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biquxs.info/


    </p>


    眾宮女頓然不知所措。


    琉雨施鳶呆了一呆,蹲下身子,開始收拾地上滾落的書卷。


    風靈碧抬腳,‘咣鐺——’一聲踢開了她手邊整理好了的卷冊,氣急敗壞道:“我讓你出去,沒聽到麽!琉雨施鳶,你就這樣喜歡低三下四的服侍別人麽!”


    琉雨施鳶眼淚‘唰’的一下滾出眼眶,猛地站起,自嘲一笑道:“哼,是呀,我就是賤,就是喜歡這樣低三下四的去服侍你!因為——”她伸手指向風靈碧,“你,不是別人,你是我的靈碧哥哥!”


    風靈碧一震,半晌,哂然道:“琉雨施鳶,你……”


    琉雨施鳶忍無可忍,一抹眼淚,爆發道:“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吧!就好像是我琉雨施鳶欠了你什麽似的!對,你曾為我擋了一掌,可我也以半心為祭報答了你呀!我說過,我從來都不欠你什麽,不欠!”


    她垂頭,難以自已的輕顫著肩頭,低喃道:“我隻是喜歡你而已,拋卻家國的自私的喜歡著你……你說,我們從此兩清了,可是,我卻告訴你,我們之間,算不清,因為我喜歡你!喜歡到就連國仇家恨也無法割斷我對你的思念,我背叛了雨師國,背叛了我唯一的同胞兄長,不顧一切的像個瘋子一樣的來找你,除了愛,還會有什麽呢?”


    她慘然一笑,道:“愛情本就是兩廂情願,爭取不來的,我不會勉強。你不喜歡我了,我便放手……”


    數日來積壓的苦水一吐而快,倒幹淨了,也就舒服了許多。


    風靈碧用力地扶住一旁的案幾,唇角微顫,他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琉雨施鳶抬手張開掌心,是那對火魂銀蛇的定親耳墜。她望著這耳墜,緩了緩神,歎息道:“還記得你送我這耳墜時曾說過,有這兩縷精魄相隨,無論何時何地,你都能護我平安周全,與我心意相通。這話,我一直記在心上……”


    芥子天中,純元侯沈清楓以十裏紅妝前來聘她,花轎都上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卻為風靈碧給劫了迴去。後來琉雨施鳶也曾一度隻道可惜,可惜了那華麗的花轎,可惜了那精美的婚裝,可惜了那拳拳的真情。


    那一次,差一點兒,差一點兒她就要把自己給嫁出去了,隻差一點點而已!唉,每一次都是這樣,隻差一點兒,可,就這一點兒,卻是一道怎麽跨也跨不出去的死坎,坎死了她的姻緣之路。


    這個風靈碧,我不過是一件你自己不要、不珍惜、拿來亂扔亂拋、嫌棄不屑的東西呀,可是當初,你為什麽還要從別人的手中把我給搶迴來呢?難道就不能讓其他人撿了去,好好地捧在手心裏珍惜麽!風靈碧,你可真霸道嗬!


    唉,人家都對你棄若敝履了,你還這樣的熱臉貼上人家的冷屁股,不愛當掌中寶,卻偏偏想粘著那人死乞白賴的像隻哈巴狗兒,狗改不了吃屎!琉雨施鳶呀琉雨施鳶,你說說你賤不賤啊,還要不要臉了!哼,鄙視你!


    能混到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境地裏,琉雨施鳶也算是奇人一個了。


    她努力地揚起一個笑臉來,就算是已經一敗塗地了,可於氣勢上絕不能低人一等:“如今,你再不會護我平安周全了,那,這耳墜……我還你!”


    說罷,她轉身,拂袖而去。


    玄幽門外。


    寒風乍起。


    燕水寒忽迎麵走上,抬掌即朝琉雨施鳶的胸前打去!


    “大膽燕水寒,你要作甚?!”藏於暗處的風靈碧驀然大驚,飛化作一道白煙撲上,直抱起琉雨施鳶的身子裹入懷中,揮手一掌正對上了燕水寒打出的掌力。


    燕水寒猛的收手,後退了一步。


    風靈碧護住琉雨施鳶,冷麵喝道:“九荒使,這一掌,你又如何解釋?”


