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嚴喜歡滿春院的花魁紫衣,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哦。”聞言江橙兒有些沒勁,喜歡個花魁有什麽奇異的,朱嚴又不像沒錢的,拿出點銀兩讓那花魁陪他幾晚也很容易吧。


    韓佰川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又說道:“紫衣不是普通的花魁,她可以本人挑選主人,紫衣看不上朱嚴,因而朱嚴苦苦追求了很久也沒成功。”


    “我仿佛有點想通了……”江橙兒漸漸理順了思緒,“你說,朱嚴最好的圖會不會全是為了紫衣設計的?他不肯拿出來,是想送給紫衣?”


    韓佰川說:“我覺得有很大的能夠。”


    眼波流轉,黛眉紅唇,歌舞升平,鶯歌燕語,溫柔鄉內人人自醉。這便是墨陽城內最旺的妓院滿春院。


    院內用金絲楠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串為簾,範金為柱礎,香噴金猊,簾上銀鉤,讓人誤以為到了什麽王府貴宅。


    兩個年老公子邁進了滿春院內,引來一片側目。來滿春院的很多是骨瘦如柴的中年商賈,每次有娟秀俊美的公子出去,姑娘們一個個都搶著上前接待。


    一個頭上戴著一朵大紅花的姑娘整個人貼到了韓佰川身上,胸脯半露,對他用力拋著媚眼。“公子,讓小桃服侍你吧,小桃會的東西可多了……”


    江橙兒拿眼刀冷冷剜了她一眼,可她渾然不覺。


    接著,又有一個身著粉色衣裳的男子跑到了她身邊,伸出纖纖玉手挽著她的手臂:“公子,你真醜陋……”


    兩人好不容易把粘下去的人都擺脫掉,上了二樓找到老鴇。


    老鴇40歲左右,風韻猶存,她端詳了他倆一眼,看穿著是有錢的主,惋惜年紀輕輕就學壞了,但她無從置喙,人家可是她的貴客,於是她熱情問道:“請問兩位公子想找哪位姑娘?我們這裏有春夏秋冬梅蘭菊竹……”


    韓佰川打斷她:“我找紫衣姑娘。”


    正在說話的老鴇登時停了上去,少頃才轉了轉眼珠:“紫衣姑娘是我們的花魁,身價很高,不是那麽容易見客的。”


    韓佰川微微一笑:“我們是來給紫衣姑娘送禮的。”


    老鴇精明地看著他,問道:“送什麽禮?我們紫衣可不是隨意什麽禮物就能感動的。”


    韓佰川掏出一個方形的匣子,翻開外麵是一顆熒熒發光的夜明珠,竟是稀有的淡紫色。


    老鴇立即兩眼發光,她也見過有數珠寶,淡紫色的夜明珠的確是珠寶中非常珍貴的。


    “好吧,我替你們通知紫衣,不過紫衣性子極傲,就算她容許過去見你們,也不代表就會待你們溫順,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韓佰川道:“在下明白,我也不計劃讓紫衣姑娘做什麽,隻是想聽她唱首曲子。”其實他心裏卻是對這紫衣很不滿。


    老鴇把他們帶去了一個房間,沉香木床邊懸著紫色羅帳,帳上遍繡海棠花,風起帳動,好像花海波浪普通。榻上設著青玉抱香枕,鋪著繁複華美的雲羅綢,疊著玉帶羅衾。


    一個男子款步走了出去,身穿紫色曳地紗衣,頭插碧玉簪,娥眉輕掃,明眸善睞,唇色嫣然,雖是煙花男子,卻有一種高貴典雅的氣質,好像畫中的仕女。


    韓佰川和江橙兒都看得有些屏住唿吸。半晌,江橙兒伸手拍了韓佰川一下,他才迴過神來。


    男子看著他們輕笑:“是你們兩位點的我?”


    “沒錯。”韓佰川把那顆夜明珠遞了過來,“不知紫衣姑娘對這禮物還稱心嗎?”


    紫衣接過夜明珠細細摩挲,的確是很精致的珠寶,足以標明兩人對她的誠意。


    紫衣唇角顯露動人的笑意:“等酒食下去,我便與兩位一同品味。”


    不一會,酒食下去,紫衣斟滿酒,親身喂到韓佰川嘴邊。


    “公子,請喝。”


    靠在身邊的才子嫵媚,微敞的衣襟處,隱約可見凝脂似的肌膚。端酒的皓腕潔白細膩,再被那杏核眼悄悄一暼,酒才沾唇,就足以令人醉了。


    幸而韓佰川有家室在旁,冰清玉潔,不然恐怕就要把來這裏的目的拋到腦後了。


    江橙兒忍不住輕咳了一聲。怕被認出女扮男裝,她一路沒說話,如今眼看丈夫就要在眼前“出軌”了,這讓她怎樣忍下去?


    紫衣“噗嗤”一聲笑了,她早就看出來這兩位公子不像好色之徒,想必是來找她辦閑事的。剛剛隻不過想逗弄他們一番。


    紫衣雜色:“說吧,你們找我有什麽事?”


