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讓它倒塌變成爛泥,不如重新修葺修葺,還可以住人。


    江橙兒萌生了來這裏住的念頭,如果能帶著娘和兩個妹妹搬過來,遠離江酒鬼和一家子亂七八糟的人與事,那該多好啊。


    再看看附近那座嶄新的竹屋,比茅草屋氣派多了,美觀大方,冬暖夏涼。


    嗯,等咱有錢了也蓋個竹屋,讓娘和兩個妹妹住著舒服些。


    江橙兒自嘲一笑,粗麵都快吃不上了,先別想這麽多。


    話說迴來,人如果沒有理想,和鹹魚有什麽區別,想想有何不可,算是鼓勵自己吧。


    江橙兒從竹屋前麵走,忽然看到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正在悠閑地啃食青草。


    她大為驚喜,真是想神馬來神馬,她正犯愁去哪裏揪馬尾巴毛做牙刷,它就出現了。


    江橙兒對馬沒有研究,不知道這是匹土馬,還是傳說中的千裏馬。隻是瞧著它高大健壯,毛色油光發亮,比萬財主成天牽著出來溜,借此炫耀的那匹馬威風多了。


    馬兒眯眼曬著太陽,吃得歡實,看起來挺溫順的。


    江橙兒躡手躡腳從它後麵慢慢靠近,嘴裏不停地小聲念叨著“馬兒乖乖”。


    離它一臂之遙時,江橙兒伸長胳膊,指尖剛觸到馬尾巴,情況突變。馬兒猛地一抬後蹄,向江橙兒身上踢去。


    江橙兒慌忙側退避開,乖乖,這大長腿很靈活呀。


    馬兒一擊未中,打著響鼻咆哮著轉過身來,由安靜的“美男子”瞬間化身為暴怒的猛獸,前蹄高高抬起,以勢不可擋的力量向江橙兒撲踏而來。


    江橙兒驚得跌坐在地上,兩個狼狽的翻滾,險險躲開了致命一擊。


    如果不是韁繩對馬的阻攔,她今天小命休矣。


    竹屋的門嘎吱一聲響,一個身姿挺拔俊逸的黑衣男子走出來,麵色冷瀲,不帶一絲表情。


    江橙兒從塵埃裏抬起頭,兩人打了個照麵,都愣了愣。


    “是你呀!啞巴美男。”江橙兒訝然,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


    聽到這個怪異的稱唿,黑衣男子韓佰川冰山表情未變,心裏卻添了惱火,又遇到這個女采花賊了。


    她果然不是好人,今天竟然鬼鬼祟祟地來偷馬,女采花賊,女偷馬賊,當之無愧的女賊!


    能從他的駿馬風馳的鐵蹄下逃脫,算她命大。


    瞧見他鄙夷的眼神,江橙兒氣惱,自己差點被他的馬踢死,他就算不表示一下關問,至少應該有點正常的反應才對。


    看他這樣,估計又誤會她了,自以為是的臭男人。


    “我隻是拔幾根馬毛,不是偷你的馬。還有上次,我那是人工唿吸救你,不是偷吻你。”江橙兒必須解釋清楚,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見。


    哼!拔馬毛,連謊言都不會編,誰信呢。


    想到自己被奪去的初吻,韓佰川氣就不打一處來,沒殺了她就不錯了,她還敢提這茬。也不知道害羞,不要臉的女賊!


    韓佰川腹誹不已,麵色愈加森寒,冷厲地指了指江橙兒,示意她快點從他眼前消失。


    “啞巴男,冰山男,麵癱男!就沒見過你這樣的,非但不感謝救命恩人,還心生怨恨,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江橙兒被他的無禮氣得慌,嘴裏高聲斥責,手上胡亂比劃,打著連她自己都不懂的手語。


    韓佰川冷冷瞅著,隻見她一會兒指嘴,一會兒摸臉,一會兒鼓腮幫子,動作和表情特豐富,手舞足蹈,就跟唱戲似的。


    扮的還是醜角,臉黑得都不用化妝,頭上還頂著片草葉子,滑稽可笑。


    自己表演去吧,韓佰川不耐煩地轉過身,撇下她就走。


    “喂,你不許走!”江橙兒真被憋壞了,氣得直跺腳,跑到前麵張開雙臂攔住他。


    不料跑得太急,轉身時收勢不住,一下子撲進他懷裏,出於慣性還緊緊抱住了他。


    啊哈,冰山男臉上冷,身上還挺暖和的。


    江橙兒抬頭,從這個角度先看到他弧度優美的下巴,再往上是飽滿潤澤的朱唇,高挺的鼻梁。微微上挑的絕美鳳眸,散發出冷戾和瀲灩糅合在一起的光芒,格外迷人。


    他的五官精致極了,近看也找不出一絲瑕疵,嫉妒!嫉妒!


