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源頭,要從秦大人的那通奏折說起……


    前麵說過了,秦大人是聖上親信,放他下來是重視也是考驗。


    聖上雖然什麽都沒說,卻一直在默默的關注著春陽府的情況。


    他的那封奏折,聖上看了高興之餘,留意到了他說的不同的種植方法,和高產的結果。


    原本對小豐村的嘉獎就這麽生生的被卡了下來。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秦牧,這人最是關心百姓疾苦。


    他也知道他為何在奏折中提這種不同的種植方法,若是真如他說的那樣,那麽對於他們這個新的朝廷來說,真就是天降的大喜事。


    沒有人比他清楚,百姓需要的是什麽。


    若是這種技術能讓大多數人吃飽,新朝的動亂危機將徹底平息。


    這……想起來就讓人心潮澎湃……


    他迫切的想知道秦牧口中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又隱隱覺著是真的。若不是這都城不能離開,他甚至都想親自去見證一下。


    可惜……


    不過,他不能去,也要讓人代表他去看看。


    於是他估摸著時間,大手一揮,遣了人下來巡查。


    說是巡查各地,實則直奔春陽府而來。


    不得不說,他時間掐的真的很準,隊伍入了春陽府的時候領頭的巡查使吳堅原本還想著慢慢走,一路從春陽府各個縣郡巡查過去。


    沒想到,一入春陽府沒多久,就聽見有百姓在傳府城周圍的稻子成熟了。


    他對春陽府的消息特別敏感,當然是知道自己為何而來。


    當即讓人去問了一下,得到的消息就是,大部分的人都在說府城周邊的水稻成熟的早。


    他心道不好,怕是自己錯過了水稻成熟時間。


    聖上的命令可是讓他們親自看著秋收的,這要是錯過了,可是殺頭的大罪!!


    於是隊伍趕忙緊急提速,直奔春陽府城而來。


    這些懷疑他們是不知道的,眼看著這幾天天氣好,秦大人一天來問六遍什麽時候收割。


    村裏人商量了一下,終於決定在八月十一這天開鐮。


    秦大人的心早就按捺不住激動,若不是太荒唐,他甚至都想讓畫師來做上幾幅秋收圖給聖上獻上去。


    八月十一日一早,秦大人難得的早起,收拾好自己,便帶了一隊差役直奔小豐村而來。


    他不知道的是,他前腳剛走,後腳東門就入了一隊人馬。


    領頭的吳堅緊趕慢趕的趕到府衙,長鬆了一口氣,應……應該沒晚吧?


    讓人通傳後,居然是知府夫人出來迎的客,說他們一早就去了村裏視察秋收去了!


    聽了這話的吳堅瞬間傻眼,忙問他們去的是哪裏。


    秦夫人雖不懂政事,可自家夫君忙什麽倒是知道,忙跟他說小豐村今日開鐮,秦大人說要去守著。


    吳大人再也坐不住,連忙告辭出來,點了兩名差役直奔小豐村而來。


    這個時候的任何事情都要告知天地,俗稱祭拜。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這種重要的日子,當然是要看吉時的。


    第一鐮的時間看的是早上的辰時一刻,由於今日太激動,秦大人來的有點早,就隻能在路邊等著。


    有巡察使來的消息比他們人來的早一點,是秦夫人派人來給夫君報的信。


    秦大人一聽,立刻帶了人往城裏趕,兩方人馬在城門口遇了個正著。


    同朝為官,誰不認識誰?這邊秦大人正想客套一番,便被那吳大人一把薅住,喘著粗氣問他:“快……小豐村在哪?開鐮開始了沒?”


    秦大人未曾料到他們是奔著小豐村來的,聽著這麽著急的口氣,大抵是身上帶了皇命來的。


    頓時心生理解,便也顧不得其他,拉著人一路狂奔,哪裏還有一點官架子?


