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在不斷深入,我們已經來到了白雲苗寨的邊緣地帶,之前狂奔了將近半個小時,我和林遠的體力損耗十分嚴重,便在溪水邊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停下來休息。


    連夜奔襲帶給我的不僅僅是體力方麵的消耗,更大的則是來自於內心的困惑,白雲苗寨隻是個與世無爭的地方,不要說和其他勢力起衝突,他們甚至都很少離開自己的居住區域,怎麽會無緣無故招來這麽多強敵的覬覦?


    就在我陷入困惑的時候,林遠再次碰了碰我的肩,我抬起了目光,看見前麵不遠處的一個小水譚邊,出現了好幾道身影正在移動。


    我的內心再次變得緊張了,生怕是黑河苗寨的追兵趕上了我們,急忙抓住武器擺開戰鬥的姿態。


    經曆了漫長的一夜飛奔,現如今天色也變得蒙蒙亮了,前麵的人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我們,我和林遠經過短暫的眼神交流後,也沒有馬上現身出去,繼續在水潭邊蟄伏起來,一動不動地看著那群漸漸走來的身影。


    距離拉得更近了,我緊眯著雙眼,看到隊伍中有一道特別魁梧雄壯的身影,正手握苗刀朝這邊走來,他胡子拉碴,留著濃密的絡腮胡,上麵穿著苗人獨有的藍色布巾短褂。


    這副打扮和剛才追殺我們的人明顯不一樣,我還在思考來人到底是敵是友,林遠卻忽然笑了起來,直接從藏身的地方站起,朝那邊用力地揮了揮手,


    “巴熊老哥,這邊!”


    對麵的人一愣,趕緊朝林遠發出喊聲的方向看過來,當時天色還沒有徹底放亮,隔著一段距離,我們分辨不清對方具體長什麽樣,可隨著林遠的唿喊,對麵的人顯然認出了我們,頓時發出了驚訝的詢問,


    “怎麽會是你們?”


    林遠匆匆跳下石頭,趕過去說,“我來找你們報信,白雲苗寨已經被人圍起來了!”


    我也跟著走出去,距離徹底拉近,才看清楚這個身材魁梧的家夥,確實是白雲苗寨的護衛統領巴熊。


    當初我第一次陪黃仁義過來的時候,就是這個巴熊接待的我們,印象中他是一個性格比較豪爽,脾氣很敦厚的中年漢子。


    巴熊先看看林遠,又扭頭看了看我,臉上露出了幾分急切,匆匆走上來道,“你們這是遇上黑河苗寨的人了吧?”


    他的話讓我一愣,看樣子白雲苗寨的人都很清楚自己的處境,也知道自己的寨子已經被包圍起來的事。


    果然巴熊很快又歎了口氣,嘴裏咒罵道,“這些混賬東西,早在半個月之前就把這片山林封鎖起來了,不僅有事沒有跑來滋擾我們,就連我們的朋友也不放過!”


    聽巴熊的意思,這種狀態似乎已經持續很久了,我和林遠都感到不可思議,紛紛問道,


    “他們為什麽要處處針對這個苗寨?”


    “這個嘛……其實我也不是特別清楚,隻有大祭司和族長才曉得。”


    巴熊搖了搖頭,敦厚的臉上閃過了些許納悶的表情,迴望我們說,“對了,我還沒問你們呢,好端端的怎麽會趕在這麽敏感的時候跑來苗疆?”


    聞言,我和林遠臉上都露出了苦笑,說你們寨子裏最近是不是丟了一個人?我們已經幫你找到了,不過她的狀態很不妙,需要盡快得到大祭司的救治,


    “方便的話請你馬上帶路,我們要麵見麻姑,把關於阿芸的事情向她稟報。”


    “你們找到阿芸了?”


    聽了我們的話,巴熊頓時將眉毛一抖,露出十分興奮的眼神,又忙問起阿芸現在的情況。


    我卻一點都笑不出來,把自己是怎麽在白山發現了阿芸,以及這一路上遭遇的經過簡單對他進行了說明,巴熊的臉色越聽越差,黝黑的大臉盤時刻都緊繃著,恨恨地咬牙說,


    “這群王八羔子,居然會一個小女孩下這樣的毒手,我早晚要他們血債血償!”


    我說現在可不是將這個的時候,雖然阿芸身上的冰蟾被暫時鎮住了,但她氣血很差,加上沿顛簸加重了傷勢,原本預計能撐個七八天,現在看來怕是隻剩不到三五天了,我們必須盡快找到麻姑,把這些情況對她進行說明。


    “好,你們跟我來!”


