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一桶從水井中打起的冷水,無情的潑向地上還在昏睡的藍美美身上。隻見昏睡中的人渾身一抖,“嗯呀”的驚顫聲中睜開了眼睛。


    她迷茫的審視著所處的環境,地上是雜草,牆壁是黑色的磚塊堆積而起,麵前整齊的樹立著粗壯大約相等的木頭,空氣中,一股刺鼻的氣味,難聞又說不出個究竟。


    四周黑乎乎的,看不清模樣,唯獨正前方有光明照耀進來。


    就在燦爛的白光前,放著一把浮雲(福運)四方椅,上麵端坐著一個人影。


    那人穿著一身看起來很樸素的紅色深衣,最外麵罩著一件透明的橘色長對褙,手臂上好似披著一條紫色的披帛。


    她帶著很少的首飾,每一樣看起來既不精致,也不昂貴。她梳著牡丹頭,沒有做大,反倒是小巧得令人覺得很舒適。頭頂上別著一朵偏小的牡丹花,花蕊中銜著一顆綠色的寶石。應該是她這一身最貴的東西吧?


    明明穿得有些老氣,明明打扮得有些蕭條,明明穿戴得很是簡單。可藍美美卻看著她,有一種舒適而接近雍容華貴的感覺。


    是的,是接近雍容華貴。


    這種欲貴不貴的感覺,自有她難以捉摸的神秘。


    這番模樣,大概就是她以前最想要達到的了。在她還未成親之前,在她還是個樓中瘦馬的時候,就想著嫁人生子後,要變成這番的樣子。


    欲貴不貴,神秘難言。


    可怎麽成親後,就得不到這麽好的生活呢?


    她就不應該嫁給那個人!就應該嫁給其他官職更好的人啊!更有身份的人啊!


    “你們一家可真是行啊!”


    袁母的聲音響起。


    “你揪著我的女兒不放,你的女兒也差點綁架了我的女兒,你這婦人可真是有本事啊!說吧,誰派你來的?派你來的目的是什麽?到底想對我們家做什麽?”


    比起氣憤,袁母想到的方麵更多,考慮得更多。她籲著氣,盡力讓自己快速冷靜下來,好應對眼前的女人。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藍美美一抬頭,又別過臉,動作著坐好身子,開始打理起自己的儀態。倒是頗有幾分不管時局如何,也要體麵的堅持。


    “我隻是一個尋女心切的母親。”


    低喃的固執,從她低頭時響起。


    “你也是做母親的人,把我關在這裏,不讓我去找我的女兒,你就不怕將來會有報應,報應到你的身上嗎?”


    話一說,藍美美猛地抬起頭,激動的雙眼炯炯有神,質對:


    “你就不怕將來你的女兒也會失蹤,你也會被人關著不能去找你的女兒!”


    那些自私又自我的人,她們不僅僅是對於自己自私,包括自己做出來的事情,也一樣隻會考慮到自己的無奈,自己的苦楚,自己的身不由己。


    即便是她們因為那些無奈、苦楚、身不由己,而間接或者直接傷害到了其他不認識的人,無辜的人,對無辜的人差點做出很不好的事情,或者已經做出了很不好的事情,帶來很不好的影響。


    這些自私又自我的人,永遠不會反省,想一下都不會想。


    她們隻會一個勁的覺得,都是別人的問題,別人的錯。然後頂著滿眼的正義,去質問別人,指責別人,怕不怕鬼神?


    這種心裏隻有自己的人真是奇怪呀。


    做壞事的時候不怕有報應,不怕有鬼神。自己落魄了,感覺自己處在一個不利於自己的情況下,卻反過來質問別人,怕不怕有報應?怕不怕有鬼神?


    藍美美真是不鳴則已,一鳴笑死人。


    “報應?你可真敢說。”


    袁母笑得嘴角咧起。


    “我的報應就是你!”


    袁母、李南春遂眯起眼睛。


    “前腳剛把你收拾了,後腳你的女兒就偽裝無辜去欺騙我的女兒,還夥同了人販子,幹起了販賣人口的勾當了?你真是養了好個大家閨秀、千金小姐啊!真能幹,幹得還都是尋常人不會幹的事情。”


    “你放屁!”


    藍美美氣喘籲籲,眼睛吃驚的圓睜,忽然又眯了眯,斜睨著又咬牙,倒是盡把一臉的刻薄相露了出來。


    “你想在這誆騙我呢?我呸!我女兒自幼善良單純,她不是你可以隨便詆毀的。我倒是要問問你,這番把我關在這裏,不讓我去找我的女兒,你意欲何為?你想算計我們家什麽?嗯?”


    最後倒是淘氣的揚了個“嗯”出來。不知這裏頭含著嘲諷還是撒嬌?


    李南春眨巴眼睛,去掉腦海裏無語的猜測,“嗬”了一口氣,同大丫環信藍麵麵相窺。


    這去了藍美美的口中,倒成了他們家打她們家的如意算盤了?你們家寄人籬下,有什麽好讓人算計的?


