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簡單,你在藥堂坐診時穿男裝,在外麵可以自由著女裝,去人多的地方不妨蒙上麵紗。


    如果不小心被人識破了,你就說和夏安堂的大夫是雙生子,自然就沒人懷疑你的身份了。”江橙兒輕鬆而言。


    “月月,還是你辦法多,一下子解決了我的難題。”半夏撫掌微笑。


    她有些神往,下次她過來時恢複女兒身,穿著漂亮的裙子,會不會吸引韓佰川的目光呢?


    半夏心情大好,隨江橙兒到樹林裏挖蕨菜。


    “淫賊事件”過去好幾天了,淫賊的屍體也被韓佰川處理幹淨,灰飛煙滅了。


    江橙兒上次到鎮上為桃兒取安神藥,順便給孫六少孫裏正報了信,說采花大盜已死,不用再勞衙役們追捕了。


    江橙兒沒有明說是誰殺死的,編了個巧妙的理由。


    孫裏正識趣地沒有多問,他不問也能猜到,應該是江橙兒的那個厲害師父所為。


    事情是過去了,但留在江橙兒心裏的陰影還未消失,她停在樹林邊沿不敢往裏走。


    她知道必須克服這層陰影,不然以後老不敢進樹林,錯過了裏麵鮮嫩的野菜和漂亮的野花。


    特別是那眼熱氣嫋嫋的溫泉,她已經多日沒來泡了,想得慌。


    江橙兒挽著半夏的胳膊,忐忑不安地往裏走了一步,感覺頭皮發麻。


    正在這時,後麵響起了腳步聲。


    江橙兒愕然迴頭,隻見師父提著籃子,拿著鏟子,好像也是來挖野菜的。


    她鬆了一口氣,笑著跟他打招唿。


    韓佰川視江橙兒如空氣,對她不理不睬,他徑直走進了樹林中。


    半夏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的夢中男神,從他的正麵看到他的背影,雖然隻是一瞬間,她也很滿足了。


    終於見到他了,以慰自己多日的相思之苦,今天總算不枉此行。


    江橙兒和半夏想緊跟韓佰川的腳步,怎奈他走得太快,拉開了一大段距離,僅能模模糊糊望見他的背影。


    雖如此,江橙兒也感到安全多了,像吃了定心丸。


    江橙兒和半夏挖了一籃子嫩生生的蕨菜,從地上站起來。


    韓佰川的後腦勺仿佛長著眼睛,也隨即轉身往迴走。


    他籃子裏裝著少許蕨菜,還有一束野花。


    半夏莞爾,喜歡花的男人,是有生活情調的,他應該是外表冷酷,內心細膩吧。


    韓佰川板著臉,腳步更快,轉眼不見了蹤影。


    江橙兒已然沒了恐懼感,師父來過一次之後,樹林裏滿滿的都是他的氣息,陰暗和晦氣不再。


    江橙兒隻覺得師父來得太巧了,她太幸運了,哪裏知道他是特意為她來的。


    韓佰川知道江橙兒害怕,特來保護她,給她安全感。


    江橙兒迴到家,把蕨菜擇好,洗幹淨,和麵,準備包蕨菜豬肉嬌耳(水餃),來款待半夏。


    江桃兒喜歡擀皮,江橙兒特意叫她從坑上下來活動活動,盡快恢複精神。


    江橙兒說說笑笑調節氛圍,桃兒蒼白瘦削的臉上添了幾絲陽光。


    連同半夏,三個人齊動手,一個時辰後,兩個圓圓的高粱杆大篦子上,擺滿了無數玲瓏可愛的,像小元寶似的嬌耳。


    江橙兒燒了一大鍋水,首先煮了全部嬌耳的一少半。


    煮熟後分成兩份,一份倒進瓦罐裏,一份裝進帶蓋的粗瓷碗裏。


    快散學了,江橙兒讓娘抱著瓦罐,趁著嬌耳熱乎,快去學堂送給楚先生嚐嚐鮮。


    粗瓷碗裏的嬌耳,江橙兒是送給師父的,貼乎他也好,感謝他也罷,反正是她的一番心意。


    半夏猶豫了一會兒,自告奮勇替江橙兒給她師父送飯。


    江橙兒還要照應灶裏的火,並拌個小涼菜,正忙著呢,遂很痛快地答應了。


    半夏很激動,手有些發抖地接過蓋碗,雀躍地往外走。


    她走出大門口,被風一吹,一下子清醒了。


    她深知韓佰川的脾氣,他不會讓她靠近竹屋的,更不會吃她送的東西。


    她趕緊折迴來,跟江橙兒說明這個原因,江橙兒隻好自己去送。


    半夏暗道,誰送過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吃到她親手包的嬌耳,裏麵包著她的一片真心和萬千思念。


    結果,韓佰川嫌髒,拒絕接受這些煮熟的嬌耳,他還提了個很奇怪的要求。


    韓佰川讓江橙兒把所有未煮的嬌耳端過來,他要從裏麵挑選最漂亮的。


    江橙兒也是醉了,他吃人家東西還挑三揀四。


    得,誰讓他是師父呢,他老大,她隻好照辦。


    韓佰川挑選出二十個月牙形狀的嬌耳,剩下的讓江橙兒端迴去。


    江橙兒納悶:“咦,你怎麽專挑月牙嬌耳?你可知道這些全是我包的,你就不怕我手髒,不怕我在裏麵下毒?”