    人命關天,巴熊不敢再耽誤,馬上對我們招了招手,示意我們跟上,至於另外幾個苗寨的護衛著繼續在小溪附近留守,防備黑河苗寨的人有可能偷偷靠近這裏。


    我們加快腳步,匆匆跟隨在巴熊的後麵,沒一會就步入了那個寧靜祥和的古寨子。


    白雲苗寨雖說不是很大,但也有上百戶人家,這些人世代在深山裏隱居,過著平靜而安詳的生活,很少和外人接觸,所以還保留著打量原始的風貌。


    這裏沒有城鎮工業化的喧囂,也看不到任何現代的工業設備,人們日出而作、日落日息,整個古寨都籠罩在一片靜謐安詳的氛圍當中。


    然而隨著我和林遠這兩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古寨的寧靜也注定是要被打破了。


    在巴熊的帶領下,我們首先見到了苗寨的族長,這是一個長得黑黑瘦瘦,臉上胡子拉碴的老頭,年紀已經很大了,滿口的稀鬆黃牙,連說話都漏風。


    苗疆人很注重長幼尊卑,通常一族的族長也是整個苗寨歲數最大的人,雖然身份尊貴,但因為年紀太過老邁的緣故,很少參與具體的管理事務,這裏話語權最高的還是身為大祭司的麻姑。


    在從我們口中得到大致的匯報之後,這位耄耋之年的老人也拿不出什麽準主意,隻是愁眉苦臉地抓著拐杖說,


    “多事之秋啊……想不到苗寨平靜了幾十年,這一天還是避免不了,連阿芸丫頭都……唉,我年紀大了,已經很少管理這些事情,你們快去找大祭司吧,被抓走的阿芸是她一手撫養大的,大祭司肯定會出山幫她治病。”


    就這樣我們告別了族長,又匆匆趕往了大祭司居住的地方。


    麻姑生活的地方並不在苗寨,而是後山腳下的一個山神祖廟,身為苗寨祭司,同時也相當於寨子裏的“神婆”,某些方麵的話語權甚至高過了族長,也是整個苗寨的精神信仰。


    我們匆匆來到了祖廟附近,還不得巴熊進去通報,裏麵就走出了一道身穿白裙的倩影,遠遠地說道,


    “巴熊大叔,有事嗎?我師父昨天剛熬夜煉了蠱丹,正睡下沒一會兒……怎麽會是你們?”


    說話聲持續到一半,很快就轉變成一聲低唿,我和林遠都把肩膀震了一下,齊刷刷抬頭,立刻看見一個風姿綽約、身形婀娜的窈窕女人正站在通往祖廟的是台階上,用錯愕的眼神看著我們。


    四目相對,我和林遠的表情各不相同,我自然是一臉親熱地迎上來,匆匆站在這個氣質高冷的白衣女人麵前,笑嗬嗬地說,


    “芭珠,好久沒見了,你還好吧?”


    說起熟悉程度,芭珠是我在白雲苗寨接觸最深的那一個,當年劉媚被食腦蟲所困,她接受了麻姑的命令專程離開苗寨,和我一起迴了貴陽,之後還一起下過滇侯墓,期間相處過好幾個月,那段時間基本都住在我家,關係自然親密。


    芭珠對我點頭一笑,說有勞你惦記了,還好,你和他……是特意來拜訪我師父的嗎?


    她邊說邊用手指了下林遠,臉上的複雜神態十分明顯,我倒是不意外,畢竟林遠一直對芭珠“藕斷絲連”,當初兩人經常私下裏見麵,聊些花前月下、人生哲理啥的,要不是礙於芭珠這層苗寨神女的身份,估計早就成了一對。


    我笑著說,“算是吧,其實這些日子我們一直都挺惦記你的,尤其是林遠,這小道士一直吵吵著要找機會來探望你。”


    “是嗎?”


    芭珠嗯了一聲,用淡淡的眼神掃過林遠,卻沒有主動走上去打招唿,林遠也隻是禮節性地對她點頭笑了笑,並未走到一起。


    要換成平時,我肯定會給他們製造一些獨處的機會,但現在的情況實在不適合兒女情長,趕緊打斷了這種曖昧的氛圍,對芭珠催促道,


    “你快把大祭司叫醒,我有特別重要的事情要向她匯報!”


    見我這幅煞有介事的樣子,芭珠也猜到事情肯定不簡單,遲疑了一下說,“可我師父才剛睡下不久,現在就吵醒她老人家恐怕……”


    “咳,貴客登門,老婆子怎麽能把人晾在外麵,芭珠,帶他們進來吧。”


    這時祖廟中傳來一聲沙啞的低咳,平靜的語氣中透露著淡漠和威嚴,芭珠一怔,飛快看了我們一眼,小聲道,


    “走吧,跟我進去,我師父最近身體不是太好,你們說話時注意一些。”


    我和林遠對望了一下,雙雙點頭,又追問芭珠,說麻姑前輩是不是生病了,病得厲不厲害?


    芭珠卻沒有答話,輕輕推開了祖廟的木門,露出一條寬敞但卻比較陰暗的走廊,她指著走廊盡頭處說道,


    “去吧,師父就在最後的房間歇息。”


    時間緊迫,我們沒有再拘禮,快速跨進祖廟,跟隨燭火的照明走向了走廊深處。


    來到最後麵的一間小木屋,芭珠輕輕推開大門,隨後我們看見一個穿著麻布長袍,體型佝僂、臉上滿是橘子皮褶皺的鶴法老太婆,正盤腿坐在床踏上,對我們投來慈祥的微笑,


    “兩個小家夥,我們好久不見。”


    “是啊,前輩有禮了!”


    我和林遠趕緊擺正了姿態,一起抱拳行了個晚輩的大禮。


    “嗬嗬,不用這麽客氣,你們大老遠跑來這裏,究竟帶來了什麽消息?”


    麻姑指了指蒲團,示意我和林遠先坐下,自己也慢慢佝僂著腰身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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