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兒自幼跟紅嬸學過些廚藝,幫忙做菜時露了一手,得陶氏讚不絕口。


    二人將飯菜做好端往堂間,準備開飯。


    正月裏待客的菜多是大魚大肉,陶氏還特意備了兩碟自己醃製的小鹹菜,爽口解膩。


    這頓飯吃得甚是融洽,十分盡興。


    飯後,榴花跟陶氏母子又閑聊了會才告辭迴鎮上。


    天寶跟著去了曹家壩,家中隻有采綠一人。


    采綠問榴花怎這樣遲才迴,榴花便將陶氏留飯的事說了,采綠當時神色淡淡,倒也沒什麽大的反應。


    之後兩天,榴花去給宋山長等鎮上一些有名望的鄉紳拜年,以示尊敬。


    在家閑坐輕鬆兩日,便到了初八。


    礦上、作坊開工,又開始新一年的忙碌。


    這天,金寶領著小舅子來找榴花。


    榴花遵守承諾,給安排個輕鬆的活先幹著,等過段日子,適應了礦上的環境再去采礦,畢竟采礦的工錢要高一些。


    書生過完元宵就出發去州城了,走時沒驚動任何人。


    榴花知道他何時啟程,卻並未前去相送,就像書生說的那樣:來日方才。


    兩人要走的路還很長,眼下還未到卿卿我我的時候。


    隻不過在書生走後,榴花心底深處的思念之情日漸濃鬱,獨處時,常常迴想二人相處時的點點滴滴。


    日子無波無瀾的來到二月,之前任家說年後商議婚期,眼看著到了二月暮,還是未見前來。


    曹氏生怕任家那邊出了什麽變故,憂心如焚,食難下咽。


    采綠本人卻十分平靜,任家來與不來,一點都不著急。


    曹氏坐不住了,和榴花商量,讓她去州城打探任家是什麽情況。


    榴花也正想去州城一趟,一來可以探望身懷六甲的大姐;二還可以悄悄去見書生,問問他在書院裏一切是否順利。


    收拾停當,便帶上香兒奔赴陵州城。


    三月初,陵州城又是滿城風絮,美景如畫。


    雪花的肚子已顯懷,人也豐潤了許多,滿麵都是幸福的光輝。


    趙敬在得知雪花懷上身孕起就告了長假,留在家中專心陪伴妻女。


    大妹二妹見到榴花,賴在身邊“小姨長,小姨短”的鬧不停。


    “好了,笑瑩樂瑩,你們去外邊玩吧,讓娘和小姨說會話。”雪花叫停兩個閨女,吩咐婆子帶她們到院裏去玩。


    倆女娃知道娘肚子懷著小娃娃,不能動氣,乖乖跟著婆子出去了。


    “大姐,你這迴懷身子感覺怎樣?郎中有沒有說不好的情況?”榴花關切地詢問,擔心雪花有個什麽風險。


    雪花笑著道:“放心吧,郎中說一切都好,一點問題也沒有。我這胎連孕吐都少,能吃能喝的,快胖成母豬了。”


    “母豬好,一胎下得多。”趙敬在一旁接話,臉上一本正經。


    雪花又好氣又好笑,忍住笑罵道:“呸,你才是豬呢,大蠢豬。”


    趙敬不溫不火,道:“對,我是蠢豬,你是母豬,咱們天生一對。”


    雪花忍俊不禁,“噗”地笑出聲。


    榴花無緣無故被塞一嘴狗糧,撇嘴不樂意了。


    好在那兩口子還算知道適可而止,未繼續當著妹子麵秀恩愛。


    三人閑聊一陣,雪花告訴榴花一個驚人的消息:方姝兒得了鬱症,且病情非常嚴重,詹家準備動用一切力量請禦醫來治。


    榴花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明白詹衡熠為何突然匆匆離開礦上,一去不返了。


    鬱症在現代稱為抑鬱症,是精神疾病,方姝兒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富家千金,又嫁得如意有情郎,怎會患上這種病?


    榴花震驚過後,問雪花方姝兒是從何時開始出現鬱症跡象。


    雪花道:“從產下閨女起就開始了,那時還不算嚴重,詹家還以為她是恨自己肚子不爭氣。到後來,二房那邊產下男丁,病情一下子加重,日日以淚洗麵,任憑怎樣勸都沒用。”


    榴花聽到這,想起詹家擺滿月酒那天方姝兒以身體不適為由退入內室,原來是精神方麵出了問題。


    照這樣看來,方姝兒患的應該是產後抑鬱症,後來受到刺激,導致病情惡化。


    “高門大戶內鬥太厲害,生個閨女就得鬱症,還是咱們小門小戶的好,沒那麽多煩心事。”趙敬忍不住感慨起來。


    榴花十分認同趙敬的話,富商世家一切皆為利,幾房人爭來鬥去,無非是想替己方多摟些好處罷了。


    親情在他們眼中,根本不值一毛。


    三人感歎一番人情冷暖,榴花才向雪花兩口子此次來的主要目的。


    雪花聽完歎氣道:“去年我得知采綠與任家的庶子訂親,著人去打探過,這任公子一貫地喜愛往煙花之地跑,與眾多青樓女子皆有染。奈何為時已晚,悔婚對采綠,對咱們家的名聲不利,遂就沒派人告訴你們。”


    “難道任公子是對某位青樓女子動了真情,想要悔婚?”榴花皺眉道。


    雪花想了想,道:“這個可能性不大,任家是巴不得跟咱們家結親。任公子與采綠訂親後,他娘三番五次上門攀關係,又怎會退親!”


