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希盯著眼前的火盆,星點火苗伴著輕弱的燒炭聲在火盆中跳躍著,似乎努力著溫暖屋內。淩希不自覺就伸出一隻手,懸空在火盆的上方,果然這火盆的熱度,比她手中湯婆子要溫暖許多。


    “安姑姑,事情辦得不錯,本宮會兌現諾言,不過本宮再問你一次,當真清風苑內,德妃的人就隻有你一人嗎?”


    淩希這不輕不重的一句話,嚇得安素梅立刻跪倒在地,她真的不知道清風苑裏是否還有蕭湘湘的人,畢竟醉雲館的事,蕭湘湘沒有找她去辦,這也讓她心中有些不安。


    “皇後娘娘,蕭德妃真的沒有跟奴婢說過清風苑裏還有其他內應,不過如今的蕭德妃寵慣後宮,再加上她有心在後宮中經營,她想要在清風苑裏安插些人,也是輕而易舉的。”


    說完安素梅抬頭悄悄地看了一眼淩希,淩希麵無表情地端起一旁幾案上的熱茶,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口茶,安素梅有些不確定,淩希到底有沒有相信她的話。


    “安姑姑,你是否還有其他事情對本宮有所隱瞞?”淩希輕描淡寫地問道。


    安素梅立刻低下頭,她那顆慌亂的心已經快跳到嗓子眼,她努力地控製著自己那些不安的慌張,佯裝鎮靜地說道:“皇後娘娘,奴婢知道的,都已經說了,對娘娘毫無隱瞞。”


    砰的一聲,安素梅將頭重重地磕在地上,額頭傳來疼痛感,似乎隻有這樣做,才能讓她內心的恐慌得到安寧,也可以快速掩藏她那都快遮不住的心虛。


    淩希緩緩地來到窗邊,看著窗外不多的積雪,她想春天應該要來了吧。


    “等到開春後,你去皇陵東泰陵給三皇子守墓吧,你去好好收拾下,這一路很是遙遠。”


    安素梅緊張的神經稍稍放鬆點,她趕緊謝恩退出了屋內,她剛出屋內不禁迴首望向窗前的淩希,她長舒一口氣,以後她不會在後宮中出現了,榮華富貴與她也毫無關係,不過她也在危險麵前止步,也許這不是一件壞事。


    顏姑姑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向她走來,安素梅收拾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微微向顏姑姑福了福身,一言不發地朝著後院走去。


    顏姑姑來到房內,看到淩希站在窗前若有所思的樣子,她來到淩希身旁,說道:“娘娘,奴婢打聽過了,昨夜陳玄被扭送到飛羽殿後,陛下並沒有立刻審問陳玄。”


    淩希眉心一緊,難道向弘宣是心中生疑,才會沒有審問陳玄嗎?


    “昨夜出了什麽事嗎?”


    “聽說昨夜曦月公主身體不大好,陛下帶著劉太醫連夜去了關雎宮,待了一整宿。”


    淩希冷笑一聲,蕭湘湘這是怕了嗎?拖得了一夜,那又怎樣?


    “顏姑姑,你快去飛羽殿守著吧,今日四皇子之死一定會水


    落石出的。”


    聽了淩希的話,顏姑姑並沒有立刻離開,她有些擔憂地說道:“娘娘,算了吧,再這麽折騰下去,隻會對您越來越不利。”


    淩希轉過身來,她抽動的臉龐似乎都在告訴顏姑姑,她有多麽痛苦。


    “顏姑姑,本宮不能就這麽算了,不然三皇子會怪本宮的。”


    顏姑姑走近淩希幾步,她的雙手緊緊地握住淩希的手,她輕聲說道:“娘娘,可惜時機不對,已經過去一夜了,這一夜說不定飛羽殿內就有很多故事發生,而且陳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萬一牽扯到幾位皇子之死,娘娘,您就說不清了。”


    淩希慢慢地從顏姑姑的熱手心中抽迴自己的手掌,她轉過身去,繼續望著窗外,冷冷地說道:“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本宮倒要看看,事發突然,蕭湘湘還能一手遮天?讓陳玄願意滿門抄斬來保全她嗎?”


