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秦穆公,那可是打心眼裏知道百裏奚是個人才,琢磨著要給他個上卿當當。百裏奚趕忙推辭,說:“主公啊,我這點本事,跟我朋友蹇叔比起來,差了可不是一星半點。您要是真想把國家治理得杠杠的,那就得請蹇叔出山,我給他打打下手就行。”


    穆公一聽,有點懵,說:“你百裏奚的本事,我可是看得真真兒的,可這蹇叔有啥能耐,我咋一點兒都沒聽說過呢?”


    百裏奚就說了:“蹇叔的厲害,別說是您了,就是齊國、宋國那些人,也都沒聽說過。可我心裏有數啊!我以前去齊國溜達,本想跟著公子無知混口飯吃。蹇叔攔住我說:‘可別去,去了準沒好事!’我就聽他的,走了,結果還真就躲開了無知那小子後來的災禍。後來我又到了周國,想在王子頹那兒謀個差事,蹇叔又跳出來說:‘不行不行,去不得!’得嘞,我又聽他的,拍拍屁股走人,這不,又逃過一劫。再後來我迴虞國,打算在虞公那兒落腳,蹇叔還是勸我:‘兄弟,這地兒不能待!’我當時窮得叮當響,就想著能有個官做,有口飯吃,就沒聽他的,結果咋樣?成了晉國的俘虜。您瞧瞧,我聽他的話就能逢兇化吉,不聽就差點丟了小命,他這腦袋瓜子,比一般人可強太多了。現在他老人家在宋國的鳴鹿村貓著呢,您趕緊把他請來吧。”


    穆公一聽,這蹇叔敢情是個隱士高人啊,就派公子縶裝成商人,帶著厚禮去宋國請蹇叔,百裏奚也寫了封信,讓公子縶一並捎上。


    公子縶收拾好家夥,趕著兩輛牛車,就奔鳴鹿村去了。到了那兒,就看見幾個莊稼漢在田埂上幹活,一邊幹活還一邊唱歌,那歌聲悠揚得很:


    山高高喲路難行,


    夜茫茫喲黑咕隆咚沒個燈。


    咱在這田埂上把活幹喲,


    泉水甜喲土地肥得冒油星。


    累了咱就伸伸腰喲,


    五穀豐登樂無窮。


    守著本分過日子喲,


    管他啥光榮不光榮!


    公子縶在車裏聽著,心裏直感歎:“俗話說得好,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村裏有這樣的君子,連這鄉下地方都透著一股高雅勁兒,蹇叔肯定差不了!”他下了車,問那些幹活的:“老鄉,蹇叔的家在哪兒啊?”


    一個莊稼漢直起腰,瞅了瞅他,說:“你問這幹啥?”


    公子縶連忙說:“他有個老朋友百裏奚,在秦國當了大官,托我給他帶封信。”


    那莊稼漢抬手一指:“瞧見沒,前麵竹林子深處,左邊有泉水,右邊有石頭,中間那座小茅屋,就是他家。”


    公子縶趕緊拱手道謝,又上了車,走了半裏地,就到了地方。他抬眼一瞧,嘿,這小地方風景還真不錯。就像那隴西居士寫的詩:


    翠竹林中景最幽,人生此樂更何求?


    數方白石堆雲起,一道清泉接澗流。


    得趣猿猴堪共樂,忘機麋鹿可同遊。


    紅塵一任漫天去,高臥先生百不憂。


    公子縶把車停在茅屋外麵,讓隨從去敲門。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小童子探出頭來,奶聲奶氣地問:“誰呀?”


    公子縶笑著說:“我是來拜訪蹇先生的。”


    童子眨巴眨巴眼睛,說:“我家主人不在。”


    公子縶忙問:“先生去哪兒了?”