    燕水寒拱手一禮,淡漠道:“她是大君的軟肋,而大君您,恰好不需要軟肋。”


    琉雨施鳶雖未被燕水寒的烈掌擊中,可掌風擦過,她的內髒還是給震得有些微傷,她輕咳了一聲,一口逆血就沿著唇角滴落了下來。


    風靈碧心焦道:“鳶兒,鳶兒,你可還好?是哪裏傷著了麽?”


    琉雨施鳶癡望著他,搖頭笑了一笑:“靈碧哥哥,你還是在乎我的,對不對……”


    風靈碧內疚道:“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


    琉雨施鳶輕笑:“不是,你很好,真的。”她轉過頭去,皺眉道:“江疑師父?怎麽會是你?”


    風靈碧聞此,詫然道:“神人江疑?築惕山的主神?”


    燕水寒毫不避諱道:“不錯。這築惕山江疑的易名,隻不過是我為了隱藏鬼界九荒使的真身,方便行事,而故意捏造的虛假身份而已。”


    琉雨施鳶大駭道:“原來你就是傳聞中赫赫有名的鬼族九荒使!”隨即不解道:“江疑師父,不,九荒使大人,你於築惕山開山講學,跟鬼界有什麽關係?”


    燕水寒答道:“我居築惕之山,開山講學,以覓可塑之才來接管鬼界,一統鬼界數萬年來分裂殺伐的混亂局勢。”


    琉雨施鳶沉思道:“所以,你當初選擇的是——長琴哥哥!”


    燕水寒頷首道:“當日,我見長琴天資靈俊,可以為我所用,故於築惕仙會之時開啟了三危山禁地的通道入口,以試煉他的勇氣和韌性。沒想到施法一時差錯,你卻誤打誤撞的闖入了三危禁地。青陽師弟心陷情網,一意孤行地獨闖禁地,以至身殞,確是不值。”


    琉雨施鳶扶額歎道:“如此說來,那可真是造化弄人了嗬!我倒黴催的被你錯送入了三危鳥山,還連累青陽師叔白白搭上了一條性命,這為的是哪般呀!不過還好,我這也算是替長琴擋下了一樁黴運吧,也值了。就是可惜青陽師叔了!”


    風靈碧的臉色卻冷得結霜,他抬頭直盯著燕水寒的眼瞳,寒聲道:“三危山一次,榣山喜堂一次,今日,是第三次了。燕水寒,你為何總要跟鳶兒過不去呢,你傷她三次,屠她國兄,到底是意欲何為?”


    燕水寒毫不驚奇風靈碧是如何知曉榣山之事和雨師國滅國之因的,依舊平腔答道:“我說過,她是您的軟肋。您若舊情難忘,狠不下心來,我便替您出手,拔了這軟肋。”


    風靈碧凝眸審視道:“那傳聞中的姑射山人也是你九荒使的軟肋了?”


    燕水寒兀然一驚,愣住,半晌,緩緩道:“不,她是我的心。”


    風靈碧步步緊逼道:“所以,她死了,九荒使從此也就無心了。”


    燕水寒歎息:“大君厲害,如此陳年往事你也能尋機探出,可見大君對我的戒心不小啊!”


    風靈碧冷冷道:“你步步為營,逼我做了這鬼界的幽冥之主,我若此刻還不知你的原身根本,又豈能心安?”


    琉雨施鳶聽得興奮:“是什麽辛密八卦麽?姑射山人,就是那個於五千年前在鬼界殞身了的姑射仙子麽?聽人說,她是力戰鬼族的三千兵甲而累死的,怎麽,傳聞有誤?她不會是被江疑師父你給殺死的吧?”


    燕水寒一時失神,恍惚道:“不,不是我殺的她,可,她確乎是為我而死的……”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久遠的,就像是輪迴前的上一輩子了。


    那時候,他還隻是叫作燕水寒,不是九荒使燕水寒,而是,鬼界子桐山鑄劍師燕水寒。


    “燕先生,鑄一把匕首要多少銀子?”


