輾轉到上午十點多,我們一起來到了酒店。


    原本約好的見麵時間是上午十一點多,但劉媚“大病初愈”,特別想念家人,所以去得比較早。


    我過去的時候,劉媚的父母和舅舅也都提前到場了,望著重新活蹦活跳的劉媚,三個長輩自然很開心,馬老板更是激動得熱淚盈眶,將我拉到一旁鄭重其事地表示了感謝,


    “小周,我果然沒看錯你,這段時間把劉媚交給你照顧,算是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情。”


    我說你客氣了,劉媚失去意識的事情本身就有我的一部分責任,而且大家都這麽熟了,哪怕是出於朋友義氣,我也有該竭盡全力把她治好。


    我一邊說,一邊偷偷轉動眼珠去看劉媚,現在她正和父母待在一起閑聊,言談舉止已經沒有昨天在我家時的那種刁蠻習性,反倒恢複了淑女的形象,像極了一個懂得如何討父母歡心的乖乖女,倒是讓我感覺到很意外。


    看來她也不是任何時候都會展露出自己嬌蠻的一麵,麵對身生父母時,還是挺懂得壓製本性的。


    不過這樣也好,省得讓劉媚父母知道自己女兒變成了一個“野丫頭”,也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輪到吃飯的時候,我才和馬老板一起步入了包廂,說實話我剛進去的時候心裏一直覺得挺忐忑,畢竟劉媚的母親並不是太喜歡我,還曾經在醫院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指責我“拐帶”她女兒。


    本以為她這次也少不了會說些風涼話,哪知真正進了包廂後,二老看待我的眼神卻顯得和顏悅色,半點都沒有聊起不愉快的事情。


    不知道劉媚究竟跟她爸媽怎麽聊的,等到吃過飯之後,劉父甚至專門找到我,說起了以後要把她留在貴陽,拜托我照顧的事情。


    我很意外,做父母的,哪個不想把親生女兒留在自己身邊?搞不懂他為什麽會同意讓劉媚留下來。


    對此劉父也沒有過多解釋,隻是尷尬地咳嗽一聲說,“女兒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就因為之前家裏對她太嚴厲,才導致了劉媚的反叛心理,結果搞出這麽大的事。”


    他說自己和劉媚的母親商量過了,總是強迫女兒幹一些不喜歡的事,對她的將來也未必有好處,倒不如讓她選擇一個自在的活法,至少能過的開心一些。


    我點頭稱是,說伯父你果然是個開明的人。


    劉父卻搖頭道,“其實我一直對女兒寄予厚望,很想讓她繼承家裏的事業,隻可惜她從小到頭心思一直不在做生意上,既然女兒有自己的想法,我就不再勉強了,以後她繼續留在貴陽,還請你多加照顧,如果生活方麵有什麽困難,可以直接打電話告訴我。”


    說完,他遞來一張名片,上麵有他的聯係方式和家庭地址。


    我接過名片,大概也猜到劉父心裏在想什麽,隻是聊起這種話題難免會覺得尷尬,事情還遠沒到那個份上,幹脆選擇閉嘴了。


    講真這頓飯吃得我有些緊張,還在馬老板一直在旁邊調節氣氛,這才讓我心情獲得了一絲鬆緩,吃過飯,劉媚表示要抽出幾天多陪陪家人,我自然沒什麽好說的,跟他們揮手道別,獨自離開了酒店。


    下午我迴了鋪子,跟張浩一起處理起了業務上的事情,張浩詢問我這次見麵聊的怎麽樣?我笑笑說還好,估計是劉媚這次“病得”太嚴重,把她父母都嚇壞了,吃飯時顯得謹小慎微,並沒有說任何過分的話。


    張浩就笑,說那你這次陪她拜見父母,也算是功德圓滿了吧?


    我瞥他一眼,讓丫的不要亂說,“什麽拜見父母?就是吃個家常便飯而已,你想哪兒去了。”


    張浩卻不為所動,嘿嘿一笑道,“劉媚不是決定留下嗎,難得她父母都沒有提出反對,這還不能說明問題?”


    我打了個冷顫,說你別胡說八道啊,沒有的事,劉媚選擇留下,是因為她現在融合了樹精的殘念,已經不能算是個純粹的普通人了,加上性格方麵發生了改變,不適合繼續跟家人相處,跟你想的不一樣。


    張浩撇嘴說,“少來,我一直覺得你倆挺合適的,無論生病前還是康複後,劉媚都很親近你,主動選擇留在你身邊,她這點心思,恐怕也就你這種傻子才看不出來。”


    是嗎?


