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橙兒忍住暴跳的衝動,到大門外去透透氣,翹首盼著大夫快過來。


    還好,她沒有等太久,桃兒和大夫一前一後快跑而來。


    有錢能使鬼推磨,江橙兒讓桃兒多帶著些診金,大夫見錢眼開,身輕如燕跑得飛快。


    江橙兒迴到屋裏,赫然看見娘抬著胳膊,正在給江酒鬼擦額頭上的汗珠。


    江酒鬼誇她賢惠,她則一臉羞澀,還有緊張。


    江橙兒揉揉眼睛,娘能不能有點骨氣,遠離渣男呀?


    大夫把柳氏傷口周圍的頭發剪了一圈,塗上金瘡藥,包紮起來。


    傷口雖然長,但不太深,養些日子結痂就好了。


    她感到頭暈震蕩,是因為後腦勺受到了猛烈撞擊,所幸裏麵沒有淤血,喝幾副藥調理調理就無礙了。


    關鍵是柳氏失血多,加上之前落下過病根,身子太弱,必須補一補。


    大夫說最好喝點人參湯,而此物並不多見,他手裏沒有。鎮上藥堂或許有,估計都是些小毛參,最好是從山上挖上等的人參。


    江橙兒記得於錦航第一次來登門時,捎著一支大人參,跟蘿卜似的,他說是百年人參。


    那應該就是極品,可惜被她扔掉了。


    生氣歸生氣,江橙兒看著娘瘦削的身體,蒼白的臉色,又不免疼惜這個遭了半輩子罪的的女人。


    唉,娘再不好好補補,真能被一陣風刮跑。


    江橙兒跟大夫打聽,哪座山上有人參。


    大夫道,聽老人說據此百裏開外的雲深上有,但此山太高聳,太陡峭,一般沒人敢上去采藥。


    別人不敢,她輕功卓絕的師父敢呀,這個問題江橙兒一點也不擔心。


    送走大夫後,江橙兒扶著娘去另一間臥室休息,讓桃兒照顧著娘。


    至於江禽獸,就讓他釘在那裏吧,穴道什麽時候自行解開,他什麽時候才能活動。


    江橙兒向竹屋跑去,師父剛騎馬歸來,從馬背上翻身而下,動作瀟灑酷帥,氣質高貴優雅。


    “師父,好久不見,徒兒可想您了。師父您是世上最最好看的美男,英俊絕倫,氣震山河,請收下徒兒的膝蓋。”江橙兒顛顛跑過去,大肆奉承。


    韓佰川斜飛入鬢的英挺劍眉微皺,昨晚兩人剛見過的好不。還不知道她,一聽她誇張的語調,準沒好事。


    呃,收下她的膝蓋,她倒是跪呀。


    別人家的徒弟,天天給師父請安跪拜,畢恭畢敬。他家徒兒呢,拜師時也沒給他磕個響頭,一點儀式感沒有。


    不過還好啦,他是煩膩了那些三叩九拜的俗禮,反而很欣賞她的骨氣,小女人蠻有個性。


    江橙兒殷勤地在銅盆裏倒了清水,左手拿香皂,右手執棉巾,伺候韓佰川洗手。


    韓佰川喜歡看她小媳婦似的乖巧模樣,他把白皙修長的雙手往前一伸,姿態慵懶。


    江橙兒會意,趕緊把東西放下,幫他挽起袖子,握著他的大手放在水盆裏沾濕,塗上香皂,給他搓洗。


    江橙兒的小手抹了香皂,軟軟的,滑滑的,像一尾調皮的魚兒,在他的手背掌心跳躍。


    韓佰川差點沒忍住,他很想握住江橙兒可愛的小手,好好稀罕一番。


    無奈他必須裝酷,保持冷峻的表情,一動不動地任她照顧。


    江橙兒仔細地幫他擦幹手,莞爾一笑,“好了,洗白白了,師父大人,您快進屋歇歇,徒兒給您泡茶。”


    韓佰川把鑰匙拋給江橙兒,她敞開門,先進去開窗透氣,再麻利地泡了一杯茶。


    江橙兒不懂茶,但她會聞味,隻憑這嫋嫋飄散,悠悠然令人心曠神怡,淡雅而雋永的茶香,就可以斷定是上等佳茗。


    師父可真會享受,在美麗的山水田園間隱居,讀書,繪畫,品茶,遠離一切世俗的喧囂。如果不是她時常來叨擾,他的生活會更清靜。


    韓佰川好整以暇地靠在竹椅上,望著為他忙碌的小女人,他心裏的幸福感蔓延開來。


    他指指自己的肩膀,衝江橙兒努努嘴。


    “得了,您老坐好,徒兒給您捶肩。”江橙兒笑眯眯地跑過來,轉到他身後,無聲地衝他揮了揮拳頭。


    寒冰冰真把她當丫環使喚了,誰讓自己有求於他呢,江橙兒隻好順從地為他服務。


    韓佰川一會兒嫌她用勁小了,一會兒嫌她用勁大了,總之沒有力道正好的時候。


    遇到難伺候的主兒了,江橙兒氣得真想甩手不幹了,又怕他給個差評,她前功盡棄。


    她隻好忍著,以後跟他算賬。


    好不容易給韓佰川捶完了肩,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腳,示意江橙兒給他打水洗腳。


    江橙兒驚詫,咕嘟著小嘴發火了,“寒冰冰,你別得寸進尺,給你洗手也就罷了,你還想讓我給你洗臭腳。


    我不是洗腳妹,不是你丫環,憑什麽伺候你。本姑娘對你好,還慣出你毛病來了。”