    榴花聽見,一時也沒了頭緒。


    趙敬思索了一會,道:“小妹,這事好辦。你且耐心住下,我讓人去任家打探打探,看究竟是什麽情形,估計兩三天就會有消息。”


    榴花點頭,心情輕鬆了不少,以趙敬的人脈,打探任家的事是小菜一碟。


    趙敬當下出去安排了。


    雪花吩咐下人領榴花主仆二人去客房安頓。


    在大姐家休息過一晚,第二天榴花去往陸府探望陸夫人。


    陸夫人喜出望外,極力邀榴花來家中住。


    榴花掛記趙敬著人打探的結果,婉謝了陸夫人的邀請,表示自己此番來是有要事。


    陸夫人一臉失望。


    閑話間,聊著聊著二人又聊到了方姝兒的病情。


    陸夫人忍不住嗤道:“這個方姝兒自視甚高,未出閣之前就想處處壓韻茜一頭,誰料自己福薄,頭胎生了個女兒,聽見韻茜生的是兒子,就受不住打擊了。再後來,又讓二房那邊搶去了嫡長孫的名位,她哪還受得住。”


    榴花沒應聲,方姝兒性情上的缺點是多,但背後編排人的事她做不出來。


    陸夫人見榴花不說話,知曉自己是失言了,便切換話題,問榴花這迴來是為了什麽重要的事。


    榴花將任家沒守時赴約的事說了,陸夫人接下來的話與雪花極為相似。


    將近飯時,陸知府從衙門迴來了,看見榴花來了,笑嗬嗬地對榴花說他早已將找到大礦的事寫成奏折送往京城,估摸著賞賜就快到了。


    賞賜什麽的榴花不看重,隻要把兩成稅賦免了就成,謝過陸知府後,轉而打聽官府開辦的書院在哪裏。


    陸知府好奇地看著榴花問道:“姑娘家又不科考,你到書院去做什麽?”


    榴花迴答去年秋試甲榜第一名是鄰家哥哥,如今已進入書院受教,她想去探望。


    陸知府捋了下胡須,笑道:”這個陶衡陵我聽學正提起過,不曾想卻是你的鄰人。聽說此子學識廣博,人長得也是相貌不凡,倒是一個極為值得培養的俊才。”


    榴花心裏一喜,趁熱打鐵道:“那就請陸伯伯日後多關照一些吧!”


    陸知府咂了下嘴,意味深遠地問道:“隻是個鄰人而已,你為何要這樣盡心幫他?”


    榴花的耳根微微發紅,支吾著說道:“陸伯伯你方才不也說衡陵哥是個值得培養的人才嘛,我隻是.....隻是想替陸伯伯你籠絡人才罷了。”


    陸知府哪還有不懂的,哈哈大笑。


    陸夫人眼睛一亮,笑道:“丫頭,這個衡陵哥哥莫非就是你的心上人?”


    榴花麵上染上一層胭脂色,羞澀地點了下頭。


    陸夫人來了八卦的興致,拉著榴花刨根問底。


    榴花硬著頭皮全交待了出來。


    陸知府安靜聽二人說話,不時含笑捋須。


    榴花在陸府吃過飯才迴去,趙敬那邊暫時未有消息。


    第二天,榴花去了書生所在的麓山書院。


    書院是州府為朝廷培養人才而設,所有考中秀才的士子皆可免費入書院受教,隻需繳納食宿方麵的費用。


    裏頭教學的夫子皆是飽學名士,有告老還鄉的官員,也有當地聞名遐邇的大儒。


    在這裏就讀的士子,若得了某位夫子的青睞,日後倘若入仕,將有不少的助力。


    當然,書院的規條也更為嚴格,為讓士子專心就讀,嚴禁女子進入。


    榴花來到位於城郊的麓山書院,隻見一簇宏偉的樓閣掩映於參天古木中,許是出聖賢的地方,閣宇的飛簷似乎也沾染了清幽風雅的韻致。


    相比於天資書院,麓山書院就如同一位學識,眼界皆處在頂峰的儒士,而天子書院隻是個才入學的小童。


    打量完麓山書院的外觀,榴花帶著香兒上前請門房通報找人。


    門房看了眼榴花,不悅地道:“此刻學子門正在聽夫子授課,你要見人等午休時再來。”


    眼下才是巳時,離午時還有一個多時辰,書院前連個供人歇腳的地方都沒有,這要怎麽等?


    榴花望了望周圍,和氣地跟門房道:“這位大哥,我不懂得書院裏的規矩,借問一下,是否所有學子都在同一時段一起聽夫子授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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