    童子說:“和隔壁的老爺爺去石梁那兒看泉水了,一會兒就迴來。”


    公子縶不敢隨便進人家屋子,就坐在石頭上等著。童子把門半掩著,自己迴屋裏去了。


    沒一會兒,就看見一個大漢,濃眉大眼,四方大臉,身材魁梧,背著兩隻鹿蹄,從田埂西邊走過來。公子縶一看這大漢模樣不凡,趕緊起身相迎。那大漢把鹿蹄放在地上,給公子縶行禮。公子縶就問他姓名,大漢說:“我姓蹇,叫丙,字白乙。”


    公子縶又問:“蹇叔是你什麽人?”


    蹇丙迴答說:“那是我爹。”


    公子縶一聽,又重新施了一禮,嘴裏說道:“久仰久仰。”


    蹇丙撓撓頭,說:“您是哪位,來這兒有啥事?”


    公子縶說:“我有個老朋友百裏奚,如今在秦國當官,有封信讓我帶給你父親。”


    蹇丙一聽,忙說:“先生快請進屋裏坐,我爹馬上就迴來。”說完,推開兩扇門,請公子縶先進屋。蹇丙又把鹿蹄拿起來,走進草堂。童子把鹿蹄接過去。蹇丙再次行禮,請公子縶坐下,兩人就開始嘮起了農桑的事兒,後來又說到武藝,蹇丙說得頭頭是道,公子縶心裏暗暗稱奇,心想:“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百裏奚推薦得沒錯。”


    正說著,童子端上茶來。喝完茶,蹇丙讓童子去門口等著他爹。不多會兒,童子跑進來喊:“爺爺迴來了!”


    原來蹇叔和隔壁的老頭一起迴來的,兩人有說有笑,肩並肩走著。蹇叔一眼看見門口停著兩輛牛車,嚇了一跳,說:“咱這村子裏啥時候來了這麽氣派的車?”蹇丙趕緊跑出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蹇叔說了。蹇叔和老頭走進草堂,眾人互相見了禮,依次坐下。


    蹇叔說:“剛才我兒子說我兄弟井伯有信,快拿來給我看看。”公子縶就把百裏奚的信遞上去。蹇叔打開信一看,上麵寫著:


    奚不聽兄言,幾蹈虞難。幸秦君好賢,贖奚於牧豎之中,委以秦政。奚自量才智不逮恩兄,舉兄同事。秦君敬慕若渴,特命大夫公子縶布幣奉迎。惟冀幡然出山,以酬生平未足之誌,如兄戀戀山林,奚亦當棄爵祿,相從於鳴鹿之鄉矣。


    蹇叔看完信,抬起頭問:“井伯怎麽就被秦君看上了呢?”公子縶就把百裏奚怎麽給人當陪嫁,跑到楚國,秦君又怎麽聽說他有才,用五張羊皮把他贖迴來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末了又說:“現在我們國君想給他個上卿當當,可井伯說自己比不上先生您,非得請您到秦國去,他才肯上任。我們國君準備了厚禮,讓我來請您。”說完,就叫隨從從車廂裏把聘書和禮物都拿出來,擺在草堂中間。


    那兩個老頭都是鄉下的莊稼人,啥時候見過這麽大陣仗,嚇得直往後縮,對公子縶說:“我們不知道貴人來了,沒來得及躲開,您可別見怪。”


    公子縶笑著說:“這是哪裏的話?我們國君盼著蹇先生去,就像大旱盼甘霖一樣。還麻煩二位老人家幫忙勸勸,要是能把先生請去,那可真是太好了!”兩個老頭就對蹇叔說:“秦國這麽看重您,您可不能辜負了貴人的一番心意啊。”蹇叔卻搖搖頭,說:“想當年虞公不聽井伯的話,最後落得個亡國的下場。要是秦君真能虛心納賢,有一個井伯就足夠了。我這把老骨頭,早就不想在官場裏混了,你們還是把禮物帶迴去吧,麻煩大夫幫我跟國君說聲謝謝。”


    公子縶著急地說:“先生要是不去,井伯也肯定不會留下來的!”