    幸運的是他們到的時候還在進行祈福儀式,見沒有誤了正事,停下來喘了口氣的吳大人和他的下屬們,總算是活了過來。


    等羅三舅帶人過來打招唿的時候,他們已經整理好了淩亂的衣冠,恢複了威嚴的模樣。


    羅三舅其實就是想來招唿一下這群當官的,他們村能有今天,靠的都是自己努力得來的,這讓他們格外的有底氣,哪怕是突然來了這麽多當官了,他也不懼。


    他羅三舅走南闖北遇見過那麽多人,餘州的土皇帝家裏他也是去過了的,怕什麽?不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有什麽好怕的?


    所以吳堅在問他各種問題的時候,他對答如流,沒有一點磕畔。


    羅三舅招唿他們去村裏坐坐,不要老是站在田埂邊上。


    村裏到河邊的那條路剛好是直路,修的還挺寬,河邊種了一排不大的柳樹,地勢又高,站在路邊往南看,下遊一片青黃,頗為壯觀。


    無論是視野還是角度,觀景絕佳。


    說來吳堅在來的路上也有些懷疑秦牧說的是不是真的,並且在入春陽府前,他們也是巡視過別的府郡的,其實大家都差不多。


    包括入春陽府城之前,他也是以為秦大人在吹政績,因為路邊的莊稼看起來並無甚區別。


    可真正的站在這裏,他才體會到秦牧的激動。現在不止是秦牧,就是他自己也感覺到了心情的激蕩。


    按理說他們這個年紀,經曆過了風雨,不會再有過多的情緒外放。


    可這一刻,站在這路邊上,他仿佛看到了沃野千裏,良田豐收的美景。


    心裏忽然明白了聖上讓他走這一趟的緣由,這可不僅僅是春陽府的喜事,是他們朝廷的喜事。


    他這會兒哪裏還顧得上去休息?


    趕了這麽急的路,為的不就是親眼看著收獲的這一刻?


    他果斷的拒絕了羅三舅的好意,讓他自去忙碌不用管他們。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今日收獲的糧食必須堆放在一起。


    原本都要轉身離開的羅三舅又轉了迴來,他對這最後一句話有點不解。


    同樣不解的還有秦大人,堆放在一起怎麽區分?


    吳大人看他們疑惑,也知道是自己口誤了,便讓他趕緊招唿大家割稻子去。


    反而是秦大人聽出了點別樣的意味,追著他問這次來的目的。


    這事兒沒什麽好隱瞞的,他把走的時候聖上的命令說了一遍,秦大人心裏又喜又憂!


    喜的是,聖上懂他重視這麽個小村子的緣由,這次派人下來,明顯是注意到了重點。


    憂慮的是,萬一這些稻子全部被拉走,他們春陽府到時候能分下來多少?


    想到這裏又有些後悔自己嘴快,瞞不住一點事情。


    轉頭又一想,這些種子在他手上可能隻能讓春陽府的人吃飽飯,在聖上手中,可能遠不止如此,心裏的那點不甘便很快消散。


    吳堅知道若是這些東西全帶走,對於秦大人意味著什麽,可看他轉眼就忘了這事兒,心裏也是佩服。


    不愧是聖上看重的臣子,眼光就是看的長遠……


    兩人看著祈福的隊伍慢慢散去,打著赤膊,拎著鐮刀的漢子們慢慢的下了地,一聲頗有韻律的吆喝聲響起:“開~鐮~嘍~”


    相視一笑,順著小路往人群密集處走去。


    沒有了芥蒂,秦大人介紹起懷初他們村的新插秧技術起來,說的頭頭是道,一聽就知道他來的次數不少。


    兩人慢慢的到了人群處,站在外麵看著下麵的漢子一手把住稻子的中間部分,一手迅速的斜著往上一割,稻子隨即倒下,那稻秧居然成年男子一手都抓不住……


    往後的人群已經有人小心的扯一粒稻穗下來,剝開來看,晶瑩剔透的米粒,顆粒飽滿,一看就很有分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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