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以至,天邊懸掛一輪殘月,散發著微弱的光輝。陣陣寒風唿嘯,厚厚積雪覆蓋了屋頂,是躲進屋內裹著大棉被,烤著炭火都無法緩解的冰冷,這個冬天比以往任何一個冬季都要來的寒冷刺骨。


    京都皇宮


    一道身影快速穿梭於黑夜中,殘影在宮牆上忽明忽暗,腳尖輕點踏在琉璃瓦間似貓咪跳躍悄無聲息。月輝流轉,身影消失在東南邊的翟星閣。


    此時翟星閣內,書房燈火通明。一個身穿白色錦袍,身姿高大挺拔,黑發高束相貌豐神俊朗的年輕男子雙手負後站於窗前。他眼神銳利,麵無表情的望著窗外濃濃夜色,任憑細雪飄落發間。


    他便是皇族第二任大祭司,元岐。


    窗台花盆中一株低矮紅梅花開正豔,他指尖輕撚掐下細小枝丫,上麵全是朵朵含苞待放的花蕾。低頭把玩間冷冷開口,“人呢?”


    燭光下黑影閃爍,一個身影顯現。他身姿高挺,銀發披散,雖為男兒身卻長相陰柔,臉色蒼白一雙丹鳳眼高挑,麵容有幾分應是女子該有的秀美之色。


    雙手抱拳彎腰行禮,他畢恭畢敬道:“師父,是弟子大意,祁家老兒中途折返,我沒能敵過,讓…讓他們再苟活一日,明日必將那女娃帶迴。”


    元岐轉身,手中花枝丟出扔在男子腳下,話語譏諷,“連個祁家老兒你都奈何不了了?”


    銀發男子惶恐,低頭辯解,“是弟子無能,那祁家老兒居然以天雷為用召喚雷法,我實在是聞所未聞…”


    元岐挑眉,“以天雷為用施雷法?”眼神狐疑,繼續道:“此話當真?”


    銀發男子點頭稱是,抬起右手起誓道:“我司徒銘淵發誓,所說句句屬實。”


    司徒銘淵,京都四大家族之一司徒家現任家主嫡長孫,家族之中年輕一輩最是天資過人,二十出頭的年紀便是高級術者二級,更令人驚歎的是他能施展三種五行,京都才俊中的佼佼者。


    更是現任皇族大祭司四個徒弟裏,排行第三。


    此時,大雪已停,一條閃電伴隨滾滾雷聲劃破天際,在這黑夜之中格外醒目。


    元岐沉默,臉上變幻莫測,瞧向窗外電閃雷鳴,袖中纖長手指微動,一股細小的火苗竄出。


    司徒銘淵抬頭,疑惑道:“師父?”


    元岐側目,“我在這禰星大地五百年間從未見過有人能以天雷為用召喚雷法,如若真是他祁祥林,我倒想見識見識。”


    “師父,倘若是禁術呢?此中必定有蹊蹺。”


    元岐輕彈指間,火苗朝司徒銘淵麵門而去,停在他額前。


    火苗將其麵色照的通紅,在他眼中甚至有絲絲驚恐一閃而過。低頭驚惶道:“師父,這是何意?”


    暗自腹誹,這師父平日裏喜怒無常,少有好臉色給他們幾個師兄弟,他所有的耐心隻留給小師妹。


    元岐垂目看去,“離火,賜給你了。”


    聽聞師父允諾,司徒銘淵欣喜若狂,抬手接下收入靈力之中,“多謝師父,明日我一定將那女娃帶上。”


    離火,火靈之最。師父這次賞賜倒是派上用場了,他正心煩今日損失了兩大火靈。


    元岐不語,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


    微微抱拳,司徒銘淵瞬間消失在這燭光之下。


    梧城城主府


    靈熙閣內,赫嵐側臥在軟榻上,身披棕色貂皮坎肩,頭挽隨雲髻。雖然年過半百,可歲月從不敗美人,她本是五官精致長相溫柔可人,又保養得當,歲月在她臉上少有痕跡。


    隻見她手中拿著一張字條,上麵寫著:


    啊嵐,祁家有變,你姐夫奉命迴府。如今奸人來襲,我和祁悅現象逃生,近日需來府暫避。


    赫嵐大驚失色,連忙吩咐下人備好廂房,起身朝城主書房而去。


    入夜以深,路上行人寥寥無幾,城內攤販早已關門閉戶,隻留門前燈籠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城門處,火把上的火焰在寒風中搖曳,四名身穿黑色盔甲,肩膀處刻有“蕭”字的士兵,正互相依靠昏昏欲睡。


    此時,一輛簡陋的馬車駛來,踢踏聲將他們驚醒。領頭的士兵長矛直立,大聲嗬訴,“來者何人!”


    馬車停下,窗口處探出一人,正是林芝。


    她神色難掩疲憊,遞出一塊令牌,上麵雕刻“蕭”字。


    領頭士兵連忙諂媚,彎腰行禮,“原來是城主府的人,我這就放您進去。”


    幾位士兵忙筆直站立,目送馬車進城。


    車內祁悅睡眼惺忪,靠在奶奶身上呢喃低語,“奶奶,我們到了嗎?”