    蹇叔低頭沉思了半天,歎了口氣說:“井伯空有一身才華,一直沒機會施展,盼著當官都盼了好久了。現在好不容易遇到個明主,我也不能攔著他實現自己的抱負。罷了罷了,我就勉強為他走一趟吧,不過等事情辦完了,我還是要迴來種地的。”


    正說著,童子跑進來喊:“鹿蹄燉好了!”


    蹇叔就讓童子把床頭新釀的酒拿出來,招待客人。公子縶坐在西邊,兩個老頭作陪,大家拿著瓦杯木筷,喝得不亦樂乎。不知不覺,天色已晚,公子縶就留在草堂住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兩個老頭帶著酒來給蹇叔送行,大家還是像昨天一樣坐著。喝了一會兒酒,公子縶一個勁兒地誇蹇丙有本事,想讓他也跟著一起去秦國。蹇叔想了想,就答應了。然後蹇叔把秦君送的禮物分了一些給兩個老頭,囑咐他們幫忙照看家裏,說:“我這一去不會太久,很快就會迴來跟你們團聚的。”又吩咐家人:“都給我好好種地,別讓地荒了!”兩個老頭連連點頭,跟蹇叔依依惜別。


    蹇叔上了車,蹇丙趕著車,公子縶坐另一輛車,三輛車並駕齊驅,直奔秦國。


    一路上曉行夜宿,很快就到了秦國郊外。公子縶先趕車進城,拜見了秦穆公,說:“蹇先生已經到郊外了,他兒子蹇丙也很有本事,我就一起把他們請來了,您可以安排他們做事。”


    穆公一聽,高興得不得了,連忙讓百裏奚去迎接。


    蹇叔到了王宮,穆公親自下台階迎接,以禮相待,請蹇叔坐下,然後恭恭敬敬地問:“井伯老是跟我念叨先生的賢能,先生您有啥高見,能教教我這個糊塗人嗎?”


    蹇叔不慌不忙地說:“秦國這地方,偏居西土,挨著戎狄那些少數民族。地勢險要,兵強馬壯,進能攻,退能守。可為啥一直沒能在中原諸侯裏排上號呢?就是因為威望和德行還不夠。沒有威望,誰能怕你;沒有德行,誰能服你?人家不怕你不服你,你還咋當霸主?”


    穆公聽得入神,又問:“那威望和德行,哪個更重要呢?”


    蹇叔迴答說:“德行是根本,威望是輔助。光有德行沒有威望,國家在外麵就得受欺負;光有威望沒有德行,國內的老百姓就得造反。”


    穆公連連點頭,又問:“我想立德行,樹威望,該咋做呢?”


    蹇叔說:“秦國這地方,風俗和中原不太一樣,老百姓缺少禮教,上下等級也不太分明。我覺得應該先教化百姓,然後再用刑罰。等教化起了作用,老百姓知道尊敬當官的了,這時候再給他們好處,他們就知道感恩;要是犯了錯,用刑罰處罰他們,他們也知道害怕。這樣一來,全國上下就像一個人的手腳和腦袋一樣,齊心協力。當年管仲訓練的軍隊,之所以能打遍天下無敵手,靠的就是這個。”


    穆公眼睛一亮,接著問:“照先生這麽說,就能稱霸天下了?”


    蹇叔搖搖頭,說:“還不行。想稱霸天下,得記住三個忌諱:別貪心,別衝動,別急躁。貪心就會吃虧,衝動就會惹麻煩,急躁就會摔跟頭。做事之前,先掂量掂量大小利害,就不會貪心;想想自己和別人的實力對比,就不會衝動;根據事情的緩急來安排,就不會急躁。主公您要是能做到這三點,離稱霸就不遠了。”


    穆公一拍大腿,說:“先生說得太好了!您再給我說說,眼下啥事兒急,啥事兒緩?”


    蹇叔想了想,說:“秦國在西戎這兒,這既是福也是禍。現在齊國的國君老了,霸業快不行了。主公您要是能好好安撫雍渭一帶的百姓,再去收服那些西戎部落,讓他們乖乖聽話。等把西戎搞定了,就可以養精蓄銳,等著中原那邊有變化。到時候撿齊國霸業的漏兒,再廣施德義,您就算不想當霸主,都難嘍!”


