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反射著晨曦,莊嚴肅穆的聲音在雄渾壯闊的大殿中迴蕩。


    門外身兼重任,等著匯報緊要事件的官員立足素色台階之下,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目光時不時掠過前方緊閉的暗紅門戶,神情流露著詫異。


    而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之內,唐皇來迴走動於長桌之前,衝著站立大殿中心,麵無表情的唐妖是指了又指,最終又憤恨的歎了口氣。


    “你呀,你呀,你讓我說你什麽是好!”


    唐妖聳拉著腦袋站立原地,沒有搭理唐皇幽怨的語氣。


    腦海中一直浮現著那名叫小溪的少女的容顏,更為深刻的是至今仍迴蕩在耳旁的話語:


    “唐妖,要不要我用八抬大轎來娶你!”


    平淡的語氣訴說著不平淡的話語,附耳低語帶來的溫熱至今縈繞著臉頰,紅的能滴下血的耳垂更是一晚都未能消退。


    小鹿亂撞是心動,大錘八十是心慌。


    無法掩飾,無法改變,唐妖確確實實慌了。


    以至於他一夜未眠,思緒良久,最終選擇了一條最為直接的了斷之路——告家長!


    心裏是這麽想的,行動也沒有辜負一晚上的思量。


    天微微亮,唐妖氣赳赳雄,雄昂昂的跨入大皇宮。


    這一次連圍牆都不翻了,持著唐皇曾經賜下的令牌,在眾多兵士的目光注視一下,暢通無阻的來到了中心帝宮。


    而忙碌了一晚,剛趴桌小眯一會的唐皇,在聽到將士通報之時,又不得不整整衣衫,撐著長桌,沒好氣的等著某個壞他好夢的家夥跨入大殿。


    等到那擾人清夢的王八蛋進來,唐皇微微一瞅,卻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在唐皇不解的目光之下,唐妖剛一進殿,就正衣冠,行臣禮,慷慨激昂、悲憤欲絕的樣子如同為國為民赴死的先賢。


    下一刻,唐妖半跪在地,衝著前方堆滿奏折的長桌後的唐皇說道:


    “人心不古,世風日下,有亂臣賊子公然辱我白玉京書院,亂我修行之心,還請唐皇為我做主!”


    聽到唐妖的傾訴,本來就有些好奇的唐皇立馬變的精神抖擻,品一口清茶,潤了潤嗓子,朗聲道:


    “國無法不立,民無德不存”


    “有何不公,坦然傾訴,唐律之下,邪祟不容”


    唐皇莊嚴的聲音傳蕩在大殿之內,與之唿應是正懸中心的一麵牌匾。


    牌匾之上鐫刻著“天下為公”四個大字,與唐皇出言交相輝映,綻放出無盡的神光,籠罩整個大殿。


    神光之下,神魂俱靜,仿佛麵臨天地質問,不可有一丁點的謊言,否則迎來的就是膽敢褻瀆天道公正的懲處。


    言出法隨,天地為我所用,攝我神威,顯我公義,恐怖如斯。


    唐妖聞言一震,壓下心中對於唐皇道行的好奇,迴複道:


    “白玉京書院唐妖,起訴西北候之女,求唐皇給我一個公道!”


    唐妖擲地有聲的控訴,讓唐皇瞬間爆炸。


    剛剛準備脫口而出的“沒問題”,立馬被強行給憋了迴去。


    什麽玩意?


    西北候之女?


    你們見過麵了?


    ……


    無數的疑問從唐皇腦海中冒了出來,讓其一時間不知道該詢問哪個。


    而唐妖半跪在原地許久,也沒有等到唐皇的迴應,不由自主的抬頭用疑惑的眼神凝視著某個失神的身影。


    當唐皇從片刻的失神中反應過來之時,唐妖已經自主起身,吊兒郎當的坐在毯子之上,還托著一盤本屬於他的靈果,不停的扒拉著。


    “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


    唐皇連續咳嗽幾聲,換來了唐妖的敷衍抬頭。


    “您終於緩過神來了!”


