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海的女兒


    理論上來說,諸神皆有眷屬。


    而猩紅劇團便是預言和夢境之神的眷屬。


    那位神隻頗為眷顧他們,並且賜予了極多的寶物。


    隻是,神隻的眷屬也不能為所欲為。


    這個劇團聲名狼藉,當真相敗露後,他們遭到圍剿,就像是激起的浪花般消失在歲月長河中。


    但這也無關緊要了。


    猩紅劇團所信仰的神明都隕落了,到了千年後,也沒多少人會關心這群小角色的結局。


    畢竟,最後一場大規模的神戰將無數種族牽扯其中。


    如日中天的矮人王國都因此徹底沒落。


    這片大地上的傳承和文明險些斷代。


    也就隻有魔女這種古老種族能知曉事情經過。


    在猩紅劇團在覆滅後,遺留了某些遺物,流落各地。


    其中【錨定之筆】和【詛咒鳴奏曲】最為重要。


    前者又被稱為作家之筆,能為任何生命量身定製一個結局。


    譬如,朱元璋會建立明朝。


    但梅塔特隆所預見的眾多未來,朱元璋登基隻是其中一種可能性。


    朱元璋在成長過程中,也有可能會死於災難、疾病、流矢、流寇、埋伏等。


    人生充滿意外,尤其是在亂世中,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這也意味著可能有比朱元璋更加偉大賢明的皇帝出現。


    更何況,梅塔特隆作為預知者,若是見到未來不符合自己的預期,自然也會插手其中。


    可想而知,作為超凡者的梅塔特隆一旦入場,勝利的天平會直接傾斜。


    這也是黑天鵝對梅塔特隆所說的“而是你做了什麽,未來才會發生什麽”的言論。


    但倘若用這根筆寫下“朱元璋會終結亂世,建立起新的王朝”的字句。


    那麽這將等於略過過程,直接錨定未來。


    無論怎樣的意外,都不會打斷朱元璋建立明朝的過程。


    隻是,這要求使用者對未來有極強的洞察性。


    因為他所書寫的未來,要盡可能的契合曆史大勢。


    而順水推舟遠比逆水行舟消耗的力量更少。


    除非使用者擁有極其強大的力量,否則做不到憑空召喚隕石的橋段。


    ……


    而【詛咒鳴奏曲】是比【錨定之筆】更出名的特殊道具。


    它明麵上共有六個章節,分別六種截然不同的旋律。


    黑暗樂章的旋律是舞台基調,能在虛空中搭建出一片盛大的舞台


    夢魘樂章是沉浸,具有蠱惑和引導的作用,製造出身臨其境的幻覺效果。


    緘默樂章是靜謐且無聲,在無聲無息間鋪墊悲劇的前戲。


    鮮血樂章是驚悚,用血來傳遞無形的情感,製造的陰暗氛圍和基調。


    深淵樂章是墮落和沉淪,劇中人被欲望所驅使。


    死亡樂章是看似平靜中的極致衝突,生和死交織的高潮,能夠使得劇中人在劇烈變化中迷失道路。


    ……


    聽到慷慨激昂的樂曲,人類會變得熱血沸騰。


    而這六段詛咒的旋律共同響起時,它能讓傳奇生物起舞,像是被操控了般,作出平時不會做出的動作。


    並且,這種合奏的旋律並不是在當時響起,而是迴蕩在劇中人那無形的命運中。


    就像電視裏的角色聽不到bgm一樣。


    但他們的行為,他們的想法和舉止都會契合那些bgm。


    如果將這種樂曲對付某個普通超凡者,那位超凡者會瞬間上頭,作出契合音效的行為。


    這也是為何這些樂章被稱作【詛咒鳴奏曲】。


    當詛咒鳴奏曲被拆分後,便再也沒有完整過。


    古老勢力深知這種詛咒旋律的可怕,若是和【錨定之筆】配合,能不知不覺的影響一切。


    而單個樂章則不具備這種可怕能力。


    如今他們迴到了一千八百多年前。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遇到全盛時期的猩紅劇團。


    但幸運的是,猩紅劇團也不會隨便發動這兩種傳說中的道具。


    或者說,他們作為低階超凡者,本身也不具備發動傳說道具的力量。


    猩紅劇團之所以能影響傳奇龍族的生死,是因為這種故事結局讓預言和夢境之神感到滿意,所以他們能使用這些道具的力量。


    ……


    根據黑天鵝所說,完整的【詛咒鳴奏曲】並不在那位劇團長手中。


    不然的話,這套【詛咒鳴奏曲】會跟著劇團長的消失而消失。


    如今的【詛咒鳴奏曲】掌握在“音效師”的手中。


    這個劇團共有十三位成員。


    分別是“劇團長”、“劇作家”、“報幕人”、“趕車人”、“道具師”、“化妝師”、“操偶師”、“歌唱家”、“燈光師”、“音效師”。


    以及最後的三位“演員”。


    大多數成員等級都是序列9。


    有些途徑是從預言和夢境之神所掌握的途徑中分離出來的。


    位階低很正常。


    大多數的超凡者普遍是序列9的位置。


    若是全員到了序列8的位置,那這個劇團隻會引人注目,進入各大勢力的視線範圍內。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能悠哉悠哉的雲遊各地,等到很多年後才會暴露。


