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正道擦了下眼淚,急急下車,車頭右側方,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倒在那裏,痛苦的呻吟著,魏正道意識到自己撞到了人,忙蹲下查看。


    中年婦女表情痛苦。“阿姨,你傷到哪了?”魏正道焦急的問道。“腿、腿,我的腿。”婦女上氣不接下氣的說。


    魏正道立即撥通了120急救車,同時報了警。路過行人紛紛駐足觀看,指指點點,魏正道焦急萬分,手足無措。一會功夫,急救車來了,交通警察也來了,勘察現場,檢測魏正道酒精度,登記扣車,而後魏正道隨急救車去了醫院。


    中年婦女傷在左小腿,骨折,身上雖不再有別的傷,但得臥床一段時間了。魏正道全程陪同著,不住向婦女道著歉。


    中年婦女見魏正道態度誠懇,心中氣消了大半,但想得臥床幾個月,不禁心中焦急。


    魏正道說:“阿姨,您如果有什麽急事,可以告訴我,我會盡力替您去辦的。”


    中年婦女歎了口氣,說道:“小夥子,我確實是有事,但不是急事。我得照顧我重傷的女兒,她爸在國外工作,每天隻有我在照顧著,而今我傷成這樣,可怎麽辦呀?”


    魏正道咬了咬牙說:“阿姨您放心,以後您和您女兒,我來照顧。您的傷是我造成的,我就應該承擔這些責任。”


    中年婦女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不妥,搖了搖頭:“我女兒現在人事不省,植物人一般,你一個大小夥子照顧她,會有諸多不便的。”


    “阿姨您放心,我有分寸的,不便的事,我會請護士來做的。您就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吧。”魏正道懇切的說。


    中年婦女見魏正道一表人才,一臉正氣,況且態度真誠,就答應了他。


    從此以後,中年婦女每天早中晚三餐,都由魏正道送來。依著婦女的指點,在市中心醫院找到了她昏迷在床半年有餘的女兒。


    魏正道盡心盡力,事無巨細的照顧著這母女倆,中年婦女也打消了先前的顧慮,對魏正道很是嘉許。


    每天下班或節假日,魏正道給中年婦女送去吃的後,就把大部分的時間用來照看她的女兒。


    忽忽一個月過去,魏正道照顧二人,沒有一絲懈怠。每個晚間,魏正道都會讀書,說故事給女孩聽,以期盡快能喚醒她。有時自己有什麽心事,也會對她一吐為快,這個人事不知的女孩,似乎成了魏正道傾訴的對象,仿佛隻有麵對她的時候,魏正道方能放鬆自己,卸下自己的麵具,方能說出心裏最隱密的話。


    中年婦女默默的看著魏正道做這一切,心中暗生感動之情,本已無望的心,又漸漸開始複活。


    她每每想到女兒的遭遇,心就疼的厲害。女兒本是嬌小可人的女孩子,為人善良聰慧,吸引無數追求者,女兒都委婉拒絕。但在工作中,同一個單位的小夥子引起了女兒的關注,那小夥長相棱角分明,五觀精致,業務嫻熟,為人誠懇,讓女兒著迷,兩個人就在相互愛慕中戀愛了。


    也在同一個單位的另一個女孩子,暗戀小夥子已久,也向小夥子多次拋過橄欖枝,小夥子並未拒絕,女孩子充滿了期待,期待還未成真,女兒已與小夥開始了戀情,將那女孩的愛情之夢徹底打碎。


    那個女孩找女兒談了話,女兒方知,就欲退出,結果小夥子苦求不放棄,女兒和小夥子不但沒有分開,反而感情更加升溫,這一切,讓那個女孩徹底恨上了,遂找人將女兒打傷昏迷至今。


    中年婦女沒想到經此一頓毒打,女兒竟成了植物人一般,心痛如刀絞。還記得警察將那個女孩帶走的那天,那個女孩突然撲到婦女麵前,跪到地上請求原諒,婦女扭過頭,不理睬,並不是所有的錯誤都能夠求得別人的諒解的。


    女兒剛入院時,小夥子也如今天的魏正道一樣精心照顧著她,但沒過十天,小夥子就以各種理由,來的次數漸漸少了,直至此時,小夥子已經三個月未來過一次了。婦女不怨小夥子,畢竟自己的女兒到底能啥樣,是連醫生都說不準的。


    不怨歸不怨,婦女的心中還是挺為女兒不值的。小夥子天性涼簿,都不如眼前這個陌生的魏正道,對女兒那麽精心,那麽周道,那麽持久。


    魏正道的付出與持久,打動了中年婦女。每天小魏長小魏短的叫著很是親熱,魏正道也很開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他的心中,是渴望親人的,是渴望朋友的。


    中年婦女也開始多的向魏正道講自己女兒以前的故事,甚至講到了小時候的頑皮事,魏正道聽的津津有味。迴過頭來,就講給病床上的女孩聽,希望能用她自己的事來刺激她快點醒來。


    中年婦女對女兒為什麽會受傷入院隻字未提,也從未向魏正道提及女兒的名字,也許是不想提,提了心更痛,魏正道很識趣,從來也不問。


    又一個月過去。這一天,魏正道像往常一樣忙活完,從病房剛出來要倒水,迎麵走來一個小夥子,臉上有菱有角,英氣十足。


    看到魏正道從病房出來,愣了一下,隨即一笑,說道:“你一直在照顧這個女孩麽?”魏正道點頭稱是,同時問道:“你是?”