    韓佰川沒迴答,美滋滋地去燒水了。


    江橙兒迴到家,跟半夏把這事兒一說。


    半夏心裏一沉,她剛剛一直盼著,韓佰川能選中她包的元寶形狀的嬌耳,結果他選了江橙兒包的月牙形狀的。


    江橙兒不明所以,半夏卻是知道原因的。


    韓佰川聽力靈敏,許是不經意間聽到了這邊的對話,知道江橙兒和自己包的嬌耳形狀不同。


    他嫌棄先前那些嬌耳,分明是嫌棄自己手髒,他隻要江橙兒包的,分明是隻喜歡江橙兒。


    這般鮮明的對比,令半夏很傷心。


    午飯,半夏勉強吃了幾口,香噴噴的嬌耳到了她嘴裏,成了苦澀的黃連。


    江橙兒看出半夏情緒不對,問她怎麽了,她隻道身體不舒服。


    她強顏歡笑,飯後以藥堂事忙為由,匆匆告辭,黯然離開。


    深夜,萬籟俱寂時,江橙兒突然被急促的拍門聲吵醒。


    江橙兒一骨碌爬起來,從窗戶向外張望,隻見大門口有幾束明亮的火把。


    為了安全起見,江橙兒讓娘和妹妹們快穿好衣服,不要出去。


    她拿了把砍柴刀防身,小心翼翼地拉開屋門,問話。


    為首者氣急敗壞地喊著:“馮江氏那賤貨從婆家跑了,我們是來尋人的,如果她在這裏,趕緊讓她出來!”


    江橙兒聽出了此人的聲音,是江曼曼的公公馮父。


    江橙兒皺眉迴道:“江曼曼不在這裏,你們去別處找吧。”


    “我們已經去她娘家找過了,她不在這裏還能在哪裏,打開門讓我們進去看看,否則一把火燒了你們的破房子。”馮父不肯相信,語氣很衝。


    混賬東西,江橙兒怒斥:“半夜三更你們擾人清夢,還妄圖私闖民宅,縱火燒房,你們真當自己是土匪,我現在就報官抓你們。


    我們桃花村是孫裏正的家鄉,可不是你們隨便撒野的地方。


    馮老頭,你是不是傻,江曼曼既然想逃跑,肯定會跑到你們找不到的地方,豈會藏在我家?”


    馮父被堵得一愣一愣的,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從孫裏正掌管風平鎮後,桃花村的村民都跟著沾了光,沒人敢招惹。


    他們自然是不敢私闖民宅,更不敢被冠上土匪的名號。


    馮父訕笑:“豈敢豈敢,我老頭子著急之下口不擇言,還望姑娘莫怪。


    並非我不相信姑娘,委實因為兒媳婦突然失蹤,但凡她可能來的地方,我都想親自看看才放心。我保證不搞破壞,隻看一眼立刻出來。”


    馮父在外麵糾纏不休,江橙兒嫌煩,影響家人休息,遂同意了讓他自己進來,其他人原地不動。


    馮父進屋後沒發現江曼曼,他把能藏身的地方翻了一遍,大麵甕都掀開蓋看了,也沒找到人。


    他目露貪婪:“江姑娘,想不到你們家這麽富裕,米麵油鹽啥都不缺。”


    “缺吃少穿倒沒什麽,關鍵是別缺德,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甭眼饞,以免招來牢獄之災。


    我家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下次再敢半夜驚擾我們,定叫你有來無迴。”江橙兒沉下臉,不怒自威。


    馮父打了個寒噤,這小姑娘的眼神犀利得能殺人,他哪敢動歪心思。


    “江姑娘說得對,老頭子我從來不眼饞別人的東西。”馮父繼而罵道,“我自己家的東西還守不住,小賤人馮江氏跑了,等我抓住她,非打斷她的腿不可。”


    柳氏不忍心:“你們別打曼曼,這孩子命苦守寡,她是熬不住才出去透透氣的。”


    “你迴家叫嚷,別在我們這裏放肆,也別以為我們江家無人。你們如果善待江曼曼,她豈會黑燈瞎火不顧危險地跑出去,我倒要問問你,對她做了什麽?”江橙兒聲色俱厲地反問。


    江曼曼不是東西,自己教訓她也就罷了,但不能任外人惡意欺負她。


    江家的一條狗,到了外麵無故被人打,自己也要維護三分。當然如果惡犬胡亂傷人,打死活該。


    馮父心虛,慌亂否認:“沒有,沒有!她是我們的兒媳婦,我們供她吃香的喝辣的,不曾虧待她,是她自己不知好歹。”


    江橙兒察言觀色,覺得這老頭神情不對。


    許是這段時間得了韓佰川的真傳,江橙兒的眼力提高很多,盯著馮父的目光像柳葉飛刀般尖銳鋒利。


    馮父覺得自己像個透明人被一下子看穿,他抬手擦了把並不存在的冷汗,結果露出頭發底下遮蓋著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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