    從黑天鵝這邊得知這些劇情後,


    白嵐等人立即動身,前往猩紅劇團的駐地。


    夜幕下的長湖鎮,燈火璀璨,繁華熱鬧,不比現代大都市遜色多少。


    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街道充斥著各種雜音。


    白嵐等人在其中比較顯眼。


    作為人類,他們天然比矮人高一頭,在矮人中顯得鶴立雞群。


    矮人王國屬於分封製,諸侯服從矮人皇室的統治。


    而孤山就是矮人中的諸侯之一。


    事實上,長湖鎮離孤山並不遠,僅有數十裏地,這是一座山腳下的鎮子。


    白嵐抬眼就能看到那座高山,層巒疊峰、淩空高聳。


    它孤零零的矗立在大地上,有種舍我其誰的雄壯氣勢。


    也不怪矮人衛兵會找上門來。


    猩紅劇團在長湖鎮炙手可熱,吸引了孤山的王儲。


    這使得長湖鎮進入了警戒狀態,對於任何陌生的外來者都要進行檢查,以免發生意外。


    而此刻,第四幕表演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中。


    劇團在長湖鎮中央地帶,臨時搭建了足有五層的巨大圓頂帳篷,其樣式很像是白嵐在邊境鎮看到的馬戲團的建築,隻是規模大的多。


    但猩紅劇團早了一千八百年,等於馬戲團的祖宗。


    後者隻能進行滑稽的戲法和雜耍表演,以供觀眾取樂。


    而猩紅劇團的戲劇有極高的藝術性——厭惡劇團的黑天鵝都要承認這點。


    白嵐等人來到臨近的位置。


    但劇團的入口被矮人們堵得水泄不通。


    很明顯,裏麵滿座了。


    直接動手是行不通的,會驚動矮人衛兵。


    在長湖鎮的常備兵力麵前,白嵐都沒把握能活下來。


    況且,他們現在是真身狀態,心裏壓力極大,一旦死翹翹,那就真的死翹翹了。


    “我進去找找機會。”白嵐說道。


    閣主等人點頭。


    【隱秘】的能力特性非常可怕,他們就算在自然相處時,有時都會忽略白嵐的存在。


    一旦後者刻意使用,就算閣主升到10級後,也沒辦法觀察到後者的三維屬性。


    而且白嵐實力最強,遇到危險也能全身而退。


    如果他在裏麵栽了,那他們也能直接點投降了。


    蘇菲亞悶悶不樂,她也想去,但被黑天鵝製止了,並且讓她離劇團遠點。


    很快,白嵐披著隱身鬥篷,發揮出隱秘的特性,踩著矮人的肩膀,鑽入其中。


    而被踩到的矮人隻感到有一股微不足道的清風拂過頭頂。


    麵對劇團,白嵐沒有絲毫小覷,發揮出鬥篷的隱藏力量。


    巨大的帳篷內部。


    空間寬敞,每一層的座位都滿滿當當,全是矮人,粗略估計也有兩三千了。


    下方是圓形舞台,從四麵八方與觀眾接壤。


    白嵐粗略看了一眼。


    這場《屠龍》的劇目劇情很簡單,龍族破壞矮人的家園,矮人反抗惡龍,最後殺掉惡龍。


    從表麵上來看,根本看不出這場劇目在預言未來。


    最起碼對於現在來說,這種劇情是虛構的。


    白嵐腳步迅疾在舞台旁邊繞了一圈,頓時發現了某些劇團的成員。


    舞台上有兩位“演員”在飆戲。


    “音效師”利用音樂烘托和渲染氛圍。


    “道具師”和“操偶師”讓一隻數十米高的巨龍模型騰空飛起,展現獠牙和利爪,不時還會噴出烈焰,非常炫目。


    “歌唱家”在恰當的時候誦讀旁白,“燈光師”利用明暗光線進行聚焦。


    盡管明麵是演員不多。


    但幕後工作卻一點也少不了。


    對於猩紅劇團來說,進行一場演出,要付出極多的人力。


    白嵐腳步進入幕簾後方。


    這裏的光線頓時暗了下來。


    在這裏,他見到了“報幕人”。


    又在臨時的化妝室見到了“化妝師”。


    她正給一位暫時不用出場的“演員”化妝。


    劇團全員超凡者,畢竟是能在曆史中留名的組織。


    和馬戲團類似,他們的職業就是他們的超凡途徑。


    比如,“化妝師”像是把化妝者變成橡皮泥,任意揉搓,將其塑造出她想要的形象。


    “劇作家在哪?”白嵐有些疑惑,往深處走去。


    前方,長廊黑暗,雜物遍地,基本都是道具箱。


    他聽到長廊一側傳來嘶鳴聲,探頭望去。


    這裏有個側門,通往外麵馬廄。


    “趕車人”一臉橫肉,在濃鬱的夜幕中喂養馬匹。


    白嵐握了握拳頭,沒有動手,找到“劇作家”的位置再說。


    他繼續躡手躡腳的往前去。


    “這個故事你也不滿意?這已經是我能寫出來最悲傷的故事了。可惡!我不寫了!!”