    韓佰川道:“紫衣姑娘果真是個聰明人。我們這次前來跟朱嚴有關。”


    紫衣神色登時變了,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快的事,看來那朱嚴果真讓她不愉快。


    “紫衣姑娘,我們不是前來勸說你跟朱嚴在一同的,隻是想理解一下和朱嚴設計圖有關的事。”


    紫衣看著他們:“你想理解什麽事?”


    “你隻需通知我們,朱嚴是不是為你留著很多設計圖?”


    紫衣悄悄搖頭:“嗯,他說要為我設計最美的衣裳,我迴絕了。但他看起來並沒有保持……”


    “紫衣姑娘,我冒昧問下,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紫衣的臉飛起一朵紅霞,眼裏還有一絲赧然,似乎是因為想起喜歡的人:“嗯,的確有。”


    “假如讓朱嚴看著你和喜歡的人密切,會不會就死心了?”


    紫衣眼中顯現出一絲憂傷和猶疑:“我喜歡的人特性冷淡,他不會情願陪我演戲的。”


    這時江橙兒曾經不論會不會暴露,壓低聲響道:“這事其實不需求他配合,隻需讓朱嚴看到你對那人的癡心便可……”


    “少爺,聽說紫衣姑娘要分開滿春院三天。”家中的小廝阿來急急忙忙跑出去對朱嚴報告。朱嚴對下人們說過,但凡刺探到跟紫衣有關的音訊都有賞,阿來打聽到紫衣要分開這麽大的事,自然要來跟朱嚴報告了。


    “她要去哪?”朱嚴神情嚴肅,他曉得紫衣在滿春院非常自在,可他沒想到她還能分開滿春院出門,“難道是上門去見恩客?”想到這點,朱嚴登時神色好看,怒氣衝天。


    紫衣隻接待她看得上眼的主人,朱嚴被迴絕不是一兩天了,這早就令他顏麵無存。不過外地很多貴胄也遭到了婉拒,這讓他有點恩慰。等等,難道紫衣的身份非凡?不是普通風月男子?這才解釋得通她能那樣迴絕待客。


    朱嚴忽然想起了什麽,吩咐阿來:“預備一下,我們跟著紫衣出門。”


    啊?阿來傻眼,少爺也太可怕了,這是要做跟蹤狂?


    風華絕代的紫衣男子和一個丫鬟坐在馬車中,一路顛簸著向前駛去。


    馬車離開一座幽靜的宅院前停下,男子下了馬車,上前悄悄敲了敲門,柔聲道:“司先生,司先生在嗎?”


    “我家先生明天不接客。”外麵響起不耐煩的聲響,門翻開,是個小廝容貌的人,看到來人卻愣了下,再次啟齒話語裏帶著濃濃的討好意味,“原來是紫衣姑娘?不好意思,我們先生說……說你假如沒有重要的事情別來打攪他。”


    幸而紫衣對他的話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不然得被氣個半死。


    她臉上仍掛著耀眼的愁容:“我不會打攪他,隻是給他送點東西,費事去告訴一聲。”


    小廝臉上有些猶疑:“好吧。”忍不住又看了紫衣一眼,真乃絕色,他疑心主人是不是眼瞎了,有如此美貌的男子再三糾纏,竟然迴絕,不過對方畢竟是煙花之地的男子,他也能了解。


    朱嚴就躲在紫衣身後不遠處,她出來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又從那屋裏退了出來,隨即大門被打開了,心想她又被那人趕出來了,不由憤然:“這男的真是暴殄天物!”


    從那人府上出來後紫衣去了一個客棧住下,阿來也跟著朱嚴去了另一個客棧,心想他可真倒運,這麽大了還要跟著主人玩捉迷藏。


    第二天紫衣又鍥而不舍地上門了,這次開門的是另一個書生裝扮的女子,頭戴綸巾,身著青衫,絲鞋淨襪,身體頎長,氣質儒雅。


    “紫衣姑娘,如有閑事,請盡快說出來磋商;若無閑事找司某,還請早迴吧,不用糜費你我的工夫。”


    紫衣咬唇看著他,眼神中有些冤枉:“司清,你真的對我這麽絕情嗎?”


    司清垂眼避開她的目光,淡淡道:“姑娘,你聰明仁慈,貌若天仙,追求者眾多,何必獨獨對司某這麽執著?”


    “司先生,你應該聽說過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偷偷跟在前麵的朱嚴曾經聽不下去了,氣得發抖,往地上重重跺腳。


    阿來勸道:“少爺,看來紫衣姑娘曾經對那個書生死心塌地了,但就像你一樣得不到迴應。”


    朱嚴一拳頭砸到了他麵前的牆上,阿來嚇了一跳,立即閉嘴了。


    第三天紫衣又上門了,看她苦苦糾纏那個書生裝扮的人,朱嚴躲在前麵也看得非常苦楚,捶胸頓足,哭天搶地。


    三天後紫衣似乎終於保持,啟程迴百花樓了,朱嚴也悵然若失地迴了家,渾渾噩噩地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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