    對於唐妖的話語中帶有的調侃,唐皇裝作沒有聽到,立馬詢問:


    “你和小溪那丫頭見過麵了?”


    唐妖點頭,而後似笑非笑的注視著笑的比花都燦爛的唐皇:


    “這似乎不是事情的重點吧!”


    唐皇似是而非的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可是透過其不自然流露的一抹笑容,很明顯的表現出其壓根沒有在意唐妖的質問。


    唐妖無語的白了一眼,開口道:


    “難不成西北候的身份對於您來說,是有什麽太大的壓力嗎?”


    唐皇聞言一愣,瞬間明白唐妖的意思。


    好家夥,在這裏嘰嘰歪歪半天,不就是諷刺他不作為嗎!


    要是換個人這樣和他說話,他非要讓其知道什麽叫做“人間幸福”。


    可是眼前這小子是自己親手帶迴來的,就算是麻煩精,也得自己受著。


    沒辦法,若是有一天在陰曹地府遇見了墨雪,非要把這筆帳好好算一算。


    瞬息轉換,唐皇將手中有些往桌上一扔,身影消失,突然出現在唐妖麵前,盤膝而坐,正好和唐妖麵對麵,眼瞪眼。


    順帶著還將唐妖手中一碟美味易果給奪了過來,往嘴裏胡亂塞了兩把,含糊不清的說道:


    “小溪那丫頭怎麽欺負你了,能把你逼到告禦狀的境界,除了她也沒誰了!”


    聽到唐皇對於西北候之女的評價,唐妖冷哼一聲:


    “那就是個瘋子”


    “蠻不講理,無理取鬧,天底下所有的缺點都匯聚到她身上了,還不自知”


    “這種女子嫁不出去才是理所應當,要真有人要娶她,那一定是豬油蒙心,失智了!”


    “……”


    唐妖絮絮叨叨的聲音迴蕩在大殿中,引來唐皇憋不住的狂笑。


    好家夥,多少年沒聽到這種“熟悉”的懟聲了。


    幾十年年過去了,曾經被小溪那丫頭鎮壓的一批人早已經長大。


    有的為人父為人母,徘徊在茶米油鹽之中,享受著紅塵之樂。


    有的踏入官場,秉承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誌向,以大人之姿撐起盛世風骨,


    有的踏足江湖,領略山海之間的風景,一劍在手,蕩盡天下不平事。


    而當初那批人的頭頭,西北候的獨女,那個倔驢脾氣的丫頭,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惹是生非。


    在墨雪死後,那丫頭披麻戴孝三年,未曾踏出長安一步。


    三年以後,持鼎出長安,於天域掀起了血雨腥風。


    集聚三洲流寇,以遊擊戰的方式反複侵擾中土四大世家的資源點,一隻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曾經一度成為中土世家的最為憎恨的對象。


    西赴昆侖,問劍昆侖世間行走,一次次落敗,一次又一次的奮起直追,硬生生守在昆侖山門三年,使得昆侖上下欲哭無淚。


    不顧西北候的阻攔,獨自一人闖入雲夢澤,就此消失不見。


    天域江湖失去其蹤跡,那股繁盛一時流寇群龍無首,再度潰散,昆侖再也見不到那道瘦削的身影,引來的眾人都以為其隕落。


    可是在又一個三年之後,少女踏鼎歸於西北城,就當所有人都以為其不會沉寂太久之時,她卻在那座荒涼的城池中待了三年。


    三年、三年、又三年,少女踏出長安,走遍天域,闖出了赫赫威名,卻不曾再入長安一步。


    長安曾經隕落了一顆璀璨明珠,同樣也帶走了一個少女歡喜的童年。


    直至現在,那個“威名”傳遍長安的少女再一次迴到了西北候府。


    沒人知道其為什麽迴歸,想問,卻不敢。


    就連殺性最重的凱旋候,都不曾再少女麵前提及一句曾經。


    畢竟少女小溪在她們記憶中,始終是那個橫掃街頭的小霸王,是那個弄得滿長安雞飛狗跳的小無賴。


    同樣還是那個使得各大世家,各大門閥子弟眼中嫁不出去的女魔頭。


    唐皇的思緒越飄越遠,唐妖卻從對少女小溪的不滿中走了出來。


    瞅著身前咬著一口靈果,眼神渙散的唐皇,頓時一陣無語。


    好家夥,我的傾情控訴你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唐妖不滿的起身,驚醒了陷入沉思的唐皇。


