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內昏黃的燭光映照下,我看出麻姑的臉色並不是太好,上次見麵的時候她雖然同樣顯得十分老邁,可精氣神卻相當飽滿,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神秘感。


    可短短不到三年,這位老人似乎正在風燭殘年的衰老階段,背影也駝了不少,臉上的褶子老紋更加滄桑了。


    我和林遠都很吃驚,忙說前輩您這是……


    “嗬嗬,不要緊,隻是這段時間一直在閉關煉蠱,消耗太大,所以精力有些疲憊罷了。”


    麻姑擺了擺手,沒有談及自己的身體狀況,追問我們這麽著急來見自己,究竟是出了什麽事。


    我們遲疑了一下, 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話,飛快地把在白山的遭遇講了出來。


    本以為麻姑會很激動,但這個老太婆的涵養不是一般的深,在得知了阿芸的遭遇之後,隻是微微發出了一聲歎息,搖頭說道,


    “阿芸這孩子涉世未深,思想太過單純,這次瞞著我們偷偷跑出去采藥,不想竟然落到這個地步,唉……讓她多經曆一點人生的磨難也算好事,相信經過這次的坎坷之後,多少能成長起來了。”


    我苦笑道,“可這磨難也太大了,阿芸現在的狀態很不好,一直飽受朱睛冰蟾的折磨,如果再晚一些的話,恐怕會……”


    “無妨,既然遇上了你們,就說明這丫頭命不該絕,老婆子自然有辦法把她拯救迴來。”


    要不怎麽說是高人呢,麻姑的涵養氣度就是不一般,並沒有因為聽說了愛徒的事情就陷入慌亂,雲淡風輕地打斷我們,扭頭對芭珠說道,


    “你和他們一起出去,先把你小師妹帶迴來吧。”


    “知道了師父。”


    芭珠快速點頭,她和阿芸的感情同樣很深,一直都情同姐妹,剛聽到阿芸出事的時候就已經變得很焦急了,現在又得到了麻姑的準許,一秒鍾都不想再耽誤,立刻催促我和林遠帶路。


    就這樣我們又離開了祖廟,馬不停蹄地沿原路返迴。


    為了確保這次行動的順利,芭珠還聯係了巴熊,讓他帶上十幾名苗寨的精銳,跟隨我們一起走出村寨,防止路上再次遭到對手的襲擊。


    如今天色已經徹底放亮,我們重新走到那條溪流附近,發現地上除了一些零散的腳印之外,已經看不到黑河苗寨那幫人的行蹤。


    看來這幫家夥多多少少對白雲苗寨存在幾分忌憚,隻敢在天黑色實施滋擾行動,半天倒是不敢光明正大地跑來鬧事。


    我們繼續翻越昨晚那片樹林,走到一半的時候,我對芭珠問道,


    “黑河苗寨的人為什麽一再跟你們作對?”


    芭珠語氣清冷,低哼了一聲說,“這幫賊心不死的家夥,一直惦記我師父身上的巫族信物,再加上現在得到了五毒教的支持,所以做事情毫無顧忌,變得比當年還要過分。”


    我哦了一聲,又問道,“麻姑身上的信物到底是幹什麽用的,為什麽這些人非要得到它不可呢?”


    芭珠看了我一眼,語氣有點遲疑,想了想才說,“巫族信物涉及到一個苗疆流傳了千年的秘密,萬毒窟你該知道吧?”


    果然是為了這個……


    我心髒微微震了一下,點頭,說明白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白雲苗寨這些年之所以過得不安生,就因為麻姑前輩手上掌握了進入萬毒窟的辦法對不對?


    芭珠微微點頭,又搖了搖頭,“這隻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事實上巫族信物雖然和萬毒窟存在千絲萬縷的聯係,可具體能夠發揮什麽作用,到目前為止還是未知數,師父自己也沒經過萬毒窟,那信物還是從師奶奶那一輩傳下來的。”


    我哦了一聲,不再詢問,林遠則想到另一件事,又對芭珠問道,


    “剛去祖廟的時候,我發現麻姑前輩的精氣神狀態似乎不太好,這究竟是……”


    芭珠緩緩搖頭說,“我師父已經八十好幾的人了,從幾年前身體就不太好,一直靠著蟲池的秘術強撐著,加上最近為了應對外麵的挑釁,一直勞心費神,狀態自然就差了,不過你們放心,她老人家是不會出事。”


    我們紛紛點頭,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路程,已經來到了昨天那個山洞附近,我和林遠率先加快腳步,匆匆跑到被大量樹藤植被覆蓋的山洞麵前,低聲唿喊了一句劉媚的名字,緊接著樹藤立刻簌簌抖動起來了,自行朝兩邊分開。


    劉媚出現在山洞入口處,分別對我和林遠埋怨道,


    “怎麽一去就是這麽久,我還以為你們不迴來了呢。”


    “途中遇上點麻煩,能在這麽短時間內趕迴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和林遠雙雙歎氣,芭珠則直接往前走了一步,皺眉看向山洞,“阿芸呢?”


