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溫慢慢穩定上升,田間地頭,到處能看到忙碌的農人。


    洛雲宜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她想要一個有假山流水,花草掩映的小院。不過有水有植物,院子裏蚊蟲想必不會少。


    不過已經勾起了想法,洛雲宜還是想實現它。


    小院周圍還有一些零散的地方,洛雲宜去村長那裏,花了一點錢,把這些地方圈入自家的宅基地裏。


    不想住的地方有許多蚊蟲,又想要一個漂亮的院子。


    那就在旁邊重新修一個院子,專門觀景用。


    同時洛雲宜還想把左廂房建起來。


    家裏常住人口是兩個,一人一個房間。


    不過洛雲宜還是想要一間書房,再過兩三年,小石頭也要開始入學,書房早晚都要準備。


    再多建一間,平時家裏來個客人也好安排住宿。


    想法不錯,細節還需要再斟酌。


    等洛雲白的房子全部建好,到時候或許還能從三哥那裏取經,有便(bian)宜當然要利用好。


    另一邊,舒宴猶看著麵前低垂著頭的小子。


    十二三歲的年紀,身上穿著一身明顯不合身的衣裳,麵容消瘦,眼神倔強,深處卻有不易讓人察覺的怯弱。


    “你說你想跟著我,那我為什麽要留下你呢?”


    他記得這個孩子,雪災裏第一批房子被壓塌,一家五口,隻活了一個他。


    舒宴猶不知道小孩為什麽會選擇過來找他。


    他看上去像是很好心的樣子嗎?


    “我沒有錢,可以幹活,什麽活我都能做,我還會照顧孩子,隻要你讓我跟著你,我能做很多事情。”


    時方袖子下的手緊緊握拳,讓自己不要退縮。


    “我不明白。”舒宴猶對他起了幾分興趣:“你家隻是房子塌了,地還在,為什麽突然想讀書呢?”


    對方說想跟著他,用自己的勞動換取他教他讀書。


    十二三歲的年紀,這時候才想讀書,舒宴猶好奇,他的想法。


    “我不想一輩子隻做農民,太苦了。”語氣裏帶著哽咽,這會兒時方才有了些孩子的模樣。


    “想跟著我學習,可以。”


    看到時方一臉激動,舒宴猶接著把自己的要求說出來。


    “活肯定是要做的,如果你能在一個月內學會趕車,我就收下你做我的書童,正好家中有孩子要啟蒙,你能學多少,全看你自己能理解多少,有問題可以隨時問我。”


    有想讀書的想法就是好的。


    時方這個孩子,之前隻隱約聽說是個調皮的,舒宴猶也不知道他能堅持多久,但是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之前他考慮的那個雜學班,場地其實不難解決,困難的是教授技術的人。


    掌握一門技術,就有了安身立命的底氣。


    許多人都不願意外傳。


    當然,也不是全無可能,給上足夠豐厚的銀錢,一定能打動一些人。


    但問題是舒宴猶沒有那麽多錢。


    隻靠口才說服,人家不把人打出去都算對方脾氣好。


    總而言之,推進的很困難。


    短時間內他做不成,那就把這個作為一個長期要攻克的目標。


    或許等他中了舉人,有了更多的影響力,期間再積攢些銀錢,到時候或許有更多轉圜的餘地。


    時方想讀書,或許是因為一夜之間親人盡逝,他可能想通過讀書改變命運。


    不讀書不識字,出去做工也是做苦力。


    他現在的年紀就很尷尬,說是小孩,再過幾年就該娶妻生子,成家立業。


    說他是大人?他又還未長成,做苦力都沒人收留。


    家裏留下那幾畝地,他自己一個人也管理不來。


    他想試著給自己找個出路,一個活的不那麽辛苦的出路。


    他不想再因為生活窮苦,住茅草房,一場暴風雪就能摧毀他的家。


    他也想衣食無憂,住寬敞結實的房子,讓他未來的子女不必為了生存擔憂。


    時方心裏無比地懊惱。


    其實家中以前也送他去過族學,隻是少時貪玩,先生布置的功課,他全都不用心。


    就為了能多玩一時半刻。


    隻在學堂待了半年時間,先生就叫父母將他接迴家去,說是不必浪費那些銀錢。


    以前自以為是的那些小聰明,現在想起來,隻覺得自己真的蠢。


    若是能預見現在的情境,當初他不該如此的。


    現在有了重新開始的可能,隻是學駕車而已。


    村裏就有牛車驢車,他接下來就該琢磨,要用什麽方式,才能讓對方教他。


    看著時方離開,舒宴猶轉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若是時方做到了他要求的,他也會信守諾言。


    “爹爹,大哥哥要讀書,你為什麽不教他?”湯圓疑惑,爹爹每天都盯著他,讓他用心功課。


    怎麽換了別人,舒宴猶還猶豫著不收呢?


    “你是你,他是他,不能混為一談。”舒宴猶把他抱在懷裏,一筆一劃地教他寫字。


    不管湯圓願不願意,啟蒙讀書,都是他必須要經曆的階段。


    對於別人,舒宴猶可沒有這份耐心。


    即使最後會收下時方,那也是利益交換。


    家裏的家務有劉氏在做,目前何氏帶著孩子,等雨水不用喝奶,何氏也不會在家久留。


    男孩子,舒宴猶覺得還是要多走動,母親慢慢老去,他的時間大部分也會放在讀書上,家裏需要一個精力充沛的男性帶著他們成長。


    目前一切都還可以,若是時方能學會趕車,他就去買一頭牲口迴來,以後出門就方便許多。


    湯圓依舊有些疑惑,不過舒宴猶不打算再跟他解釋,孩子尚小,他們不懂,有些人嗤之以鼻的東西,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


    這個世界,永遠做不到絕對公平,甚至,連相對公平都很難做到。


    母親放手後,他慢慢體會到要撐起一個家庭,真的不容易。


    他該慶幸的,父母給了他一個相對較好的起點。


    對比那些高門大戶,他們家資曆淺薄,甚至不值一提。


    但生活在村裏,父母真的已經給了他最好的一切。


    舒宴猶專心手下的一筆一劃,在教孩子寫字的同時,自己的心態也在慢慢地平和。


    窗外春光燦爛,室內歲月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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