    唐皇瞅了眼滿臉不情願的唐妖,義正言辭的指責道:


    “年輕人不要太急躁,修身養性才是根本”


    唐妖沒有應答,而是揉了揉酸澀的眼睛,一屁股坐在硬邦邦的木椅之上,自顧自的沏了一杯茶。


    入口柔香,頓時驅散了一晚上的焦躁和乏困。


    唐皇見狀舔了舔嘴唇,也覺得這嗓子有些癢癢,看來熬夜使人趨近死亡,還真是至理名言啊。


    唐皇指示這唐妖將茶端過來,滿意的品了品,接著之前的話題說道:


    “事情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小溪那丫頭雖然曾經有段時間是挺讓人鬧心的,但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不會瞎胡鬧的!”


    聽著唐皇話語之中對於西北候之女的包庇,唐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老大不小就不會以大欺小了嗎?


    屁,您是沒看見那家夥以勢壓人,仗著自己道行高深,把他給欺負夠慘的。


    至今迴憶起那五次阻擋的巴掌,唐妖就感到心悸,恐怕這個心理陰影是要留一輩子了。


    等唐妖將事情的前後經過給解釋一二之後,唐皇就有些笑不出來了。


    捂著臉覺得甚是頭疼,好家夥,還以為那小丫頭在外闖蕩了十多年長記性,安分了不少。


    現在看來,分明是外麵遇不到讓她感興趣的人,不然早就把天給捅破了。


    也是,中土世家個昆侖都對其有點無可奈何,捏著鼻子忍氣吞聲。


    你區區一個小唐妖,還不是得乖乖束手就擒,任其擺布。


    唐皇此時還沒有察覺到,在其內心,對於唐妖受小溪欺負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畢竟也不是隻有一個受害者,曾經長安有一好色的王公子弟,對小溪動了心思,還攔了好幾迴。


    結果沒過幾天,那王公子弟就被扒光了衣服垂釣在城樓之上,供長安百姓“觀賞”。


    小溪更是直接一個人打上王公府衙,質問其教子之道,氣的那位聲名顯赫王公差點暈厥過去。


    就算如此,王公府也不能拿小溪怎麽樣。


    一是沒理在先,縱容自家子弟禍害長安。


    二是對於一個小丫頭的所作所為,誰也不能以大欺小啊。


    人家少女沒有動用家族勢力,就將自家不成器的子弟給收拾的服服帖帖,又能怪誰呢。


    所以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西北候之女“威名”在長安愈發顯赫。


    所以說,那小丫頭坑起人來絕對是一套又一套。


    昨天她收拾了一頓唐妖,自然不會怕唐妖秋後算賬,恐怕還巴不得唐妖鬧一鬧,讓她更好找借口找茬呢。


    等唐皇將心中所想說給唐妖之後,換來了唐妖了一記白眼。


    得咧,今天找您算是找錯了,還想著您能壓她一頭,討個公道。


    卻沒想到您拿她也沒法,真是醉了。


    死了靠外力壓小溪一頭之心的唐妖拍了拍屁股,伸了個懶腰:


    “好了,既然您“有所為有所不為”我也就不在這強人所難”


    唐妖的話語讓唐皇瞬間怔愣,隨即身影一動,出現在唐妖身前沒好氣的賞了其一記暴栗。


    指桑罵槐,還有所為有所不為,腦袋瓜子裏裝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唐妖捂著腦袋,痛的直深吸一口氣,強忍忍住罵娘的衝動,笑著對唐皇說:


    “您還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有屁快放”


    “那什麽小時候約定的婚事不算數啊,什麽年代了,包辦婚姻是不靠譜的,會影響兩個人的幸福”


    聽到唐妖引經據典的訴說,唐皇覺得其不當個秀才可惜了。


    搖了搖腦袋迴複道:


    “這我可做不了主”


    “為什麽?您堂堂一國之主連這點小事都辦不了嗎?”


