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攙扶著他,蹣跚在沒過腳踝的雪地裏,艱難前行。


    “天宮在哪?”我邊走邊問,氣喘籲籲的,趟過雪耗費很大的力氣。太陽快下山了,我們走了很久,他的長睫上結了一層霜。


    “天鄉以北,天波城中,距離我們應該是六百裏......”


    “六百裏?”還沒走多遠,聽到這個數字我的腿就已經軟了,我伸出手來摸摸他的後背,“你的翅膀還能再變出來嗎?”


    他搖搖頭迴應我,繼續艱難前行著。他的樣子被雪色映襯,更是驚心動魄.....我不自覺貪戀幾分,我踮著腳把肩上的披帛圍在了他的脖子上,一圈一圈的遮住了他半張臉:“這樣還安全一點吧?”我自言自語。


    期無山峽穀在南方荒蕪之地,我們需要一直向北......


    天黑了,皎月映襯著雪地,一點都不黑,前方已經出現了燈火,還有一個客棧布幌子。


    我征求他的意見:“我們需要休息嗎?”


    “不需要。到前麵客棧問一下,有沒有馬車。”他吩咐著我。


    這該是個天生就驕傲的人吧......這麽快就開始吩咐我了......


    “那你先慢慢走著。我先去問一下。”我放開他的衣袖,快步向客棧的方向跑去,時不時迴頭看向他,他平靜的微微低著頭前行......


    客棧算不上破舊,就地取材,石為基,木為體,能遮風擋雪,我放眼向前望去,在客棧以北百裏燈火聚集,該是村莊城鎮什麽的。


    客棧簡陋沒有牌匾,裏麵亮著顫顫巍巍的燈,布幌子破舊襤褸,我推開了緊閉的大門,那門竟然被寒鐵還涼,涼意似是瞬間浸透了骨頭,我緊攥雙手,喊了句:“有人嗎?”我抬頭打量著這個客棧,昏黃的燈光照著簡陋的桌椅,正前方有個櫃子,紅底金字的福已經發白,櫃子後釘著一排沒有字的木牌,木牌下拴著一根詭異的紅色繩子,明明在我推開門瞬間寒風湧了進來,那繩子竟然一動不動......這個時候正前方的櫃子突然動了一下,我本能的後退了一步,這個時候,有個身著青衫的高大男人站了起來,他迷迷糊糊的像是剛睡醒:“住店?”他應付的問。


    “你這有沒有馬車?”我警惕著,一隻踏在門外,準備一有危險就逃跑。


    那個男人還沒同我說完就繼續倒在櫃台後,慵懶的說了一句:“沒有。”


    這裏的氣氛太怪異了,我從客棧裏退了出來,門瞬間關上了,而在門關上的一刹那我看見了從裏麵投出的冰冷眼神,我不禁渾身發涼,我迴頭一看,春秋已經跟上來了......


    “這裏沒有馬車。”我與他說著。他眼神複雜的看著客棧大門,他好似看到了我眼裏藏著的驚懼。


    “我們走吧。”他獨自向前,已經適應了沒有雙臂的平衡。


    我跟著他,一邊走一邊小心翼翼的向後看著,就在我戒心緩緩落下時,身前突然有什麽東西墜落下來,地上的雪仿佛被炸開一樣,雪花衝擊在臉上,一道道細而深的傷痕.....


    此刻,春秋擋在我身前,紅光在他腳下升起瞬間衝擊刺過來的雪花,時間仿佛瞬間停止,周圍的一切都被冰封,我們仿佛置身一朵巨大的含苞待放的冰色花中.......


    “你的力量不是用光了嗎?”我邊緊張著未知的危險邊問他。


    “這是生來就有的,求生的本能。”他轉身盯著客棧的方向。隻聽一陣陰陽怪氣的笑聲在寒夜裏迴蕩......我循聲望去,在客棧的屋頂站著一個瘋子似的男人,他一頭寸長短發,胡茬黑白相間幾乎掛滿了半張臉,身上掛著諸多星宿圖騰,右手裏攥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左手握著那個客棧裏釘著的詭異的木牌,他低頭看著那木牌大笑著:“想不到,我剛剛出宮,就接到了一個大驚喜......”他轉頭望向春秋,眼神裏充斥著殺氣,而嘴角掛著一抹笑,又戲謔無比......


    “他認識你?”我擋在春秋麵前,問道。


    “認識。”


    “天鄉王這招守株待兔真是高明.......”他手持匕首衝了過來,我本能的向他衝去,閃電似的攥住了他的匕首,我們僵持在半空,他對我的出手很差異:“野獸的眼神......有意思.......”我沒有心思聽他說的任何話,我將他匕首狠狠一拽,另一隻手順勢抓向他的喉嚨,他當機立斷放棄匕首向後一仰躲避了我的攻擊。


    “快走!”我提醒春秋道。


    “嗬......誰也走不了......”這個奇怪的男人把木牌向地上一扔,頓時,雪地裏瘋長著火舌將春秋團團包圍......


    我掙脫開這個奇怪的男人,一個翻身落在春秋麵前,他好似很害怕這些火舌......


    “你也相信一次我的本能吧。”我轉身背著他,他的頭靠在我的肩上,我借力大地,猛的用力一跳,跳出了那火舌的包圍,我背著他,艱難向前跑,我太矮,他的腿太長,時不時會托在地上,不一會,我們兩個人雙雙摔倒在地,我無意看見我右手的指尖裏有血肉......我打中他了......


    我迴過頭開心的對春秋說:“我打中他了,刺傷了他的脖子!”我的語氣自豪像是邀功一樣。


    春秋沒有誇讚我,也沒有催促我趕快逃,而是恍惚的念了一句:“火髓......”


    “什麽火髓,你怎麽了?”我擔心的靠近他,他依舊恍惚著,顧不了那麽多了,我背著繼續向前跑.....本能,求生的本能,若非危急時刻,我都不知道自己能背著比自己高大許多的人跑這麽遠......我不敢迴頭看,不敢耽擱時間,我不知道被我刺傷的人會不會有比我更強的本能......就在此時,我胸口驟然一痛,我邊跑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口,一條火舌從胸口刺出來,我繼續向前,卻發現力氣就像被吞了一樣,我越來越累,越來越無力,我一頭栽倒在地,胸口刀絞般的疼仿佛將我五髒六腑擰在一起,我轉頭看春秋,他已經昏了過去,火舌從他背後將我二人貫穿,出手真是又狠又幹脆......我咬牙切齒,眼前出現了那個瘋男人,他脖子上流著血,衝著我戲虐的笑著:“這麽厲害的小野獸該呆在籠子裏......”突然我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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