    多得是想伺候他的人,他還不屑用呢。她不是會裝嘛,這下破功了吧。


    韓佰川勾勾食指,邪氣地一挑眉:“你聞聞,我的腳一點也不臭。小丫頭,我不嫌你笨手笨腳的,你就知足吧。行了,不願幹就走。”


    利用完她就攆她走,江橙兒火大了。


    她坐在另一把椅子上,二郎腿一翹,反將他一軍:“尊老愛幼,我尊老給你捶半天肩了,你應該愛幼給我洗腳才對。來呀,師父,徒兒擺好姿勢了。”


    韓佰川愣,目光驚訝閃爍,好像聽到了曠古奇聞。


    他猶豫了那麽一小會兒之後,目光變得凜然而堅定。


    “行,給你洗腳,我願意。”韓佰川端來洗腳的木盆,放在江橙兒身旁,而後去燒熱水。


    江橙兒目瞪口呆,他竟然願意,她沒聽錯,沒看錯吧?她高傲冷酷的師父大人,竟然肯屈尊為她洗腳,這太令她震撼了。


    事出反常,江橙兒反而有些惶恐不安,她今天是專門討好他的,必須放低姿態。


    江橙兒趕緊跑到他麵前,張開雙臂攔住他,笑眯眯:“師父大人,您對徒兒太好了,徒兒感激涕零。洗腳可不敢勞您大駕,您幫徒兒一件別的事情吧。”


    韓佰川目光一沉:“我是認真的。”


    江橙兒笑笑:“師父,你都願意為我洗腳,肯定也願意為我做別的事情。您陪我走一趟雲深山吧,我想去挖一株人參,給娘補補身子。”


    韓佰川瞅瞅她的小身板,她也該好好補一補。


    他眼珠一轉,指指自己的唇。


    江橙兒低頭嬌羞,而後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印了一個輕輕柔柔的吻,快速跑出去了。


    “師父,等我,午飯後我即刻過來。”


    沒聽到師父拒絕,江橙兒才放心了。


    用一個吻換來他的相助,還是蠻劃算的。他以為是自己調-戲她,實際上被吃豆腐的是他。她一黑臉小村姑,他乃白白嫩嫩的大美男,總之她覺得自己賺了。


    嘿嘿,她可是小生意人,不做吃虧的買賣。


    江橙兒迴家一看,江酒鬼的穴道已經開了,他正趴在炕沿上,對娘噓寒問暖。


    娘笑容滿麵,幸福感溢於言表,又略帶小心和羞澀。


    她從來沒被丈夫如此優待過,真的是驚喜交加。


    說著說著,江酒鬼就把話題引到錢上了,他哄柳氏拿出點錢,他去給她買些愛吃的東西。


    江橙兒在心裏冷嘲,江酒鬼硬的不行來軟的,哄騙娘掏錢。


    柳氏為難,她還是那句話,她手裏一文錢沒有。


    江酒鬼火冒三丈,他死乞白臉地說了半天,這臭婆娘一毛不拔。


    見江橙兒迴來了,江酒鬼跟江橙兒要錢花,理由是他去給柳氏買補品的時候,順便給阿豔買點保胎藥和營養品。


    江橙兒譏笑出聲,嗬嗬,保胎?


    也隻有江酒鬼這種瘋狂渴望得到個兒子的傻貨,才相信豔寡婦懷孕了。呃,就算她懷孕了,孩子是誰的還不知道呢。


    江橙兒斷然拒絕了江酒鬼的無理要求,言明以後一文錢也不給他。


    江酒鬼詫異氣惱:“不孝女,老子還是你爹!你以前又給爹錢,又給爹買新衣服,多大方,現在怎麽一毛不拔了?”


    江橙兒以前給他買衣服,讓他穿得人模狗樣,兜裏揣著幾個錢,是為了讓他去迷惑豔寡婦,讓豔寡婦覺得傍上他有錢花,所以纏著他不放。這樣他就沒空總來找茬,虐待發妻了。


    而江橙兒更長遠的計劃,是令江酒鬼主動休妻,使柳氏從苦海裏解脫。


    為此,江橙兒秘密囑咐巧舌如簧的趙三婆出麵,散布了江酒鬼從女兒手裏得到大筆養老錢的消息。豔寡婦這才死心塌地勾上了江酒鬼,用盡狐媚手段。


    後來趙三婆收買了豔寡婦的女鄰居,讓此女跟豔寡婦傳遞一些信息。


    此女與豔寡婦交往甚密,她出麵巧妙地勸說豔寡婦,把眼光放長遠,早做打算,莫等人老珠黃,被男人棄之如敝履。遇到有錢男人嫁了,生個兒子傍身方為上策。


    此女是豔寡婦唯一的朋友,深得豔寡婦信任,不動聲色地勸說幾次後,豔寡婦上了心,最終依計而行。


    至於豔寡婦是否真的想嫁給江酒鬼,是否真的懷孕,江橙兒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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