    “在裏麵。”


    劉媚伸手朝山洞裏一指,視線卻並沒有離開芭珠,而是帶著好奇的表情,在她身上掃視了好幾下。


    這也難怪,上次芭珠跟我們一起返迴貴陽的時候,劉媚因為中了食腦蟲,一直昏迷不醒,這期間芭珠倒是見過她好幾次,可劉媚卻對芭珠沒有什麽印象。


    兩個女人這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見麵,都用好奇的目光在彼此身上掃了一眼,隻是考慮到阿芸的狀態太過糟糕,現在並不是認親敘舊的時候,便二話不說,一起走進來山洞裏麵。


    這才過去一夜,阿芸的狀態比昨晚更糟糕了,臉色發白中透著蠟黃,渾身被一股恐怖寒氣包裹,連鼻翼中唿出的空氣都帶著一股白霜,身體更是僵冷如冰,似乎都快失去了原有的彈性。


    “阿芸,你醒醒,還認得我嗎?”


    芭珠見狀也有點著急了,忙把手搭在她脈搏上,臉色驟然一緊,迴頭說道,“她的脈搏為什麽這麽弱?”


    劉媚在一旁解釋,“冰蟾的寒氣已經逼近她的心脈,雖然受到了銀針刺穴的封鎖,可那些寒氣並沒有減少。”


    得不到排解的寒氣就像洪水一樣紮堆聚集起來,越來越恐怖,一旦達到了某個臨界點,必然會再次衝毀經絡,往心脈最深處匯聚,


    “她現在的情況還在不停惡化,就連我為她灌輸的生命力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必須盡快拔除這些邪寒毒氣,否則最多還剩下兩天的生命。”


    芭珠深咬著嘴唇,說知道了,隨後便給阿芸裹上一塊白色的被單,讓外麵的人一起把人抬出去。


    趁著往迴走的間隙,芭珠又問了我們一些關於白山的事情,我把整個過程都講了,她越聽越激動,直接把眉毛豎起來說,


    “五毒教的人真是越來越猖狂了,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小師妹身上,總有一天我會跟他們算清楚這筆賬。”


    聞言我和林遠都苦笑起來,五毒教盤踞苗疆已經有超過幾百年的曆史,就算他們的勢力正在逐步削弱,早已比不上巔峰時期,可畢竟還有那麽多教眾,再加上大祭司那頭老怪物,根本就脫離了人類的範疇,要報仇談何容易?


    現在並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我們匆匆趕路返迴了苗寨,再次去了祖廟,到了這裏之後,寨子裏的其他護衛全都退下,隻留下我、林遠和劉媚,在芭珠帶領下繼續前往祖廟。


    看得出這個祖廟應該是苗寨人心目中的聖地,除了極少部分人之外,就連巴熊也很少進出,我們飛快地把人抬進最後一個房間,邀請麻姑診治。


    看到阿芸的第一眼,麻姑也迅速從床上站起來,迅速來到擔架附近,一把掐住了阿芸的脈搏,閉上眼睛仔細感應起來。


    幾秒鍾後她緩緩睜開眼皮,看向我們說,“阿芸身上被人用銀針封住了穴位,是誰幹的?”


    聽到這樣的詢問,我略作遲疑,隻好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們在離開白山的途中,遇上了一位被困在沼澤地裏前輩,當時阿芸的情況已經很糟糕了,那位前輩為了幫她鎮住冰蟾的毒氣,隻好用針灸的方式替阿芸封住穴位。”


    麻姑若有所思道,“銀針刺穴,的確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遏製寒毒爆發,可這寒毒就像洪水一樣,堵不如疏,因為銀針的封鎖,反倒導致她氣血流通不暢,體內的寒氣一步步加重,所以爆發起來也會比之前猛烈數倍。”


    我頓時就有點慌了,說啊,難不成是好心辦了壞事?


    “倒也不能這麽說。”


    麻姑長歎一聲,指著阿芸道,“如果沒有這些陰陣幫助封鎖穴位,隻怕寒毒擴散的速度會更加,阿芸也未必能堅持到現在……唉,這些都是丫頭的命,你們快把人抬起來,再跟我去個地方吧。”


    說完她便迫不及待地抓起了蛇形拐杖,轉身朝木屋後麵一個通道走去,我和林遠對視一眼,選擇了快步跟隨,這才發現祖廟背後居然別有洞天,在穿過最後麵的那條通道之後,迎麵就是一座石牆。


    麻姑走到石牆麵前,伸出竹竿似的手臂在上麵摸索了幾下,不見她有什麽動作,石牆居然微微抖動起來,很快我就機栝的咯咯轉動聲,石牆緩緩洞開,從裏麵露出一個神秘而幽靜的石穀。


    這石穀不算小,三麵都是陡崖絕壁,隻有一麵可以進出,而唯一的出入口又被祖廟所遮掩,除非是真正了解內幕的人,誰也不能開啟機關,把人放進來。


    此外這裏還飄散著一股特殊的異香,各種孔徑相連,在我們頭頂的石壁上則栽種了不少巨大榕樹,枝繁葉茂,根係發達,榕樹頂端延伸出亭亭華蓋,把整個石穀覆蓋起來,隻有及少量的光芒能夠沿著石穀裂縫滲漏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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