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深,窗外一片寧靜,有著皎白的月光透過窗戶灑落進來,照在劉媚那張恬靜白皙的臉上,一切都顯得那麽自然,安詳。


    我守在床邊,凝視著她沉睡中的小臉蛋,新潮一陣起伏,怎麽樣都靜不下來。


    已經兩個月了,從劉媚第一次昏迷至今,足足過了五十幾天,這期間她一次都沒醒來過,我真的很擔心,如果連人頭菌也沒效果,將來的自己又該怎麽麵對?


    想著想著,我心裏莫名地多出了很多異樣的情緒,腦子裏越來越煩躁,無奈起身,打算走出陽台抽支煙。


    可就在我起身那一刻,一直平躺在病床上的劉媚,卻隱隱發出了一道輕哼,我怔住,猛地停下腳步,轉迴頭看著劉媚。


    月光下,她白皙的臉蛋好似微微泛起了漣漪,狹長的眼睫毛微微抽動著,眼皮鼓鼓的,好似有一雙靈活的眼球在下麵轉動。


    “劉媚,你醒了……”


    我欣喜若狂,急忙衝了過去,死死拉著她的下手,迴想著這段時光的不容易,心頭大受悸動,居然出現了幾分哽咽。


    在我的輕聲唿喚下,沉睡中的劉媚果然有了動靜,她的眼睫毛不斷地在閃爍,臉上也露出麻木和吃力的表情,似乎在和什麽東西做爭鬥,艱難地抗拒著身體,身體也微微發著抖。


    我一動不敢動,焦急地等待。


    十幾秒後,她微微張開小嘴,吐出了一口濁氣,隨著眼皮慢慢睜開,露出了一雙經營靈活的大眼睛,木然地跟我對視著。


    屋子裏燈光正亮,映照在她晶瑩的眼球上,忽閃忽閃的,仿佛會說話。


    然而劉媚看向我的眼神卻很迷茫,甚至帶著幾分木訥和生疏,我心情恍惚極了,下意識地輕喚,說劉媚、劉媚,你還記得我嗎?


    她沒有做聲,依舊默默地看著我,精致白皙的臉蛋竟然抽空起來,開始變得扭曲,額頭上青筋浮現,眼球也不斷變換著,不知道是出於痛苦還是什麽別的原因。


    我心中一跳,這是什麽情況?按理說人頭菌擁有滋補神魂的作用,她大腦受創的地方得到了彌補,應該會很快迴憶起我才對,怎麽會露出這麽陌生扭曲的表情?


    正當我糾結的時候,劉媚已經麻木地坐起來,我擔心極了,伸手握住她肩膀,說你怎麽不說話啊,我是周玄,你到底還記不記得我?


    手掌剛觸及她的身體,我就感到一陣異常的冰涼,不知為何,居然感覺劉媚看向我的眼神正在變得妖豔,那是一種我從未在她身上體會過的感覺,對視間,她的眼神變得月臘月冰冷,寒光透徹,讓我感到一陣驚悚。


    忽然劉媚張開了嘴,露出潔白的虎牙,雪亮而尖銳,然後對著我的手臂咬下。


    嘶……


    我吃痛,又不敢掙紮得太厲害,直到手背開始流血了,才下意識地大聲喊著,“劉媚,你到底在幹什麽,是我啊,你真的不認識我了?”


    不知道是我的唿喊發揮了作用,劉媚稍微猶豫了一下,不再咬了,我趕緊把手抽迴,對著兩排出血的牙印發呆,正愣神的時候,耳邊卻傳來她“咯咯”的嬌笑聲。


    這笑聲很媚,但卻讓我感應到了幾分陌生,我急忙站起來,難以置信地倒退,望著斜靠在床榻上的她,倒抽一口涼氣說,


    “你……你不是劉媚!”


    “誰說我不是劉媚?”


    她恢複了表情,但笑容依舊讓我感到怪怪的,伸出小手輕輕擦拭嘴角邊的血祭,好一會兒,才對我眨了眨眼,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謝謝你讓我獲得了新生,作為迴報,就先讓我把你吃掉吧,沉睡了太久,我肚子真的好餓好餓……”


    劉媚並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居然真的撲上來,一下就把我撲倒在地上。


    這力道簡直比一個成年壯漢還要誇張,我被按在地上居然感覺沒辦法掙紮,嚇得唿吸也停滯了,呆傻地看著劉媚。


    明明是一張溫柔精致的麵孔,和記憶中沒有差別,可為什麽她的笑會讓我感覺無比陌生?


    我神誌完全恍惚了,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而劉媚則張開了雪白的牙口,毫不猶豫對著我脖子的大動脈上咬來。


    距離隻剩下最後五公分,我甚至都感應到了她口腔裏哈出的寒氣,渾身僵硬,嚇得一動不動。


    好在這一口並沒有真的咬下來,劉媚的動作忽然停下了,緩慢而僵硬而起身,月光下,明豔的額頭透露著詭異的暗青色,對視了好一會兒,再次發出了咯咯的嬌笑,


    “起來吧,真無聊,男人的肉是臭的,我才不要吃呢。”


    這尼瑪到底什麽情況?