    “嗬嗬,別給我戴高帽,情感之事無大小,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你沒聽過嗎!”


    唐妖聞言無語的瞪著一臉正色的唐皇,還情感之事無大小,那等那瘋婆娘把他頭給揪下來就有大小了?


    這個時候,唐妖也不想講理了,又一屁股重新坐在地麵之上:


    “反正您自己看著辦”


    “婚姻大事,容不得兒戲,您今天要是不解決這事,那瘋子每天就借著這個說法來揍我一頓,是您您能受嗎?”


    聽到唐妖絕望的控訴,唐皇不僅沒有感同身受,還破天荒的想引吭高歌。


    死道友不死貧道,婚姻這座圍城,城外的人想進來,城內的人想出去。


    小子,以後還有的你受,眼前這隻是個開胃菜而已。


    看著唐皇嘴角忍不住勾起的弧度,唐妖扶額長歎,遇人不淑,為老不尊。


    “您今天不解決這事,我今天就住在這裏了”


    “反正我閑人一個,不怕什麽麻煩!”


    軟的不行,唐妖隻好來硬的,豁出一張臉皮,為以後的清淨生活做著鬥爭。


    眼見唐妖轉變了鬥爭方式,唐皇嗬嗬一笑:


    “待著,好好待著,我看你能待多久”


    之後,兩人就僵持在大殿之中,誰也不肯讓步低頭。


    唐皇扭身迴到長桌之後,翻閱奏折,開始了一天的忙碌。


    而唐妖絲毫沒有尷尬,就像是自己的住處一般,從小櫃中找出一個安撫心魂的蒲團,當做枕頭,沒有一點講究側躺著睡著了。


    而在大殿之外,隨著天色見亮,已經集聚了不少前來稟告各地事情的官員。


    可是往日裏大開的殿門卻緊閉,通過門口的守將,眾人得知唐皇在大殿之內會客,也就乖乖的等在了台階之下。


    大殿之內,等唐皇將昨日積壓的奏折給處理一空以後,神魂一掃,看到了殿在匯聚黑壓壓的一片人頭。


    隨即又將眼神放在了劈叉橫躺大殿中心的唐妖,不猶得一笑。


    好家夥,都起了鼾聲了,看來真把這帝宮當家了。


    瞅著越睡越香的唐妖,唐皇瞬間酸了,他在這空蕩蕩的大殿不分日夜的處理著繁雜的事物,這小家夥不僅打擾了他僅有的睡眠,還堂而皇之的占據大殿,不安好心啊!


    心裏不平衡的唐皇沒好氣的一腳將深睡的唐妖踹醒。


    唐妖吃痛醒來,揉了揉腰部,睡眼朦朧的盯著唐皇:


    “您想好作廢那個約定了!”


    唐皇聞聲怒目,沒好氣的迴應:


    “沒有”


    “沒有想好那打擾我睡覺幹啥”


    說罷,唐妖自由落體,蜷縮成一堆,又準備開始會周公了。


    見狀,唐皇被瞬間氣笑了,徘徊左右,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又等了小半個時辰,大殿之外的聲音越來越多,而大殿之內的“王八蛋”還睡得正香。


    唐皇也沒轍了,哀歎一聲道:


    “好,老子是怕了你了”


    話音未落,隻見原本還憨睡的唐妖瞬間一個鯉魚打挺,湊到唐皇身前:


    “您這是改主意了?”


    語氣之中的期待讓唐皇嘴角一瞥,很是無奈。


    “別高興的太早,我答應了沒用,這事還得看你們兩”


    對於唐皇的提醒,唐妖不以為然,整了整衣衫,欲往外走:


    “沒事,您答應了就好”


    “我就不信那瘋婆娘敢違背皇命!”


