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這個地獄裏,不停地燃燒著,好似無窮無盡。


    在烈焰深處,有一個受罰者,在高溫炙烤和火焰灼燒之下,再一次地被焚燒得麵目全非,骨肉融化。


    他死死地咬著牙,不讓自己喊出來。


    可那實在是太痛苦了,每一根感知神經都在瘋狂地將劇烈的疼痛傳輸到他的腦海中。


    “啊——!”


    他又一次地被燒成灰燼,而後再次由業力複生。


    徹底成灰前,他心中隻有一道念頭,


    逃出去!


    於是,他趁著業力複生的短暫時間,一次次一點點一步步地向著某個固定的方向行去,試圖慢慢累積,最後到達地獄邊緣。


    每一次焚化隻能隻能行進一小步,每一步便是由生到死的循環。地獄中的的每一個受罰者都想逃離地獄,都想脫離苦海。


    可其他人在這痛苦中根本沒有毅力繼續前行,但他是為數不多的有那毅力在痛苦中踏出那細微一的小步。


    而地獄實在是太廣闊了,他已經在這裏度過了漫長歲月,承受了無邊的絕望和痛苦。


    再多走一步就到了。


    他這樣告訴自己。


    終於,


    在不斷的嚐試和行動之後,他似乎真的走到了地獄邊緣,那一層虛無縹緲的邊界似乎就在眼前。


    於是,忍受著痛苦,他奮進全力,向邊界衝去。


    而前方那層稀薄的邊界卻似乎有無邊的阻隔之力,在阻擋著他。


    可他沒有放棄,用盡了所有的力量,因為這地獄刑罰實在是太痛苦了。


    他隻有一個念頭,逃出去。


    他不斷地衝擊著衝擊著。


    突然,不知是什麽原因,那層稀薄的邊界竟然似乎在一瞬間黯淡了些許,隨後又複原了。


    而就是這麽短短的一瞬間,他抓住了這個機會,終於趁機衝出了邊界,逃出了地獄。


    接著,


    他一直跑,


    一直跑,


    靈魂上帶著火焰......


    他一直逃,一直逃,他不敢停下來,因為他知道身後一定有陰差正在追來,他不能停下。


    一旦再次被抓到送入地獄,那麽不僅此前他所受的刑罰的刑期將會變成徒勞,更是會因此而受到更為恐怖的懲戒。


    出逃地獄,是大罪。


    他所遭受的痛苦已經夠生不如死了,他不敢想象更為殘酷的地獄懲罰是什麽。


    所以,他隻能亡命地逃,他沒有退路,他很害怕。


    最後,他似乎終於逃到了陰間的邊緣,逆著黃泉路,


    迴到了,


    人間。


    ......


    清晨,


    榕城郊區的公路上,行駛著一輛汽車。


    這是一輛押解車輛,囚車。


    車上關押著一位被判死刑的罪犯,原本他是被關押在市區刑警隊看守所,如今法院下了判決,所以要將其轉運到市重監獄。


    因為按照一切流程手續下來,等所有的司法程序完畢,他還有不短的一段時間才會被真正送到刑場,所以這期間的時間他都會呆在那裏,等待執行死刑。


    囚車駕駛室和車廂被鐵柵欄隔開,車廂裏坐著兩位身穿黑色製服,全副武裝正襟危坐的特警。


    在兩位特警中間則坐著一個穿著囚服的男人,雙手手腳都被手銬腳鐐束縛著。


    他麵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和消瘦,雙眼輪廓凹陷,眼袋漆黑一片,雙眼中血絲遍布,麻木地看著前方,毫無神色可言。


    毫無血色的嘴唇幹裂著,嘴裏不停地在咕噥著什麽,渾身微微發抖。


    是甄有財。


    自從被羈押入獄後,他的命運便已經被注定,再無其他可能,死亡是他的歸途。


    然而,不知道為什麽,在第一次接受審訊時莫名其妙地進入了那個噩夢之後,往後的每一個夜晚入睡,他都會不由自主地一直重複那個太過真實的噩夢。


    隻要他一閉上眼,恐懼就會沒由來地出現。


    最開始幾天,他還會驚恐地大叫大喊,可那噩夢就像是跗骨之蛆一般,死死地纏上了他。不論他再怎麽反抗都無濟於事,看守人員隻當他是故意如此,所以看管得想當嚴格。


    之後無法忍受,他想過自殺,也試過自殺,可被看守人員及時阻止了,如今他隻想盡快去死。


    他已經被這噩夢折磨得精神崩潰了,對他而言活著就是受罪。


    原本還算發福的身材這段時間裏竟然被折磨得消瘦了大半,與之前意氣風發的他相比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囚車向著目的地駛去,他知道,自己好像離解脫不遠了。


    由於案件情節嚴重,所引發的輿論也是極其巨大,迫於壓力也是職責所在,罪犯甄有財的案件很快就進入了受審程序,而且在意料之內地順利。


    這整個過程中,甄有財渾渾噩噩地,別人問什麽他就說是什麽,因為他隻想讓一切都變得快點,讓最終的判決來得快點,讓死亡來得快點。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想法。


    活下去?


