從薊召迴,讓他做相國,一起商量著報複趙國的事兒。可燕王一直忌憚廉頗,不敢輕易動手。


    現在廉頗投奔了魏國,龐煖做了趙國的大將,劇辛就有點小瞧龐煖了,為了迎合燕王的心思,上奏說:“龐煖就是個平庸之輩,沒法和廉頗比。何況秦國已經攻下了晉陽,趙國的士兵都很疲憊,我們現在趁機攻打趙國,一定能洗雪栗腹之恥。”


    燕王一聽,高興得手舞足蹈:“我也正有這個想法,相國你能為我出征嗎?”


    劇辛拍著胸脯說:“我對那裏的地形很熟悉,如果您信任我,我一定能生擒龐煖,把他帶到您麵前。”燕王大喜過望,馬上讓劇辛帶著十萬軍隊去攻打趙國。


    趙王得到消息,立刻召龐煖來商量對策。龐煖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劇辛這家夥自認為是老將,肯定會有輕敵之心。現在李牧守在代郡,我們讓他帶兵從南邊的慶都過來,截斷劇辛的後路。我帶一支軍隊去迎戰,讓劇辛腹背受敵,這樣就能抓住他了。”趙王覺得這個計策不錯,就照辦了。


    劇辛渡過易水,取道中山,直接向常山地界進發,軍隊的氣勢很兇猛。龐煖則帶著大軍駐紮在東垣,深挖壕溝,高築營壘,等著劇辛來。劇辛一看,趙國軍隊堅守不出,著急地說:“我們深入敵境,如果他們一直不出來交戰,我們什麽時候才能成功啊?”於是問帳下的將士:“誰敢去挑戰?”


    栗元是栗腹的兒子,一心想著為父親報仇,馬上站出來說:“我去!”劇辛看了看他,說:“你一個人去不行,還得再找個人幫忙。”末將武陽靖也請戰,劇辛就給了他們一萬精銳士兵,讓他們去攻打趙國的軍隊。


    龐煖派樂乘、樂閑在兩邊張開兩翼等著,自己則親自率軍迎戰。兩邊一交鋒,打了二十多個迴合,龐煖一聲令下,兩邊的軍隊一起用強弓勁弩向燕軍亂射。武陽靖躲閃不及,被箭射中,當場身亡。栗元見勢不妙,抵擋不住,趕緊迴車逃跑。龐煖帶著兩位將領從後麵追殺,燕軍的一萬精銳士兵,一下子就損失了三千多人。


    劇辛氣得暴跳如雷,急忙催促大軍親自去接應。等他趕到的時候,龐煖已經收兵迴營了。劇辛攻打趙國的營壘,可怎麽也攻不進去,沒辦法,隻好派人給龐煖下戰書,約好第二天在陣前,兩人單車相見。龐煖答應了,兩邊都各自準備。


    到了第二天,兩邊的軍隊列好陣勢,還特意吩咐士兵:“不許放冷箭!”龐煖先坐著單車來到陣前,請劇辛出來見麵。


    劇辛也坐著單車出來了,龐煖在車裏欠了欠身,笑著說:“將軍,好久不見,看您身體還不錯啊!”


    劇辛也笑著迴答:“想當年我離開趙國,不知不覺已經四十多年了。我已經老了,你也不年輕了,人生真是過得飛快啊!”


    龐煖歎了口氣說:“將軍當年因為昭王禮賢下士,所以離開趙國去了燕國,那時候燕國人才濟濟,就像雲跟著龍,風跟著虎一樣。可現在呢,金台已經長滿了荒草,無終的墳墓上樹木都長得很粗了,蘇代、鄒衍也都相繼去世,昌國君也迴到了我們趙國,燕國的氣運,也能看出一二了。老將軍您都六十多歲了,還在燕王那個昏庸的朝廷裏貪戀兵權,拿著武器去做危險的事情,這是為了什麽呢?”