    “好個婦人,三寸不爛之舌,倒盡是能顛倒盡了黑白呀。”


    信藍搖頭譏誚道。


    藍美美聞言,輕哼一聲,睨了信藍一眼,側過臉去,十足的氣派、不屑。


    “我算計你們家什麽?我能算計你們家什麽?”


    李南春輕勾嘴角。


    “我們袁家什麽地位,世代書香世家,我家老爺官居三品。你們家又是什麽地位?你們家還有什麽官職?嗯?”


    “聽說你丈夫死後,留下了一些薄產,遭兄弟親戚惦記。你一婦人怕守不住,便到撫平將軍那求助,得她們垂愛,收留你們母女二人。時至今日,你們還在寄人籬下,你們家有什麽可讓人算計的?”


    李南春微微眯了眼,又睜開,不動聲色的打量起了坐在雜草上的藍美美。


    “是你這半老徐娘還有幾分豐腴嗎?未免太瞧得起自己?外麵的男人們,可不是誰都喜歡吃泔水餿飯的?”


    “嚇?”


    藍美美直覺這話古怪,輕唿一聲,抬頭看去,隻見李南春臉色嚴肅,但雙眼卻明亮包含喜色,忽然心頭一緊,隻感羞辱猶如潮水,兇猛卷向自己,皮膚霎時染上滾燙的嫣紅!


    “嘶……”了一聲,她雙眼炯炯直視李南春,郎朗聲音開奏,字正腔圓,擲地有聲!


    “我女兒自幼聰慧,蕙質蘭心,天真善良,直率坦誠,溫良恭儉。她如今才多少歲呢?卻生得嬌小可人,一雙鳳眼狹長,更是有貴人之姿。這般的女兒家生在誰家裏,那不是要鳳飛九天的!”


    她抿唇鼓起了臉頰,眼中憤然一片,心意更顯堅定!


    “你們心中算計什麽?盡管裝傻,我心裏門清的很!她是我的女兒,是從我兩腿間爬出來的。這是說破了天都不會變,甭管你們用什麽遭話汙蔑她,她都是我女兒,血濃於水不是你們輕易就能改變,也不是你們輕易就能收買的!哼!想動歪腦筋,趁早放棄吧!”


    李南春登時傻眼,驚恐又不可置信。她遲疑著往身後伸出一隻手,耷拉著身後的信藍。


    “她剛說什麽,我這?我這沒聽錯吧?”


    信藍蹙著眉頭,臉色難看的握緊她的手。她皮膚不知怎麽有些羞紅,不知是被誰連累了害臊。


    二人都驚恐的看向藍美美,當事人卻更是抬頭挺胸,自信十足。


    鳳飛九天,那可是尊貴至極。當今,也就隻有皇後娘娘可以用上這樣的形容。


    這藍美美這番說法,分明是想告訴她二人。她的女兒乃是尊貴之像,日後前途不可限量。揚言她們袁正家,就是看上了這一點,所以才想打她們母女二人的主意,好想法設想,把袁紫霜變成她們袁正家的養女。到鳳飛九天之時,榮華富貴,自然也成了他們袁正家的榮華富貴了。


    這藍美美,資本不多,奢想倒是不少。


    同樣都是底層人,雖然藍美美是自由身,比信藍要好一些,但在高位者的麵前,竟是有這種想法。也真是聽了直讓信藍羞紅不已。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見過臭美的,可真沒見過這麽臭美的!


    還鳳飛九天?就你女兒那樣?


    當別人眼神不行,可皇室的眼睛還好好著呢。


    “嗬嗬嗬嗬嗬。”


    李南春不知想到了什麽,忽然嗬嗬嗬笑了起來。


    “藍美美呀,你真是講了個大笑話給我聽呀。嗬嗬嗬嗬。你是真敢說呀。嗬嗬嗬。你那烏鴉變鳳凰的夢啊,隻怕是做不成了。嗬嗬嗬。”


    “嗬。”


    藍美美聞言冷笑,一舉一動,都透出了輕蔑,似是不打算跟這種人爭辯什麽,更顯得她一派底氣堅硬。


    隻是這番的底氣堅硬,在二人的眼中,不過就是白日做夢,且還是淨做那沒腦子的做夢式。


    “倘若你這會說的是別的姑娘那也罷了,偏偏是你自己的女兒。”


    李南春悠悠的說道,不時漏出幾聲歎惋。


    “想鳳飛九天,也不是沒可能。隻是你那女兒袁紫霜嗎……要樣貌,樣貌不足,那哪看,都免不了一股子小家子氣。”


    “文采詩書,不比別的姑娘多;也不比別的姑娘少;才情功底也不穩,多是不出挑不濫竽充數的文辭罷了。”


    “論起人情世故交涉,你那女兒既沒有廣泛的愛好,又偏偏愛去紮堆在各種興趣之中,見著那個身份地位可以的,便湊過去。湊過去了卻這不會那不會;就算是會的,也隻有一些三腳貓的功夫,還偏愛數落別人,好彰顯自己多能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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