    林芝為孫女拉了拉毛毯,說道:“進了梧城,快到城主府了。”


    祁悅驚醒,睡意全無。一手拉開窗簾,探頭瞧去,卻隻見得城內空空如也,隻有零星燈籠閃著微光。


    甚是失望,“原來已經入夜許久了,難怪那麽冷清。”


    林芝解釋道:“本以為走近道天黑前能到,結果大雪封了路,馬車難行,就繞路走的官道。見你睡得正香,也沒叫醒你。”


    祁悅點頭,“難怪了。”


    放下窗簾,祁悅瞧著懷中已經變迴真身的狐狸,睡得香甜,正欲將他晃醒。馬車外卻傳來一陣列隊聲。


    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傳來:“祁夫人,城主夫人派我等前來迎接。”


    馬車內二人相視一眼,林芝拉開窗簾,隻見為首一中年男人騎在馬上,他身側兩旁是跨列整齊的士兵。他們皆身穿黑色盔甲,刻有“蕭”字。


    如今城主姓蕭,名蕭閆,看來是城主府的人沒錯了。


    林芝頷首道謝,“多謝大人相迎了。”


    為首的中年男人微微抱拳,“祁夫人不必多禮。”大手一揮,兩旁士兵將馬車護在其中,“祁夫人,請吧。”


    林芝點頭,放下窗簾。


    “奶奶,既然有人來迎接我們,也安全了。我繼續睡會兒,你也休息一下吧。”祁悅困倦道,再抱緊了懷中狐狸,到真是熱乎。


    將身側孫女摟緊,林芝也閉眼休息。


    馬車隨著部隊在寂靜的夜裏前行,點點月光撒下。不多時前方亭台樓閣漸漸現象。


    隻見大門前兩座威武石獅,台階上兩根紅漆圓柱間一塊牌匾上“蕭府”二字,閃耀金輝,橫豎間蒼勁有力,顯示著府內主人威嚴之氣。


    為首中年男子一躍下馬,“祁夫人,我們已到城主府,還請下馬。”


    林芝立馬清醒,拍了拍身側孫女,“小悅,醒醒,咱們到了。”


    “到了嗎奶奶?”祁悅睡眼惺忪,困倦難當。


    “到了,下車吧。”拉著還未睡醒的孫女,二人下了馬車。


    男子抬手示意,“請吧。”


    一行三人進了城主府。


    府內燈火通明,可見到亭台樓閣,假山花園,甚是氣派。一眼望去,隻覺得滿眼都是秀美景色,特別是進了後院裏,長廊下兩排紅梅花開正豔,絲絲暗香襲來,叫人心曠神怡。


    祁悅早已清醒,東張西望,連她懷中狐狸不知何時也已睡醒,打著哈欠,眼眸半睜。


    “阿芝姐姐!”


    前方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向幾人走來,嘴裏唿喚,聲音聽著十分高興。


    “阿嵐!”林芝開心迴應,激動的加快了腳步。來人正是赫嵐,她的閨中密友,她們相識已經有三十五個年頭,故交裏屬她倆感情最深。可自從她和老頭子搬去霧靈山,她們已經整整十三年沒見。


    赫嵐走近,風風火火,此時模樣那還有平日裏當家夫人的威嚴做派,臉上開心的笑容滿滿,擠著眼角皺紋都出來了,拉住林芝的手激動道:“阿芝姐姐,十三年了,終於見到你了!”


    林芝年輕時也是一等一的絕色佳人,奈何造化弄人,痛失兩子,白發人送黑發人,最後跟著祁家二爺在霧靈山過的清貧。單單喪子之痛的經曆,就讓她看起來無比滄桑,頭發白了大半,眼角盡是皺紋。


    赫嵐隻感造化弄人。


    “是啊…阿嵐,你可一切安好?”林芝眼眶濕潤,她也甚是相戀這個好姐妹,如若不是這次險情,到還見不上。


    心中愧疚漸濃。


    “我都好,都好!”說罷,轉頭看向一旁薑首領,頷首點頭,“薑首領這次勞煩你了,城主此時在書房等你,有要事相商。”


    “夫人不必多禮,再下就先告退了。”薑首領彎腰行禮。


    見他退下,赫嵐拉著林芝向廂房走去,“怎麽沒見著你那小孫女?”


    語音剛落,祁悅便從奶奶身後探出腦袋,調皮道:“嵐姨我在這兒!”


    她一直在奶奶身後觀察,這城主府真是大,遠方黑壓壓的一片高牆陰影,處處可見亭台樓閣。她也一早就看見奶奶口中的赫嵐,梧城城主夫人,果然氣派。保養的相當好,麵色紅潤,頭發一絲白發都沒見著。


    “小機靈鬼,你都長這麽大了。呀,怎麽還抱了隻狐狸?”赫嵐蹲下身,抬手捏了捏她紅撲撲的小臉,眼中含笑。


    這女娃她第一次見還是十三年前,那時她隻是繈褓中的嬰兒。如今倒是出落的乖巧喜人,眼中靈氣滿滿,笑時一對小虎牙可愛極了。


    見她穿著一件藕粉色的小棉襖,冬日裏還是有些單薄,忙取下身上坎肩給她披上,“你們一路舟車勞頓,走吧,嵐姨帶你去廂房吃點心。”


    “謝謝嵐姨。這狐狸是家中養的,這次出門家中無人就一路帶上了。”看來這個嵐姨,是真心對她和奶奶了。


    寒風唿嘯,一行人往廂房而去,身影逐漸消失在燈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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