    穆公聽得心花怒放,說:“我能得到先生和井伯,真是秦國老百姓的福氣啊。”當下就封蹇叔為右庶長,百裏奚為左庶長,都是上卿的高位,還把他們倆叫做“二相”。又把蹇丙召進宮,封他做大夫。


    自從這兩位丞相一起執政,製定法律,教化百姓,興利除害,秦國上下被治理得井井有條。史官都寫詩誇讚:


    子縶薦奚奚薦叔,轉相汲引布秦庭。


    但能好士如秦穆,人傑何須問地靈?


    穆公發現好多賢才都來自別的國家,就更來勁了,到處打聽還有沒有能人。公子縶又推薦了一個叫西乞術的秦人,穆公也把他召進宮裏重用。百裏奚聽說晉國有個叫繇餘的,很有本事,就私下問公孫枝。公孫枝說:“繇餘在晉國不受重用,現在跑到西戎當官去了。”百裏奚聽了,直搖頭歎氣。


    再說百裏奚的老婆杜氏,自從丈夫出門後,就靠著紡紗織布過日子。後來趕上饑荒,實在活不下去了,就帶著兒子到外地討飯。一路顛沛流離,最後到了秦國,靠給人家洗衣服勉強糊口。她兒子叫視,字孟明,整天跟村裏的人打獵玩耍,不肯正兒八經地幹活,杜氏怎麽勸都沒用。等到百裏奚當了秦國的丞相,杜氏聽說了他的名字,有一次還在車裏遠遠地看見了他,可沒敢相認。正好丞相府裏要找洗衣婦,杜氏就主動報名進了府裏。她幹活特別勤快,府裏的人都很喜歡她,可就是一直沒機會見到百裏奚本人。


    有一天,百裏奚坐在堂上,樂工在堂下演奏音樂。杜氏就對府裏的人說:“我以前也懂點音律,能不能帶我到堂下聽聽?”


    府裏的人就把她帶到堂下,跟樂工說了。樂工問她會啥,杜氏說:“我會彈琴,也會唱歌。”樂工就把琴遞給她。


    杜氏接過琴,輕輕撥動琴弦,那琴聲悠揚哀怨,樂工們都聽得入了迷,心裏暗暗佩服,覺得自己比不上。樂工又讓她唱歌,杜氏說:“我自從流落到這兒,還沒唱過歌呢。能不能跟相君說一聲,讓我到堂上唱?”


    樂工就去跟百裏奚稟報,百裏奚同意了,讓她站在堂左唱歌。杜氏微微低下頭,整理了一下衣袖,然後放開嗓子唱了起來:


    百裏奚,五羊皮!


    憶別時,烹伏雌,


    舂黃齏,炊扊扅。


    今日富貴忘我為?


    百裏奚,五羊皮!


    父粱肉,子啼饑,


    夫文繡,妻浣衣。


    嗟乎!富貴忘我為?


    百裏奚,五羊皮!


    昔之日,君行而我啼;


    今之日,君坐而我離。


    嗟乎!富貴忘我為?


    百裏奚正聽得津津有味,突然聽到這歌詞,心裏“咯噔”一下,這唱的不就是自己的往事嗎?他趕緊讓人把杜氏叫到跟前,仔細一看,可不是自己的老婆嘛!兩人頓時抱頭痛哭,哭了好一會兒,百裏奚才問:“兒子呢?”杜氏說:“在村裏打獵呢。”百裏奚連忙派人去把兒子找來。這一天,夫妻父子終於團聚了。