    小夥子略一思索,答道:“我是女孩的同事,過來看看,她現在有人照顧,我就放心了。麻煩你了,你就多費心吧,以後我就不能有什麽時間過來了。”小夥子說完,也沒進病房看一眼女孩,轉身就走了。


    魏正道也沒當迴事,甚至都忘了跟中年婦女提。婦女此時已能活動,雖不能那麽快就如前,但自己照顧自己卻是沒有問題。


    魏正道自此完全照顧她的女兒了,隻要不是在單位,他就會在醫院,半夜再迴公寓住。


    此時魏正道自己都不清楚,是出於一種什麽樣的心態在照顧這個女孩,就是一時沒見到她,魏正道會很惦記,惦記這個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的女孩子,也許是出於深深的同情吧,畢竟四年警隊熏陶,扶危濟困的心還是有的。


    對,就是這心態,確切的說,是一種強者對弱者的保護與可憐之情,魏正道這樣想著。


    三個月後的一天,魏正道像往常一樣,下班迴到醫院。推開病房門,就見中年婦女在輕聲哭泣,魏正道很奇怪,走上前去問道:“阿姨,您在哭什麽?”隨機心一緊,似乎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趕忙跑到女孩床前,見心電圖正常,女孩正安靜的躺著,有節奏的唿吸著,一切如常,拍了拍胸口,放下了剛剛一下子懸到了喉嚨處的心。


    婦女見魏正道對自己的女兒這麽關心,心下甚慰。抹幹眼淚,對魏正道說:“明天,是我女兒的生日。往常她爸爸在家時,我們三口家都會在我女兒生日這天,搞個家庭小聚會,去年的此時,我還正在準備幸福的晚餐。而今年,她爸爸在國外還沒有歸期,她又這樣躺著一動不動,一個熱鬧鬧的家,就剩下我這麽一個活物了。”說完,不自禁又是一陣啜泣。


    “阿姨,別哭,您女兒會好的。”魏正道安慰道。抬手看了一下表說:”時間不早了,您先迴家吧。”中年婦女點了點頭,止住了哭,向魏正道說聲謝謝,就慢慢地走了。


    魏正道打開放在床頭的一個小錄音機,優美的鋼琴曲彌漫室內,一片寧靜詳和。


    這個小錄音機,還是魏正道前兩天從商場買來的,他曾聽人說,這樣的病人要反複用聲音來刺激,會康複的快。


    魏正道閉著眼,聽著曲,心裏詳細的琢磨著明天的安排,他想給女孩一個生日。


    第二天,早早下了班,魏正道去超市采購了一番,來到了醫院。進到病房,向中年婦女一笑,就開始布置。


    一陣功夫,病房變了樣,棚頂小彩燈忽閃忽閃,五光十色;牆壁張貼小動物的生日畫,充滿喜慶;插著一根蠟燭的小蛋糕,精致的擺在桌子上;室內音樂輕揚,一個大大的抱抱熊放在女孩的身旁,與她為伴。


    中年婦女心中感激,眼中噙著淚,臉卻是笑著的。魏正道關上白熾燈,點燃小蛋糕中間那根蠟燭,打開小彩燈,但見滿棚星光閃閃,周圍忽明忽暗,五光十彩,音樂在此時播放生日快樂歌。


    魏正道見床上還是緊閉雙眼的女孩,長長的睫毛,很卡通的小鼻子,有型的雙唇緊緊閉闔著,皮膚光滑潔淨,在小彩燈的一閃一閃中,有如熟睡中的花仙子,朦朦朧朧,迷人可愛,魏正道暗暗讚歎,這女孩好美!


    魏正道默默祈禱著,真的好希望這個女孩子,能在此刻醒來,分享他給她的第一個生日。


    生日歌已經開始唱第二遍了,魏正道讓中年婦女吹熄蠟燭,蠟燭熄滅,一絲青煙嫋嫋升空。


    棚頂的小燈有節奏的閃耀著,照著女孩的臉也是彩色的,魏正道看著女孩的臉,生日歌開始唱在第三遍了,魏正道也忍不住隨聲輕輕和唱。


    突然,女孩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了兩下,魏正道一愣,立即停止了和唱,還道自己看錯了,緊緊盯著女孩的眼睛,同時打開了白熾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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