    顏姑姑看著態度絕決的淩希,她低頭輕歎一聲,她們隻是揪住了陳玄的一個失誤,陳玄是死路一條,但想要扳倒宮鬥經驗豐富的蕭湘湘何其微弱?而且這些事情撞在了一起,一旦向弘宣深查,淩希能說得清各中原由嗎?除了讓帝後之間嫌隙越深以外,毫無作用。


    可惜此刻淩希心中的痛怕是早已腐蝕雙眼,不僅讓淩希看不清形勢,也漸漸沒了理智。顏姑姑不再言語,她默默地朝飛羽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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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弘宣用手拖著腦袋,有些疲倦地坐在飛羽殿內,昨夜他一宿未睡,因為曦月上吐下瀉,鬧騰了半夜,還因為他腦中不斷閃過皇子們的死,讓他夜不能寐。他那雙布滿紅絲的雙眼中,充滿了疑惑與憤怒。


    如果說昨夜他剛知道陳玄可能與向子丘之死有關,他是滿心悲痛與憤怒,讓他來不及懷疑與聯想翩翩,而這一夜的輾轉反側,似乎讓他嗅出了幾個皇子之死的陰謀味道。


    “陳玄,你還不從實招來?”


    向弘宣一陣咆哮,陳玄早已被嚇得魂不附體,他發抖的身體冷汗不斷,他不由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懷中,他的懷中有一縷黃發,這是昨夜一個小宮人來送食物的時候,悄悄遞給他的,雖然那個宮人什麽話都沒說,但他知道她是關雎宮的人。


    陳玄深吸了一口氣,他微微抬頭,將滿臉的驚慌與無助露給向弘宣看,似乎隻有這樣做,他才能得到解救,陳玄像是提起了莫大的勇氣,高聲說道:“陛下,臣有罪。”


    向弘宣


    冷笑一聲,曾經陳玄就在他麵前說過這樣的話,不過當時陳玄告訴向弘宣,淩希的流產是無法避免,即便陳玄確實給了淩希墮胎藥,但陳玄是無辜的。那麽現在呢?一樣的說辭,向弘宣不信,還是一樣的故事嗎?


    “你有何罪呀?”向弘宣冷冷地問道。


    瞬間陳玄的臉上留下了兩行淚水,陳玄也不知道這淚水是因為悔恨,還是無可奈何的希望。他抽搐著,哽咽說道:“陛下,臣確實在四皇子的湯藥裏加重安神藥的劑量,不過臣隻是想讓四皇子睡得安穩些而已,臣沒有想到,四皇子會莫名其妙地死去。”


    向弘宣狐疑地勾起了嘴角,眼前陳玄那瑟瑟發抖的神情,好像沒有在說謊。


    “什麽叫莫名其妙地死去?而你又為什麽要加重安神藥的劑量?”


    陳玄重重地把頭磕在地上,痛哭流涕道:“陛下,臣是一時糊塗,眼看天氣越來越冷,四皇子的氣喘之症不能痊愈,怕是會落下病根,臣隻是擔心陛下會治罪臣。那夜四皇子哭鬧不止,不能安穩入睡,必然會被寒風侵體,臣想即便用重藥,朱美人會徹夜看護四皇子,而且那夜臣就在外屋守著,應該不會有事的,但不曾想,四皇子卻死在了朱美人的身下,臣真的是無心的。”


    向弘宣憤怒地起身,他猛地把幾案上的藥渣包扔到陳玄的麵前,怒氣衝衝地說道:“按照你的說法,四皇子之死與你毫無關係,那你為什麽夜不出宮,跑到醉雲館找這個東西。”


    向弘宣對陳玄的話一個字都不信,陳玄輕而易舉就潛入醉雲館找藥渣的詭異行為,怎麽都很難讓向弘宣相信,向子丘之死就是個意外,而且還是個跟陳玄關係不大的意外。


    陳玄看到向弘宣這盛怒的樣子,他知道自己的開脫有些無力,他立刻爬到向弘宣的腳前,他不死心地說道:“陛下,臣罪該萬死,可臣去找這包藥渣,隻是有些心虛,害怕被牽連。四皇子真的未必是死在臣那副湯藥下,陛下,您若不信,您大可讓四院的太醫一起檢驗這包藥渣,這副湯藥確實有讓皇子死於睡夢中的可能,但隻要守夜的人精心,四皇子應該不會有事的,也許皇子的真正死因,就是被熟睡的朱美人給活活壓死的。”