    穆公聽說百裏奚的妻兒都來了,賞賜給他們一千鍾糧食,還有一車金銀財寶。


    第二天,百裏奚帶著兒子孟明視進宮拜見穆公,謝恩。穆公也很賞識孟明視,封他做大夫,和西乞術、白乙丙一起,並稱“三帥”,專門負責帶兵打仗。


    薑戎的首領吾離,很是囂張,經常帶兵侵擾秦國邊境。三帥奉命出征,把吾離打得屁滾尿流,吾離沒辦法,隻好逃到晉國去了。秦國趁機占領了瓜州一帶的地盤。


    這時候,西戎的國君赤斑看到秦國越來越強大,心裏有點發慌,就派繇餘到秦國來當使者,探探穆公的虛實。穆公帶著繇餘在王宮的花園裏閑逛,還登上了三休台,跟繇餘顯擺自己的宮殿園林有多漂亮。


    繇餘看了看,不以為然地說:“您弄這些東西,是靠鬼神幫忙呢,還是靠老百姓的血汗呢?靠鬼神,那太勞神;靠老百姓,那太傷民。”


    穆公一聽,覺得這繇餘說話挺有意思,就問:“你們戎夷沒有禮樂法度,怎麽治理國家呢?”


    繇餘笑了笑,說:“禮樂法度,這就是中原國家亂套的根源。上古的聖人製定這些條文,本來是想約束老百姓,剛開始還行,後來就越來越不像話了。那些當官的借著禮樂的名義,給自己臉上貼金;仗著法度的威風,欺負下麵的老百姓。老百姓心裏有怨氣,就會造反奪權。我們戎夷可不一樣,上麵的人有淳樸的德行對待下麵的人,下麵的人懷著忠信之心侍奉上麵的人。上下一心,沒有互相欺騙,也沒有那些繁文縟節的幹擾,看起來好像沒怎麽治理,其實這才是最高明的治理。”


    穆公聽了,心裏暗暗吃驚,迴到宮裏,就把繇餘的話跟百裏奚說了。


    百裏奚說:“主公,這繇餘可是晉國的大賢人啊,我早有耳聞。”


    穆公一聽,頓時皺起了眉頭,有點擔憂地說:“我聽說‘鄰國有聖人,那可是敵國的大憂患’。如今繇餘這麽賢能,卻在西戎當官,這以後肯定會成為咱秦國的大麻煩,這可咋整啊?”


    百裏奚眼珠一轉,想了想說:“主公,咱這內史廖點子特別多,您可以找他商量商量。”穆公覺得有道理,馬上把內史廖召進宮來,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跟他說了一遍。


    內史廖摸著下巴,思索片刻後說道:“主公,這戎主在那偏僻的邊疆待著,對咱中原的花花世界可沒什麽了解。您不妨送他一些能歌善舞的美女,先把他的心給迷住,讓他整天沉迷於享樂;再把繇餘留在咱這兒,故意拖延他迴去的時間。這樣一來,戎主那邊肯定會政事荒廢,君臣之間也會互相猜疑。到時候,別說是繇餘能為咱所用,說不定整個西戎都能被咱拿下呢!”


    穆公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說:“好主意!”於是,穆公就天天拉著繇餘一起吃飯喝酒,還安排蹇叔、百裏奚、公孫枝這些人輪流陪著他,一邊跟他套近乎,一邊打聽西戎的地形是險是平,兵力是強是弱。同時,精心挑選了六位能歌善舞、長得如花似玉的美女,讓內史廖帶著去西戎迴訪,名義上是迴訪,實際上就是送美女去迷惑戎主。


    戎主赤斑看到這些美女,眼睛都直了,滿心歡喜地收下。從此之後,他白天聽著美女唱歌跳舞,晚上就摟著美女尋歡作樂,哪還有心思管國家大事啊,政事全都扔到了一邊。


    繇餘在秦國一待就是一年,才得以迴去。戎主看到他這麽晚才迴來,心裏就有點犯嘀咕,繇餘趕忙解釋說:“主公,我是天天都想迴來啊,可秦國國君非得拉著我,不讓我走。”


    戎主一聽,心裏就起了疑,覺得繇餘是不是已經跟秦國勾結在一起了,對他也就漸漸疏遠了。繇餘看到戎主整天沉迷女色,不理朝政,心裏著急啊,就苦口婆心地勸諫。可戎主這時候哪能聽得進去,根本就不理他。