    彼時,燕水寒正在光著膀子熱火朝天的掄錘鑄著一把鐵鋒劍。


    他抬頭,隻覺眸中燦耀一閃,便看到了眼前這個白衣飛揚的絕麗仙子。


    這女子生得明眸似皎月,肌膚若冰雪,淖約處子,吸風飲露,一襲白紗淩空拂散,繚雲飄飄,出塵脫俗,美得不食人間煙火,猶如白荷出水,唯可遠觀。


    燕水寒頓時怔在了那裏,望著這仙子,看得發癡。


    白衣仙子抿嘴一笑,輕道:“燕先生?”


    燕水寒兀的收神,臉色一紅,尷尬道:“我……我失禮了,姑娘請坐、坐……”他急忙讓座道,卻更加窘迫的發現,鑄劍室內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有,就是沒有一張可以坐人的椅子。


    燕水寒抹了一把滿臉的大汗,兩眼無所適從的四顧亂晃,卻再也不敢直視那仙子,搓手憨笑道:“這,這鑄劍室可真熱嗬,真熱,真熱……要不,我們去外麵說,對,去外麵!”


    白衣仙子點頭,莞爾,旋即走出。


    燕水寒疾步跟上,至了室外。


    一陣涼風吹麵,燕水寒猛打了一個激靈,這才發現自己還赤著膀子呢,麵上又是一片慌亂,連忙尋了外衫匆匆披上,低頭道:“讓姑娘見笑了……”


    白衣仙子清琰一笑,說道:“小女子姑射山千塵雪,早聞燕先生鑄劍之術神異至極,九州獨絕,今我欲打造一把白鐵匕首,不知先生可願鑄否?”


    燕水寒連連應道:“匕首?好說好說……我這就給雪姑娘打鑄……”


    千塵雪問道:“可須押金?”


    燕水寒此刻的腦子裏迷迷糊糊地,不甚清晰,鸚鵡學舌般的說道:“押金,押金……哦,不,不需要押金……”


    千塵雪再問:“幾日可成?”


    燕水寒努力地集中著思路,結結巴巴道:“三、三天可成。”


    千塵雪輕笑道:“那就有勞燕先生了,多謝。”


    她斂袖,轉身欲走,卻忽又迴眸,一笑,道:“那匕首,名曰‘漱雪’。”


    言罷,即去。


    燕水寒極目眺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久久成癡,無法自拔。


    三日之後,千塵雪準時再至。


    燕水寒這一次黑袍玉帶,幹淨清爽,明顯是仔細裝扮了一番的。他舉手,張開掌心,隨即一把寒光逼人的精致匕首化現而出。


    千塵雪接過匕首,細細品賞,讚道:“好一把吹毛利刃的玄鐵匕首!”


    燕水寒低頭,憨笑道:“雪姑娘滿意就行。”


    千塵雪輕拂著匕首劍柄處篆刻的‘漱雪’二字,欣賞道:“沒想到先生的書法也是這般的遒勁有力,矯如遊龍。”


    燕水寒撓頭,有些羞澀道:“姑娘見笑了。”


    千塵雪取出一錠銀子,道:“這是鑄費,先生辛苦了。”


    燕水寒急搖搖頭道:“不……”


    千塵雪又取出了兩錠銀子,問道:“不夠?”


    燕水寒憋紅了臉,急道:“不要,我不要錢。”


    千塵雪奇道:“那您要……”


    燕水寒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道:“雪姑娘,這山上的碧桐花開了,我可以邀請你一同遊賞子桐山麽?”


    千塵雪微怔,既而笑應道:“既是主人邀請,那小女子也就卻之不恭了。不過,這鑄費您還是要收的,不能讓先生白辛苦一番呀!”


    許多年以後,燕水寒依然記得那天碧桐連天、花人交映的絕美之景,那般的真實,清晰,仿佛昨日。甚至,在他每次閉上眼睛的時候,那畫麵也都會時時的浮現於他的腦海之中,仿佛,這幅畫是刻印在他的心頭的,深入血肉。