    唐妖興高采烈的推開殿門,在眾多眼神的注視之下,飛速的跑向宮外。


    而大殿之內的唐皇突然嗬嗬一笑,自言自語:


    “小子,不要高興的太早”


    “這樁婚事的見證人還沒有出現呢,我說了可不太頂用!”


    與此同時,在大唐邊境之處,一個儒雅青衫的男子招唿著一眾小屁孩,行走在無盡的叢林之中。


    一雙雙眼睛在遮天蔽日的枝條嫩葉後打量著這奇怪的一行人,隨時待發。


    *


    白玉京書院中,墨柒神神道道的呢喃著聽不懂的話語,安北萱手中的機甲核心光芒越來越盛。


    萬源衝手持十多張符籙的薛悅求饒,所在角落裏像個被虐待的小動物。


    塵小九和瑤池聖女坐於大殿一側,聽著吳藍喋喋不休的斥責和傾訴。


    當塵小九當第十九顆橘子塞入嘴中之時,一旁的墨柒突然大叫一聲:


    “我想到了”


    嬌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可正當塵小九準備詢問一二之時,興奮的墨柒又瞬間陷入了迷茫:


    “不對,還是不對”


    “命理不可逆,但道種可修”


    “以妖族之行人族之路,大道三千,殊途同歸…”


    正常的墨柒沒有持續一瞬,又變成了神神叨叨的樣子。


    眸光閃亮的軟糯少女小時乖巧的坐在一旁,等候著墨柒時不時的詢問,但也會偶爾將目光“無意”中落下嘰嘰喳喳的吳藍身上,莞爾一笑。


    這個人好奇怪啊,明明別人都不搭理他,他卻能做到自娛自樂。


    軟糯少女對於吳藍的興趣越發深厚,她很想知道能夠時刻保持這種沒心沒肺的秘訣在哪。


    雖然別人總說她一塵不染,心靈陳澈,但是她自己知道,她也是有許多煩惱的。


    比如怎麽給阿爺弄酒的同時可以酣暢淋漓的喝個夠。


    比如怎麽準確無誤的判斷人心善惡,讓阿爺少擔憂自己。


    在軟糯少女不斷思量的時候,刀疤老兵邁步坐到了塵小九身側,看著角落中探討符籙功效和變化的兩個孩子,笑道:


    “年輕真好!”


    塵小九微微抬頭,將一瓣橘子扔進嘴中,順帶著遞給刀疤老兵幾顆:


    “一代新人換舊人,這世界將來時屬於他們的”


    刀疤老兵接過橘子:


    “將來是他們的,現在是你們的”


    對於刀疤老兵的話語,塵小九搖了搖頭,迴複道:


    “這世界從來不屬於我,而我卻深陷這個世界的泥沼之中!”


    瑤池聖女在一旁眸光閃爍,她沒法反駁塵小九的話語,也想不出什麽來改變其這種想法。


    一個人世界觀的形成,依賴於日積月累的生活,取決於自身所以走的路途,也取決於所見的風景,所遇到的人。


    在征仙城的環境之下,她難以想象到塵小九所經曆的一點一滴。


    壓倒駱駝的不是遮天蔽日的黃沙,而是最後一片輕飄飄的鴻毛。


    泰山非一日之功,日積月累的絕望中可能會誕生希望的萌芽,更多的會產生無可逆轉的崩潰。


    從東皇走來,塵小九的形象不再是莫遇虛無縹緲的描述,不再是秘轉秘聞中的零星信息。


    塵小九也會落寞,也會疼痛,也會崩潰。


    經曆過黑暗的人,往往會珍惜身邊每一抹微光。


    塵小九執意以一己之力托起所有負擔,花紅柳綠,綠肥紅瘦,何人可知?


    塵小九接納墨柒,助力安北萱,走東荒,踏中神洲,是鳳凰涅槃的出生,還是與這個世界最後的告別。


    無從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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