    穆公這邊呢,一直偷偷派人留意著繇餘的情況,看到時機成熟,就悄悄地派人去招攬繇餘。繇餘心裏也明白,跟著戎主沒什麽前途了,就毅然決然地離開西戎,投奔了秦國。穆公大喜,馬上提拔繇餘當了亞卿,讓他和蹇叔、百裏奚一起輔佐自己。繇餘也不含糊,立刻獻上了征伐西戎的計策。


    三帥按照繇餘的計策,帶著大軍向西戎進發。因為繇餘對西戎的情況了如指掌,所以秦軍就像在自己家院子裏走路一樣順暢。那戎主赤斑哪是秦軍的對手啊,沒幾個迴合,就被打得落花流水,隻好乖乖地投降了秦國。


    後來啊,就有人寫詩感歎這事兒:


    虞違百裏終成虜,戎失繇餘亦喪邦。


    畢竟賢才能幹國,請看齊霸與秦強!


    這西戎主赤斑,原本可是諸戎的老大,以前那些戎族部落都得聽他的。現在聽說赤斑投降了秦國,其他戎族部落都嚇得夠嗆,紛紛主動獻上土地,向秦國稱臣,那是一個接著一個,連綿不絕。


    穆公看到這情景,心裏那叫一個美,大擺宴席,犒勞群臣。這君臣們喝得是昏天黑地,穆公也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攙扶著迴宮休息。這一睡可不得了,睡了好久都沒醒過來,把宮女們都嚇壞了。消息傳到宮外,群臣們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紛紛跑到宮門口打聽情況,詢問安否。


    世子蔤趕忙把太醫召進宮裏,給穆公把脈。這太醫把了半天脈,奇怪地說:“主公這脈象挺正常啊,可怎麽就是閉著眼睛,不說話也不動彈呢?這事兒有點邪門,怕是有鬼神作祟。”


    世子蔤一聽,就想讓內史廖去禱告,求神保佑。內史廖卻擺擺手說:“主公這不是生病,是屍厥,肯定是做了什麽怪夢,得等他自己慢慢醒來,可不能瞎折騰,這時候禱告也沒什麽用。”


    世子蔤沒辦法,隻好守在穆公的床邊,連吃飯睡覺都不敢離開。就這樣一直等啊等,等到第五天,穆公突然“啊”的一聲大叫,醒了過來,隻見他額頭大汗淋漓,嘴裏不停地念叨:“怪哉!怪哉!”


    世子蔤趕緊跪下來,焦急地問:“父王,您身體怎麽樣?怎麽睡了這麽久啊?”


    穆公迷迷糊糊地說:“我就睡了一小會兒啊。”


    世子蔤驚訝地說:“父王,您這一睡都五天了,是不是做了什麽奇怪的夢啊?”


    穆公一聽,吃驚地看著世子蔤,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做夢了?”


    世子蔤迴答說:“內史廖之前就跟我說過,您可能是做了怪夢。”


    穆公一聽,馬上讓人把內史廖叫到床邊,說:“我剛才做了一個特別奇怪的夢。我夢到一個女人,穿著打扮就像宮裏的妃嬪一樣,長得那叫一個漂亮,皮膚白得像雪。她手裏拿著天符,說是奉了上帝的命令來叫我。我就稀裏糊塗地跟著她走,感覺自己像在雲彩裏飄一樣,飄飄悠悠的,不一會兒就到了一座宮殿。這宮殿金碧輝煌,玉階有九尺高,上麵掛著珠簾。那女人帶著我在台階下參拜,突然珠簾卷起來,我看到殿上有黃金做的柱子,牆上掛著錦繡的壁衣,光彩奪目。正中間有個戴著王冠、穿著龍袍的人,坐在玉幾上,旁邊站著好多侍從,那排場可大了。這人傳下命令說:‘賜禮!’然後就有個侍從拿著碧玉酒杯給我敬酒,這酒可香了。接著,他又拿了一個竹簡交給旁邊的人,我就聽到殿上大聲喊我的名字說:‘任好聽旨,爾平晉亂!’連著喊了兩遍。那女人就教我拜謝,然後又帶我出了宮殿。我就問那女人叫什麽名字,她說:‘我是寶夫人,住在太白山的西麓,就在你的地盤上,你難道沒聽說過嗎?我丈夫葉君,住在南陽,有時候一兩年才來見我一次。你要是能給我建一座祠廟,我就讓你稱霸天下,名傳萬載。’我又問:‘晉國有什麽亂子,要我去平定呢?’寶夫人卻說:‘這是天機,不能泄露。’這時候,突然聽到雞叫,聲音大得像打雷一樣,我就嚇醒了。你說這夢是啥意思啊?”