    劇辛聽了,臉色變得很難看,說:“我受燕王三世的厚恩,就算粉身碎骨也報答不完,趁著我還有一口氣,想為國家洗雪栗腹的恥辱!”


    龐煖冷笑著說:“栗腹無緣無故攻打我們的鄗邑,是他自己找死,這是燕國侵犯趙國,可不是趙國侵犯燕國!”兩人在軍前你一言我一語,爭論不休。龐煖突然大喊一聲:“誰要是能拿到劇辛的腦袋,賞三百金!”


    劇辛氣得滿臉通紅:“你也太瞧不起我了,難道我就拿不到你的腦袋嗎?”


    龐煖哈哈大笑:“那就各憑本事吧!”


    劇辛惱羞成怒,把令旗一揮,栗元就帶著軍隊衝了出來。這邊樂乘、樂閑也駕著雙車迎戰,燕軍漸漸處於下風。劇辛不甘心,驅趕著大軍向前衝,龐煖也帶著大軍迎上去,兩邊混戰一場,燕軍比趙國的軍隊損失更多。天黑了,兩邊隻好鳴金收兵。


    劇辛迴到營裏,心情鬱悶得像六月的梅雨天。想退兵吧,在燕王麵前誇下了海口;想繼續打吧,又很難取勝,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守營的軍士進來報告:“趙國派人送來了一封信,在轅門外麵,我們不敢擅自拿進來。”劇辛讓人把信拿進來,信封封得很嚴實,打開一看,上麵寫著:“代州守李牧,帶著軍隊襲擊督亢,截斷將軍的後路,將軍您還是趕緊迴去吧,不然就來不及了。看在我們往日的交情上,我才不得不告訴你。”


    劇辛看完,心裏想:“龐煖這小子肯定是想動搖我的軍心!就算李牧的軍隊真的來了,我又有什麽好怕的?”於是把信還給趙國的使者,說第二天再決一死戰。趙國的使者走了以後,栗元進來擔心地說:“龐煖的話,不能不信啊。萬一李牧真的帶兵襲擊我們的後路,我們腹背受敵,可怎麽辦呢?”


    劇辛笑了笑,說:“我也想到了這一點,剛才那麽說,是為了穩住軍心。你現在趕緊去秘密傳令,讓士兵們虛紮營寨,我們連夜撤迴,我親自在後麵斷後,擋住追兵。”栗元領命而去。


    可誰知道龐煖早就探聽到燕營是虛設的,於是和樂乘、樂閑分三路追了上來。劇辛一邊抵抗一邊逃跑,跑到龍泉河的時候,探子來報告:“前麵到處都是旗幟,好像是代郡的軍隊。”


    劇辛嚇得臉色蒼白:“龐煖這小子果然沒騙我!”不敢再往北走,隻好帶著軍隊往東,想去阜城,然後往遼陽方向逃。龐煖在後麵緊追不舍,最後在胡盧河追上了劇辛,雙方展開大戰。劇辛的軍隊被打得大敗,他長歎一聲:“我還有什麽臉去做趙國的俘虜呢?”說完,拔劍自刎而亡。這一年是燕王喜十三年,秦王政五年。


    栗元也被樂閑抓住殺了,趙國的軍隊砍下了兩萬多燕軍的腦袋,剩下的燕軍有的逃跑,有的投降。趙國取得了大勝。龐煖和李牧約好一起出征,奪取了武遂、方城等地。燕王沒辦法,親自到將渠的家裏,求他去趙國做使者,向趙國認罪求和。龐煖看在將渠的麵子上,就帶著軍隊凱旋而歸。李牧則迴到代郡繼續駐守。


    趙悼襄王親自出城迎接龐煖,高興地說:“將軍您這麽英勇,就像廉頗和藺相如還在趙國一樣啊!”龐煖說:“燕國已經被我們打敗了,現在應該趁著這個機會聯合各國,一起對抗秦國,這樣才能保證趙國的安全。”


    可這合縱的事兒到底能不能成呢?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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