    這時在黑暗中傳來一句女聲,清脆悅耳,但壓製不住憤怒。


    白嵐眯起眼睛。


    聲音是從前方一間燈光亮起的房間裏傳來的。


    門虛掩著,隻有一縷光線透射出來。


    但在昏暗的長廊中有些顯眼。


    “寫不出合格的劇本,你今天也不用吃飯了!”


    迴應者也是一句女聲,聲音極其冷漠,有種居高臨下的意味。


    劇團成員共有13位。


    但白嵐到現在為止,見到了11位。


    房間裏的是劇作家和劇團長?


    他悄無聲息的靠進去,隔著門縫,見到房間內部的情況。


    油燈明亮,照亮空間。


    坐著的女性一臉委屈,約莫二十歲,樣貌年輕,青春貌美,金色長發披肩,像是在閃閃發光。


    一個站著的也是位女性,二十幾歲的模樣,穿著筆挺,留著短發,冷漠的望著那個金發美女,顯得非常刻薄。


    書桌上、地麵上,散落著不少被撕碎的稿紙碎片,顯得很淩亂。


    金發美女咬牙道:“不吃就不吃!”


    站著的女人又冷笑道:“不僅不能吃飯,伱連覺也不能睡!”


    金發美女頓時驚愕道:“憑什麽!”


    “劇團不養廢物,寫不出我滿意的劇本,你就不能吃飯,也不能睡覺!”


    金發美女頓時爆發了,將手中的羽毛筆憤怒的摔在桌子上。


    她站起來叫道:“這太過分了!我不答應!我要人權!我要自由!”


    “你說了不算,你的資質非常強大,是我生平僅見,我要好好的培養你!”


    金發美女咬牙切齒:“培養?你已經折磨得我三天三夜沒睡過覺了!”


    “折磨?嗬嗬。”冷漠的女人發出讓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等你見過真正的地獄和痛苦就不會這麽說了,而你這朵溫室的嬌花能經受得起那樣的摧殘嗎?你缺乏敬畏,我從你眼中見不到對悲劇和對死亡的畏懼。”


    金發美女胸膛起伏,怒視那個冷漠的女人,試圖用眼神殺死她。


    可惜後者對此並不在意。


    她伸手將桌上的完整稿紙拿起,然後輕描淡寫的撕成碎片。


    短發女性輕輕一扔,碎片紛紛落下。


    然後,她冷冷的望著那個仍在默默反抗的金發美女。


    “我要的是深刻的悲劇,你要是還敢敷衍,還敢拖延,寫這些不知所謂的東西,我會讓你知道痛苦的滋味的!”


    金發美女頓時笑了。


    “我寫不出那樣的故事,這已經是我能寫的極限了,你可真該死啊!”


    啪!


    短發女性毫不留情的甩了她一巴掌,在那張白皙的臉蛋上留下五道鮮紅的掌印。


    她眼光銳利,充滿壓迫感:


    “別忘了,最開始可是你自己找來的,現在要反悔?你來不及了。”


    金發美女的眼神也變了。


    她死死的望著眼前這個家夥,碧綠的眸子有些恐怖。


    從小性格慵懶隨性的她從沒如此恨過一個人。


    就算是那個活了千年的老巫婆,也要排在眼前這人的後麵。


    太過分了!


    連覺都不讓睡,飯也不讓吃,當黑奴也沒到這份上吧!


    短發女性見她沒有嘴硬,冷哼一聲,轉身走向房門。


    而就在打開房門的刹那,短發女性像是有所感應。


    她四下看了一眼,但什麽也沒發現。


    於是她繼續向前。


    白嵐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幽暗的長廊中,在金發美女過來關門的刹那,一個閃身進入房間內。


    白嵐先是看了眼那個桌子上的那個羽毛筆。


    他不確定這根羽毛筆究竟是不是【錨定之筆】。


    更不確定旁邊這位金發美女是不是劇團的“劇作家”。


    如果閣主在這裏的話就好了。


    這樣想著的白嵐低頭看了眼地麵上的廢稿碎片。


    新落到地上的稿紙碎片覆蓋上之前的碎片。


    而在最上麵的某張碎片上,寫著一個故事的標題。


    叫做《海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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