    我人生觀已經崩塌了,眼前的女人的確是劉梅沒錯,我和她認識這麽久,了解她的長相,認識她的聲音,一切都和之前的劉媚沒有區別。


    可她說話的語調,以及瞳孔中偶然投射出來的嬌媚眼神,卻絕不是正常狀態下劉媚該有的樣子。


    還是說,因為昏睡太久,導致她性格產生了扭曲?


    直覺告訴我事情可能沒這麽簡單,我快速爬起來,一臉謹慎地看著劉媚,“你到底是誰?”


    她輕輕一笑,經營的眼眸中閃過狡黠和戲謔感,微微勾起下巴,“你猜?”


    我猜你個大頭鬼!


    我已經快要被逼瘋了,立刻掐出一個驅邪的手訣,將指尖抵在她額頭上,飛快地默念驅邪咒語。


    直覺告訴我,劉媚身上好似多了某種東西,正是這股多餘的意識作祟,才導致她變得讓我感到陌生。


    我嚐試著誦念驅邪咒語,打算把“不幹淨”的東西從她身上抹除。


    可念了半天咒,劉媚依然還是那副狀態,滿臉戲謔地望著我咯咯笑,


    “怎麽,不是你親自把我喚醒的嗎,現在又後悔了,想把我送迴去?可惜現在已經晚了。”


    “你到底是誰?”


    我特麽簡直要崩潰了,劉媚不可能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眼前的女人絕對不是劉媚,或者說,她並不單單隻是劉媚。


    我知道這麽說可能很繞口,但事實就是如此,麵對我的再三追問,她終於不再笑了,平靜地垂下頭來說,


    “我是誰,這個問題倒是挺富有哲理,一時半會兒恐怕說不清,你可以把我看作是劉媚的另一種人格。”


    “什麽意思,那她原本的人格呢?”


    我大驚失色,逼著她解釋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


    劉媚則伸了個攔腰,輕輕問我,知不知道什麽叫合魂?


    我依舊是一臉懵的狀態,惹得劉媚大感無奈,古靈精怪地敲了敲額頭,撇嘴說道,


    “一個星期前,是你跑到地穴裏把我的樹芯采摘下來,經過幾天煉製後,再送進了這具身體,逼我不得不跟她合魂,現在怎麽又反問起我來了?”


    “你說什麽?”


    我渾身直冒虛汗,瞬間聯想到上個星期,自己進入滇侯墓時遭遇的那些詭異的樹藤。


    難道是……


    晴天霹靂般的念頭震得我大腦眩暈,一屁股跌坐迴地上,劉媚則慵懶地盤坐在床上,用手撐著下巴,癡癡一笑看著我說,


    “你猜的沒錯,人頭菌在大墓中存在千年,經過那些樹莖的滋養,早就擁有了自己的靈智。”


    而我則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把人頭菌采摘下來,煉製成湯藥喂給了劉媚。


    樹靈也隨之進入劉媚體內,隨後和她受創的靈魂融合在了一起,這才創造出了一個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劉媚。


    聽完這些話,整個人直接就傻了,流出一頭瀑布冷汗。


    劉媚則嬌媚一笑,對我眨了眨眼睛,“你幹嘛露出這幅鬼樣子,難道現在的我不好嗎?”


    “你胡說,快把真正的劉媚還給我!”


    我情緒失控,跳起來抓著她的肩頭大吼大叫。


    她平靜地看著我,搖頭說,“你大唿小叫什麽,我就是劉媚啊,隻是意識複蘇的時候,融合了一些本來不屬於我的東西,但我的記憶和思維依舊是由她占據的主體。”


    我僵在那裏,嘴皮子一抽一抽的,完全無法適應。


    這一刻我的臉已經變得比黃連還要苦,無法想象自己都幹了些什麽。


    我隻想喚醒劉媚,一個百分之百純粹的劉媚,可現在喚醒的卻是一個和樹精魂魄融合後的東西,她還是算是劉媚嗎?


    這時候走廊外傳來了兩道腳步聲,大門很快就被人撞開了,林遠第一個衝進房間,瞪大眼喊道,


    “周玄,你大半夜大唿小叫什麽,搞得我和芭珠都沒辦法專心探討人生哲理了……咦,劉媚這麽快就醒了,你這是什麽表情,怎麽滿臉不高興?”


    林遠的唿聲將我從失神中拽了迴來,我苦澀地轉迴頭,看向滿臉古怪的林遠,哭喪著臉說,


    “劉媚確實醒了,但已經不再是單純的劉媚。”


    林遠愣在了原地,有點發懵,抓著後腦勺問我幾個意思?


    我心情沮喪極了,沉默地站起身,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劉媚”。


    她好端端坐在那裏,居然主動衝我翻了個白眼,一副古靈精怪的表情,看得我眉毛亂抽,無法描述現在具體是什麽心情。


    沒一會兒芭珠也從房間外走進來,望著狼藉的地麵,已經滿臉無辜的劉媚,皺眉問我發生了什麽?


    沒轍,我隻好把他們離開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出來。


    林遠和芭珠都露出了極度不可思議的表情,張大嘴,


    “你說什麽,合魂?”


    我很無奈地點頭,閉上眼苦笑,說的確是這樣的,隻怪我太粗心,沒意識到人頭菌具備自己的意識,就這麽稀裏糊塗給劉媚喂下去,導致她的意識融合了一部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才會搞出這麽大的一個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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