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送瓷器的車在幾十裏遠的一座山外,江橙兒兩人來到的時候,十幾個身材彪悍的漢子正百無聊賴地坐在地上,看到兩人過來,紛紛站了起來。


    韓佰川高聲對大家道:“這幾天辛苦大家了。”他讓這些人晚上到客棧歇息,白天才過來幹活。


    洪水肆虐過後的山穀,被衝刷過的泥土潮濕、泥濘,散發出刺鼻的腥味。被埋藏在土中的瓷器露出了一部分,還有些埋在了更深的地下。


    為首的鏢師梁奇是個身材適中的男人,平頭正臉,不像那些粗莽漢子,反而有股儒雅的氣質。他指著不遠處樹下的一輛平板車,對韓佰川道:“韓少爺,這是我們挖出來的部分瓷器,有些實在是被毀壞了,或者埋得很深,無法挽迴。”


    韓佰川點點頭,走過去清點貨物。大約損失了一半,除了打點官府,他本打算拿來出售部分,這迴遇上天災,也是人算不如天算了,他做生意,早就做好了虧本的準備。


    江橙兒走了過來,附在他耳邊,低聲道:“那麽現在就把這些人支走吧,我用空間把瓷器都裝進去。”她發間的幽香都飄進了鼻尖。


    韓佰川搖搖頭,迴過神來,轉身準備打發眾人離開,卻見眾人神色古怪地望著他,個個滿臉狠戾,仿佛換了個人似的,漸漸圍上前來。他馬上警覺起來,將江橙兒擋在身後。


    韓佰川跟梁奇過了兩招,梁奇跟之前的人不同,是個練家子,韓佰川光有一身力氣,其他方麵都比不過他。當機立斷,對江橙兒做了個“跑”的口型。那些人在山腳的位置,兩個人就一路往山上跑去。這座山層巒疊嶂,地形複雜,兩人跑著跑著就來到了一個山洞前。


    兩人毫不猶豫地進了山洞,山洞很寬敞,四麵徒壁,漆黑冰冷,一直往裏走,前麵出現了兩條岔路,兩人挑了一條岔路進到另一個洞內。江橙兒看了看身後,喘了口氣:“他們該追不過來了吧?”


    “說不準,但比在外麵要安全點。”韓佰川說,“按照電視劇的情節發展,接下來我們會在山洞裏有奇遇……”


    “還是不要了吧。”江橙兒額頭上冒出了冷汗,“難道你還想修成絕世武功?那多危險啊。”


    兩人坐下來歇息,靜靜聽了一會,外麵沒有動靜,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黑暗的洞穴看起來幽深又靜謐,如同迴到了母體,讓人想要安心睡覺。


    江橙兒果然睡著了,當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靠在韓佰川的肩頭,正好可以看到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他看起來也睡著了,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她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有點快。


    韓佰川慢慢睜開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感覺自己肩膀上多了份重量和熱意。他繃緊了身體,不敢有所動作。過了一會,聽到肩上的人開口:“不如我們來聊天怎麽樣?這樣等著太無聊了。”說完江橙兒笑了笑,不管他有沒有看到。


    “你想聊什麽?”他低聲道。


    “我想知道,穿越過來以前你過著怎樣的生活?”她實在是有點好奇。


    以前的生活嗎?韓佰川眼神放空,似是陷入了迴憶之中。


    “我爸是個小販,賣糖水的。我跟他學了不少生意經。”他說,“我家是住城中村的,天天盼著拆遷。”


    江橙兒微微一怔,原來如此,難怪他做生意這麽熟練,不過沒想到是小販這種在她看來“不入流”的職業。


    他爸爸每天用手推車推著幾桶糖水上街去賣,還得東躲西藏城管。糖水有芝麻糊、杏仁糊、綠豆沙,老爸用這些糖水供他上了大學。而他住在破舊的城中村裏,從小看著這座城市從一塊空曠的土地拔地而起一座座高樓。


    “房地產公司裏沒一個是好人。”他忽然恨恨道。


    江橙兒愕然:“怎麽就得出這個結論了?我覺得房地產企業也挺不容易的。”


    “是嗎?”韓佰川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沒想到她會為這些企業說話,對她的感覺複雜了一分。


    “為什麽你會為它們說話?你涉世未深,不知道它們幹過的好事?”


    “好吧,我有一次看新聞,有一戶子女即將高考的家庭狀告開發商施工擾民,我看是那家人在碰瓷,正常的施工行為為什麽其他人沒有投訴,就他們家聽到?所以,我覺得企業有時也挺難做的,遇到什麽麻煩也隻能認栽。畢竟默認你財大氣粗,不能跟平民計較。”江橙兒下意識就為房地產公司說話,她知道她爸的不容易,她家的企業看著表麵光鮮,實則是欠著銀行貸款在運轉,動不動就有這種糾紛。


    韓佰川表情複雜,啞聲道:“你說的是企業是寶華地產嗎?”