    那畫中的女子立身花雨,一笑嫣然,美得讓他不敢相信,她是真實存在過的,她真的,在他的某一段人生當中出現過。


    少男少女的愛情總是來得猝不及防,就像是這一夜間開滿了山梁坡麓的碧桐花一般,璀璨奪目,朦朧如夢。


    慕悅君兮,一顧而傾心。


    燕水寒迴憶起那段恍如隔世的‘美夢’,每每懷疑,或許,它真的就隻是一個夢而已吧?一個令人沉溺而不舍醒來的人世間最誘人的夢魘。


    夢中,少男少女互訴著衷情,許下了一生一世的承諾誓言。


    可惜,他們還不知這‘一生一世’到底是多遠。


    在他們沉浸於海誓山盟的誓詞中時,誰也不曉得,愛情對他們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鬼界空桑之主同乾昧之主於鬼族之中勢力最大,野心亦最盛,二諸侯合軍一處,意欲稱霸九州,屠盡仙、人、妖三族,以享鬼族長盛。


    滅世稱霸需要神器相助。


    二諸侯聽聞燕水寒乃是大荒之中唯一的一位天命鑄劍師,遂以萬金相邀,請他鑄成一把絕世神劍,以斬九州。


    燕水寒心知二諸侯野心勃勃,若得神兵襄助,這人間一定會由此而掀起一場生靈塗炭的罹火劫難。


    他不想這劫難的降臨,故而,拒絕了他們的萬金。


    二諸侯大怒,罵他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遂即下令擒了他去,將其戴枷上鐐,鎖入鬼牢,逼其鑄劍。


    燕水寒是個打著不走牽著倒退的倔牛脾氣,他不想幹的事情,寧死不從,寧折不彎,逼不得,逆不了,隻有玉碎,從無瓦全。


    於是,在受盡了千百生不如死的酷刑之後,眾人發現,這個有脾氣的鑄劍師是打死也不會就範的了。


    可是,再堅如鐵石的人也會有軟肋的。世間沒有攻不破的堡壘,它還沒有被打垮,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那就是堡壘的支撐點還沒有給撬開。


    ‘硬脖子縣令’燕水寒也有一根軟肋,這軟肋便是——姑射仙山主神姑射山君之女,千塵雪。


    強攻不得,二諸侯轉為智取。


    他們派人盜取了千塵雪的隨身寶物,短匕‘漱雪’。


    乾昧山侯以‘漱雪’所沾染的千塵雪的氣息為引,在燕水寒的身上設下了南柯夢陣。已然是刑傷累累、奄奄一息的燕水寒,早就已經分不清什麽是現實,什麽是夢境了。


    順理成章的,在南柯夢陣之中,燕水寒見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姑射仙人千塵雪。


    千塵雪淚眼婆娑的望著他,哭得梨花帶雨,傷心不已。


    燕水寒掙紮著從地上的血泊裏爬起來,艱難地踉蹌行至千塵雪的麵前,啞聲問道:“千塵雪?是你麽……你哭什麽?”


    千塵雪娥眉緊鎖,啜泣道:“爹爹,爹爹被他們殺死了……”


    燕水寒此刻的神誌很不清醒,他使勁搖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疑惑道:“是姑射山君被殺死了麽?被誰殺的?”


    千塵雪沒有迴答,隻是不停地哭泣。


    燕水寒頓感手足無措,笨嘴拙舌的他隻是撓頭,卻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於她。


    他所會的,隻有陪伴。所以,他站在她的身側,一言不語,默默地陪伴著她。


    木訥如他,無聲的陪伴已勝千言。


    許久。


    千塵雪忽道:“水寒,我要殺了他們,為爹爹報仇!”


    燕水寒驚道:“報仇?”


    千塵雪點頭道:“我要報仇,可是,我沒有神器——一把毀天滅地的利劍。你是鑄劍師,你一定會鑄成的,一定!”


    燕水寒總感覺哪裏不對,猶豫道:“我?”


    千塵雪看著他:“對,就是你。”她忽俯身跪下,泣淚漣漣道:“水寒,就隻有你能幫我了,幫我鑄劍,幫我報仇!求求你,水寒,求求你了!”


    燕水寒心疼的將她扶起來,再也顧不得什麽了,當即澀然開口,答應道:“好,我幫你鑄劍!”


    千塵雪感激道:“水寒,我會報答你的!”


    燕水寒搖頭:“不,我不需要你的報答,我隻要你能好好的。你若平安喜歡,我便再無所求。”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公主大人要出嫁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聽雲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聽雲客並收藏公主大人要出嫁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