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成妧沒有心思再同成姈糾纏下去,可是如今成姈心裏憋著氣,再看過去隻見日光浸潤之下,隻瞧得見成妧背影一身衣裙雖並不名貴卻也看得出來是京中如今時興的料子。


    “再等等,”成姈心頭暗道,“再等一消片刻,我須得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成姈一把抖開自己手邊上的書,帶著怨念狠狠的瞪了一眼。


    “四姐姐在後頭瞪你呢,”靜姝道,“眼神活似要吃人一般。”


    靜姝自來也不是很喜歡成姈一樣時不時就要吵上一架,倒是成妧自來很少在人前露麵不怎麽搭理那成姈,倒是很少起爭執如今見二人拔劍弩張的樣子忍不住有些好奇道:“你們到底是如何了?”


    成妧道:“也沒什麽事,四姐姐又在耍小性子或許過上幾日便好了。”


    才說著話,卻聽見那隔簾之外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人影瞧得也不真切,料想是江憬到了,成妧心裏記掛著自己先前給他的那個長命鎖,三日前拜托翠衣四處找人又重新打了個相差無二的,想著若是江憬願意也可以同他換過來。


    等了許久好不容易等到下課,成妧才寫了張字條,想寫些恭恭敬敬的話同著江憬客氣客氣,可是話到嘴邊橫豎也寫不出來,隻能上書借一步說話。


    扔到那隔簾對邊,江憬果然收下,攤開字條隻瞧見成妧那歪歪扭扭的字,隻收到懷中也不說去也不說不去。


    成妧到底還是兩堂之間走到外間,學堂背麵倒是種植了諸多草木,身形嬌小的人立在那其間倒是尋不到人影。


    翠衣也陪著一道,左等右等也不見來人,翠衣不禁道:“姑娘你真個確定那江世子會來麽?瞧著便是那般模樣,怕是不會理會。”


    成妧心裏也沒有底,可是她一向便是說過的話必然做到就算江憬不來她必然還是要等的,蹲了半日在地上數螞蟻。


    數到一半突然隻見頭頂上一片陰影,再抬起頭來時便已經見到江憬,江憬眉宇一蹙,道:“這次,成六姑娘又是為何?”


    江憬語氣有些發涼,似他這個人一般,成妧忍不住縮了縮脖子,也不怪江憬沒個耐心等候不過這幾次遇見她皆都沒有好的事情。


    成妧從自己懷裏掏出來一方帕子,又遞給江憬才道:“上次給世子的那金鎖,當真是我阿娘留給我的,世子大恩,本該相報……我也沒想到世子會要這個,今日特地派人打造了個一模一樣的,世子若是當真喜歡那樣式,也可以收下。”


    江憬側目瞧著她,見到小姑娘麵皮薄也知道是自己說話不算話在先,自知理虧越說聲音越小,顏麵通紅。


    江憬道:“你說的原是這個啊。”隻伸手用手指夾住成妧原本的那個金鎖,舉到跟前來,成妧的目光便隨著那金鎖而動。


    他似乎存心把那鎖在成妧跟前晃悠上一圈,卻突然收到手心道:“送出去的東西哪裏有收迴去的道理?”


    成妧這輩子還沒做過什麽虧著理的事,當下心中有些忐忑,心中為難隻能低著頭道:“除卻這個,其他的世子隻管提便是。”


    那一日情況危急,成妧也是頭熱,誰能想到江憬這樣一個天家貴胄,長公主嫡子會盯上自己一個長命鎖。


    江憬望向她目光發沉道:“什麽都能提麽?”


    成妧見他鬆了口料想該是有戲,便抬起頭眸光一閃道:“隻要是能換迴來,世子隻管說便是,哪怕是傾家蕩產……我亦是沒有不答應的。”


    江憬見她又把話說的這樣肯定,便道:“若是……我說娶你日後進門,你還答應?”


    成妧頓時愣在原地,如同一道驚雷當頭,麵上又滾又燙,隻支支吾吾道:“這……”話還沒說完卻見江憬已經低低笑起來,一見便知道又在逗成妧。


    江憬笑起來還是十分好看,眉稍眼角都似冬陽化雪一般,笑了片刻後才道:“我所提的你隻怕皆都不能滿足,既是這樣這長命鎖我照舊留著,隻怕我才提的成六姑娘做起來怕是更難。”


    成妧怵在那裏,隻能眼巴巴的瞧著他離開,心下又羞愧難忍,翠衣見狀走上前扶著成妧道:“姑娘還是先迴去在做打算吧,隻怕今日是拿不到那金鎖了。”


    成妧這時才反應過來,那江憬這是在打趣她,卻見那人已經沒有了身影,當下便道:“這江世子活似一個潑皮!”