    徒增痛苦?


    不!他隻想死。


    所以,他嘴裏咕噥的微不可聞的話語就是,


    “讓我死、讓我死、讓我死......”


    清早路上車很少,囚車在公路上行駛著。


    突然,


    轟——


    一聲劇烈的撞擊聲傳來,囚車像是受到了一股不明外力的撞擊,又像是發生了什麽故障,車身爆起一團火焰。


    總之,原本正常行駛著的囚車車身突然在路上翻滾了起來,猝不及防之下撞到了路邊的護欄。


    車速不慢,因此撞擊力度極為恐怖,整輛車在翻滾撞擊了數次之後,翻越了護欄衝出了路邊。


    最後,


    嘭——


    一聲,


    摔在了距離路邊數十米的位置,停了下來,沿途留下了遍地狼藉和玻璃碎片。


    雖然囚車的架構在設計之時便著重加固了防禦,但是在這樣猛烈的撞擊之後仍舊變成了報廢的殘骸。


    轟——


    火焰再次爆起,又是一聲劇烈的聲響傳來,扭曲的車門再次被炸裂開來。


    接著,便趨於平靜。


    不久以後,由救護車、刑警隊、消防隊、以及交警隊組成的救援車隊陸續快速趕來。


    各隊人員各司其職,維護秩序、緊急搜救,快速而有序地進行著。


    最後趕來的是刑警隊的車,為首者是榕城刑警隊的副隊長,陳旭。


    由於案件是他帶領刑警隊員破案並將犯罪嫌疑人抓捕歸案,因此當押解車輛出事的消息傳到刑警隊,他便當即帶人趕來。


    之所以這麽重視,是因為消息中還有一點,那就是車上解押的犯罪嫌疑人,不見了。


    陳旭越過警戒線,詢問先到達的人員,


    “怎麽樣?”


    “陳隊。”


    還是有人認識這位年輕的刑警隊副隊長的,


    “查過了,事發時車廂裏總共有三個人,兩個特警的兄弟,以及解押的罪犯。”


    “從車內的血跡分布情況看,也確實符合三個人,不過具體信息得經過血液對比之後才能知曉。來的時候兩個特警兄弟都在裏麵,但罪犯的蹤跡卻消失不見了。”


    “我們也安排人在四處找過了,沒有任何發現,按情況來看他也受了不輕的傷,幾乎不可能從車裏逃走,可即便是逃出來了,四周卻沒有一點殘留的血跡。”


    他將發現詳細地告知陳旭,對於這樣的結果他真的萬分不解。


    好在公路外邊隻是平地而非有高度差,否則按照其撞擊力度,一旦摔落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但即便是平地,這樣的車禍也算是極為慘烈了,如果是其他普通車輛,可能裏麵的人一個都活不下來。


    公路已經清理完畢了,效率很快,也因為時間慢慢過去路上車流量也就會越來越多,必須盡快處理幹淨。


    但即便如此,周圍依舊殘留下了許多觸目驚心的痕跡。


    陳旭聞言眉頭一皺,環視了一遍四周,問道,


    “這周圍沒有監控嗎?”


    “這段路恰好在兩個路段攝像頭之間,估計是找不出有效監控畫麵。”


    “那隻能等技術人員鑒定了,車載攝像頭一起送走了吧?”


    “對的,陳隊,技術科的兄弟已經帶走修複了。”


    “好,那車上的兄弟怎麽樣了?”


    “傷勢有些嚴重,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好,謝了兄弟,你忙去吧。”


    “好的陳隊!”


    陳旭皺著眉頭,跟身後的刑警隊員小李安排道,


    “和消防的兄弟再通個氣,請他們幫我們以及公安的兄弟一起繼續擴大範圍搜尋,絕不能有絲毫馬虎。”


    “是,陳隊!”


    押解重罪犯的車輛出了車禍原本就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更何況裏麵的罪犯竟然不見了,那這就是一件後果極為嚴重的事情了,搞不好會有一大波人受到牽連。


    來之前老隊長給自己提醒過,這件事上麵相當重視,必定不能有絲毫的馬虎,而且必須要盡快將罪犯找迴來,必須。


    在和自己說那幾句話的時候,他著重說了“必須”和“盡快”這兩個詞。


    陳旭懂這是什麽意思。


    現在警戒線外已經圍了不少聞風而來的記者,可以想象到的是,很快這件事就會在網上引發巨大的輿論效應。


    到時候就不僅僅是來自內部的壓力,外界輿論壓力更是不可小覷。


    一旦哪個沒有職業道德的記者在撰寫稿子的時候稍微一誇大事實,那他們這些公職人員可就要頭疼了。


    好在暫時外麵有安全線將他們全部攔住了,但這樣也不是辦法,隻能加快搜尋步伐。


    想到這裏,他也顧不上其他,就加入了搜尋隊伍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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