    "嗯。"江橙兒猶豫了一下,還是承認了,畢竟她家的公司名聲太響了,不承認反而顯得有點假。


    她忽然發現韓佰川神情糾結而痛苦地看著她,聲音很冷:“你告訴我,寶華地產這件事你是怎麽知道的?我爸明明告訴我這件事是他花了點錢壓下去的,根本沒上過新聞。”


    江橙兒臉色煞白,渾身一顫,如遭雷擊,等迴過神來,內心已湧起滔天巨浪。韓佰川這話是什麽意思?他跟她家的企業有什麽關係?他……站在她的對立麵?


    韓佰川的聲音又在耳邊清晰響起,這次的語氣很冷靜,也沒什麽溫度:“我爸本來是寶華地產的一個小頭目,有一戶人家狀告了寶華地產,說他們施工幹擾了高三的孩子,你也清楚國內對這種事多敏感,我爸就花錢壓下去了。過了幾年,寶華地產下屬的一個施工單位偷工減料被發現了,應該是寶華的競爭對手找來媒體大肆宣揚,逼得寶華地產不得不出來道歉。”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寶華地產就把我爸推出去了,說我爸是施工負責人。他們給了我爸一大筆補償金,說要是不接受這個結果,就讓hr把他加入黑名單,讓他在業內也找不著其他工作。我爸別無他法,隻能接受。”


    江橙兒聽著他聲音裏滿滿的恨意,心裏一陣冰涼,她從來不知道她爸爸,江浩宇竟然做過這些事情,不過,也許這隻是公司的決定,她爸無從幹涉呢?但不管怎樣,在韓佰川看來她爸都是寶華地產的,脫不了幹係。


    韓佰川忽然站了起來,看了她一眼,就拔腿向外麵走去,隻給她留下了一句話:“我出去平靜一下心情,那些人應該已經離開了。”


    江橙兒待在原地,一臉震驚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卻無力也沒有理由挽留。


    韓佰川的身影融進了黑暗裏。


    良久。眼前隻有死一般的漆黑和寂靜,她不敢相信他真的把她拋下了。公司真的對韓佰川的爸爸做了那種事?江浩宇又對那一切清不清楚呢?如果……一切都是報應的話,她願意替父親承受。


    天色昏沉,一個苗條的身影出現在山中,腳步匆忙,焦急地到處尋找著通往山下的路。


    江橙兒臉上忽然感覺到一絲涼意,她伸出手試了試,果然是雨絲。看來馬上就要有一場暴雨了。她加快了腳步。


    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路,雨絲變成了雨點,滴在了她的脖子、衣服上。而眼前仍然是密密麻麻的灌木叢,沒有可以躲雨的地方。也有幾棵高大的樹木,可她不敢冒著被雷劈的風險。


    雨越下越大,劈頭蓋臉往她身上澆去,全身衣服被雨澆透,緊緊貼著身體。她頂著雨簾走了一會兒,感覺全身發冷,腳像踩在了棉花上,終於體力不支地倒了下去。失去意識前,她看到一雙白緞靴子出現在眼前。


    韓佰川走出山洞,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山下。那群歹徒看樣子已經離開了,她應該也會自己離開吧?這麽對自己說著,他到驛站找了輛馬車。


    馬車走了一會,馬夫看了看天色,對客人道:“哎呀,小哥可真巧,看樣子馬上就要下雨了,希望下雨前能到達前麵的涼亭。”


    什麽?下雨了?韓佰川撩開車簾,隻看見密集的雨點從麵前落下。如果這雨到晚上還不停的話,那她豈不是要一個人待在那個山洞裏過夜?沒有食物和水就算了,如果有什麽豺狼虎豹,不敢想象。


    “師傅,停下來,我要下車!”他拔高聲音對馬夫道。


    “你說什麽?!雨這麽大,你還下車?”馬夫語氣十分不滿,這客人事可真多。但不滿歸不滿,他還是對馬“籲”了一聲,停了下來。


    “謝了!”韓佰川大聲道謝,下了車,迅速跑到路邊的樹冠下,他脫下了身上的長袍,擋在頭頂,跌跌撞撞地往山的方向奔去。


    外麵是冰冷徹骨的大雨,仁心醫館內卻亮起了燈籠,發出暖融融的光。


    雨一直不停,好黑、好冷……江橙兒記得自己一直在雨裏走著,永遠沒有盡頭。


    不對,雨什麽時候停了?她驀地從睡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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