    內史廖皺著眉頭,思索片刻後說:“主公,現在晉侯正寵著驪姬,疏遠太子,說不定晉國真的要出亂子呢。這是上天給您的機會啊,是福分!”


    穆公又好奇地問:“這寶夫人是幹啥的呢?”


    內史廖迴答說:“我聽說先君文公的時候,有個陳倉人在地裏挖到一個奇怪的東西,像個鼓鼓囊囊的袋子,顏色黃白相間,尾巴短,腳很多,嘴巴尖尖的。這陳倉人本來想把它獻給先君,結果在路上遇到兩個小孩,拍手笑著說:‘你欺負死人,現在要被活人收拾了吧?’陳倉人就問他們什麽意思,小孩說:‘這東西叫蝟,在地下專門吃死人的腦子,吸收了死人的精氣,就能變化。你可得小心拿著。’這蝟也突然張嘴說話了:‘那兩個小孩,一男一女,叫陳寶,是野雉的精魂,得到雄的就能當王,得到雌的就能稱霸。’陳倉人一聽,就扔下蝟去追小孩,這兩個小孩一下子就變成野雞飛走了。陳倉人就把這事兒告訴了先君,先君還讓人把這事寫在竹簡上,藏在宮裏的倉庫裏,我一直保管著,現在可以拿出來看看。這陳倉正好在太白山的西邊,主公您可以去那兩座山之間打獵,找找線索,說不定就能弄明白了。”


    穆公一聽,趕緊讓人把文公藏的竹簡找出來看,果然和內史廖說的一模一樣。穆公就讓內史廖把這個夢詳細地記下來,也藏在宮裏的倉庫裏。


    第二天,穆公上朝,群臣都來祝賀。穆公心裏惦記著夢裏的事兒,就下令駕車,去太白山打獵。大隊人馬一路往西,快到陳倉山的時候,獵人撒網捕到一隻野雞,這野雞渾身雪白,沒有一點雜色,光彩照人。可奇怪的是,眨眼間它就變成了一隻石雞,顏色和光彩卻一點也沒減。獵人趕緊把它獻給穆公。


    內史廖一看,連忙祝賀說:“主公,這就是傳說中的寶夫人啊!得到雌的就能稱霸,這可是稱霸的征兆啊!您應該在陳倉給她建一座祠廟,肯定能得到福佑。”


    穆公一聽,高興得不得了,連忙讓人用蘭湯給石雞洗澡,用錦被蓋著它,裝在玉匣子裏。當天就召集工匠,上山砍樹,在陳倉山建起了一座祠廟,取名叫“寶夫人祠”。還把陳倉山改名叫寶雞山,讓官員們每年春秋兩季都去祭祀。每次祭祀的時候,早上就能聽到山上有雞叫,這叫聲能傳出三裏地遠。每隔一兩年,還能看到山上有十幾丈長的紅光,伴隨著轟隆隆的雷聲,據說這就是葉君來和寶夫人相會的時候。這葉君啊,就是那雄雉的神,就是寶夫人說的住在南陽的那位。後來過了四百多年,漢光武帝劉秀在南陽出生,起兵推翻了王莽,恢複了漢朝的江山,當了後漢的皇帝,這可真是應了“得雄者王”的預言啊。


    那秦穆公到底是怎麽平定晉亂的呢?咱們且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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