    我摸了摸鼻子,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計較。


    記得三公說過,我命中注定沒有姻緣,即便強行和某個女人綁定在一起,也會遭遇各種意外,起初我還不是太信,直到上次劉媚出事,讓我不得不接受這個悲催的現實。


    這日子還是過一天算一天吧,現在的我實在沒工夫去考慮這些話題。


    劉媚去陪了父母,林遠也跟隨芭珠一起去了白雲苗寨,身邊好像一下子清淨了許多,那段時間我無事可做,便繼續守在店裏幫張浩打理生意,偶爾閑下來,會把自己關在房間,研究自己的身體。


    自從在滇侯墓下強行鎮壓了墓靈後,我便感覺身上似乎又多出了一股力量。


    這股力量十分陰寒,偏向於邪惡,為了防止它在我身上到處亂竄,我隻能依靠導氣的法門,將它壓製在了左手的手心裏。


    但這樣一來,左手掌心的那枚黑點也變得更加明顯了,這東西就像是一枚五毛錢的硬幣,凝聚成了深邃的黑斑,一直潛藏在我掌心深處的皮層下麵,還時不時往外散發寒氣,嚴重的時候甚至會讓我感到手肘僵硬發麻,變得不再如往常那麽靈活。


    起初我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這個小黑點會自動消失,就沒管。


    可事實證明我把事情想簡單了,隨著時間推移,掌紋中的黑色斑點越積越深,那股邪寒之氣也變得更加明顯了,時不時在夜晚發作,搞得我連續幾天都睡不好。


    這件事引起了我的警覺,本打算聯係林遠跟他商量一下,可這貨已經去了苗疆,山裏信號時有時無,電話根本就打不通,搞得我特別無奈。


    就在我成天為這事發愁的時候,劉媚也陪完父母迴來了,一進門就吵吵著累死了,說自己每時每刻都要在父母身邊偽裝成乖乖女的樣子,實在很麻煩,還是出來之後活得更自在。


    我苦笑說你就知足吧,能得到父母的嗬護已經很幸運了,哪像我,從十八歲考中大專後就一直沒怎麽跟父母生活,一個人孤獨地漂泊在外,嚐盡社會艱辛。


    劉媚見我神色不好,便沒有跟我爭辯,反倒是好奇地走來,詢問我今天臉色怎麽怪怪的。


    我無奈地攤開手,向她展示左手掌紋處那塊黑斑,說還不是因為你的事,我在進入滇侯墓的時候像是被惡靈詛咒了,這股邪氣一直在身上亂竄,搞得我隻能將它暫時鎮壓起來。


    可堵不如疏,這股邪氣在身上待久了,已經漸漸開始影響生活,每次發作都讓我感覺左手很不自在。


    劉媚一怔,抓著我的手腕反複觀看,隨後吸了口涼氣說道,“這是惡靈詛咒,一旦染上就很難祛除了,黑斑下不僅存在一股邪氣,還能向外釋放大量的負麵氣場,時間久了,一定會影響到你的氣運,讓人持續走黴運,直至被折磨致死。”


    聽她把話說得這麽嚴重,我頓時驚到了,急忙抽迴手說,“不會吧,哪有你說的這麽嚴重?”


    劉媚正色道,“你可別以為我在開玩笑,你身上的詛咒印記是墓靈在瀕死前,利用古滇禁咒種下的,這種詛咒效果十分霸道,需要施術者以獻祭生命的代價來完成,一旦染上這種憎惡印記,也就標誌著會永生永世承受邪靈的詛咒。”


    我大感震驚,難以置信地看著劉媚,問她為什麽會知道這些事。


    劉媚白我一眼,說廢話,我已經融合了樹精的意識,同樣繼承了很多關於古滇國的記憶,當然明白這點。


    我很不淡定,問她有沒有辦法化解?劉媚抿了下嘴唇,說自己沒有辦法,除非是找到真正的大能之士,才能利用法咒強行抹除這樣的邪惡詛咒,但現在是末法時代,能夠做到這點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有,人家也未必肯搭理你。


    頓時我變得沮喪起來,垂頭看著左手上的印記黑斑,心裏迅速蒙上了一層陰霾。


    劉媚又說道,“其實你不用這麽擔心,惡靈詛咒雖然會不斷給你帶來負麵氣息,但隻要你能適應它的存在,學會掌握這層力量,未來說不定會變得很厲害呢。”


    我苦著臉說,“那得猴年馬月,恐怕等不到我適應這股邪氣,就已經被它玩死了。”


    劉媚說,“別那麽悲觀好不好,反正你的命格已經夠倒黴了,再倒黴一點也無所謂,而且我會留在身邊幫你的。”


    “你拿什麽幫我?”


    我一臉詫異,抬頭卻發現劉媚正一臉怪笑,神情詭異地看著我說,“拜托,你不會以為我融合了樹精的意識後,依舊還是曾經的那個傻白甜女孩吧,現在的我可是相當厲害的,你也未必會是我的對手。”


    “不會吧?”


    我感到一陣錯愕,沒等繼續提出質疑,就看見劉媚的眼眸微微一閃,居然浮動出一層詭異的暗綠色澤,繼而她輕輕一笑,手指微微旋轉,指尖處居然有一道青綠色的氣息釋放出來,緩緩融入我的手腕。


    在我的震驚目光注視下,這股青色氣流緩緩匯聚於掌心,居然將上麵的憎惡印記覆蓋起來,我感受到一股溫潤的氣息,猶如春天瘋漲的野草,彌漫著勃勃生氣,瞬間手肘便不再如同之前那麽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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