    陳玄在向弘宣麵前苦苦掙紮,他的答案不僅不是向弘宣想聽到的,而且還讓向弘宣更加無比巨怒,向弘宣衝著門外,高聲喊道:“來人,把陳玄送到內衛府,告訴內衛們,不惜任何代價,一定要讓陳玄說實話。”


    陳玄下意思地摸了摸懷中的黃發,他要去內衛府,終於一切都將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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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湘湘站在關雎宮殿外,一縷冬日斜陽傾灑在她的錦服上,她高傲地環顧了下關雎宮的四周,這座被五彩琉璃瓦與朱紅色宮牆包裹的宮殿,在這冬日夕陽下,折射出一種威嚴的富貴,這是向弘宣給她的恩寵,也是向弘宣給她的權力。


    她抬頭望了望西邊,聽說東俞後宮中最富麗堂皇的宮殿就是皇後的椒房殿,她不曾去過椒房殿,也就不知道椒房殿的富貴與威嚴到底是什麽樣。但她想有一天她會見識到的,隻不過可能那時椒房殿就不再是淩希的。想到這,蕭湘湘開心地笑了,在這夕陽裏,在這關雎宮,在她心裏。


    連映容不急不慌地從宮外走進關雎宮,她來到蕭湘湘的身旁,輕聲說道:“娘娘,看什麽呢?這麽開心。”


    蕭湘湘對著連映容微微一笑,說道:“姑姑,沒什麽,事情都辦妥了嗎?”


    連映容警覺地環顧四周,見沒有人在附近,她小聲說道:“奴婢剛剛打聽到,中午的時候,陳太醫就熬不住內衛府的嚴刑,斷氣了,陛下此刻已經知道陳太醫的死訊以及那份死不改口的供詞,奴婢想很快這件事就會有結果了。”


    蕭湘湘眉梢一挑,她想向弘宣都動用了內衛,陳玄的供詞,向弘宣未必信。


    “姑姑,這其中該不會有詐吧,聽說內衛府的手段高明,陳玄到內衛府也有幾日了,也許他已經說了實話,內衛府隻是秘而不宣?”


    連映容自信地笑了笑,說道:“陳太醫是個聰明人,他被陛下人贓俱獲,他是說不清了,他幹的事夠他死十迴的了,那夜陛下離開後,陳太醫看到夢清手中的黃發,他就該知道他的家人隻有娘娘與周大人能救。他隻有自己認下這些事,保全了娘娘,娘娘才能保全他的家人。”


    “姑姑,我們真要救陳太醫的家人?”蕭湘湘擔憂地說道。


    連映容冷笑一聲,淡淡地說道:“謀害皇子這等大罪,誅滅九族都不足以平息陛下心中的傷痛,更何況陳太醫已死,難不成還能做鬼翻了供,他的家人不值得我們冒險。”


    蕭湘湘的臉上還是掛滿了憂心,她有些疑惑地問道:“姑姑,為什麽不讓陳太醫把所有的事都推給皇後,原本讓安姑姑參與那幾個皇子的事,不就是為了在適當的時候,讓皇後當替罪羊嗎?”


    “娘娘,原本奴婢也是這麽想的,不過周大人說,皇後可是功臣之後,背後有後族,再加上皇後宮變之時救下陛下的情誼,除非是證據確鑿,讓皇後無法辯駁,不然就算是陛下,也不會輕易問罪皇後。而且要是此時牽


    連到皇後,怕是後族不會善罷甘休,前朝的臣子們也會有意見,周大人說萬一弄出個三司會審,陛下再把內衛們也攪和進來,難保沒有幾個能臣,就真能把這些事查的水落石出,那樣的話,娘娘咱們就功虧一簣了。”


    蕭湘湘有些失望地望了望西邊,也許連映容與周洵是對的,隻是太可惜了,可惜她與剛剛的遐想又遠了一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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