    如此金鎖也沒拿到,還叫人戲弄一番,當下心裏便是好不痛快。成妧從沒在人麵前吃過這樣的鱉,隻一邊走一邊迴過頭來翠衣道:“自今日起,我便再也不同他說話了。”


    手上握著的還是今日方才打造的那個金鎖,這金鎖沒送出去,卻也隻能叫她留在手裏,捧著做個念想。到頭來守著這後來仿製金鎖的卻是自己,想起來便懊悔。


    才一走迴學堂,卻見夫子已經找遍到了堂前,真一臉嚴肅的瞧著成妧,黃夫子並不是一個好說話的先生,厭惡的事情有諸多,其中最最厭惡的便是遲到。


    “就這麽一時片刻,”黃夫子之伸著手上的戒尺朝著成妧的頭上輕輕一敲,“你也在位子上耐不住嗎?”


    成妧生怕黃夫子生氣,又罰她抄書,這些時日抄書抄的手都起了繭子,實在是不想了。便趕緊走到位子上坐下。


    才一落座,隻覺得有些座椅上發涼,成妧皺緊眉頭,往下一看,卻見那椅子上不知被水潑了墨汁。現下裙子已經黑了半邊,還有一些墨水從那椅子上一滴滴的往下落。


    “啊呀,”靜姝在後邊是最先瞧見的忍不住便開口,“這是誰潑的墨汁?”


    成妧咬唇,如此一來怕是還要迴家換件衣裙,卻見台上黃夫子還沒發覺這處,也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講出口,便隻能耐著性子坐著。


    卻在這時隻聽的背後有人竊竊私語,再迴頭卻見到成姈從書本上移出目光來瞧著她,那目光一半得意洋洋一半幸災樂禍。


    “四姑娘……”立在一邊上伺候著的翠衣低聲,“你怎麽能?”


    成姈卻低聲道:“這是你卻怨我不得,方才你走的時候我手一滑便潑下去了,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你便落座了。這可是上等的墨潑了這一半,我卻也是心疼的。”


    這語氣聽上去便知是故意的,且現如今也沒有一絲悔改。成妧當下便迴頭,也未說話不過冷冷的瞧著她,目光如箭,卻叫成姈到底是有些害怕的,卻還是硬著頭皮道:“你這樣瞧著我作甚,瞧著我,我臉上也變出不出來一朵花。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如何又能證明是我害的你。”


    成妧咬唇,手上握著自己的那筆杆子,手指關節發白,這世上的女孩兒哪有不愛俏的,被潑下這麽大一塊墨水在衣裙上況且今日她穿的還是一件淺色衣衫,卻叫她待會兒放學的時候如何能見人。


    成姈心下得意,隻暗道:“不管你是布衣荊裙,還是京中時興的料子。被潑了墨汁,你還能得意幾時,讓你在他人前邊搶我的風頭。”


    這一堂上的人心浮動,夫子講的卻是一個字也未曾聽到肚子裏去,再看成姈亦是隻把心思放在如何整治成妧上,一麵的洋洋笑意。


    “阿妧?”夫子前腳剛在,靜姝還在想是否要尋個東西來遮一遮,卻見成妧卻絲毫不避諱眾人目光,徑直便起身,迎著眾人驚愕是目光便走到了成姈跟前。


    “你若是當下同我道一聲歉,”成妧眯起眼睛瞧著位子上的成姈,成姈剛想站起來,便被成妧一把按住肩膀,“我或許還能饒過你。”


    “你這是做什麽?”成姈極少能見成妧發怒,成妧發怒是不動聲色的,並沒有麵紅耳赤,甚至比平常還要看上去淡然很多,“紅口白牙,你是在質問我麽?都是自家姐妹我如何會故意……”


    話還沒說完,成妧從後邊掏出自己的墨硯,上頭全是她這堂課沒聽講一點點研磨出來的,墨汁醇厚粘,稠,照著成姈的臉直接潑了上去。


    成姈哪裏料到成妧居然如此明目張膽,被那墨水潑的顏麵上到處都是,麵龐漆黑,嚇得邊上的翠萍一下子便跳開了。


    也引得眾人側目,見成妧平日裏也並不打眼,怎麽一下子下手這般狠,又見成姈漆黑得活似戲本裏的包公,好幾個當下便笑出聲來。


    “成妧!”成姈尖聲道,翠萍趕快拿來紙巾擦過成姈麵上的墨,可是那墨粘,稠再怎麽擦也是漆黑,“你怎麽可以……”


    成妧把硯台用力扔向地上,那硯台頓時四分五裂,她眸子發寒叫成姈有些害怕,成妧道:“我亦也是不小心手滑,誰知道四姐姐不偏不倚便在這底下,怎麽四姐姐還要怪罪麽?”


    成姈氣得發抖,心內愧憤,隻一手指著成妧道:“好你個成妧你別仗著祖母在你背後撐腰,你就欺負人。”


    “到底欺負人的是誰,”成妧自然不怵她,反問道,“平日裏酸言冷語我不同你計較,下這些肮髒的手段又是什麽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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