    嘖嘖,這皮膚白嫩光滑,吹彈可破,讓她羨慕不已。她忍不住伸出自己的小黑手,想摸一把。


    結果尚未觸到他臉頰,就被狠狠地推開了,她噔噔後退幾步,差點摔倒。


    韓佰川滿臉厭棄,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衣服,還嫌不幹淨,直接把外套脫了下來。


    江橙兒張了張嘴,暗暗叫苦,這下完了,誤會非但沒消除,還徹底坐實采花大盜的行徑了。


    不小心撲了也就罷了,看到人家長得好多瞄幾眼,也情有可原。關鍵是還動手動腳,吃美男豆腐,這就說不過去了。


    嗚嗚,都怪自己手賤,看到人家皮膚嫩白,就忍不住伸手去摸。


    花了個癡,一萬張嘴也說不清了,該怎麽辦呀?


    江橙兒嘿嘿一笑:“那啥,美男大大,你臉上沾了一個小黑點,我是想幫你擦了去的。”


    滿嘴謊言的女賊,行為輕佻。韓佰川越發厭惡,避開她,抬腳就走。


    “喂,你先別走,我沒別的意思,隻是跟你借兩根馬尾毛。”


    觸到他冰冷森寒的眼神,江橙兒趕緊把伸出去的剪刀手,變成了錐子。


    “一根也行啊,是這樣的,我打算用馬尾毛做牙刷。”江橙兒邊說邊比劃著自創的啞語,跟他解釋。


    韓佰川壓根沒理會她,隻賞給他一個清峻傲然的背影。


    他大步迴到竹屋,啪嗒一聲關上了門,好像避她如洪水猛獸似的。


    江橙兒被撇在外麵,氣鼓鼓地嘟囔:身為他的救命恩人,她不要金不要銀,就要一根馬毛,他都不舍得給,真是一毛不拔的吝嗇鬼。


    早知道就不救他了,自己也不用生氣了。今天可算長教訓了,以後不能濫發善心,救人必須慎重。


    不給拉倒,江橙兒轉身欲走,忽而聽到竹屋裏傳出“嗤啦嗤啦”奇怪的聲音,不知道吝嗇鬼在搗鼓什麽。


    女人沒幾個不好奇的,江橙兒悄無聲息地靠近竹屋,從半開的窗戶往裏張望。


    屋內東西不多,簡潔大方,竹床竹桌竹簾,色調協調,布置得雅致樸素。


    牆上掛著一副弓箭和一張漂亮的鹿皮,看起來吝嗇鬼像個獵戶。怪不得在樹林附近住呢,方便打獵。


    江橙兒以前在村裏沒見過他,不知道他來自何處,總之是個外來戶。


    吝嗇鬼正坐在小竹凳上,嗤啦嗤啦地磨一把大刀,刀尖鋒利,閃著寒光。


    他麵色平靜無瀾,修長的手指壓著刀麵,動作嫻熟,冷厲的目光中似乎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柔情。


    江橙兒懷疑自己看錯了,冰山男眼裏怎麽會有柔情,也許是和煦的陽光落在他臉上,她產生的錯覺。


    她定睛細看,可不是錯覺嘛,他眸中分明盛滿了令人膽顫的殺氣。


    他微微抬了抬頭,狀似無意地向窗口瞥了一眼。


    江橙兒嚇了一跳,難道他磨刀是要殺了她,再怎麽著也不能恩將仇報吧?


    危險!趕緊逃!


    江橙兒屏住唿吸,躡手躡腳地撤退。


    眼看著就要拐過彎,到達安全地帶了,江橙兒剛鬆了半口氣,忽聽得竹窗響,緊接有什麽東西向她飛過來。


    暗器!


    速度之快,她根本來不及躲閃,暗器直衝她腦袋射過來,“噗”沒入了她發間。


    完了完了,又要死了!


    江橙兒頭皮一陣發麻,駭得手腳麻木,過了半天,意識才從驚恐中恢複過來,怎麽沒覺得痛啊。


    她伸手慢慢向頭上摸去,摸到一根長柄狀,像發簪似的暗器。


    她小心翼翼地取下來一看,不由得目瞪口呆。


    這個長柄暗器,是由一根竹條打磨成的,上端密布小孔,鑲嵌著一圈黑色的短毛,連接處纏繞著纖細結實的絲線。


    此物不是別的,正是牙刷!


    江橙兒十分震驚,終於親眼見到了古代的牙刷是什麽樣子,雖然不是很精致,但能做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江橙兒疑惑,吝嗇鬼一個獵戶手裏怎麽會有牙刷?要知道在古代,這可是有錢人專用的東西。


    江橙兒不太懂布料,瞧著吝嗇鬼身上穿的衣服普普通通,不像個有錢人,不過這也難說,人不可貌相。


    話說迴來,她能想到自己製作牙刷,別人也能想到。吝嗇鬼身邊有現成的東西,竹片,馬尾毛,製作起來也是蠻簡單的。


    也許是他自己做的呢,上麵連花紋都沒有,古樸無華,不像市麵上賣的商品。


    江橙兒仔細看了看這支牙刷,幹幹淨淨,長柄上還有竹片的小毛刺,顯然是新做出來的,還未來得及打磨光滑。


    是新的就好,省下她自己費力製作了。


    冰山男多少還是懂得感恩的,心沒完全冷透,隻是他送東西的方式太奇葩。她差點被嚇死,還以為是暗器呢。


    不得不說,他的手法真準,隔著這麽遠,把牙刷拋過來,準確無比地插到了她頭發裏。


    果然是獵戶惹不得,猛獸老虎都能撂倒,他若想殺人,更是易如反掌,何需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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